她憨厚的笑著,撓著頭發(fā):“我雖然不認字,但是我對書還是感興趣的。”
喬崀嘴唇微抿不答,琥珀玉石般的眸子冷冷掃過她汗?jié)竦聂W角,隨即別開臉繼續(xù)看書,一臉不想理她的模樣。
林大壯自覺不討喜,后退幾步向水房走去:“你慢慢看,我去洗澡,出了一身汗黏死了,早知不穿肚兜了。”
喬崀的手一頓,手指微微用力壓皺了捻著的頁紙,他隱在長發(fā)間的耳垂微紅,咬牙道:“粗魯!”
林大壯洗完澡之后直接散著濕漉漉的頭發(fā)走出來,叫了喬崀一聲:“今晚有祭祀,挺好玩的,如果感興趣你就出去看一看。”
喬崀頭也不抬地擺弄那支炸毛的毛筆,筆尖在宣紙上劃出干澀的痕跡。
林大壯見他又不應(yīng),無奈的聳肩走出去。在她快要跨出房門之時,卻聽身后傳來極輕的“嗯”一聲。
林大壯聽到后猛地轉(zhuǎn)身看他,一臉怔愣,他剛才好像應(yīng)了是嗎?她忽而燦爛的笑道:“快點啊?!?/p>
待林大壯走后,喬崀才放下毛筆站起身來到窗邊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寨民,抬手把窗臺的木棍取下關(guān)上窗戶。
夜幕下的山寨宛如星河傾落。千百盞竹骨燈籠懸在屋檐樹梢,暖黃的光暈連成一片,從遠處望去,整座山都仿佛在發(fā)光。
喬崀穿著素色長衫,眉眼如畫,眼尾微微上挑,眸光清冷疏離,他和寨民走在前往祭臺的路上,寨民依舊很熱情,還給他一筐剛剛采摘過來的野果。
喬崀拱手道謝:“多謝?!?/p>
他提著竹籃穿行其間,新摘的野果在籃中滾動,散發(fā)出清甜的香氣。
"姑爺嘗嘗,剛摘的山柿子!" 這時又來一個老婦慈愛的塞給他兩個甜軟的柿子,干枯的手指帶著粗糙的暖意。
喬崀剛要推拒,旁邊又擠來個扎頭巾的少女:"姑爺,還有新釀的桂花蜜!" 粗陶小罐不由分說被塞進他空著的那只手里。
喬崀對于山寨寨民的熱情還有些不自在。
祭臺周邊擠滿了寨民,燭光明亮的燈籠把祭臺照得明媚而美麗。
在臺上,一張虎皮被掛在架子上,虎皮上用朱砂繪滿符文,符文生澀難以看懂,帶著神秘而古樸的氣息,但是細看竟與他偶然見過的匈奴薩滿的祭文有七分相似,喬崀想道。
“今晚又能看到大當(dāng)家的舞姿了,有些期待?!?/p>
“去年大當(dāng)家跳祝禱舞時,山里的映山紅一夜開了十畝呢!” 身后的小童踮著腳對同伴耳語,被母親輕拍了下后腦勺:“莫要喧嘩,先祖英靈都在看著。”
“大當(dāng)家今天剛剛采買回來,又是修建祭臺的,現(xiàn)在又要祭祀,身子骨能行嗎?”
身旁人打了他一下:“說什么呢,那可是大當(dāng)家,不能說不行。”
喬崀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柿子光滑的表皮。這些寨民談?wù)摿执髩褧r的神情,比京城香客對著菩薩像時還要虔誠三分。
被寨民這般像神一般供奉著她不累嗎?
喬崀意識到自己想什么,臉色一黑,手中的山柿子在不知不覺間被他捏出五個指印,黏膩的汁水滲進掌紋。
她怎么樣都與他無關(guān)。
寨中古老的樂器在夜色中蘇醒。一把桐木二胡的弦音如泣如訴,混著牛皮鼓沉厚的震動,在群山間蕩出悠遠的回響。眾人屏息間,祭臺上的火把突然齊齊一暗。
一道身影踏著鼓點躍上高臺。青銅面具覆住面容,唯有發(fā)間紅繩在火光中如血流動。獸皮堪堪裹住要害,裸露的腰腹線條如刀刻斧鑿,隨著呼吸顯出分明的馬甲線。那雙赤足踏在祭臺青石上,腳背繃出凌厲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