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合上手中的簡歷,揉了揉疲憊的眼睛。窗外的雨淅淅瀝瀝,敲打著廉租房的玻璃窗,
像是一首永無止境的哀歌。桌上的催款單已經(jīng)堆積如山,紅色的印章如同一個個猙獰的傷口,
刺痛著她的眼睛。母親高昂的住院費和后續(xù)康復治療費用,像一座無形的大山,
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岸_恕编]箱里彈出一封新的郵件。
發(fā)件人是“安康療養(yǎng)院人事部”。袁青皺了皺眉,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陌生,
甚至有點……耳熟?她仔細看了看郵件內(nèi)容?!霸嗯浚耗茫?/p>
我院現(xiàn)急需招聘一名有經(jīng)驗的護士,負責夜間值班及基礎護理工作。待遇從優(yōu),包食宿,
薪資面議。工作地點:城郊,環(huán)境清幽。
者請速將個人簡歷及近照發(fā)送至指定郵箱……”后面附上了一個模糊不清的地址和聯(lián)系方式。
袁青的心跳莫名地加速了。待遇從優(yōu)?包食宿?這對她目前窘迫的狀況來說,
無疑是雪中送炭。但是,“城郊”、“環(huán)境清幽”這幾個字眼,不知為何,
讓她聯(lián)想到了那些廢棄的、傳說鬧鬼的地方。她甩了甩頭,大概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按照郵件里的指示,將自己的簡歷和一張不太清晰的證件照發(fā)了過去。
她告訴自己,只是多一個選擇,不行就拉倒。兩天后,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拔?,
是袁青女士嗎?”一個略顯沙啞,帶著磁性的男聲傳來,語氣平穩(wěn),
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距離感。“我是,請問您是?”“我是安康療養(yǎng)院的人事主管,
你可以叫我老王。我們收到了你的簡歷,覺得你很合適。我們想安排你明天過來面試,
順便熟悉一下環(huán)境,可以嗎?”“呃,好的,沒問題?!痹嘤行┮馔猓?/p>
這么快就安排面試了?“地址我稍后短信發(fā)給你。請務必準時到達?!崩贤跽f完,
便掛斷了電話。袁青看著手機屏幕上那條陌生的地址短信,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覺又冒了出來。
她上網(wǎng)搜索了一下“安康療養(yǎng)院”,結果卻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網(wǎng)上關于這家療養(yǎng)院的資料少得可憐,
而且大多是語焉不詳?shù)恼搲雍蜕缃幻襟w上的只言片語。
有人說那里曾經(jīng)是一家背景神秘的私人醫(yī)院,
專門治療一些“特殊”的病人;有人說那里幾十年前發(fā)生過一場原因不明的大火,
燒死了很多人;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說,那里現(xiàn)在是當?shù)刂摹肮順恰保?/p>
一到晚上就會有奇怪的聲音傳出來,
還有人說曾看到過白色的影子在廢墟里飄蕩……袁青的心沉了下去。她幾乎可以肯定,
自己收到的這份工作邀請,和這些恐怖傳聞脫不了干系。但是,
母親的醫(yī)藥費賬單像催命符一樣擺在眼前。她咬了咬牙,決定去看看。就算是假的,
大不了就是浪費一天時間。如果……如果傳說是真的呢?一個荒廢的療養(yǎng)院,晚上值班,
工資卻高得離譜……這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第二天,雨停了,但天空依舊陰沉。
袁青按照地址找去,越走越偏僻。車子在一條荒草叢生的土路盡頭停下,
前方只有一條被雨水沖刷得泥濘不堪的小徑,通向一片被濃密樹林包圍的區(qū)域。
“這里就是安康療養(yǎng)院?”袁青喃喃自語,一種被窺視的感覺油然而生。
周圍的樹林寂靜無聲,只有風吹過樹葉時發(fā)出的沙沙聲,像是有人在低語。她深吸一口氣,
鎖好車門,拿著簡單的行李包,踏上了那條小徑。走了大約二十分鐘,
一座殘破的建筑輪廓終于出現(xiàn)在濃霧之中。那是一座典型的西式老建筑,主體結構尚存,
但墻壁斑駁,爬滿了枯萎的藤蔓,許多窗戶都已破碎,黑洞洞地如同空洞的眼窩。主樓頂上,
一塊銹跡斑斑的鐵皮招牌搖搖欲墜,依稀還能辨認出“安康療養(yǎng)院”幾個字。
整個地方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腐朽氣味,混合著泥土的腥味和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道。
空氣中異常安靜,連鳥叫聲都聽不到,只有袁青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曠中回蕩,顯得格外突兀。
大門虛掩著,發(fā)出“吱呀”的呻吟。袁青猶豫了一下,推門走了進去。門廳里一片狼藉。
接待臺蒙著厚厚的灰塵,上面散落著一些紙張,早已被濕氣侵蝕得字跡模糊。
地上到處是碎玻璃、掉落的墻皮和一些腐爛的雜物。光線透過布滿污垢的天窗照射進來,
形成一道道渾濁的光柱,無數(shù)塵埃在光柱中飛舞?!坝腥藛??”袁青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聲音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只有她的回聲,在冰冷的空氣中飄蕩,
最后消失在無邊的寂靜里。這地方,比她想象的還要陰森。
她按照記憶中人事部應該在的位置,摸索著往里走。走廊很長,兩旁是一扇扇緊閉的房門。
墻壁上的墻皮大片剝落,露出里面灰黑色的磚石。天花板上懸掛著幾盞老舊的吊燈,
布滿了蜘蛛網(wǎng),其中一個還搖搖欲墜,發(fā)出輕微的晃動聲。
腳下的木地板時不時發(fā)出脆弱的呻吟,仿佛隨時都會塌陷??諝馑坪醣韧饷娓颖涑睗?,
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感。袁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感覺自己像是闖入了一個巨大的、被遺忘的墳墓。就在這時,
她聽到前方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班甭曇舨患膊恍欤苡幸?guī)律,
似乎正朝著她的方向走來。袁青立刻停下腳步,屏住呼吸,心臟狂跳起來。是誰?
難道是人事主管老王?還是……別的什么?她躲在一扇半開的房門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向前望去。走廊的盡頭,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高大身影,正背對著她,緩緩地向這邊走來。
他的步伐沉穩(wěn),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發(fā)出那規(guī)律的“嗒嗒”聲。袁青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看背影,應該是個活人。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從門后走了出來。“您好,
請問……”她剛開口,那個身影卻猛地停了下來。然后,他緩緩地……緩緩地……轉(zhuǎn)過身來。
袁青看清了他的臉,瞬間倒吸一口涼氣,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那是一張極其蒼白,
毫無血色的臉,五官深邃,但眼神空洞,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他的嘴唇緊抿著,
似乎從未有過笑意。他穿著一身熨燙得筆挺的白大褂,里面是潔白的襯衫,系著領帶,
看起來干凈得有些詭異,與周圍這破敗骯臟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澳闶钦l?”他開口問道,
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冰冷,毫無感情,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金屬質(zhì)感?
“我……我是袁青,來面試的?!痹鄰妷合滦闹械目謶?,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
然后微微點了點頭?!拔沂沁@里的醫(yī)生,你可以叫我高醫(yī)生?!彼恼Z氣依舊平淡,
“人事部的老王今天有事,我來接待你。”高醫(yī)生?袁青記得郵件里說的是老王,人事主管。
怎么變成醫(yī)生了?而且,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太奇怪了,讓她本能地想要遠離?!芭叮玫?,
高醫(yī)生?!痹帱c了點頭,不敢再多問?!案襾戆桑?guī)闳タ纯茨阋蛋嗟牡胤健?/p>
”高醫(yī)生說著,轉(zhuǎn)身便邁開長腿,沿著走廊向里走去。他的背影挺拔,步伐依舊沉穩(wěn),
但袁青總覺得他身上散發(fā)著一種說不出的陰冷氣息。袁青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她能感覺到,自己被他身上那種詭異的壓迫感籠罩著,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他們來到走廊的另一端,這里似乎是辦公區(qū)。高醫(yī)生推開一間房門?!斑@里是護士站,
也是你晚上值班的地方?!彼麄?cè)身讓袁青進去。房間不大,里面有一張舊辦公桌,一把椅子,
還有一個放著一些基礎醫(yī)療用品的柜子。墻上掛著一個早已停止走動的掛鐘。
窗戶被木板釘死了大半,只留下一小塊玻璃,外面是濃密的樹影。“條件簡陋,
希望你能克服?!备哚t(yī)生說,語氣沒有任何波瀾,“你的工作很簡單,夜間巡視空病房,
記錄異常情況,處理一些病人的臨時需求。記住,療養(yǎng)院已經(jīng)廢棄很久了,
大部分區(qū)域是封鎖的,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要擅自進入?!薄翱詹》??這里還有病人嗎?
”袁青忍不住問道。高醫(yī)生沉默了一下,淡淡地說:“有一些……特殊的病人,
需要長期觀察?!彼难凵袼坪蹰W爍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空洞。
袁青覺得他似乎有所隱瞞。“另外,”高醫(yī)生補充道,“療養(yǎng)院里有些地方年久失修,
存在安全隱患,晚上巡視時務必注意安全。還有,不要相信你在這里看到的任何‘東西’,
那很可能只是你的幻覺,或者是風聲?!彼脑捳Z雖然平淡,
卻讓袁青的心頭蒙上了一層更重的陰影?!盎糜X”?“風聲”?他是在暗示什么?
“你的宿舍在二樓,跟我來吧?!备哚t(yī)生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了護士站。袁青站在原地,
看著他消失在門口的身影,感覺一股寒意浸透了全身。她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
走進了這間屬于她的“新工作地點”。房間里除了灰塵和霉味,還有一種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但很快就被一股更難聞的、類似腐爛木頭的味道掩蓋了。她走到窗邊,
透過那塊破損的玻璃向外望去,外面是更加茂密的樹林,以及濃得化不開的霧氣。
這里仿佛是與世隔絕的孤島。她嘆了口氣,開始整理這個簡陋的房間。無論如何,
她需要這份工作。為了母親,她必須留下來。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幕布,
緩緩籠罩了整個安康療養(yǎng)院。白天的光線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冰冷。
袁青換上了一身深色的衣服,緊緊攥著手電筒,坐在護士站的椅子上,
心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高醫(yī)生給了她一份簡易的病房分布圖和巡視記錄表。他特別強調(diào),
大部分病房都鎖著,她只需要按照指定的路線,巡視幾間“特殊”的空病房即可。
他還給了她一把看起來很古老的黃銅鑰匙,說可以打開那些病房的門。“記住,
晚上十點以后,不要隨意走動,尤其不要靠近西側(cè)的舊樓?!迸R走前,高醫(yī)生再次叮囑道,
他的眼神似乎比白天更加冰冷,“那里……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蔽鱾?cè)的舊樓?
袁青想起了網(wǎng)上那些關于大火和死亡的傳聞。難道那里就是事故發(fā)生地?高醫(yī)生說完,
便消失在了走廊的黑暗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護士站里只剩下袁青一個人,
以及窗外那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寂靜如同實質(zhì)般壓迫著她的耳膜。
她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以及心臟“咚咚”的跳動聲。她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
時針指向九點五十分。還有十分鐘,就是她正式開始工作的時間。袁青深吸一口氣,
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打開手電筒,光柱在黑暗中劃破一道慘白的光路,驅(qū)散了些許恐懼。
她站起身,走到門口,推開門,向外望去。走廊里一片漆黑,
只有遠處安全出口指示燈發(fā)出微弱的綠光,如同鬼火一般。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更加濃郁的腐朽氣息,混合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淡淡的腥甜味道。
她定了定神,握緊手電筒,走出了護士站。夜晚的療養(yǎng)院,比白天更加陰森恐怖。
腳下的木地板時不時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墻壁上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但仔細一看,又什么都沒有,只是光影的錯覺。風從破損的窗戶灌進來,
發(fā)出嗚嗚咽咽的聲響,像是有人在低聲啜泣。袁青強忍著內(nèi)心的恐懼,按照地圖上的指示,
朝著第一間需要巡視的空病房走去。走廊很長,仿佛沒有盡頭。兩旁的房門緊閉著,
門牌上的字跡大多已經(jīng)模糊不清。有些門上還殘留著奇怪的劃痕,
像是有人用指甲拼命抓撓過留下的痕跡。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腥甜味似乎越來越濃了。
她來到第一間病房門口,門牌號是“307”。她拿出黃銅鑰匙,插入鎖孔,輕輕轉(zhuǎn)動。
鎖芯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門開了。一股更加濃烈的霉味和腐爛氣味撲面而來,
袁青忍不住皺了皺眉,用手捂住了口鼻。她打開手電筒,照向房間內(nèi)部。
這是一個標準的單人病房,里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張銹跡斑斑的鐵床架,床墊早已不見蹤影,
露出里面發(fā)黃的棉絮和生銹的彈簧。墻壁上布滿了污漬和涂鴉,有些像是孩童的稚嫩筆觸,
畫著扭曲的小人;有些則是用指甲或尖銳物品刻劃出的文字,
內(nèi)容大多是絕望的呼喊和混亂的囈語?!胺盼页鋈ァ薄八麄兌荚谌鲋e!
”“醫(yī)生是魔鬼……”袁青看著這些文字,心里一陣發(fā)毛。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
那些病人為什么會留下這樣絕望的文字?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檢查病房。按照要求,
她需要確認房間內(nèi)是否有人,設施是否完好,并在記錄表上打鉤。房間里除了灰塵和垃圾,
空無一物。她走到窗邊,窗戶被木板釘死了,只從縫隙里透進一絲微弱的光線。
她仔細檢查了門窗,確認都鎖好了。就在她準備離開時,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床底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彎下腰,用手電筒照了過去。
床底下積滿了厚厚的灰塵和雜物。而在最里面的角落里,
靜靜地躺著一個沾滿了污垢的……洋娃娃。那是一個很舊的布娃娃,穿著褪色的小裙子,
眼睛是兩顆黑色的紐扣,其中一顆已經(jīng)松動,搖搖欲墜。它的臉上帶著一種詭異的微笑,
嘴角咧得很開,仿佛在嘲笑什么。袁青的心猛地一縮。一個廢棄病房的床底下,
怎么會有一個這么詭異的洋娃娃?是誰遺棄在這里的?她感到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
她不敢去碰那個娃娃,只是遠遠地用手電筒照著它,迅速在記錄表上打了鉤,
然后逃也似的離開了這間病房。回到走廊,她感覺心臟還在狂跳。
她回頭看了一眼307病房緊閉的門,仿佛還能感覺到那股陰冷的氣息從門縫里滲出來。
她繼續(xù)往前走,巡視第二間,第三間病房。情況都差不多,空蕩蕩,布滿灰塵和污穢,
空氣中彌漫著那股令人作嘔的腥甜味。偶爾在某個房間的角落里,
會發(fā)現(xiàn)一些奇怪的東西——一只破舊的布鞋,一本被撕爛的書,
幾根散落的頭發(fā)……每一次發(fā)現(xiàn),都讓袁青的神經(jīng)繃得更緊。她開始懷疑,
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該來這里。這里的氣氛太壓抑,太詭異了。當她走到走廊盡頭,
準備巡視最后一間病房“312”時,手電筒的光線無意中掃過走廊墻壁的上方。
在靠近天花板的位置,她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涂鴉。那不是之前看到的絕望囈語,
而是一些更加復雜、更加抽象的圖案。是一些扭曲的線條,交織在一起,
形成了某種……類似眼睛,又像是符咒的圖形。這些圖案的顏色很奇怪,
是一種暗沉的、近乎黑色的暗紅色,像是干涸的血跡。袁青的心頭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這些圖案……看起來不像是病人隨意涂鴉的。它們帶著一種……惡意的、審視的感覺。
她強忍著不適,快速檢查完312病房,便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條詭異的走廊。
就在她轉(zhuǎn)身準備往回走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響動?!斑菄}。
”像是……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袁青猛地回頭,
手電筒的光柱立刻掃向聲音傳來的方向——312病房的門。門,不知何時,
竟然從里面……打開了一條縫!一道漆黑的縫隙,像是一只窺視的眼睛,出現(xiàn)在門板上。
袁青嚇得倒退一步,后背瞬間被冷汗浸濕。她明明記得自己檢查過,
312病房的門是鎖好的!而且,她一直待在走廊這頭,根本沒有靠近過這扇門!
是誰打開了它?難道……里面有人?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
她想起了高醫(yī)生的話:“有一些……特殊的病人,需要長期觀察。
”難道……她不敢再想下去。她死死地盯著那條門縫,握著的手電筒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幾秒鐘過去了,門縫沒有任何變化,
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是幻覺嗎?還是風?袁青試圖安慰自己。但她心里清楚,
今晚的風很小,而且是從外面吹進來的,不可能從里面把門推開。她猶豫了很久,
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決定上前查看一下。也許只是自己太緊張了。她深吸一口氣,
握緊手電筒,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著312病房門口挪動過去。每一步都踩得格外小心,
生怕發(fā)出一點聲音。越靠近門口,那股淡淡的腥甜味就越濃。終于,
她來到了312病房門前。她站在離門幾步遠的地方,用手電筒的光透過門縫往里照去。
里面很黑,光線所及之處,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輪廓。似乎……并沒有人。袁青松了一口氣,
看來真的是自己嚇自己。她正準備轉(zhuǎn)身離開,忽然,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門縫下方,
似乎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那是一個極其纖細的、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
袁青的心臟驟然收緊!她猛地將手電筒的光柱對準門縫下方!光線下,她看到了……一只腳。
一只穿著白色襪子的小腳。腳趾微微蜷縮著,指甲縫里似乎還沾著一些暗紅色的……污漬?
那絕對不是醫(yī)護人員的襪子!也不是她今天面試時穿的那種!袁青嚇得魂飛魄散,尖叫一聲,
連滾爬地向著護士站的方向沖去。她不敢回頭,只聽到身后那間312病房的門,
似乎被什么東西……輕輕關上了?!芭??!币宦晲烅?,在寂靜的走廊里回蕩,如同喪鐘。
袁青一路狂奔,直到?jīng)_進護士站,反鎖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在地上,
才驚魂未定地大口喘息著。剛才看到的一幕,如同夢魘般烙印在她的腦海里。
那只穿著白襪子的小腳,指甲縫里的暗紅色污漬……那是什么?!是人?是鬼?
還是別的什么?她再也待不下去了!這個地方太可怕了!她必須立刻離開!她掙扎著站起來,
想要沖出護士站,逃離這棟建筑。然而,就在這時,護士站的門,被人從外面……敲響了。
“咚…咚…咚…”敲門聲緩慢而沉重,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節(jié)奏。袁青嚇得渾身一僵,
僵在了原地。她幾乎可以肯定,外面的人,就是剛才那個敲門的……東西!是誰?!
是誰在外面?!是那個高醫(yī)生?還是……別的什么?敲門聲還在繼續(xù),不急不緩,一下,
又一下,像是敲在袁青的心臟上?!罢l……誰在外面?”袁青的聲音因為恐懼而顫抖變形。
門外沒有任何回應,只有那持續(xù)不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敲門聲。袁青絕望地靠在門上,
渾身冰冷。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獵物,而門外那個未知的存在,
正在悠閑地欣賞著她的恐懼。敲門聲持續(xù)了大約一分鐘,然后,戛然而止。
走廊里再次恢復了死寂。袁青卻更加害怕了。她不知道門外發(fā)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那個“東西”是否還在那里。她縮在墻角,緊緊抱著膝蓋,大氣都不敢出,
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突然,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護士站的門外。然后,一個熟悉的、冰冷的聲音,
透過門板,幽幽地傳了進來?!霸嗯??”是高醫(yī)生的聲音!“你還好嗎?
我已經(jīng)巡視完其他區(qū)域了,準備回辦公室。你怎么鎖門了?”高醫(yī)生的語氣依舊平淡,
聽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袁青愣住了。他不是應該在別的地方嗎?
他剛才……是在自己敲門?可是……剛才敲門聲那么詭異,那么……不像活人!
“我……我沒事?!痹嗟穆曇粢琅f顫抖著,“我……我有點害怕,所以把門鎖上了。
”門外沉默了幾秒鐘。“不用害怕,這里很安全?!备哚t(yī)生的聲音依舊毫無波瀾,
“你的工作才剛剛開始,現(xiàn)在回去睡覺吧。記住,晚上不要多管閑事,不要隨意走動。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離開了,腳步聲漸漸遠去。袁青癱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全身的衣服。
她看著緊閉的房門,感覺自己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噩夢。高醫(yī)生……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剛才是在故意嚇唬她嗎?還是說,他根本就不是人?她不敢再想下去。她掙扎著站起來,
走到窗邊,看著外面依舊濃重的黑暗。這個夜晚,還很長。而她,
才剛剛踏入這個名為“安康療養(yǎng)院”的地獄的入口。一夜無眠。袁青幾乎是睜著眼睛,
熬過了這個漫長而恐怖的夜晚。她蜷縮在護士站的椅子上,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
也不敢閉上眼睛。每當困意襲來,
腦海中就會浮現(xiàn)出昨晚看到的那一幕——312病房門縫下的那只穿著白襪子的腳,
以及高醫(yī)生那冰冷得不似活人的聲音。窗外的天色,似乎比昨天更加陰沉了。濃霧依舊彌漫,
將整個療養(yǎng)院包裹在一片朦朧之中,如同巨大的、沉默的怪獸。清晨的第一縷微光,
艱難地穿透霧氣,照進了護士站。袁青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讓她心悸的地方,
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宿舍同樣簡陋而壓抑。她反鎖上門,背靠著門板,身體依舊在微微發(fā)抖。
她需要熱水,需要干凈的床鋪,需要一個安全的環(huán)境來驅(qū)散昨晚的恐懼。但她知道,
這些都只是奢望。她強迫自己洗漱,換上干凈的衣服。冰冷的自來水沖刷著她的臉頰,
也讓她混亂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些。她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她需要振作起來,
至少要撐過這段最艱難的時期。簡單的早餐(昨天剩下的一點面包)下肚后,
袁青深吸一口氣,準備去護士站開始她第二天的“工作”。走出宿舍樓,
外面的霧氣似乎淡了一些,但空氣中的那股腐朽和腥甜的氣味卻更加明顯了。
陽光艱難地穿透云層,在樹林間投下斑駁的光影,卻無法驅(qū)散這里的陰冷和死寂。
走廊里空無一人。高醫(yī)生沒有出現(xiàn),也沒有其他人。袁青松了一口氣,
至少暫時不用面對那個讓她感到極度不安的男人。她按照昨天的路線,開始巡視空病房。
這一次,她強迫自己更加仔細地觀察每一個細節(jié)。她發(fā)現(xiàn),這些病房雖然看起來相似,
但墻壁上的涂鴉和污漬卻各不相同。有些房間充滿了絕望和暴戾的氣息,
墻上布滿了憤怒的涂鴉和抓痕;有些房間則彌漫著一股病態(tài)的壓抑,墻角堆滿了揉皺的紙團,
仿佛有人曾在這里進行過激烈的內(nèi)心掙扎。而那股若有若無的腥甜味,
似乎在某些特定的房間里更加濃郁。袁青盡量不去深究那是什么味道,只是加快了腳步。
在巡視到309病房時,她發(fā)現(xiàn)門虛掩著一條縫。這與昨天所有房門都緊閉的情況不同。
袁青猶豫了一下。高醫(yī)生警告過她,不要隨意進入封鎖的病房。
但這里門是開著的……是高醫(yī)生打開的嗎?還是……她的好奇心最終戰(zhàn)勝了恐懼。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用手電筒向里面照去。病房里的景象讓她驚呆了。
與昨晚看到的312病房不同,309病房里并不空蕩??看暗牡匕迳?,
鋪著一張破舊的床墊,上面胡亂扔著一些骯臟的衣物。
墻角堆放著幾個空了的食品包裝袋和一些空酒瓶。
整個房間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酒氣和劣質(zhì)香煙的味道。而在房間中央的地面上,
散落著一些……畫紙。袁青走上前,彎腰撿起一張畫紙。紙張很粗糙,
上面是用蠟筆或者類似的東西畫的圖案。畫上是一個簡單的房子,
有著黑色的屋頂和緊閉的窗戶。房子前面,站著一個孤零零的小女孩,穿著紅色的連衣裙。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睜得大大的,空洞地望著前方。袁青的心莫名地抽動了一下。
這幅畫……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她又拿起其他的畫紙。
大部分畫的都是類似的場景:陰郁的房子,孤獨的小女孩,空曠的院子,
以及一些看不清面目的、扭曲的黑影。其中一張畫,讓袁青的呼吸一滯。畫上,
那個穿著紅裙子的小女孩,背對著畫面,站在一口深深的、黑漆漆的枯井邊。她的雙手下垂,
似乎……正要從井邊掉下去!而在井口的上方,畫著一個巨大的、模糊的……手掌???
袁青感覺一股寒氣沿著脊椎爬上來。這些畫……是誰畫的?畫中的小女孩是誰?
那個巨大的手掌印又代表著什么?她正想繼續(xù)看下去,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誰在那里?”袁青嚇了一跳,猛地轉(zhuǎn)過身,手電筒的光柱射向門口。門口空無一人。但是,
她剛才明明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雖然很輕,但那絕對是一個成年男性的聲音!
難道是高醫(yī)生?他不是應該在辦公室嗎?袁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眼睛在暗中窺視著。她迅速將畫紙放回原處,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
確認沒有異常后,便立刻退出了309病房,匆匆鎖上了門。回到走廊,
她感覺自己的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jié)裢噶恕?09病房里那個神秘的居住者是誰?
他(或者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高醫(yī)生知道嗎?無數(shù)的疑問在她腦海中盤旋。
她隱隱覺得,自己似乎觸碰到了這個療養(yǎng)院最黑暗的秘密之一。白天相對平靜,
但那種無處不在的壓抑感和被窺視感始終縈繞在袁青心頭。
她試圖集中精神處理一些所謂的“工作”——整理過期的藥品,檢查急救箱,
但這些瑣碎的事情根本無法驅(qū)散她內(nèi)心的恐懼。下午,高醫(yī)生終于出現(xiàn)了。
他依舊是那副冰冷淡漠的樣子,仿佛昨夜的驚魂事件從未發(fā)生過?!霸?,跟我來一下。
”他丟下一句話,便轉(zhuǎn)身向辦公區(qū)走去。袁青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他們來到一間掛著“檔案室”牌子的房間門前。高醫(yī)生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一股更加濃重的紙張霉味和灰塵味撲面而來。房間不大,里面堆滿了高大的鐵皮文件柜,
幾乎占據(jù)了所有的空間,只留下一條狹窄的通道?!澳阈枰私庖幌炉燄B(yǎng)院的基本情況,
特別是關于那些……特殊病人的記錄。”高醫(yī)生走到一個文件柜前,
從中抽出了一個厚厚的、標注著“絕密”字樣的文件夾,遞給袁青。袁青疑惑地接過文件夾。
文件夾很沉,封面是深藍色的硬殼,上面沒有任何文字標識,
只有一個模糊的、類似某種符號的烙印?!斑@是什么?”袁青問道。
“一些你需要知道的歷史?!备哚t(yī)生的語氣依舊平淡,“這里的病人,
有些……背景比較特殊。他們的病例檔案,都存放在這里。你需要了解他們的背景,
才能更好地‘照顧’他們?!彼脑捳Z充滿了暗示意味,讓袁青感到不安。
“我……我只是個護士,我……”“這是命令?!备哚t(yī)生打斷了她,眼神冰冷地看著她,
“從今天起,除了夜間巡視,你還需要閱讀這些檔案,了解你的‘工作對象’。
這對你沒有壞處。”說完,他便轉(zhuǎn)身離開了檔案室,
留下袁青一個人面對著這個裝滿了秘密的沉重文件夾。袁青拿著文件夾,站在原地,
心里充滿了抗拒。她不想知道什么秘密,她只想盡快結束這份可怕的工作,
拿到工資離開這里。但是,高醫(yī)生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語氣,讓她不敢違抗。她深吸一口氣,
走到一個靠墻的鐵皮柜前,拉開一個抽屜。里面塞滿了各種文件夾,標簽大多已經(jīng)模糊不清,
或者標注著一些奇怪的名字,
比如“低語者”、“影子”、“玩偶師”……袁青的心沉了下去。
這些名字聽起來就不像是什么正常的病人代號。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個文件夾,
吹開上面的灰塵,翻開了第一頁。一張黑白照片滑落出來。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大約二十多歲,面容姣好,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種病態(tài)的狂熱和恐懼。她的嘴角扭曲著,
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她的脖子上,似乎纏繞著一些……黑色的電線?照片下面,
的基本信息:姓名:徐曉燕年齡:27歲入院時間:1995年3月15日診斷:重度抑郁,
伴有嚴重幻聽、幻視,被害妄想癥。備注:病人聲稱能聽到“亡靈的低語”,
看到“不存在的人影”。情緒極不穩(wěn)定,具有攻擊性。建議隔離觀察。袁青皺了皺眉。低語?
人影?這聽起來像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癥狀。她繼續(xù)往下翻閱病歷。
記錄大多是些常規(guī)的藥物注射、心理評估報告,以及一些語焉不詳?shù)淖o士筆記。
“病人夜間持續(xù)尖叫,聲稱有人在耳邊低語,讓她‘復仇’?!薄安∪司芙^進食,
聲稱食物中被下了毒,是‘他們’想要害死她?!薄安∪饲榫w激動,用頭撞墻,
身上有多處瘀傷。安撫無效?!笨吹竭@里,袁青不禁打了個寒顫。這個叫徐曉燕的病人,
狀況似乎非常糟糕。她又翻了幾頁,忽然,一行記錄吸引了她的注意:“病人情緒短暫穩(wěn)定,
聲稱‘那個東西’暫時離開了。但她說,它還會回來的,‘就在墻壁里,在地板下,
在我們每個人的身邊’?!本驮趬Ρ诶铮?/p>
在地板下……袁青想起了昨晚聽到的墻壁里的“咔噠”聲,
以及走廊墻壁上那些奇怪的血色符咒圖案。難道……她趕緊往后翻,
但后面的記錄變得非常潦草和混亂,很多字跡都無法辨認。最后幾頁,
甚至是一些如同鬼畫符般的涂鴉。最后一則記錄的日期,是1995年5月20日。
記錄內(nèi)容只有短短一句話,字跡扭曲,仿佛是在極度的恐懼和瘋狂中寫下的:“它出來了!
它從畫里出來了!救……”后面的內(nèi)容,被大片干涸的、暗紅色的污漬覆蓋了。
袁青的心臟猛地一縮!畫里?是哪幅畫?難道和309病房里那些畫有關?
她合上徐曉燕的病歷檔案,感覺一股寒意浸透了全身。這個病人最后的遭遇,似乎極其凄慘。
她顫抖著手,拿起了第二個文件夾。封面上標注的名字是:“趙偉強”。打開檔案,
一張同樣模糊的黑白照片上,是一個看起來有些木訥的中年男人,穿著不合身的病號服,
眼神呆滯,嘴角流著口水。診斷記錄是:重度精神發(fā)育遲滯,伴暴力傾向。
下面的記錄更加簡單,大多是關于他打人、破壞物品的記錄?!安∪私袢諢o故毆打護工,
致其手臂骨折?!薄安∪似茐牟》績?nèi)設施,試圖用碎玻璃割腕。
”“病人持續(xù)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吼叫聲,影響其他病人休息?!痹嗫吹眯捏@肉跳。
這個趙偉強,看起來就是個典型的危險精神病人。她快速翻閱著,忽然,
她的目光被夾在檔案中的一張小紙條吸引了。紙條似乎是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
上面用鉛筆歪歪扭扭地畫著一個圖案。那個圖案……袁青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是一個扭曲的、由直線和弧線組成的符號,看起來像是一只抽象的眼睛,
又像是一個不完整的圓形迷宮。這個符號……她猛地想起來,在309病房那些詭異的畫里,
以及走廊墻壁上那些血色的涂鴉中,都曾經(jīng)看到過類似的圖案!雖然細節(jié)略有不同,
但整體結構和那種令人不安的感覺,幾乎一模一樣!這個符號到底代表著什么?
為什么病人的涂鴉、墻壁上的印記,以及這張隨手畫下的紙條上,都會出現(xiàn)這個符號?
袁青感覺自己似乎觸摸到了某個核心的秘密,
一個隱藏在安康療養(yǎng)院黑暗深處的、令人戰(zhàn)栗的真相。她趕緊將這張紙條收好,放進口袋里。
她不敢再繼續(xù)看下去,直覺告訴她,這些檔案里隱藏著太多的危險和瘋狂。
她將徐曉燕和趙偉強的檔案塞回文件柜,關上抽屜,
仿佛這樣就能將這些恐怖的信息也一并封存起來。她走出檔案室,臉色蒼白,渾身發(fā)冷。
高醫(yī)生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了。走廊里依舊空無一人,只有她自己的腳步聲在回蕩。
她抬頭看向走廊的盡頭,西側(cè)那棟被稱為“舊樓”的建筑,在昏暗的光線下,
顯得更加陰森和詭異。那些關于大火和死亡的傳聞,再次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難道,
徐曉燕的死亡,或者說失蹤,就和那場大火有關?而這個詭異的符號,
又和整件事情的真相有什么聯(lián)系?無數(shù)的疑問如同藤蔓般纏繞著她的心臟,
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感覺自己就像陷入了一張無形的巨網(wǎng),越是掙扎,就被纏繞得越緊。
而那個高高在上的捕食者,似乎正躲在暗處,用那雙冰冷的眼睛,
饒有興致地注視著她這個新來的獵物。她必須離開這里!立刻!馬上!
這個念頭前所未有地強烈。她不再猶豫,不再考慮母親的醫(yī)藥費。
她只想盡快逃離這個被詛咒的地方。她快步向護士站走去,只想盡快完成剩下的工作時間,
然后拿到工資,遠走高飛。然而,就在她即將走出主樓大廳時,眼角的余光,
無意中瞥到了接待臺上,似乎放著什么東西。她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回頭望去。接待臺上,
靜靜地躺著一個……沾滿了暗紅色污漬的洋娃娃。那個娃娃,穿著褪色的小裙子,
黑色的紐扣眼睛,咧開嘴,露出詭異的微笑。
和昨晚她在312病房床底下看到的那個洋娃娃……一模一樣!袁青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它……它怎么會在這里?!昨晚明明還在312病房的床底下!
難道……是那個東西把它放到這里的?!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攫住了她。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張無形的、冰冷的巨手攫住了喉嚨,動彈不得。她想尖叫,
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她想逃跑,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詭異的洋娃娃,靜靜地躺在接待臺上,
用它那雙空洞的黑色紐扣眼睛,“看”著她。仿佛在嘲笑她的恐懼,
又仿佛在……預示著什么。就在這時,接待臺的抽屜,忽然“吱呀”一聲,
自己……打開了一條縫。袁青嚇得差點暈厥過去。抽屜里,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手電筒微弱的光線下,她隱約看到,那是一疊……泛黃的信紙?
信紙的最上面,用一種非常熟悉的、冰冷的、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語調(diào),
寫著一行字:“歡迎來到真正的‘安康療養(yǎng)院’,袁青女士。游戲……才剛剛開始。
”是高醫(yī)生的聲音!不!不對!這不是高醫(yī)生的聲音!
這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邪惡、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聲音!袁青再也無法承受這巨大的恐懼,
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在她倒下的瞬間,她似乎看到,接待臺上那個詭異的洋娃娃,
嘴角那僵硬的微笑,似乎……擴大了一些。袁青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護士站的椅子上,
身上蓋著一件……帶著濃重消毒水味道的白色外套。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
護士站里只亮著一盞昏暗的備用燈,光線不足,讓周圍的一切都顯得影影綽綽,如同鬼魅。
她猛地坐直身體,心臟因為驚恐和后怕而狂跳不止。
她記得自己最后看到的是那個詭異的洋娃娃和接待臺抽屜里那行恐怖的字!“你醒了?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袁青驚得差點跳起來,她猛地轉(zhuǎn)頭,看到高醫(yī)生不知何時,
已經(jīng)站在了她的身后。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
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投下長長的、令人不安的陰影?!澳恪銓ξ易隽耸裁??
”袁青的聲音因為恐懼而沙啞?!皼]什么,只是給你注射了點鎮(zhèn)定劑?!备哚t(yī)生淡淡地說,
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暈倒了,我不得不‘請’你休息一下?!辨?zhèn)定劑?
所以她才會昏迷?袁青稍微松了一口氣,但隨即又警惕起來?!澳恪銥槭裁匆@樣做?
你到底是誰?!”高醫(yī)生緩緩地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冰冷得如同萬年寒冰。
“我是誰不重要?!彼従忛_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
“重要的是,你要明白,你現(xiàn)在是我的‘病人’,袁青女士。你需要接受治療。”“病人?!
”袁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只是暈倒了!我不是病人!”“在這里,
‘病人’的定義是廣泛的?!备哚t(yī)生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