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霧漫過雁門關(guān),蘇挽歌的指尖撫過劍鞘上的冰裂紋。三日前師父將「問心劍」
交到她手中時,劍身映出的倒影里,
她心口的冰紋已蔓延至鎖骨——那是絕情脈即將反噬的征兆。"挽歌,
鎮(zhèn)北王世子今夜子時入關(guān)。"師父枯瘦的手掌按在她發(fā)頂,"你該知道,
我們等這一天等了二十年。"月光刺破云層時,駝鈴聲在戈壁深處響起。
蘇挽歌藏身的胡楊林簌簌作響,她看見三十騎玄甲軍踏月而來,為首之人銀槍挑著酒葫蘆,
笑聲驚起寒鴉。"容世子好氣魄。"她默念著師父的話,袖中淬毒的匕首泛起冷光。
傳聞容垣弒父奪權(quán)后,西北軍已三月未發(fā)餉銀,此刻卻人人甲胄鮮亮,顯然暗中另有財源。
子時三刻,酒葫蘆重重砸在胡楊樹下。蘇挽歌屏住呼吸,看著那襲玄色大氅的主人倚樹而坐,
月光在他下頜勾勒出鋒利的弧線。忽有女子笑聲從沙丘后傳來:"世子哥哥,
這酒可還合你心意?"葉昭雪。蘇挽歌在情報里見過這個南疆圣女的畫像,
此刻卻發(fā)現(xiàn)她腕間銀鈴與師父書房暗格里的一模一樣。三年前師父正是戴著這樣的銀鈴,
將她從亂葬崗抱回問心閣。"雪兒的酒,自然甜。"容垣突然翻身扣住女子腰肢,
酒氣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蘇挽歌瞳孔驟縮——那柄本該刺入容垣后心的匕首,
此刻正抵在葉昭雪咽喉。"你不該來。"容垣的聲音裹著碎冰,月光在他眼底碎成寒芒,
"蕭承煜許了你什么?問心閣的閣主之位?"蘇挽歌的指尖在發(fā)抖。這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
卻發(fā)現(xiàn)敵人比傳聞中更可怕。他明明已察覺她的氣息,卻故意將破綻留給葉昭雪,
讓她不得不出手相救。"世子說笑了。"她強迫自己揚起唇角,
匕首卻在葉昭雪頸間劃出血珠,"我不過是來討回三十年前的債。"容垣忽然笑了,
笑聲驚起枝頭積雪。他指尖輕彈,蘇挽歌只覺手腕劇痛,匕首當(dāng)啷落地。
下一刻銀槍抵住她咽喉,槍尖上的血珠滾落在她心口,將冰紋燙出細小裂痕。"你的劍太慢。
"容垣俯身時,蘇挽歌嗅到他身上的松香與血腥氣,
"但你這雙眼睛......"他忽然扣住她后頸,滾燙的掌心貼著她冰涼的皮膚,
"像極了當(dāng)年抱著我逃出火場的那個人。"遠處傳來馬蹄聲。
蘇挽歌看見容垣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心口的冰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
當(dāng)?shù)谝豢|晨光刺破天際時,她聽見他在耳畔低笑:"告訴蕭承煜,想要西北軍的糧草,
拿問心閣的《太玄經(jīng)》來換。"三日后,蘇挽歌跪在問心閣祖師像前,
看著師父將銀針刺入自己心口。冰紋再次蔓延的劇痛中,
她聽見師父嘆息:"你可知當(dāng)年是誰救了容垣?是你親生父親——鎮(zhèn)北王容靖南。
"血順著石像基座流淌,蘇挽歌終于明白為何每次看見容垣,心底都會泛起熟悉的疼痛。
三十年前那場大火,燒盡了兩個家族的恩怨,卻在她體內(nèi)埋下最殘酷的火種。
問心閣密室的燭火在壁畫上投下詭譎陰影,蘇挽歌的指尖撫過斑駁墻皮,指甲縫里滲出血絲。
三十年前的血案在她眼前鋪陳——鎮(zhèn)北王府滿門尸首堆疊如小山,
母親抱著尚在襁褓的她跪坐在血泊中,頸間銀鈴與葉昭雪的如出一轍。
"這是你出生當(dāng)晚的情形。"師父將《太玄經(jīng)》殘頁按在她顫抖的掌心,"容垣要的東西,
你必須親手交給他。"三日后的聯(lián)姻大典,紅蓋頭下的蘇挽歌盯著繡著并蒂蓮的裙擺,
心口的冰紋已蔓延至下頜。她聽見司儀高喊"夫妻對拜",卻在彎腰時被容垣扣住腰肢。
他身上的松香混著龍涎香,與記憶中某個模糊的影子重疊。"你在發(fā)抖。
"容垣貼著她耳畔低語,指尖劃過她頸間銀鈴,"還是在害怕洞房花燭夜?
"蘇挽歌突然咬住他肩頭,血腥味在唇齒間炸開。容垣悶哼一聲,卻將她抱得更緊:"好,
這樣才像鎮(zhèn)北王的女兒。"他扯開她衣襟,露出心口蔓延的冰紋,
"當(dāng)年我父親用半幅《太玄經(jīng)》為你續(xù)命,如今該物歸原主了。"劇痛從心口炸開,
蘇挽歌看見容垣將玄鐵匕首刺入自己心臟。黑血順著他蒼白的下頜滴落,
在她眉心烙下滾燙的印記。"以我心頭血,啟鎮(zhèn)北王府禁術(shù)。"他的聲音混著破碎的笑,
"現(xiàn)在,你是我的妻,也是我的囚。"子時三刻,雕花拔步床的紗幔被夜風(fēng)吹起。
蘇挽歌蜷縮在血泊中,看著容垣將《太玄經(jīng)》殘頁埋進她心口。冰紋在黑血中瘋狂生長,
她聽見窗外傳來銀鈴輕響。"容垣哥哥可還滿意?"葉昭雪的聲音裹著西域奇香飄進來,
"這'絕情散'入體即化,妹妹可要好好享受......"蘇挽歌突然抓住容垣的手,
將匕首刺入他未愈合的傷口。劇痛讓兩人同時悶哼,她卻在他眼底看見了同樣的撕裂感。
"你早知道......"她咳出黑血,
"你早知道我是誰......"容垣突然低頭咬住她唇舌,
血腥氣混著龍涎香在兩人之間蔓延。他的指尖在她心口游走,
將冰紋重新凝練成血色契約:"我當(dāng)然知道,你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也是我命中注定的劫。
"窗外驚雷炸響,蘇挽歌在暴雨中聽見師父的嘆息:"當(dāng)年老王爺為保血脈,
將你調(diào)包給南疆圣女......"她終于明白,為何葉昭雪腕間銀鈴與她的如此相似,
為何容垣看她的眼神總帶著灼燒般的疼痛。鎮(zhèn)北王府冰窖的寒氣滲入骨髓時,
蘇挽歌終于明白容垣為何總在深夜盯著她心口的冰紋發(fā)笑。那些蜿蜒的紋路此刻成了鎖鏈,
將她的四肢釘在玄鐵刑架上,每呼吸一次,冰棱就刺破一寸血肉。"三十年前,
老王爺將你妹妹的銀鈴系在你頸間。"容垣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龍涎香混著松脂火把的氣息,"他以為這樣就能騙過天機,
卻不知......"他突然扯開她衣襟,指尖劃過她心口的血色契約,"真正的血脈羈絆,
永遠帶著血腥氣。"蘇挽歌仰頭咬住他指尖,嘗到咸澀的血腥。容垣悶哼一聲,
卻將她破碎的衣襟扯得更開:"你以為我囚禁你是為了《太玄經(jīng)》?
"他的瞳孔在火光中裂成豎線,"我要你親眼看著,當(dāng)年滅門案的真相如何啃噬你的心肝。
"冰窖頂部突然裂開縫隙,月光漏進來照在石壁上。
蘇挽歌渾身血液凝固——那些斑駁的冰棱里,封存著問心閣弟子的尸首。
她看見大師兄握著半截劍刃倒在血泊中,他臨終前塞進她掌心的玉佩,此刻正掛在容垣腰間。
"你殺了他們......"她的聲音被冰棱凍住,
"你早就知道......""我當(dāng)然知道。"容垣突然將她推向石壁,
鋒利的冰棱刺破她后頸,"蕭承煜要你弒夫,問心閣的人就該替你擋刀。
"他的指尖在她后頸游走,將滲血的傷口凝練成新的契約,"現(xiàn)在,
該讓你見見真正的劊子手了。"冰窖深處傳來鎖鏈拖拽聲。
蘇挽歌渾身發(fā)抖地看著葉昭雪被拖進來,她腕間銀鈴已換成帶刺的鐵環(huán),
每一步都在地上拖出鮮血。"姐姐......"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容垣哥哥說只要我殺了你,
就復(fù)活娘親......"容垣突然將葉昭雪的匕首塞進蘇挽歌掌心,
冰涼的刀鋒貼著她心口的冰紋。"動手。"他的呼吸噴灑在她耳畔,"殺了她,
你就能得到《太玄經(jīng)》的完整口訣。"蘇挽歌的指尖在發(fā)抖。
她看見葉昭雪眼中的恐懼與期待,看見容垣眼底的瘋狂與絕望。
當(dāng)匕首即將刺入葉昭雪咽喉時,冰窖頂部轟然坍塌,月光中傳來蕭承煜的嘆息:"挽歌,
你可知你娘親當(dāng)年是怎么死的?"漫天冰棱碎裂成雪,蘇挽歌在墜落時抓住葉昭雪的手。
她聽見容垣的怒吼,看見蕭承煜袖中露出的半截銀鈴——與師父書房暗格里的一模一樣。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終于明白,三十年前的血案遠不止兩個家族的恩怨,
而是整個江湖為一個謊言陪葬的祭禮。蘇挽歌的指尖在無間泉水面激起漣漪時,
水底的怨靈突然睜開猩紅雙眼。那些扭曲的面容在墨綠色水面下浮沉,
每一張都帶著三十年前的血痕——她看見母親抱著襁褓中的自己沉入火海,
看見師父將銀針刺入葉昭雪心口,更看見容垣跪在血泊中,
將半幅《太玄經(jīng)》塞進她尚在跳動的心臟。"醒了?"容垣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龍涎香混著腐尸氣息灌進鼻腔。蘇挽歌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鐵鏈鎖在泉眼中央的青銅柱上,
心口的冰紋已蔓延至眼尾,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藍光。"蕭承煜要的是完整的《太玄經(jīng)》。
"容垣突然撕開自己衣襟,露出心口猙獰的傷疤,
"而我要的......"他將匕首刺入自己心臟,黑血順著鎖鏈滴落,
在泉面畫出詭異的符文,"是讓你親眼看著,我如何用你的血復(fù)活鎮(zhèn)北王府十萬英魂。
"蘇挽歌的瞳孔在劇痛中裂成豎線。
她終于明白為何每次觸碰容垣都會心口撕裂——他的血里浸著三十年前的詛咒,
而她的絕情脈,正是解開詛咒的鑰匙。當(dāng)?shù)谝坏魏谘谌肴?,怨靈們突然發(fā)出刺耳的尖嘯,
無數(shù)慘白手臂從水中伸出,攀住她的腳踝。"容垣!"她尖叫著踢開怨靈,
卻發(fā)現(xiàn)那些手臂轉(zhuǎn)而纏住容垣的雙腿。他低頭凝視她的眼神里,第一次沒有了灼燒般的瘋狂,
只有近乎溫柔的釋然:"當(dāng)年我抱著你逃出火場時,
你哭得那么兇......"他突然咬住她唇舌,將黑血渡入她口中,"現(xiàn)在,
該換你抱著我了。"鎖鏈在巨響聲中斷裂。蘇挽歌墜入無間泉的瞬間,看見蕭承煜站在泉邊,
手中握著染血的銀鈴——正是師父臨終前塞給她的那枚。"挽歌,你可知絕情脈的真正力量?
"他的聲音裹著冰碴,"是讓所有愛你的人,在你眼前受盡萬箭穿心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