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東海最有望化龍的錦鯉,卻被海神滄溟折斷龍角,囚于深海神殿。
他強(qiáng)行與我結(jié)為伴侶,只為一則神諭——我的孩子能助他突破神格,雄霸三界。
他視我為工具,他的心腹女仙碧蘿視我為玩物,日夜折辱。
誕下雙生子后,我拼盡最后靈力,打碎囚籠,帶著其中一個孩子逃往人間,從此不問滄海。
三百年后,他尋到我,卻發(fā)現(xiàn)他精心培養(yǎng)的“神子”,竟在我面前收起利爪,只為求我一聲“娘親”。
……
“喝了它。”
滄溟的聲音沒有溫度,如同他身下那張萬年玄冰雕琢的神座。
他修長的手指捏著一只白玉碗,碗中盛著漆黑如墨的藥汁,森然的寒氣縈繞其上,尚未入口,已刺得我骨頭發(fā)疼。
我腹中已有七月身孕,這碗安胎藥,我卻整整喝了七個月。
“此乃北溟之水,凝萬年陰氣,可淬煉神胎,讓他生來便有神骨?!彼亟忉專袷窃谙逻_(dá)一道讓人無法拒絕的命令。
一旁的仙子碧蘿嬌笑著上前,接過玉碗,柔荑輕抬,作勢要喂我。“姐姐,這可是神尊尋遍四海才為您求來的靈藥,您別不識好歹?!?/p>
她一身碧綠羅裙,襯得肌膚勝雪,眉眼間盡是得意的媚色。
她是滄溟座下最信任的女仙,也是這海神殿中,除滄溟外,最希望我誕下“神子”的人。
我別開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我自己來。”
我伸手去接,指尖卻被碧蘿“不慎”傾斜的碗沿燙到。漆黑的藥汁濺在我的手背上,立刻凝結(jié)成霜,一股尖銳的刺痛直沖心口。
我悶哼一聲,死死咬住嘴唇。
滄溟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卻不是對我。
他看向碧蘿,“毛手毛腳?!?/p>
碧蘿立刻白了臉,委屈地跪下。“神尊恕罪!是……是姐姐她不肯配合,我一時心急……”
她的目光像毒蛇,怨毒地剜了我一眼。
滄溟沒再看她,視線落回我身上,那點(diǎn)微末的情緒也消失無蹤。
“泠鳶,別讓我說第二遍。”
我抬起眼,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金色眼眸。那里曾映出過我的身影,如今,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和對神格的無上貪欲。
我終究是接過了碗,仰頭,將那刺骨的藥汁一飲而盡。
苦澀的寒意從喉嚨一路燒到腹中,腹中的孩子不安地動了一下,像是在抗議。
我輕輕撫摸著小腹,將所有的痛楚和屈辱,連同那碗藥,一同咽下。
海神殿沒有四季,只有永恒的幽藍(lán)。
殿后有一片珊瑚園,是我唯一的慰藉。那里種著一株七彩珊瑚,是我從家鄉(xiāng)東海帶來的,也是這冰冷宮殿里唯一的暖色。
我日日用靈力溫養(yǎng)它,看著它發(fā)出柔和的光,就像看到了躍龍門前,故鄉(xiāng)的萬丈霞光。
這天,我正為珊瑚梳理枝蔓,碧蘿帶著她那條新得的寵物墨玉海蛇,施施然地走了進(jìn)來。
“姐姐真是好雅興,”她語帶譏諷,“還有心思擺弄這些無用的東西?!?/p>
我懶得理她,轉(zhuǎn)身欲走。
“嘶嘶——”
那條墨玉海蛇吐著信子,猛地竄了出去,一口咬在七彩珊瑚最核心的主干上。
“咔嚓”一聲脆響。
珊瑚的光芒瞬間黯淡。
我腦中一片空白,血液沖上頭頂。
“住手!”
我撲過去,想推開那條海蛇,它卻靈活地一甩尾,將我掃倒在地。腹部傳來一陣劇痛,我蜷縮起來,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
碧蘿卻撫掌大笑。“小墨真乖,知道為我出氣?!?/p>
“你……”我氣得渾身發(fā)抖。
“我如何?”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中滿是快意,“一株破珊瑚罷了,也值得姐姐如此大動干戈?莫不是傷到了神胎,想借此碰瓷我?”
正在此時,滄溟的身影出現(xiàn)在園門口。
碧蘿立刻換上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撲到他腳邊?!吧褡穑∧獮槲易鲋靼。∥抑皇窍胱屝∧憬憬憬饨鈵?,誰知姐姐竟說我存心害她,還要打殺小墨……”
滄溟的目光掃過地上狼狽的我,和那株斷裂的珊瑚,最后落在碧蘿梨花帶雨的臉上。
他甚至沒有問一句。
“夠了?!彼_口,聲音冷得掉渣,“泠鳶,給碧蘿道歉。”
我難以置信地抬頭看他。
“為什么?”
“就憑你驚擾了神胎的安寧?!彼蛔忠痪?,擲地有聲,“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何恩怨,但誰若敢影響到我的孩子,我絕不輕饒?!?/p>
他的孩子。
原來,這腹中的骨肉,只是他的。與我無關(guān)。
我看著他將碧蘿扶起,柔聲安慰,看著碧蘿靠在他懷里,向我投來勝利者的一瞥。
心,一寸寸冷了下去。
“好。”我從地上撐起來,走到碧蘿面前,一字一句道,“對不起?!?/p>
對不起,是我瞎了眼,錯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