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得像一塊化不開的墨。
沈清歡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劇烈地喘息著。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怪的藥味，刺鼻得讓她皺緊了眉頭。
等等，這雕花大床，這綾羅綢緞……還有這身上繁復的古代服飾，是在拍戲？
不對，觸感太真實了！
她明明記得自己還在急診室里，剛結(jié)束一場連軸轉(zhuǎn)的手術(shù)，怎么一眨眼就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古代？
“沈小姐，您醒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沈清歡扭頭一看，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正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沒等她理清思緒，一陣喧鬧聲就從外面?zhèn)髁诉M來，夾雜著痛苦的呻吟和絕望的哭喊，亂哄哄的，讓人心煩意亂。
“這是怎么了？”沈清歡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問道。
小丫鬟臉色煞白，聲音顫抖地說：“小姐，城里…城里爆發(fā)瘟疫了！死了好多人，趙大人都快急瘋了！”
瘟疫？
沈清歡心頭一震，現(xiàn)代社會的急診經(jīng)歷讓她對這兩個字格外敏感。
還沒等她徹底消化這個消息，一個穿著官服，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就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沈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你可是沈家唯一的希望了??！”趙大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抓住她的手，那架勢，恨不得把她當成救命稻草。
沈清歡被他抓得生疼，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大概明白了，自己這是…穿越了？
穿成了一個古代的神醫(yī)世家嫡女？
還是個被寄予厚望的“希望”？
“趙大人，您先冷靜點?！鄙蚯鍤g盡量讓自己顯得鎮(zhèn)定，“到底是什么情況，仔細說清楚?！?/p>
趙大人這才稍稍緩過神來，語無倫次地解釋道：“城里突然爆發(fā)了一種怪病，起初只是發(fā)熱咳嗽，后來就開始吐血，渾身長紅疹，沒幾天就…就死了！郎中們都束手無策，每天都有無數(shù)人死去，整個城里都亂套了！”
沈清歡聽得心驚，這癥狀聽起來像是某種烈性傳染病。
她前世在急診室里見慣了生死，此刻反而冷靜了下來。
“帶我去看看?！彼谅曊f道。
趙大人如獲至寶，連忙帶著她往外走。
一路上，沈清歡看到的是一副人間煉獄般的景象。
街道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尸體，空氣中彌漫著腐臭的味道。
活著的人也都是面色蠟黃，眼神空洞，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她被帶到了一間臨時搭建的醫(yī)棚里，這里擠滿了病人，呻吟聲、哭喊聲、咳嗽聲混雜在一起，讓人感到窒息。
幾個穿著官服的郎中正在忙碌著，但他們的臉上都寫滿了絕望。
一個穿著太醫(yī)官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正站在一張病床前，愁眉不展。
趙大人湊上前去，恭敬地說道：“周太醫(yī)，沈小姐來了?！?/p>
周太醫(yī)抬頭看了沈清歡一眼，“沈家小姐？年紀輕輕的，能有什么本事？老夫行醫(yī)幾十年，都對此束手無策，難道她還能妙手回春不成？”
沈清歡早就料到會有人質(zhì)疑她的能力，畢竟她現(xiàn)在這副年輕的模樣，實在沒什么說服力。
但她也懶得解釋，事實勝于雄辯。
“周太醫(yī)，現(xiàn)在不是爭論的時候，救人要緊?！鄙蚯鍤g淡淡地說道，徑直走到一張病床前，開始檢查病人。
那病人是個中年男子，面色潮紅，呼吸急促，口中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沈清歡仔細觀察著他的癥狀，心中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判斷。
“沈小姐，你看出什么了嗎？”趙大人在一旁焦急地問道。
沈清歡沒有回答，而是伸出手，輕輕地搭在了那病人的手腕上。
就在她的手指觸碰到病人皮膚的那一瞬間，一股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
無數(shù)畫面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腦海，她看到了病人體內(nèi)的病灶，看到了病毒在瘋狂地吞噬著他的身體，甚至看到了他生命倒計時的數(shù)字…
這是…她的金手指？生死眼？
沈清歡猛地睜開眼睛，她收回手，語氣肯定地說道：“是溫疫，肺部損傷嚴重，最多還有三個時辰。”
周太醫(yī)聞言，頓時嗤笑一聲：“荒謬！老夫診治了這么久，只知是熱毒攻心，引發(fā)的瘟疫，沈小姐一出手，便知病人還有三個時辰可活，未免太過武斷！”
趙大人在一旁也是面露疑色，顯然對沈清歡的判斷表示懷疑。
面對眾人的質(zhì)疑，沈清歡卻絲毫不慌。
她知道，光靠嘴說是沒用的，必須拿出真憑實據(jù)來證明自己。
她深吸一口氣，走到另一個病人面前，再次伸出了手…
“我可以證明。”沈清歡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打破了醫(yī)棚內(nèi)的嘈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她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位老伯，看起來像是著了風寒，實則是…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尤其是那位滿臉不屑的周太醫(yī)， “實則是誤食了含有砒霜的食物，不出半個時辰，便會七竅流血而亡！”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著她，臉上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周太醫(yī)更是張大了嘴巴，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半天說不出話來。
沈清歡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而是轉(zhuǎn)頭看向趙大人，語氣平靜地說道：“趙大人，立刻派人去查，看看這位老伯今天都吃了些什么?！?/p>
趙大人這才如夢初醒，連忙吩咐手下的人去調(diào)查。
醫(yī)棚里一片寂靜，只剩下病人痛苦的呻吟聲。
所有人都還在消化著沈清歡剛才說的話，誰也沒有注意到，沈清歡的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的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使用生死眼，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么輕松… 甚至，有點上頭？
不到半個時辰，趙大人的手下就回來了，臉色煞白，結(jié)結(jié)巴巴地稟報：“回…回大人，老…老伯的家人說，他今早…今早吃了…吃了鄰居送的…的糕點……”
“糕點？”趙大人眉頭緊鎖，“拿來！”
很快，一盤顏色鮮艷的糕點被呈了上來。
糕點散發(fā)著濃郁的香味，但仔細聞，卻又隱隱約約透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沈清歡看了一眼，臉色微變，她伸手拿起一塊糕點，湊到鼻尖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鉆入鼻腔。
“砒霜?！彼Z氣冰冷地說道，“這糕點里被人下了砒霜?！?/p>
話音剛落，只見那老伯突然開始劇烈地抽搐起來，口中涌出黑色的血液，七竅也開始流血……一切，都如同沈清歡預言的那樣。
醫(yī)棚里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清歡身上，有震驚，有恐懼，也有…敬畏。
周太醫(yī)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
他行醫(yī)幾十年，竟然不如一個年輕女子，這讓他情何以堪？
然而，就在眾人驚嘆于沈清歡的神奇能力時，她卻突然捂住腦袋，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她的腦海中撕扯，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丫鬟驚慌失措地扶住她。
沈清歡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她感覺自己的腦袋里一片空白，仿佛丟失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但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我…我沒事…”她強忍著疼痛，擺了擺手。
沈清歡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現(xiàn)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控制住瘟疫的蔓延。
“趙大人，”她強打起精神，對趙大人說道，“立刻封鎖城門，禁止任何人出入，同時隔離所有病人，防止瘟疫進一步擴散?！?/p>
趙大人連忙應聲，立刻下去安排。
沈清歡看著忙碌的醫(yī)棚，眉頭緊鎖。
瘟疫來勢洶洶，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就在這時，一個衙役急匆匆地跑進來，臉色慌張地稟報：“大人，不好了！城外…城外的幾個村子也出現(xiàn)了瘟疫！”
沈清歡心中一緊，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瘟疫…竟然已經(jīng)擴散到城外了！
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她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
她抬頭望向窗外，夜色更濃了，仿佛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該死的，為什么偏偏在這個時候，丟失了一段記憶？
沈清歡用力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瘟疫的擴散速度如此之快，肯定有什么原因…
她隱約覺得，這背后似乎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小環(huán)，”沈清歡轉(zhuǎn)頭看向小丫鬟，語氣嚴肅，“去…去幫我準備一些東西…”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仿佛在極力壓抑著什么。
“小姐，您要什么？”小環(huán)連忙問道。
沈清歡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我要…硫磺，硝石，還有…木炭……”
小環(huán)愣了一下，不解地問道：“小姐，您要這些東西做什么？”
沈清歡沒有回答，而是目光灼灼地盯著小環(huán)，語氣堅定地說道：“按我說的去做，立刻！馬上！”
小環(huán)被她嚇了一跳，不敢再問，連忙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沈清歡看著小環(huán)離去的背影，
她沒有按照傳統(tǒng)的方法去治療瘟疫…
這…究竟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