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劍光如匹練,撕裂了昏暗。
裴修文擋在我身前,平日溫潤的眉眼此刻滿是殺氣。
不曾想,他手中長劍居然不是擺設(shè)。
劍鋒橫掃,“嘩啦”一聲,那不堪入目的白布被從中斬斷,扭曲的皮影散落一地。
他還不解恨,一腳踹翻了戲臺,木架碎裂聲在死寂的花廳尤為刺耳。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暴烈驚呆了。
裴修文轉(zhuǎn)過身,面對著滿堂賓客,聲音擲地有聲。
“欣瑤受此奇恥大辱,我裴修文在此立誓,必娶她為妻,此生守護(hù)!”
娶我?
我看著他堅毅的背影,心中翻涌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夜承煜的臉,先是因裴修文的維護(hù)而鐵青,繼而因那句“娶她為妻”而變得錯愕難當(dāng)。
其余幾位“哥哥”,或驚或疑,目光復(fù)雜地在我與裴修文之間游移。
混亂中,裴修文猛地跨出一步。
他一拳狠狠砸在夜承煜的臉上。
“嘭!”
夜承煜被打得側(cè)過頭,嘴角迅速溢出血跡。
他卻像感覺不到痛楚,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別嫁他!嫁我!我能護(hù)你!”他雙目赤紅,聲音嘶啞地低吼。
護(hù)我?現(xiàn)在說護(hù)我?
我只覺得諷刺。
“孽障!”一聲雷霆般的怒喝炸響。
祖父!
他不知何時已站在主位,臉色鐵青,手中的茶杯被他重重拍在桌案上,四分五裂。
他目光如炬,死死盯著夜承煜。
“這污人清白的下作手段,可是你所為?!”
夜承煜嘴角掛著血絲,眼神卻透著一股狠厲的決絕。
他猛地松開我的手,轉(zhuǎn)向祖父,單膝跪地。
“父親明鑒!絕非孩兒!”
“給我一炷香,必能查出這皮影出處,揪出幕后黑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祖父的怒火,幾乎要將整座王府點(diǎn)燃。
他身邊的親信領(lǐng)命帶著護(hù)衛(wèi),雷厲風(fēng)行地開始徹查。
我冷眼旁觀,心中卻是一片清明。
“祖父,”我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躁動的人群安靜下來,“孫女要親自看著?!?/p>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我,沉沉點(diǎn)頭。
我轉(zhuǎn)向負(fù)責(zé)查案的王府總管,“那皮影,用的是‘滇南彩硝皮’?!?/p>
此言一出,人群中響起幾聲細(xì)微的抽氣。
“此物罕見,京中只有‘玲瓏皮影坊’獨(dú)家秘制,且需提前數(shù)月定制?!?/p>
我的話,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調(diào)查的第一個缺口。
人群中,我安插的另一條眼線,一個平日里毫不起眼的二等丫鬟,適時地“惶恐”上前。
她顫聲指認(rèn),三日前,曾親眼目睹夜輕眉的心腹張嬤嬤行色匆匆,鬼祟出府。
線索,一條條清晰起來。
王府的追查隊伍,如離弦之箭,直撲城南的“玲瓏皮影坊”。
不過半個時辰,消息便已傳回。
坊主在王府的雷霆手段下,早已魂飛魄散。
他不僅招認(rèn)了定制那特殊影人的正是夜輕眉院中的管事嬤嬤,還呈上了從嬤嬤身上偷扣下的香包作為憑證。
那香包,也是府上的一種身份標(biāo)識,不同職司與院落的暗紋不同。
鐵證如山。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夜輕眉身上。
她面無人色,嬌弱的身軀搖搖欲墜。
夜承煜的臉色,在證據(jù)被呈上的那一刻,變得慘白如紙。
他猛地推開身邊的人,沖到祖父面前,重重跪下。
“父親!不必查了!”
他額頭抵地,聲音嘶啞,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是孩兒!是孩兒因妒生恨!”
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嫉妒瑤妹與沈公子親近,才命人仿制瑤妹身形,訂制了這齷齪之物!”
沈公子?我心中冷笑,編造的理由倒是齊全。
“一切罪責(zé),孩兒愿一人承擔(dān)!與輕眉,與任何人,都毫無關(guān)系!”
他高聲嘶喊,仿佛要用聲音的洪亮來掩蓋那昭然若揭的真相。
花廳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
我緩緩走到他面前,垂眸,看著他伏跪的身影。
居高臨下。
“夜承煜,”我的聲音冰寒刺骨,不帶一絲溫度,“你與妹妹,當(dāng)真情深義重啊。”
他猛然抬頭,那張曾經(jīng)讓我癡迷的臉上,此刻只剩下狼狽與血色盡失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