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語我是分局最不起眼的小警察,暴雨夜被派去命案現(xiàn)場收尾。在垃圾桶后撿到帶血的兇器,
竟檢測出退休法醫(yī)老陳的DNA。抓捕時老陳墜樓身亡,遺書指控我是真兇。停職調(diào)查期間,
我發(fā)現(xiàn)所有證據(jù)都是警隊側(cè)寫師張薇偽造的。當(dāng)張薇的槍口對準(zhǔn)我時,
墜樓的老陳突然踹門而入:“收網(wǎng)!”審訊室監(jiān)控回放:深夜,我夢游般走進(jìn)證物室,
親手替換了DNA樣本。part1:冰冷的雨水狠狠抽在王磊臉上。帶著初冬的刺骨惡意。
水流鉆進(jìn)制服領(lǐng)口,帶走他身上最后一絲熱氣。他剛蹲下,胃里便一陣翻江倒海。
一股酸腐的氣味猛地沖上喉嚨,混著雨水,狼狽地吐在腳下粘稠的泥水里。
現(xiàn)場那股濃烈到化不開的血腥味,像無數(shù)看不見的鐵鉤,死死鉤住了他的鼻腔,
每一次呼吸都讓他內(nèi)臟痙攣?!袄谧樱懒藳]有?”隊長老馬的聲音穿透嘩嘩的雨幕,
帶著見慣生死的疲憊,和一種毫不掩飾的嫌棄。他壯碩的身軀裹在厚重的防水警服里,
像一座移動的鐵塔,指揮著現(xiàn)場。手電筒的光柱在雨簾中慌亂地交叉掃射。慘白的光映照下,
簡易棚里那具扭曲的男尸,輪廓猙獰可怖。雨水沖刷著地面深褐色的血水,蜿蜒流淌,
滲入貪婪的泥土。王磊胡亂地用濕透的袖子抹了把臉,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冷汗。
他強(qiáng)迫自己站直,聲音有點(diǎn)發(fā)飄,卻努力繃出一股勁?!皼]…沒事,馬隊!撐得??!
”“撐得住就別跟個樁子似的杵著!”老馬頭都沒回,銳利的眼神掃視著棚子邊緣的泥濘,
“去,把那片犄角旮旯都給我仔細(xì)過一遍!特別是那個垃圾桶后面!
”他的聲音充滿了不耐煩?!昂蹤z那幫大爺眼睛長在頭頂上,光顧著拍中心現(xiàn)場了,
這種邊角最容易漏東西!給老子把眼睛放亮點(diǎn)!”“是!”王磊應(yīng)了一聲,
聲音被雨聲吞掉大半。他吸了口帶著濃重鐵銹味的冷氣,壓下喉頭翻涌的惡心感,
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那個孤零零的綠色大塑料垃圾桶。雨水順著帽檐流下,模糊了他的視線。
腳底是吸飽了水的爛泥,每一次拔腳都發(fā)出“噗嗤”的悶響。垃圾桶歪斜著,
緊貼著小區(qū)冰冷的圍墻,散發(fā)著腐爛菜葉和化學(xué)清潔劑混合的刺鼻氣味。王磊皺著眉,
屏住呼吸,繞到垃圾桶后面。這里更加陰暗,
手電的光柱似乎都被濕漉漉的墻壁和垃圾吸走了。他彎下腰,目光一寸寸地掃過地面。污泥,
枯葉,亂七八糟的廢棄物。就在這時,墻角一處微弱的、極不自然的反光,
猛地刺了一下他的眼睛。不是水光。那光芒更銳利,更冰冷。心臟毫無征兆地重重一跳,
撞得胸腔生疼。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fù)荛_上面覆蓋的濕透落葉和黏糊泥漿。
一個東西露出了更多的部分。一截冰冷的金屬錐體,沾滿了深褐色的、半凝固的污跡。
錐尖在電筒光的照射下,閃爍著一點(diǎn)令人心悸的寒芒。錐體尾部,
緊緊纏著幾圈粗糙的黑色電工膠布。王磊的動作瞬間停滯。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都涌向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他認(rèn)得這個形狀。
法醫(yī)的初步簡報里提過,死者顱骨上那個致命的貫穿傷,創(chuàng)口形狀……就是這種錐子!兇器!
他猛地抬頭,目光穿過密集的雨線,望向那片被燈光照亮的中心現(xiàn)場。老馬還在大聲指揮著,
沒人注意到這個角落。一股寒意,比冬夜的雨水更冷,順著他的脊椎蛇一樣爬了上來。
他幾乎是本能地,從制服內(nèi)袋里摸出一個干凈的證物袋。
手指因為寒冷和一種莫名的亢奮而微微顫抖。他屏住呼吸,身體僵硬地弓著,
用戴著手套的指尖,極其小心地捏住錐體沒有纏膠布的部分。
金屬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手套傳來,帶著死亡的重量。他一點(diǎn)點(diǎn)地,
極其緩慢地將它從泥濘中提了出來,然后迅速而又穩(wěn)定地放入證物袋,封好。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他緊緊攥著那個小小的、此刻卻重逾千斤的塑料袋。
猛地轉(zhuǎn)身,深一腳淺一腳,他幾乎是踉蹌著,朝著那片刺目的燈光、朝著老馬的方向狂奔。
泥漿飛濺,冰雨抽臉,他渾然不覺,喉嚨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榜R隊!找到了!
”王磊沖到老馬面前,聲音嘶啞,他高高舉起那個裝著鐵錐的證物袋,像舉著一枚軍功章。
“兇器!在…在垃圾桶后面!”正對著對講機(jī)咆哮的老馬猛地轉(zhuǎn)過頭。
他那張被雨水沖刷得發(fā)亮的臉上,先是掠過一絲極度的驚愕。隨即,
那驚愕被一種難以置信的狂喜所取代。他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
死死盯著袋子里那件沾血的兇器?!吧锻嬉鈨??!”老馬一把奪過證物袋,湊到眼前,
手電光直直打在錐體上,打在那凝固的血和粗糙的膠布上。他看了足足三秒。
然后猛地一拍大腿,聲音因為激動而徹底失控,甚至蓋過了漫天雨聲!“啥玩意兒?!
”老馬一把奪過證物袋,湊到眼前,手電光直直打在錐體上。他看了足足三秒,
臉色由驚愕轉(zhuǎn)為狂喜,卻猛地一腳踹在王磊濕透的雨靴上,力道大得讓王磊一個趔趄。
周圍的同事瞬間被驚動,紛紛圍攏過來,幾道手電光柱全部聚焦在那個小小的證物袋上。
“你他娘的走狗屎運(yùn)了!真是祖墳冒青煙!這破爛玩意兒都能讓你這傻小子給刨出來!
立大功了!大功!媽的,痕檢那幫廢物要是知道,估計得集體去跳河!”“臥槽,真找到了?
”“可以啊磊子!這狗屎運(yùn)!”“這地方藏的……痕檢那幫人是真瞎了!
”老馬臉上的興奮幾乎要溢出來,他小心翼翼地將證物袋遞給旁邊一個技術(shù)隊同事,
聲音洪亮如鐘?!耙患壩镒C!立刻送回局里!最優(yōu)先級!給我把上面的血、指紋、皮屑,
任何生物檢材都榨出來!特別是膠布下面!聽見沒?!”“明白!馬隊!”技術(shù)員神情肅穆,
捧著袋子,像捧著圣物一樣沖向勘查車。老馬這才重新看向王磊。
他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王磊濕透的肩膀上,與其說是嘉獎,不如說是粗暴的宣泄,
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近乎嘲諷的狂喜?!靶邪。谧?!真他媽給老子長臉!回去給你請功!
大大的功!今晚這雨,沒白淋!但別以為這就夠了,你小子還嫩著呢,別給我翹尾巴!
”王磊站在冰冷的雨里,肩膀被拍得生疼,臉上卻咧開一個僵硬的笑容。
老馬的粗暴和那句“狗屎運(yùn)”像一盆冷水澆在心頭,但那份認(rèn)可又像一道微光,讓他眩暈。
他知道自己還只是個“傻小子”,但這一刻,那份沉甸甸的證物袋,就是他渴望已久的,
第一枚勛章,即便帶著老馬的輕蔑,也足夠讓他挺直脊背。
父親那張模糊卻永遠(yuǎn)刻著正直的臉,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仿佛在無聲地對他說:好樣的。
他用力吸了口混著血腥和雨水味道的空氣,挺直了被雨水打透的脊背。那個沉甸甸的證物袋,
就是他渴望已久的,第一枚勛章。三天后。
分局那間永遠(yuǎn)彌漫著舊文件、劣質(zhì)茶葉和焦慮汗味兒的小會議室里,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技術(shù)隊負(fù)責(zé)人老劉站在投影幕布前。他頭發(fā)花白,平時說話慢條斯理,
此刻眉頭卻擰成一個解不開的死疙瘩。那張臉上,混合著震驚、困惑和難以置信的復(fù)雜表情。
幕布上,清晰地放大了那柄帶血鐵錐尾部的特寫。黑色電工膠布纏繞的地方,
幾處細(xì)微的白色斑點(diǎn)和一絲皮屑組織,被紅色箭頭精準(zhǔn)地標(biāo)示出來。老劉的聲音很干,
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感到荒謬的腔調(diào)。“…經(jīng)過反復(fù)比對,確認(rèn)…確認(rèn)無誤。
膠布上提取到的微量皮屑及脫落細(xì)胞…其DNA…與數(shù)據(jù)庫中…退休法醫(yī)陳國棟同志的樣本,
高度吻合?!薄瓣悋鴹??!”老馬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粗壯的手指幾乎要戳到幕布上。
“老陳?!老劉你他娘的開什么國際玩笑!”“老陳都退休快兩年了!他殺周強(qiáng)?圖什么?
八竿子打不著!”會議室瞬間炸了。嗡嗡的議論聲,像是憑空出現(xiàn)了一窩受驚的馬蜂。
“老陳?不可能吧!”“他兒子不是前年車禍沒了,老婆也走了,
一個人孤零零的…”“他殺周強(qiáng)?周強(qiáng)就一個放高利貸的混混頭子!老陳跟他能有什么交集?
”“技術(shù)隊會不會搞錯了?樣本污染了?”質(zhì)疑聲浪幾乎要將小小的會議室掀翻。
王磊坐在角落,后背緊緊貼著冰涼的椅背,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他看著幕布上那個熟悉的名字。那個分局里幾乎人人敬重、沉默寡言的技術(shù)權(quán)威“陳老師”。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瞬間凍結(jié)了三天前雨中撿到證物時的那點(diǎn)滾燙。
胃里又開始翻攪,一種極其糟糕的預(yù)感,沉甸甸地壓了下來。老劉用力一拍桌子,聲音拔高,
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办o一靜!都靜一一靜!”他環(huán)視一圈,
目光銳利:“樣本全程雙人操作,獨(dú)立實驗室交叉比對三次!污染可能性低于百分之零點(diǎn)一!
”“數(shù)據(jù)庫比對結(jié)果清晰無誤!”“這是科學(xué)!不是開玩笑!”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
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拔乙蚕M清e的…但鐵證…就在這里?!睍h桌頂端的分局長,
臉色鐵青,一言不發(fā)。幾秒鐘后,他猛地一揮手,斬釘截鐵。“抓!”“立即控制陳國棟!
行動組馬上出發(fā)!老馬帶隊!”他語氣一頓,補(bǔ)充道:“注意…注意方式!畢竟是老同志!
”最后幾個字,他說得異常艱難。警笛凄厲地撕裂了黃昏的寧靜。
三輛警車風(fēng)馳電掣般沖出分局大門,卷起一地枯黃的落葉。王磊坐在老馬那輛車的副駕,
心臟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胸骨。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灰暗的色塊。
他腦子里亂成一團(tuán)麻,全是老陳那張溝壑縱橫、總是沒什么表情的臉。技術(shù)權(quán)威,沉默寡言,
兒子車禍去世后更加孤僻……這樣的人,怎么會和一起如此殘忍的兇殺案聯(lián)系在一起?
那冰冷的鐵錐,那纏繞的膠布,那份冰冷的報告……一切都像一場荒謬絕倫的噩夢。
車子猛地剎停在一棟老舊筒子樓前。樓體灰暗破敗,墻皮大片剝落。行動組迅速下車,
動作迅捷而無聲,像一群繃緊了肌肉的獵豹。老馬一馬當(dāng)先,王磊緊隨其后。
兩人腳步沉重地沖上狹窄、堆滿雜物的樓梯,
樓道里彌漫著一股潮濕發(fā)霉和飯菜混合的復(fù)雜氣味。老陳家那扇陳舊的綠色鐵門,緊閉著。
老馬深吸一口氣,抬手重重敲門,聲音在空曠的樓道里顯得格外響亮?!袄详?!開門!
分局老馬!有點(diǎn)事找你了解情況!”門內(nèi),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只有樓道盡頭一扇破窗灌進(jìn)來的冷風(fēng),發(fā)出嗚嗚的低咽。老馬和王磊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祥的凝重。老馬不再猶豫,后退半步,猛地抬腳!
他狠狠踹向門鎖的位置!“砰——!”一聲巨響,老舊的鐵門鎖扣應(yīng)聲崩裂!
門板猛地向內(nèi)彈開,撞在墻上又彈回!一股濃烈到極致的煤氣味瞬間撲面而來,
嗆得人幾乎窒息!房間內(nèi)光線昏暗,窗簾緊閉??蛷d中央,一個瘦削的身影背對著門口,
靜靜地站在一張椅子上。他的腳下,一個老式的蜂窩煤爐子,正敞著爐蓋?!袄详?!
”老馬驚駭大吼,一個箭步?jīng)_了上去!就在老馬的手即將抓住老陳褲腳的瞬間!
那個背對著他們的瘦削身影,忽然以一種決絕的姿態(tài),身體猛地向前一傾!
像一片被狂風(fēng)吹落的枯葉,直直地朝著洞開的窗戶栽了下去!“不要——!
”王磊的嘶吼聲卡在了喉嚨里。“嘩啦——!”刺耳的玻璃碎裂聲,
混合著一聲沉重的、令人牙酸的悶響,從樓下傳來。時間,仿佛凝固了。老馬的手僵在半空。
王磊沖過去的腳步釘在原地。濃重的煤氣味混合著窗外涌進(jìn)來的冷風(fēng)和血腥氣,
瞬間塞滿了小小的客廳。“樓下!”老馬最先反應(yīng)過來,聲音都變了調(diào),猛地轉(zhuǎn)身,
像頭發(fā)瘋的公牛一樣撞開呆立的王磊,跌跌撞撞地沖下樓梯。王磊腦子里一片空白,
身體卻本能地跟著沖了下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燒紅的鐵板上。
樓下的水泥地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態(tài)趴伏著。暗紅色的液體,
從他身下迅速蔓延開來。像一朵在冰冷地面上驟然綻放的詭異花朵。
破碎的玻璃碴子散落四周,在昏暗的路燈下閃爍著點(diǎn)點(diǎn)寒光。王磊沖過去,腳步踉蹌,
在老陳身邊剎住。他看著那張側(cè)貼在地面上的臉,沾滿了血污和塵土。眼睛微微睜著,
空洞地望著虛空。嘴角,似乎還凝固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近乎于嘲諷的弧度?!袄详?!
老陳!”老馬蹲下去,聲音嘶啞地喊著,手指顫抖著去探老陳的頸動脈。幾秒鐘后,
他頹然地收回手,臉色慘白如紙。他對著圍攏過來的行動組同事,緩緩搖了搖頭。死了。
現(xiàn)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眾人粗重的呼吸聲在冰冷的空氣里回蕩??諝獬林氐孟窆嗔算U。
“馬隊!有東西!”一個眼尖的年輕刑警指著老陳緊緊攥著的右手喊道。那只枯瘦的手,
即使在墜樓的重?fù)粝?,依然死死地握成一個拳頭。指關(guān)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死一樣的白色。
老馬小心翼翼地,一根一根地,掰開那只冰冷僵硬的手指。
一個被捏得皺巴巴、邊緣被鮮血浸透的白色小信封,掉了出來。信封上,沒有署名。
老馬的手微微顫抖著,撕開封口,從里面抽出一張折疊的信紙。他展開,
借著旁邊同事打來的手電光,快速掃視著上面的字跡。只看了幾行。老馬的臉,
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那目光,比墜樓的老陳空洞的眼神更冰冷。比地上蔓延的鮮血更猩紅。
比這初冬最凜冽的寒風(fēng),都要刺骨千萬倍!王磊被那目光釘在原地,渾身血液瞬間凍結(jié)。
他下意識地后退半步,嘴唇翕動著,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老馬沒有說一個字。
他只是猛地將那張浸透血痕的信紙,狠狠拍在王磊的胸口!紙張冰冷的觸感,
和粘膩的血腥味,瞬間穿透制服。王磊機(jī)械地、顫抖地低下頭。紙上,是老陳那熟悉的,
工整又略顯冷硬的筆跡。字字如刀。狠狠捅進(jìn)王磊的眼眶?!榜R隊,諸位同仁:我撐不住了。
周強(qiáng)是我殺的,用那把錐子。王磊這個卑劣的小人知情。是他,這個貪婪無恥的廢物,
幫我處理的現(xiàn)場,也是他,把那把兇器藏到垃圾桶后面。他以為能逃脫,
以為能用我兒子的死,繼續(xù)敲骨吸髓地威脅我很多年,榨干了我的積蓄和尊嚴(yán),
讓我這個老骨頭活得不如一條狗!我忍無可忍!殺周強(qiáng),是解脫自己,
也是拉他這個骯臟的靈魂下地獄!我累了,先走一步。陳國棟絕筆。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王磊的視網(wǎng)膜上,燙進(jìn)他的腦子里。他猛地抬起頭,
撞上周圍所有同事投來的目光。驚疑。審視。鄙夷。憤怒。冰冷的疏離……無數(shù)根無形的針,
將他牢牢釘在恥辱柱上。“不…不是…我沒有!”王磊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絕望的顫音。
“老陳他胡說!”他想解釋,想大喊,想抓住誰證明自己的清白。
但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發(fā)出嗬嗬的喘息?!颁D起來!
”老馬的聲音像一聲炸雷,冰冷,決絕,沒有絲毫轉(zhuǎn)圜的余地。每一個字都淬著寒冰。
“王磊!你現(xiàn)在涉嫌謀殺周強(qiáng),包庇犯罪,偽造證據(jù)!”“給我?guī)ё撸?/p>
”冰冷的金屬手銬“咔嚓”一聲,鎖上王磊的雙腕。聲音清脆,冰冷。如同地獄之門的開啟。
他像一截失去生命的木頭,被兩名昔日同僚粗暴地扭住胳膊,推搡著走向警車。身后,
是陳國棟扭曲的尸身。是地上蜿蜒的血跡。是同事們冰冷刺骨的目光。
是老馬眼中那濃得化不開的,被至親至信之人背叛的痛楚與狂怒。警車呼嘯著駛離。
王磊蜷縮在后座,手銬的金屬邊緣深深硌進(jìn)皮肉。車窗外,城市燈火飛速倒退,
變得無比陌生。整個世界,轟然倒塌。只剩下徹骨的冰冷和絕望的黑暗。停職調(diào)查。
一張冰冷的通知,貼在分局公告欄上。像一張宣告社會性死亡的判決書。
王磊被暫時放回了那個狹小、凌亂的出租屋。一個囚籠。門口那灘已經(jīng)干涸發(fā)黑的狗屎,
散發(fā)著惡臭,像是在歡迎他。鄰居們異樣的目光,是扎在背后的芒刺。竊竊私語,
是鉆進(jìn)耳朵的毒蛇。他成了瘟疫。被整個世界徹底隔絕。他把自己關(guān)進(jìn)屋里。窗簾緊閉。
黑暗吞噬了一切。唯一的光源,來自那臺嗡嗡作響的舊筆記本電腦屏幕。他紅著眼睛,
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所有物證照片、現(xiàn)場勘查報告、法醫(yī)鑒定……每一個像素,
每一個標(biāo)點(diǎn)符號,都不放過。老陳墜樓后扭曲的臉。那封浸透血污的遺書。
兩個巨大的、旋轉(zhuǎn)的漩渦,要將他徹底吞噬。遺書上的指控,是淬毒的針,反復(fù)刺扎著他。
冷靜!必須冷靜!王磊強(qiáng)迫自己,目光死死鎖在物證照片上——那把決定性的鐵錐!以及,
尾部纏繞的黑色電工膠布?!澳z布…膠布…”王磊喃喃自語,干裂的嘴唇滲出血絲。
他猛地將膠布纏繞處的特寫照片,放大!再放大!放大到極限!像素格變得模糊,
但邊緣的細(xì)節(jié)在強(qiáng)光下無所遁形。他的呼吸,驟然屏?。?/p>
在膠布與錐體金屬銜接的極細(xì)微之處……那是什么?!
一點(diǎn)點(diǎn)……極其微小的、不規(guī)則的白色殘留物!不是皮屑!更像是某種膠水的痕跡!
非常非常淡,幾乎與膠布本身的紋理融為一體!一道微弱的電流,
瞬間擊穿了籠罩他的絕望濃霧!這個痕跡,絕不是事后纏繞能留下的!這是生產(chǎn)環(huán)節(jié)的瑕疵!
是膠布出廠時,背膠在特定條件下發(fā)生的微量轉(zhuǎn)移!老陳在遺書里說,我?guī)退幚憩F(xiàn)場,
藏匿兇器!可這膠布,分明是早就纏好的!遺書在撒謊!至少,關(guān)于我參與藏匿兇器的部分,
是徹頭徹尾的謊言!有人偽造了遺書!有人把這個致命的黑鍋,扣在了我的頭上!
一股混雜著狂怒和希望的激流,瞬間沖垮了王磊的理智堤壩。他抓起手機(jī),手指哆嗦著,
撥通了技術(shù)隊老劉的電話。忙音。一聲,又一聲。每一聲都像重錘敲在心上。通了!“喂?
王磊?”老劉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和刻意的疏離。“劉老師!是我!
”王磊語速快得像連珠炮,聲音因激動而嘶啞變形?!斑z書是假的!有人陷害我!”“兇器!
那把錐子尾部的膠布有問題!”“照片放大看,金屬和膠布銜接處有極細(xì)微的白色殘留!
那是生產(chǎn)環(huán)節(jié)的背膠轉(zhuǎn)移痕跡!”“如果是事后纏上去的,絕不可能留下這種痕跡!
”“遺書說我和他合謀藏兇器,是撒謊!”電話那頭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幾秒鐘后,
老劉的聲音傳來,低沉、緩慢,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審慎?!澳恪_定?照片編號多少?
具體位置?”“ZC-0047-09!左下角!放大到百分之三百!
就在錐尾金屬和膠布邊緣交界那條線上!”王磊幾乎是吼出來的?!胺浅7浅5^對有!
”“……好?!崩蟿⒌穆曇裟仄饋??!拔伊⒖虖?fù)查原始高分辨率圖像和實物?!薄巴趵?,
”他頓了一下,“在我給你確切答復(fù)前,不要輕舉妄動!不要告訴任何人!”“明白嗎?!
”“明白!劉老師!我等你消息!”王磊掛了電話,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因為一種絕處逢生的、近乎癲狂的激動。他癱坐在椅子上,胸口劇烈起伏,
汗水浸透了后背。希望。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根火柴。雖然微弱。卻真實地燃燒著。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窗外的天色,
從灰白漸漸染上暮色。突然!手機(jī)屏幕,驟然亮起!是老劉的號碼!電話那頭,
老劉的聲音被刻意壓到最低,像一根繃緊到極限的弦,透著前所未有的驚惶。“王磊!
你他媽猜對了!”“高倍顯微鏡下,就是那種特定品牌膠布獨(dú)有的背膠轉(zhuǎn)移殘留!
形態(tài)完全符合出廠時的生產(chǎn)瑕疵!”“遺書里,關(guān)于你參與藏匿兇器的部分……是偽造的!
”“有人在陷害你!”一股滾燙的熱流轟然沖上王磊的頭頂,
巨大的狂喜和翻涌的怒火幾乎讓他眼前一黑?!暗牵 崩蟿⒌穆曇裘腿话胃?,
又瞬間死死壓住,恐懼幾乎要從聽筒里溢出來!“聽我說完!
我剛才黑進(jìn)了物證中心的調(diào)取記錄!”“那份關(guān)鍵的DNA報告!還有那個真空采血管!
”“入庫后,除了常規(guī)檢測,只有一個人!以‘復(fù)核案情’的名義,單獨(dú)接觸過原始證物!
”“時間,就在你發(fā)現(xiàn)鐵錐的第二天上午!”“是……”“是張薇!”張薇?!
那個分局里最年輕漂亮,永遠(yuǎn)笑容甜美,業(yè)務(wù)能力強(qiáng)到被所有人仰望的犯罪心理側(cè)寫師?!
王磊的大腦“嗡”的一聲,徹底空白。那個穿著得體套裝,說話永遠(yuǎn)溫溫柔柔,
分析案情清晰得像教科書,被無數(shù)人私下稱為“分局女神”的張薇?怎么可能是她?!
“王磊!聽著!”老劉的聲音變得無比嚴(yán)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這事邪門到家了!
張薇的背景水很深!她接觸證物根本不合規(guī)!”“我嚴(yán)重懷疑!她不止是偽造了遺書!
”“那份要了你命的DNA比對結(jié)果……很可能也被她動了手腳!”“你立刻!馬上!
離開你現(xiàn)在待的地方!”“找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張薇!
”“我……我正在想辦法繞開分局,直接向市局秘密匯報!但這需要時間!
你必須自己保護(hù)好自己!”“快走!”電話被猛地掛斷。急促的忙音,
像是死神敲響的倒計時。王磊握著手機(jī),僵在原地。徹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
瞬間凍結(jié)了他四肢百骸的血液。張薇……是張薇!那個完美的笑容背后,
竟然藏著如此猙獰的獠牙?為什么?她為什么要處心積慮地陷害他?甚至不惜逼死老陳?!
剛剛?cè)计鸬南M?,被一盆冰水?dāng)頭澆下,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淹沒一切的巨大恐懼。
他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像一只被獵鷹盯上的兔子。他沖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
用盡全力窺視著樓下昏暗的街道??諢o一人。但那種被毒蛇死死盯住的陰冷感,
卻沿著他的脊椎骨,一路爬上了天靈蓋。必須走!立刻走!他手忙腳亂地抓起錢包、鑰匙,
胡亂地將幾件衣服塞進(jìn)一個背包。就在他拉上背包拉鏈,
準(zhǔn)備沖向門口的瞬間——“篤…篤…篤…”三聲敲門聲。清晰、平穩(wěn),
甚至帶著一絲悠閑的節(jié)奏,突兀地在死寂的房間里炸響。像是三記冰冷的喪鐘,一下,一下,
又一下,狠狠地砸在王磊的心臟上!他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所有的動作僵在原地。瞳孔,
驟然收縮!門外…是誰?!“篤…篤…篤…”敲門聲再次響起,不疾不徐,
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絕對從容。王磊死死屏住呼吸,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幾乎要沖破肋骨。他像一尊石雕,僵硬地、無聲地挪到門邊。他顫抖著,將眼睛湊上了貓眼。
貓眼扭曲的視野里,映出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張薇。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羊絨大衣,
襯得膚色愈發(fā)白皙。臉上,甚至還帶著那慣有的、溫和得體的微笑。只是此刻,
這微笑在王磊眼中,比西伯利亞的永凍寒冰還要刺骨,還要陰森!“王磊?在家嗎?
”張薇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依舊是那種溫溫柔柔、帶著職業(yè)性關(guān)切的語調(diào)?!拔艺寐愤^,
馬隊讓我來看看你,順便…跟你聊聊老陳的事?!薄伴_開門,好嗎?”看?聊?
一股寒氣從王磊的尾椎骨直沖頭頂!老劉的警告如同驚雷在耳邊反復(fù)炸響!她來了!
她算準(zhǔn)了時間,找上門來了!帶著那淬了劇毒的溫柔笑容!怎么辦?!沖出去?
這扇破門根本擋不住她!呼救?鄰居誰會相信一個背著命案的“殺人犯”?報警?
分局的電話現(xiàn)在打給誰?打給恨不得生吞了他的馬隊嗎?冷汗,瞬間浸透了王磊的后背。
他死死咬住下唇,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身體緊緊貼著冰冷的墻壁,
大腦在極度的恐懼中瘋狂運(yùn)轉(zhuǎn),尋找著哪怕一絲渺茫的生機(jī)。“王磊?聽到了嗎?
”張薇的聲音似乎靠近了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別躲了,事情總要解決的。
”“開門吧,我們好好談?wù)?。”王磊的目光像受驚的野兔,在狹小逼仄的出租屋里瘋狂掃視。
唯一的出口就是這扇門!唯一的窗戶外面是焊死的防盜鐵欄!他無處可逃!
絕望像冰冷的藤蔓,一圈一圈,死死纏繞住他的心臟,越收越緊。“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金屬摩擦聲,卻如同驚雷,在王磊耳邊轟然炸響!不是鑰匙!
是開鎖工具插入鎖芯的聲音!張薇!她在撬鎖!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好好談?wù)劇保?/p>
恐懼在這一刻瞬間被碾碎,化為冰冷的決絕!
王磊的目光猛地釘在門后墻角——那里立著一根他以前練拳用的、包著破布的舊棒球棍!
幾乎是同一瞬間!“砰——!”一聲巨響!脆弱的門鎖被一股蠻力直接破壞!
門板被巨大的力量猛地踹開,狠狠撞在墻上,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刺眼的光線瞬間涌入昏暗的房間。門口,張薇的身影清晰地顯現(xiàn)。
她臉上那溫婉的笑容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毫無感情的漠然。
眼神銳利得像一把解剖刀。她的右手,赫然握著一把裝了消音器的黑色手槍!黑洞洞的槍口,
在門口涌入的光線下,精準(zhǔn)地、毫無遲疑地,指向了王磊的心臟!時間,
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凍結(jié)。王磊的瞳孔縮成了針尖。他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到了極限,
血液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凝固成冰。他看到了??吹搅藦堔毖壑心悄ê敛谎陲椀臍⒁?。
冰冷,純粹。如同在看一個即將被隨手抹去的、礙事的錯誤代碼?!巴蹙?。
”張薇的聲音失去了所有溫度,平板得像電子合成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弄。
“好奇心太重,是會害死貓的?!彼氖持福従彽?、穩(wěn)定地,壓向扳機(jī)。死亡的氣息,
如同實質(zhì)的冰水,瞬間淹沒了王磊。他絕望地看著那黑洞洞的槍口,身體僵硬,
大腦一片空白。他甚至連舉起棒球棍的力氣,都消失了。
結(jié)束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父親的臉在意識深處模糊閃過,帶著無盡的失望和悲哀。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轟——!??!”一聲震耳欲聾、遠(yuǎn)超剛才踹門聲的爆響,
猛地從王磊身后的墻壁處炸開!整個房間劇烈震動!碎磚!木屑!灰塵!
如同炸彈爆開般向四周瘋狂濺射!王磊和張薇同時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得渾身一震!
王磊下意識地向前撲倒,狼狽不堪地躲避著橫飛的碎塊。張薇握槍的手也猛地一晃,
槍口瞬間偏離了目標(biāo),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愕!煙塵彌漫中。
一個高大、壯碩、渾身覆蓋著厚厚灰土的身影,如同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從那破開的墻洞里,一步跨了進(jìn)來!他穿著深色的、沾滿泥污的工裝,
臉上也蒙著厚厚的灰塵。但那雙眼睛——銳利如鷹!那高大的“灰土人”抬手,
狠狠抹了一把臉?;覊m簌簌落下,露出一張溝壑縱橫,卻無比熟悉的臉!
是“墜樓身亡”的陳國棟!老陳!他沒死!王磊的大腦,徹底宕機(jī)。老陳甚至沒看趴在地上,
如同石化般的王磊,他那雙燃燒著滔天怒火的眼睛,如同兩把燒紅的鐵鉗,
死死鉗住了門口驚恐萬狀的張薇。他的聲音,沙啞、粗糲,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膛里磨出來的?!靶袆咏Y(jié)束!”“張薇!”“收網(wǎng)!”“收網(wǎng)”二字,
如同兩記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張薇最脆弱的神經(jīng)上!她臉上最后一絲血色,
瞬間褪得干干凈凈。握槍的手劇烈顫抖,
槍口在陳國棟和王磊之間瘋狂地、毫無目標(biāo)地移動著?!安弧?!不可能!
”她發(fā)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聲音尖銳得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你們騙我!這都是假的!
假的!”下一秒,她眼中閃過一絲徹骨的瘋狂,猛地將槍口死死對準(zhǔn)了離她更近,
正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的王磊!她要拉一個墊背的!食指,瘋狂地扣向扳機(jī)!電光石火!
“砰!”一聲沉悶、克制的槍響!但,不是張薇的槍!一團(tuán)血花,
在張薇持槍的右肩胛骨處猛然爆開!巨大的沖擊力讓她像個斷了線的木偶,慘嚎著向前撲倒。
手槍脫手飛出,“哐當(dāng)”一聲摔在滿是碎磚的地面上。門口煙塵彌漫的破洞處,
一個矯健的身影閃入,快如獵豹。是隊長老馬!他手里端著的警用手槍,
槍口還飄散著一縷若有若無的青煙。老馬臉色鐵青,看都沒看在地上蜷縮慘嚎的張薇,
鷹隼般的目光第一時間死死鎖定王磊。在確認(rèn)他毫發(fā)無傷后,那緊繃的眼神才略微松弛,
轉(zhuǎn)而投向那個渾身灰土,卻站得如標(biāo)槍般筆挺的身影?!袄详悾∧闼麐尩摹嫘?!
”老馬的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嘶啞和無法言說的激動。陳國棟緊繃的身體這才微微一松,
對著老馬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大步走到張薇面前,蹲下身。他的眼神里沒有絲毫憐憫,
只有冰冷的、如同審視一件證物的漠然?!皬堔?,或者……我該叫你‘蝰蛇’。
”老陳的聲音低沉而威嚴(yán),每個字都像冰珠子,狠狠砸在地上。“你潛伏得很深,
演得也很好??上?,從你三年前利用職務(wù)之便,為‘信天翁’集團(tuán)清除第一個叛徒開始,
你就已經(jīng)在網(wǎng)里了?!薄爸軓?qiáng),不過是又一個知道太多的小卒子?!薄澳阋詾椋?/p>
嫁禍給一個沒人注意的新人,再逼死我這個‘知情’的老家伙,就能把水徹底攪渾?
”張薇痛苦地喘息著,血,迅速染紅了她米白色的大衣。她抬起頭,滿臉都是痛苦和怨毒,
死死盯著陳國棟:“你……你根本沒跳樓!那具尸體……那封遺書……”“以其人之道,
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标悋鴹澴旖枪雌鹨唤z冰冷的嘲諷。
“我們找到了你練習(xí)模仿我筆跡的廢稿。模仿你的筆跡,可比模仿我的容易多了。
”他緩緩站起身,不再看地上那條如同敗犬的“蝰蛇”。他的目光,
終于轉(zhuǎn)向了那個依舊呆若木雞的王磊。那眼神里,褪去了冰冷的威嚴(yán),
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和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歉疚。“小子。
”陳國棟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疲憊。“委屈你了。”“你是整個計劃里,
最關(guān)鍵的‘魚餌’,也是……最無辜的那個。”“不把你逼到絕境,不讓你‘身敗名裂’,
這條‘蝰蛇’和她背后的東西,不會相信我真的‘走投無路’,更不會像今晚這樣,
主動露出致命的毒牙?!蓖趵谡驹谀抢铮褚蛔鸨焕着榱说哪嗨?。魚餌?犧牲品?
將他釘在殺人犯的恥辱柱上,看著他眾叛親離,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深淵……這一切!
竟然只是一個局?!一股混雜著巨大荒謬感和被徹底玩弄的滔天怒火,
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理智!身體,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yīng)!“吼——!
”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幼獸,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受傷般的低吼,
瘋了一樣朝著陳國棟猛撲過去!憑什么!憑什么能如此冷酷地,決定自己的命運(yùn)!“王磊!
冷靜!”老馬厲聲喝道,一步上前試圖阻攔。陳國棟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王磊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看著那雙赤紅的眼睛,
如同看著一頭失控的火車頭朝自己撞來。就在王磊的手即將抓住他衣領(lǐng)的瞬間。
陳國棟低沉的聲音,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跋雴栁覟槭裁词悄??”王磊的動作,
戛然而止。他的拳頭停在半空,劇烈地喘息著,赤紅的眼睛死死瞪著陳國棟,
仿佛要噴出火來。陳國棟的目光沒有回答他,而是越過他的肩膀,投向了門口。
兩名便衣押著一個戴著手銬、垂頭喪氣的年輕人走了進(jìn)來。是技術(shù)隊負(fù)責(zé)物證保管的小李!
“因為他?!标悋鴹澲钢±?,聲音冰冷如鐵。
“他是‘信天翁’安插在技術(shù)隊的另一顆釘子,張薇的同伙。”他的目光,
重新回到王磊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審視。
“而選擇你當(dāng)這個‘魚餌’……”“不僅僅因為你夠‘新’,
夠‘不起眼’……”“更因為一個人!”“你父親!”“王建國!”轟!王磊如遭雷擊!
父親的名字,像一座山,狠狠砸在他的天靈蓋上!那個因公殉職、被追授為烈士的父親?!
“二十年前,你父親調(diào)入緝毒隊,不到三個月,就在一次‘意外’中犧牲,
結(jié)案報告是交通意外?!标悋鴹澋穆曇舫林氐孟窆酀M了鉛,每一個字都在這間破屋里回響。
“但老馬和我,我們幾個老家伙,從來就沒信過!”“我們查了十幾年!所有的線索,
都指向一個龐大的保護(hù)傘!‘信天翁’,就是這個網(wǎng)絡(luò)的核心!
”“要拔掉他們埋得最深的釘子,常規(guī)手段根本沒用!必須用一把足夠鋒利,
也足夠讓他們意想不到的刀,狠狠插進(jìn)他們的心臟!”他死死盯著王磊,
看著他眼中翻涌的震驚、痛苦和茫然,語氣帶著一絲喑啞。“讓你成為‘殺人犯’,
是計劃的一部分?!薄爸挥邪涯氵@個‘烈士遺孤’都拖下水,他們才會相信,
這張網(wǎng)已經(jīng)大到可以顛倒黑白!”“他們才會徹底放下戒心,
才會……親手把能釘死他們所有人的鐵證,送到我們面前!”王磊踉蹌后退,
背脊狠狠撞在冰冷的墻壁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全身的力氣,
仿佛在陳國棟吐露真相的那一刻,被徹底抽干。父親的“意外”,是謀殺。
自己這幾個月活在地獄里的經(jīng)歷,是一場橫跨二十年的復(fù)仇大戲里,被冷酷算計的一環(huán)。
憤怒、悲痛、荒謬、委屈……無數(shù)情緒像燒紅的鐵水,在他胸膛里瘋狂澆筑,
要將他的五臟六腑都焚為灰燼。他沿著墻壁滑倒在地,雙手死死插進(jìn)頭發(fā)里,
喉嚨深處發(fā)出野獸受傷后才有的、壓抑到極致的嗚咽。老馬上前,
手掌重重地按在他劇烈顫抖的肩膀上?!靶∽印瓕Σ蛔 !彼穆曇羯硢〉脜柡Γ?/p>
像是被砂紙磨過?!拔覀儭纺愫湍愀赣H的,太多了?!标悋鴹澲皇浅聊乜粗?,
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現(xiàn)出深不見底的疲憊,以及一絲隱藏極深的沉重。
……抓捕和審訊的喧囂持續(xù)到深夜。張薇和小李,這兩顆被拔出的“毒釘”,
被不同的車輛嚴(yán)密押送,前往市局看守所。王磊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提線木偶,
由老馬親自開車,送回了分局。他不再是嫌犯。他的新身份,是這場驚天大案中,
一個身心俱疲的“關(guān)鍵證人”。老馬把他安置在三樓一間空置的會議室里,
倒了杯熱水塞進(jìn)他手里,看著他空洞無神的雙眼,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
最終只化為一聲沉重的嘆息?!澳阆刃菹?。什么都別想?!崩像R走了,腳步聲沉重而倉促,
消失在走廊盡頭。會議室里,死一般的寂靜。王磊蜷縮在椅子里,
任憑那杯水從滾燙變?yōu)楸鶝?,指尖沒有一絲溫度。他太累了。精神與肉體,
都已瀕臨崩潰的極限?;靵y的思緒像一團(tuán)被攪亂的磁帶,漸漸模糊,
意識不受控制地向黑暗的深淵沉去。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在門外由遠(yuǎn)及近,最終停下。王磊的身體先于意識做出反應(yīng)!他像一只被驚擾的獵物,
猛地從椅子上彈起,布滿血絲的雙眼驚懼地死盯住房門!門,被無聲地推開一道縫。
陳國棟那張布滿風(fēng)霜的臉,出現(xiàn)在門縫后。他沒有進(jìn)來。他的目光像兩道手術(shù)刀,
精準(zhǔn)、冰冷,穿透昏暗的光線,狠狠扎在王磊的臉上。那眼神里,沒有了之前的歉疚與疲憊,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審視,和一種幾乎要將人凍結(jié)的探究。
王磊的喉嚨瞬間發(fā)緊?!瓣悺惱蠋煟俊彼穆曇舾蓾孟裨谕萄噬车[。陳國棟沒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著,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壓力。然后,他開口了。聲音極低,
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起伏,像冰冷的機(jī)器在宣讀審判書?!巴趵?。”“告訴我。
”“案發(fā)后第三天凌晨,DNA報告出來的前一晚?!薄澳悖谀睦??”轟!
王磊的大腦一片空白。案發(fā)后第三天?他在哪?宿舍?辦公室?還是……記憶被濃霧籠罩,
他拼命回想,卻只抓到一片模糊的虛無?!拔摇以谒奚帷X……”他下意識地回答,
聲音里帶著無法理解的困惑和被冤枉的顫抖。陳國棟的嘴角,極其細(xì)微地向下抿了一下。
那雙銳利的眼眸深處,冰寒的鋒芒陡然乍現(xiàn)。他沒有再問。也沒有任何解釋。只是深深地,
深深地看了王磊最后一眼。那一眼,仿佛要穿透他的血肉,洞穿他的靈魂。然后,他轉(zhuǎn)身,
無聲地將門重新帶上?!斑菄}?!遍T鎖合攏的輕響,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王磊的心臟上!
一股比被槍口指著時還要刺骨的寒意,從他的尾椎骨一路瘋漲,直沖天靈蓋!
那個眼神……那句質(zhì)問……為什么?!計劃不是成功了嗎?!
就在他快被這無邊的恐懼和困惑撕碎時,會議室的門,再次被猛地推開!是老馬!
他去而復(fù)返,臉色卻比剛才難看了十倍不止,一片死灰,像是剛剛親眼目睹了地獄。
“磊子……”老馬的聲音嘶啞到幾乎失聲,帶著一種被徹底擊垮的痛楚與絕望。王磊的心,
瞬間沉入冰海?!榜R隊?是不是張薇她……”“出事了?!崩像R打斷了他,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王 lei 的瞳孔驟然緊縮!“滅口?!
押送的車出車禍了?!”“不……”老馬痛苦地閉上眼睛,干裂的嘴唇在劇烈哆嗦。
他緩緩搖頭,再睜開眼時,那雙老警察的眼睛里,只剩下深不見底的灰敗?!安皇擒嚨?。
”“是自殺?!薄皬堔?,和那個技術(shù)員小李……”“在兩輛不同的押送車?yán)铮?/p>
幾乎是同一時間,咬碎了藏在牙槽里的氰化物膠囊。”“都……都死了。”死了?自殺了?
王磊如遭雷擊,僵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他的腦海里,
瘋狂地回蕩起陳國棟剛剛離開時的那個眼神,和那句冰冷的質(zhì)問。
——“案發(fā)后第三天凌晨……你,在哪里?”——“他們……自殺了。
”一個恐怖到極致的念頭,像一道黑色的閃電,撕裂了他混亂的思維!這不是結(jié)束!
這甚至不是開始!殺人犯的污名剛剛洗去,另一口更黑、更深、更致命的鍋,
已經(jīng)被人算計好,朝著他的頭頂,狠狠蓋了下來!那個不祥的黑洞,不是在他腳下裂開。
而是從一開始,就為他量身打造!這是一個專門為他準(zhǔn)備的,絕殺之局!荒謬。
巨大的荒謬感吞噬了王磊。憤怒。被命運(yùn)狠狠踩在腳下戲耍的憤怒,燒穿了他的理智。
他眼前一黑,天旋地轉(zhuǎn)。“死了……”“都死了……”王磊的聲音在空蕩的會議室里飄,
像一縷抓不住的煙?!拔野值陌缸印盘煳獭薄澳切﹥?nèi)鬼……”“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