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嶺南的雨,總帶著一股黏膩的土腥氣。尤其在七月半前后,
那雨絲仿佛不是從天上落下來的,而是從地縫里滲出來的,帶著陰濕的鬼氣,纏在人身上,
甩都甩不掉。陳屋巷的盡頭,有間百年老店,叫“篦心堂”。沒掛牌匾,
只門楣上嵌著塊被歲月磨得發(fā)亮的青石板,上面刻著的三個字,如今也只剩個模糊的輪廓,
像三道淺淺的疤痕。店主人姓篦,單名一個“梳”字。這姓少見,《百家姓》里沒有,
地方志上零星提過,說祖上是給宮里貴人梳頭的,不知犯了什么忌諱,被剝了姓,
賜了個“篦”字,貶到嶺南這地界,世代以制篦梳頭為生,不得入仕途,不得離此地。
篦梳今年二十四,接手這“篦心堂”剛滿三年。三年前,他爹篦老倌走得突然,走的時候,
手里還攥著一把未完工的棗木篦子,眼睛瞪得溜圓,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其可怖的東西。
鄰里都說,篦老倌是被“篦中鬼”纏上了。這話傳到篦梳耳朵里,
他只默默擦著店里那排老舊的木架,架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篦子,
竹篾的、棗木的、黃楊的,還有些材質(zhì)古怪,看著像骨頭,摸上去冰涼刺骨?!绑髦泄怼??
篦梳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那笑意卻未達(dá)眼底,只像水面劃過的一絲漣漪,轉(zhuǎn)瞬即逝。
他知道,那不是鬼。那是“髑娘”。第一章 雨夜梳魂七月十四,鬼門大開的前一夜。
雨下得更急了,砸在青瓦上,噼里啪啦響,像是有無數(shù)只鬼爪在上面抓撓。
篦心堂的油燈昏黃,燈光下,篦梳正在打磨一把新到的黑檀木篦子。這黑檀木質(zhì)地極密,
油光水滑,透著一股沉郁的香氣。篦梳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
指尖帶著常年與木料打交道的薄繭,卻異常靈活。他拿著細(xì)砂紙,一下一下,
耐心地打磨著篦齒的邊緣,直到每一根齒都光滑如鏡,卻又暗藏鋒芒。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在這寂靜的雨夜顯得格外突兀。篦梳手一頓,
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這么晚了,誰會來?“篦師傅,開開門,是我,阿桂。
”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哭腔,還有濃濃的鼻音。阿桂?篦梳想了想,
是巷口賣豆腐花的劉寡婦家的女兒,才十六歲,生得水靈,就是性子有些怯弱。他放下篦子,
走過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果然是阿桂,渾身都濕透了,頭發(fā)亂糟糟地貼在臉上,
臉色白得像紙,嘴唇卻紅得不正常,像是涂了厚厚的胭脂。她手里緊緊攥著一把梳子,
一把很普通的桃木梳子,梳齒上還纏著幾根烏黑的長發(fā)?!绑鲙煾担?/p>
救救我……救救我娘……”阿桂一見到篦梳,眼淚就唰地下來了,撲通一聲跪在了泥水里。
篦梳趕緊把她扶起來,讓她進(jìn)了屋,遞給她一條干毛巾?!皠e急,慢慢說,你娘怎么了?
”阿桂接過毛巾,胡亂擦了把臉,聲音抖得厲害:“我娘……我娘她從下午就開始梳頭,
一直梳,不停地梳……我叫她,她不理我,眼睛直直的,就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到現(xiàn)在,
都快四個時辰了……”篦梳的心沉了一下。不停地梳頭?盯著鏡子?這癥狀,
有點(diǎn)像……“你娘梳頭用的,是這把?”篦梳指了指她手里的桃木梳。阿桂點(diǎn)頭,
把梳子遞過來:“是,這是上個月在集上買的,看著便宜……篦師傅,我娘是不是中邪了?
我聽隔壁王婆說,七月半前后,不能亂撿梳子,
尤其是別人用過的……可這梳子是我買的啊……”篦梳接過梳子,入手微沉,仔細(xì)看了看。
桃木質(zhì)地一般,梳背刻著簡單的纏枝蓮紋,沒什么特別。但他湊近聞了聞,
除了桃木本身的味道,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腐臭味,
像是什么東西爛在泥土里很久了?!白撸タ纯??!斌魇岚咽嶙臃畔?,拿起墻角的油紙傘,
“把這梳子留下。”阿桂不敢怠慢,趕緊把梳子放在門邊的條凳上,跟著篦梳沖進(jìn)了雨幕。
劉寡婦家就在陳屋巷中段,是間低矮的土坯房。還沒到門口,
篦梳就聞到了一股更濃的腐臭味,混雜著雨水的潮氣,讓人胃里直犯惡心。屋里沒點(diǎn)燈,
黑黢黢的。阿桂推開門,聲音帶著哭腔:“娘?”沒人應(yīng)。篦梳拿出火折子,
“噌”地一聲點(diǎn)亮。燈光照亮了屋里的景象。劉寡婦坐在床邊的一張舊木凳上,背對著門口,
正對著一面掉了漆的銅鏡。她手里拿著一把……篦梳瞳孔一縮,那不是阿桂買的桃木梳,
而是一把他認(rèn)得的,篦心堂早年賣出去的竹篾篦子!這篦子的篦齒很密,
是以前用來篦頭虱的。此刻,劉寡婦正用它一下一下,緩慢而用力地梳著自己的頭發(fā)。
她的頭發(fā)很長,烏黑濃密,幾乎垂到了地上。但在燈光下,那頭發(fā)卻顯得異常僵硬,
像是枯草,每梳一下,就有不少斷發(fā)落在地上,鋪了薄薄一層。更詭異的是,她梳頭的動作,
極其機(jī)械,一下,又一下,仿佛不知疲倦的木偶。她的臉對著鏡子,篦梳繞到側(cè)面,
借著光一看,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劉寡婦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珠卻渾濁不堪,
像是蒙了一層白翳。她的嘴角微微上揚(yáng),掛著一個僵硬的、詭異的笑容。而她的皮膚,
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干枯、蠟黃,皺紋像蜘蛛網(wǎng)一樣迅速爬上她的臉頰,
脖子上的皮肉也往下耷拉著,像是泄了氣的皮囊。“娘!”阿桂嚇得尖叫起來,想撲過去,
卻被篦梳一把拉住。“別動!”篦梳的聲音低沉而嚴(yán)肅,“你看她的頭發(fā)。”阿桂定睛一看,
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劉寡婦的頭發(fā),在她梳頭的過程中,竟然在……生長!原本及腰的長發(fā),
已經(jīng)拖到了地上,并且還在不斷變長,顏色也變得更加漆黑,黑得發(fā)亮,黑得詭異,
像是吸收了周圍所有的光線。那些掉在地上的斷發(fā),并沒有死,反而像一條條黑色的小蛇,
在地上扭曲、蠕動!“這……這是怎么回事?”阿桂嚇得渾身發(fā)抖,緊緊抓住篦梳的胳膊。
篦梳沒說話,他的目光落在了劉寡婦手中的那把竹篾篦子上。那篦子他記得,
是他爹早年賣給一個走村串巷的貨郎的,后來貨郎死了,這篦子不知怎么又流落到了這里。
他深吸一口氣,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包,里面裝著幾樣?xùn)|西:一小撮糯米,幾根銀針,
還有一小截用紅線纏著的桃樹枝。“拿著這個,”篦梳把桃樹枝遞給阿桂,“站到門后去,
無論看到什么,都別出聲,別過來。”阿桂趕緊接過桃樹枝,躲到了門后,瑟瑟發(fā)抖。
篦梳走到劉寡婦面前,沉聲道:“孽障,還不放手!”劉寡婦沒有反應(yīng),依舊機(jī)械地梳著頭,
嘴角的笑容更甚了。她的頭發(fā)還在瘋長,已經(jīng)纏住了她的腳踝,
甚至開始往床底下、墻縫里鉆。篦梳眼神一凜,拿出銀針,用糯米水沾濕,
猛地刺向劉寡婦的百會穴!“嗷——”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嘯猛地從劉寡婦喉嚨里發(fā)出,
震得油燈都晃了幾晃。她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手里的篦子卻攥得更緊了,
梳頭的動作也更快了!隨著她的動作,她的頭發(fā)長得更快了,像黑色的潮水一樣涌向篦梳!
篦梳早有準(zhǔn)備,掏出那張用朱砂畫了符的黃紙,往劉寡婦額頭一貼!“敕令!
”黃紙“啪”地一聲貼在劉寡婦額頭上,發(fā)出“滋啦”的聲響,像是烙鐵燙在肉上。
劉寡婦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身體猛地向后一仰,撞在墻上。
她手中的篦子“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幾乎是同時,那些瘋長的頭發(fā)瞬間失去了活力,
變得干枯、脆弱,紛紛斷裂,散落在地上,不再蠕動。劉寡婦的身體也軟了下去,
眼睛里的白翳慢慢褪去,露出了失神的瞳孔,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極度衰老、皺紋密布的臉,看起來像是七八十歲的老嫗?!澳?!
”阿桂哭喊著跑過來,抱住劉寡婦。劉寡婦虛弱地睜開眼,看了看阿桂,又看了看篦梳,
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一陣“嗬嗬”的聲音,然后頭一歪,沒了氣息。“娘!
娘你怎么了!”阿桂哭得撕心裂肺。篦梳撿起地上的竹篾篦子,眉頭緊鎖。這篦子上,
纏繞著一股極重的陰邪之氣,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剛才他用銀針和符紙,
只是暫時逼退了附在篦子上的東西,并沒有徹底消滅。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外面的雨小了一些,夜色深沉,巷子里靜得可怕,只有雨滴落在積水里的聲音。他知道,
“髑娘”已經(jīng)盯上這條巷子了。第二章 篦中怨魂劉寡婦的死,
在陳屋巷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瀾。有人說是中了邪,有人說是沖撞了不干凈的東西,
更多的人則把目光投向了篦心堂,投向了篦梳?!澳阏f這篦家小子,是不是跟他爹一樣,
沾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可不是嘛,劉寡婦用的那篦子,
聽說就是篦心堂出去的……”“唉,這篦家世代做篦子,
指不定得罪了多少……”閑言碎語像毒蛇一樣,在巷子里蔓延。篦梳對此充耳不聞,
依舊每天開門營業(yè),只是話更少了。
他把從劉寡婦那里拿回來的竹篾篦子和阿桂帶來的桃木梳,
都放在了店里最里面的一個黑檀木匣子里。那匣子是他爹留下的,據(jù)說用特殊的藥水泡過,
能鎮(zhèn)住邪物。這天下午,雨停了,陽光難得地露了個臉,驅(qū)散了些許潮氣。
篦梳正在店里擦拭那些老篦子,門口來了個客人。是個穿著體面的中年男人,綢緞長衫,
手里搖著把折扇,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他在店門口徘徊了一下,才走了進(jìn)來。“請問,
是篦師傅嗎?”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絲外地口音。篦梳抬起頭:“是。想買篦子?”“不不不,
”男人連忙擺手,臉上堆起笑容,“在下姓孫,孫文海。聽聞篦師傅手藝高超,
尤其擅長……處理一些‘特殊’的篦子?”篦梳眼神一凝。“特殊”的篦子?這話說得隱晦,
但他聽懂了。“小店只賣普通篦子,”篦梳淡淡道,“客官要是認(rèn)錯了地方,就請回吧。
”孫文海卻不介意,反而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篦師傅不必瞞我,
在下也是經(jīng)人介紹來的。實(shí)不相瞞,在下最近得了件‘寶貝’,是一把古梳,
據(jù)說是前朝宮里的物件,只是……似乎有些‘不干凈’,想請?bào)鲙煾到o……看看。
”篦梳看著他,孫文海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期待?!芭??什么樣的古梳?
”篦梳不動聲色地問。孫文海見他松口,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個錦盒,打開來。
里面躺著一把梳子,造型古樸,梳背是一塊完整的羊脂白玉,
上面雕刻著繁復(fù)的云紋和鳳鳥圖案,梳齒是象牙做的,潔白細(xì)膩。只是那玉色,
看著有些發(fā)灰,不像上好的羊脂玉那樣溫潤透亮,反而透著一股陰冷的氣息。篦梳接過錦盒,
仔細(xì)端詳著那把玉梳。入手冰涼,比剛才的黑檀木還要冷,像是握著一塊寒冰。他能感覺到,
玉梳上纏繞著一股極濃的怨氣,還有……一絲熟悉的陰邪之氣。是“髑娘”!
雖然氣息比在劉寡婦那把篦子上弱一些,但確實(shí)是“髑娘”的味道?!绑鲙煾?,怎么樣?
”孫文海急切地問,“這梳子……是不是有問題?”篦梳合上錦盒,
還給孫文海:“這梳子怨氣太重,不是凡物。你從哪里得來的?
”孫文海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實(shí)不相瞞,是在下上個月在北方一個古墓里……淘來的。
當(dāng)時看著玉質(zhì)好,就沒多想……買回來之后,怪事就不斷?!薄笆裁垂质??
”“先是家里的丫鬟,幫我梳頭的時候,突然就瘋了,見人就咬,最后被我……處理了。
”孫文海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然后是我那小妾,昨晚她用這梳子梳頭,
梳著梳著,就說看到鏡子里有個女人對她笑,嚇得暈了過去,
到現(xiàn)在還沒醒呢……”篦梳眼神冷了下來。又是梳頭,又是鏡子?!镑悄铩钡氖侄危?/p>
果然都是一樣的。“這梳子,你想讓我怎么處理?”篦梳問。“我聽說,篦師傅家傳的手藝,
不僅能制篦,還能……鎮(zhèn)邪?!睂O文海搓了搓手,
“只要篦師傅能幫我把這梳子上的‘東西’弄走,價(jià)錢好商量,多少都行!
”篦梳沉默了一下。他知道,“髑娘”一旦纏上某件器物,就很難徹底清除,
除非找到它的本體,或者……用特殊的方法。而且,這孫文海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盜墓得來的東西,本身就沾了陰氣,再被“髑娘”盯上,更是雪上加霜。“這東西,
我處理不了?!斌魇峋芙^道,“你另請高明吧?!薄绑鲙煾?!”孫文海急了,
“你可不能見死不救??!我知道你們篦家世代和這些東西打交道,肯定有辦法的!
”“我說了,處理不了?!斌魇嵴Z氣堅(jiān)決,“你走吧,別再來了?!睂O文海還想再說什么,
但看到篦梳冰冷的眼神,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恨恨地瞪了篦梳一眼,收起錦盒,
摔門而去。孫文海走后,篦梳走到窗邊,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眉頭皺得更緊了。
“髑娘”出現(xiàn)的頻率越來越高了,從一把普通的竹篾篦子,到一把古墓里的玉梳,
它似乎在尋找什么,或者說,在挑選什么。他想起了他爹臨終前的眼神,
那是極度的恐懼和不甘。他爹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髑娘”的秘密,或者試圖阻止它,
才被它纏上的?!暗?,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篦梳喃喃自語,
目光落在了店里最深處的那個房間,那是他爹以前的臥室,也是禁地,他爹死后,
他就再也沒進(jìn)去過。也許,秘密就在里面。第三章 禁地秘聞夜深了,篦心堂里靜悄悄的。
篦梳拿著油燈,站在那扇緊閉的木門前。門上貼著一張泛黃的符紙,邊緣已經(jīng)卷起,
上面的朱砂字跡也有些模糊了。這是他爹貼的,說是里面鎮(zhèn)著“不干凈”的東西,
不讓他靠近。但現(xiàn)在,他必須進(jìn)去。他深吸一口氣,伸手揭下了符紙。符紙一離開,
他就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從門縫里滲出來,比外面的雨夜還要冷。他推開門,
油燈的光芒照亮了屋內(nèi)。屋里很簡陋,一張木板床,一個舊衣柜,一張掉了漆的書桌,
還有……墻角一個巨大的,用鐵鏈鎖著的黑陶罐。那陶罐高一米多,表面坑坑洼洼,
像是用某種不知名的泥土燒制而成,顏色呈深紫色,幾乎接近黑色。
罐口用一塊厚重的青石板蓋著,青石板上也貼著幾張符紙,并且用手腕粗的鐵鏈緊緊鎖著,
鐵鏈的另一端固定在墻上的鐵環(huán)里。篦梳的目光立刻被這個黑陶罐吸引了。他能感覺到,
那股熟悉的、屬于“髑娘”的陰邪之氣,正是從這個陶罐里散發(fā)出來的,
雖然被符紙和鐵鏈壓制著,但依舊濃郁得化不開。他爹果然藏著東西。他走到書桌前,
上面落滿了灰塵。他吹了吹,翻開上面放著的一本線裝書。書皮已經(jīng)破爛不堪,
上面沒有書名,只有用毛筆寫著兩個字——《篦禁》。翻開書頁,里面是他爹的字跡,
寫滿了各種關(guān)于篦子的禁忌和傳說,還有一些奇怪的符號和咒語。篦梳一頁頁翻看著,
越看臉色越凝重。原來,他們篦家的祖上,確實(shí)不是普通的梳頭匠。他們是“篦魂人”,
專門為那些枉死的、怨氣難消的魂魄梳理怨氣,讓它們得以安息。而他們使用的篦子,
也不是普通的篦子,而是用特殊材料制成,能溝通陰陽、梳理魂魄的“魂篦”。
但“篦魂”是有代價(jià)的。梳理怨氣的同時,篦魂人也會沾染怨氣,一旦控制不好,
就會被怨氣反噬。而最可怕的,是一種叫做“髑娘”的邪物。根據(jù)《篦禁》記載,
“髑娘”并非鬼魂,而是由無數(shù)枉死女子的頭發(fā)和怨氣凝聚而成的邪靈。它沒有固定的形態(tài),
通常依附在梳子、篦子等梳頭器物上,通過讓人不停地梳頭,吸取人的精氣和陽氣,
同時收集人的頭發(fā),來壯大自己?!镑悄铩弊钕矚g的,就是年輕女子的長發(fā)和精氣。
它會在七月半前后,鬼門大開之際,變得格外活躍,四處尋找宿主和器物。
而更讓篦梳心驚的是,
書中記載了一種“髑娘”的本體形態(tài)——一個由萬千發(fā)絲和骷髏頭組成的巨大怪物,
藏匿在地下深處,以吸食生人精血和魂魄為生。書中還提到,他的曾祖父,
也就是上一任篦魂人,曾經(jīng)與“髑娘”大戰(zhàn)一場,雖然重創(chuàng)了它,但也讓它逃脫了,
并且埋下了禍根。而他的爹,篦老倌,一直在尋找“髑娘”的本體,想要徹底消滅它,
以絕后患。篦梳合上《篦禁》,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了冷汗。原來如此。
他爹不是被“篦中鬼”纏上,而是一直在追查“髑娘”,最后很可能是找到了它的蹤跡,
卻被它反制了。他看向墻角的黑陶罐,難道說,這里面……他小心翼翼地走近陶罐,伸出手,
想要觸摸那冰冷的罐壁。就在他的手指即將碰到陶罐的瞬間,
里面突然傳來“哐當(dāng)”一聲巨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撞擊!緊接著,
一股濃烈的腐臭味和陰邪之氣猛地從陶罐縫隙里噴涌而出,
油燈的火焰“噗”地一聲差點(diǎn)熄滅,變成了詭異的綠色!篦梳臉色大變,連忙后退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