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紅薇導(dǎo) 語:我是山里人。我們家窮，又沒男孩，村里人都看不起。
父母在奶奶爺爺眼中更是沒有了地位:分給我家石頭地，用爸爸打工錢供養(yǎng)大爺家兒子，
偏袒表哥……鄰居二嬸和表姐的命運觸目驚心……在重男輕女環(huán)境里，我不想重蹈覆轍！
族長欺凌母親，霸占我選調(diào)生名額，誣陷壞我名聲，匿名信寫到了學(xué)校，
綁架我妹……最終被繩之以法！正 文:那天傍晚，鄰家二嬸的白綾在風(fēng)里晃。我扒著門縫，
看見她公公拍著大腿罵“斷子絕孫的賠錢貨”，她男人踹翻供桌，香灰撒了一地。
后來才知道，是因為她生不出兒子遭虐待。家里也沒好到哪去。
母親抱著妹妹躲在灶房抹眼淚，院門外傳來族里嬸子們的嗤笑：“又生丫頭，
陳老二家要絕后嘍！”父親蹲在門檻上，煙袋鍋子敲得地面咚咚響，最后把鋪蓋一卷，
頭也不回地出了村，又踏上了背井離鄉(xiāng)、外出打工的路。隔壁傳來表姐的哭喊。
她被捆在牛車上，紅蓋頭歪到一邊，指甲在車轅上抓出深深的血痕?！拔也幌爰藿o那瘸子，
求求你們，放開我！”她嗓子都喊啞了?？蓳Q來的是姑姑和媒婆的怒斥，“嚎什么嚎！換親，
能給你哥娶上媳婦，這是你的福氣！”牛車轱轆碾過石子路，表姐的布鞋掉在路邊，
沾滿了泥。分家那天，日頭毒得像火炭，爺爺?shù)臒煷佔釉陂T檻上敲得“梆梆”響。
我蹲在墻根剝毛豆，聽見屋里傳來母親壓抑的哭聲?！袄隙?，西坡那塊石頭地歸你們。
”爺爺吐了口痰，吧嗒著煙鍋子，“東頭水澆地得給你哥，人家有兒子要養(yǎng)。
”母親“嘩啦”掀開布簾，頭發(fā)亂糟糟地貼在臉上：“爹！那西坡種啥是啥！當(dāng)年您說過，
等建新......”“建啥建！”奶奶從屋里沖出來“就你們家兩個賠錢貨，
早晚都是別人家的人！把好地給你們，不是白瞎了！”父親“嚯”地站起來，
他攥著煙卷的手直哆嗦：“爹媽，我出去打工這些年，錢少給家里寄了？再怎么說，
我也是你們親兒子！”“寄那點錢夠干啥？你哥家又添了大胖小子，
光尿布錢都......”爺爺不情愿的應(yīng)著“爺爺太偏心！”我氣得把毛豆筐摔在地上，
豆子噼里啪啦滾得到處都是，“憑什么給我家不好種的石頭地？您們也花了我爸不少錢！
去年我哥把我推到水溝里，弄得我胳膊骨折，您還說他是跟我鬧著玩！
連個X光片都不舍得給我拍！”奶奶抄起門后的燒火棍就撲過來：“小丫頭片子懂個屁！
有你說話的份兒！還還敢和大人頂嘴！你家沒兒子，生來就是低人一等！
”父親突然把我死死護(hù)在懷里，“夠了！這地我們不要了！你們看著辦吧！往后，
我們也沒您這爹媽！”他轉(zhuǎn)身進(jìn)屋，摔門扛起鋪蓋卷，
又踏上了外出打工的路……我攥緊課本往學(xué)校跑。放學(xué)就往家里沖，扁擔(dān)壓得肩膀生疼，
也要咬著牙挑滿水缸。糞筐磨破了手掌，血滲進(jìn)粗糙的麻繩里。插秧時彎得腰都直不起來，
還要抽空給妹妹洗尿布。可我的成績就是好！每次紅榜都牢牢占著第一排。
我決不會像二嬸和表姐一樣，任由命運的擺布！否則下一個換親的就是我。
我要讓那些人看看，女孩，照樣能撐起一片天！那天放學(xué)，玉米葉子沙沙響得詭異。
我穿過田埂，看見母親的藍(lán)頭巾歪在一邊。族長肥膩的手正揪著她胳膊，
母親渾身發(fā)抖：“他、他叔，別...”血一下子涌到頭頂。我撿起路邊的石頭，
“放開我媽！”石頭砸在族長腳邊，濺起的碎石劃破他的小腿。他猛地回頭，
眼里冒著火：“小賤蹄子！你瘋了！”“我已經(jīng)報警了！”我撿起更大的石塊，
聲音抖得厲害卻沒后退半步。族長捂著流血的腿罵罵咧咧，倉惶逃竄，
臨走時還踹翻了母親裝滿菜苗的竹筐。從那以后，村口總有人對著我指指點點?！熬瓦@丫頭，
野得很，敢打族長！”“沒家教的東西！”族長在祠堂前冷笑：“陳家丫頭片子，
遲早讓你看看老子的厲害！”我咬著牙往家走，攥緊了拳頭，只要我在一天，
就絕不讓他們再碰母親一根手指！當(dāng)晚，我聽見墻根人影晃動。第二天，
家里的雞全被割斷脖子，鮮血順著門檻流進(jìn)堂屋。族長在村口晃悠，
嘴里叼著煙卷冷笑：“小丫頭片子膽挺肥，不給你點顏色，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
”鄰居王嬸偷偷塞給我個窩頭：“趕緊勸勸你媽，別再往村西頭去，
聽說有人磨了砍柴刀...”那些日子，我們母女早早閉門而息，夜間更不敢邁出家門半步，
整日提心吊膽。我想族長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一天，村里來了城里教育局的老師，
給我校一個選調(diào)生名額，我按耐不住心中喜悅。筆試那天，我認(rèn)真答完了最后一道題。
紅榜貼出來，我考第一名的名字剛寫上——就被人潑了墨水?！斑x調(diào)生是我兒子的！
”族長一腳踹翻紅榜，唾沫星子噴在我臉上。我攥著中考準(zhǔn)考證，
挨家挨戶敲門尋求鄉(xiāng)親們的幫助。王大爺見我就關(guān)門，李嬸塞給我倆雞蛋：“閨女，
別較勁了...”校長摘下眼鏡擦了又擦：“小琴，這事兒...不好辦啊?！币股盍耍?/p>
鄰居張叔敲開我家的門，偷偷塞給我媽一個油紙包?！八龐?，那兔崽子昨兒偷偷刻了假公章，
被我撿到了?！蔽遗e著歪歪扭扭的假公章沖進(jìn)村委會時，族長的臉比鍋底灰還黑。
“族長你看看！”我把證據(jù)摔在桌上，“你們家的好兒子！
為了搶這選調(diào)生的名額什么事都敢做??！”圍觀的村民突然炸開了鍋，議論聲像煮沸的粥。
看著自己的筆試成績的名字，重新貼上了公示欄。心里五味雜陳……雞飛狗跳的第七天，
我在書包里摸到黏糊糊的東西。掏出一看，整條毛毛蟲還在扭動，綠色黏液沾了滿手。
推開門，小院里的菜苗被踩踏的東倒西歪，屎尿順著門檻往下淌，母親蹲在地上抹眼淚，
哭著說:“要是咱家有男孩，就不會這么被人欺負(fù)！”“爸，咱們告村委會吧！
這也太欺負(fù)人了吧！”我拽著連夜趕回來的父親。他垂著頭，
煙袋鍋子在墻根敲出沉悶的響：“族長...惹不起。村委會也不好管，哎！
”那天放學(xué)路上，英子拽著我袖口偷偷對我說：“你上課間操那會兒，
我看見族長兒子...把一個紅盒子塞進(jìn)了你書包！”我連忙翻開書包，
果真書包里有個紅盒子，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枚金光閃閃的戒指！回到家，
沒來得及告訴媽媽，族長已經(jīng)帶人踹門而入，指著我鼻子吼：“小賊丫頭，竟敢偷我家東西？
”“人贓俱獲！有什么可說的！”他身后的混混不由分說，掀翻我家桌子，
八仙椅砸在母親身上，發(fā)出悶響?！坝⒆幽愕媒o我作證！否則我一輩子名聲就毀了！
”我扶著媽媽氣喘吁吁摸到村支書家。深夜祠堂里，我把英子的證詞和那紅盒子拍在桌上，
族長驟然煞白的臉?！斑€有這些，”我抖開村民聯(lián)名按的紅手印，“你砸壞家具，踹傷我媽，
證據(jù)全在這兒！”當(dāng)英子站出來的那一刻，族長的臉色比祠堂供桌上的蠟燭灰還難看。
“我...我道歉?！彼锍鰩讉€字，不情愿的摔下了賠償款。村口老槐樹下，
聚著一堆嚼舌根的嬸子。“女娃讀那么多書有啥用？”“就是，遲早還不是嫁人。
”這夜我整夜沒合眼，油燈熬干了最后一滴油。復(fù)試成績單貼出來那天，我推開了校長的門。
“校長您一定得幫幫我，我要去城里讀書！”校長看了看成績單，摸了摸我的頭，
在縣城高中錄取通知書上簽了字。歷經(jīng)坎坷，城里上高中的夢想終于實現(xiàn)了！
開學(xué)前一天我提前來到了學(xué)校，家里的錢都給奶奶看了病，除了路費所剩無幾。
第二天才能安排宿舍，為了省下一晚的住宿費，我把校服外套裹緊，蜷在銀行ATM室地上。
突然，一個流浪漢朝我湊了過來，嘻嘻傻笑著……我嚇壞了！驚魂未定的拔腿跑了出來。
跑回了學(xué)校的我，只能蜷縮在走廊里瑟瑟發(fā)抖……夜晚寒風(fēng)像冰棱子一樣直往骨頭縫里鉆，
我裹緊了被子。這時掃帚掃地的沙沙聲由遠(yuǎn)及近。我猛地抬頭，正撞上清潔工阿姨的目光。
她手里的掃帚頓了頓?！把绢^，”她把抹布往肩上一甩，“工具房有張破床?！蔽液韲蛋l(fā)緊，
眼淚差點掉下來。那天傍晚，我抱著裝滿課本的編織袋和鋪蓋，
跟著她穿過飄著消毒水味的走廊。工具房的燈泡忽明忽暗，卻比村口那輪月亮暖得多。
數(shù)學(xué)卷子發(fā)下來了，成績很不理想?！斑@奧數(shù)題，山區(qū)小學(xué)就都教過吧？”后排傳來嗤笑聲。
自習(xí)課上，那些不愛學(xué)習(xí)的同學(xué)打鬧玩耍，大聲喧嘩，
有甚者學(xué)唱流行歌曲……也只有深夜的自習(xí)室里安靜的只剩我一人。
鉛筆在草稿紙上劃得飛快，路燈把影子拉得歪歪扭扭?！袄蠋?，這道題能再講遍嗎？
我還是沒弄懂?！蔽夜淖阌職鈹r住了正準(zhǔn)備離開的老師，掌心全是汗。
有女生故意把課本摔在桌上：“裝什么愛學(xué)習(xí)？”我咬著牙沒說話，只有發(fā)奮學(xué)習(xí)，
才是最好的回答！月考成績公布那天，我的名字從榜單末尾，一路爬到了最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