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明珠蒙塵江南的春雨總是來得突然,溫玉顏站在溫氏商行的賬房內,
纖細的手指在算盤上翻飛如蝶。窗外雨絲斜織,窗內燭火搖曳,映照著她專注的側臉。
"小姐,老爺的藥煎好了。"丫鬟青杏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將一碗黑褐色的藥湯放在案幾上。
溫玉顏指尖一頓,抬眸望向窗外父親居住的東廂房,那里燈火昏暗。"父親今日可好些了?
"青杏搖頭:"老爺咳得厲害,方才又吐了一口血。大夫說...說怕是...""別說了。
"溫玉顏打斷她,聲音卻輕柔如常,"去告訴廚房,晚些我親自給父親熬一碗燕窩粥。
"待青杏退下,溫玉顏才允許自己露出一絲疲憊。她揉了揉太陽穴,
目光落在那碗逐漸冷卻的藥上。父親溫明遠曾是江南商界翹楚,如今卻纏綿病榻已有半年。
這半年來,她以女子之身接管溫氏商行,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與質疑。
"玉先生..."她自嘲地笑了笑。
這個化名曾讓她在父親教導下暗中經營三家綢緞莊而不為人知,
如今卻成了她不得不公開的身份。"小姐!不好了!"賬房先生趙德全慌慌張張地闖進來,
連禮數都忘了,"咱們運往京城的絲綢貨船在運河上沉了!
"溫玉顏手中的算盤珠子"啪"地散落一地。那船貨價值五萬兩白銀,
是溫氏商行今年最大的一筆生意。"可有人員傷亡?"她迅速鎮(zhèn)定下來。
"船工們都游上岸了,可貨...全沒了。"趙德全擦了擦額頭的汗,"更蹊蹺的是,
今早周記突然宣布他們三日后也有一批同樣的貨要發(fā)往京城,價格比我們低兩成。
"溫玉顏眸色一沉。周記綢緞莊是溫氏在蘇州最大的競爭對手,這絕非巧合。"備轎,
我要去見周掌柜。""小姐,這..."趙德全欲言又止,"您一個姑娘家...""趙叔,
"溫玉顏平靜地打斷他,"現在溫家能做主的只有我了。"雨幕中,
溫府的轎子穿過蘇州繁華的街市。溫玉顏掀開轎簾一角,看著雨中朦朧的燈火。
父親常說商場如戰(zhàn)場,如今她才真正明白這句話的分量。
2 詩會相逢周記綢緞莊的掌柜周福海是個圓滑的中年人,見到溫玉顏時臉上堆滿假笑。
"溫小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溫玉顏微微一笑:"周掌柜客氣了。
聽聞貴號三日后要發(fā)一批上等云錦入京,特來道賀。"周福海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隨即笑道:"小姐消息靈通。不過生意場上的事,小姐還是少操心為好。""周掌柜,
"溫玉顏不緊不慢地品了一口茶,"我父親與您相交多年,溫氏與周記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若有什么誤會,不妨直言。"周福海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小姐言重了。商場如戰(zhàn)場,
各憑本事罷了。""是嗎?"溫玉顏放下茶盞,"那周掌柜可知,運河上近日水匪猖獗,
官府已派兵駐守?貴號的貨船若無官兵護送,恐怕..."她故意沒說完,
果然見周福海臉色變了:"這...多謝小姐提醒。"離開周記,溫玉顏并未回府,
而是讓轎夫轉道去了城西的醉仙樓。今晚那里有一場文人詩會,
蘇州幾位大商賈的公子都會出席。她要聽聽商界最新的風聲。醉仙樓燈火通明,絲竹聲聲。
溫玉顏換了一身男裝,以"玉先生"的身份混入其中。
這身打扮她已駕輕就熟——月白色長衫,墨發(fā)束起,腰間一枚溫家祖?zhèn)鞯挠衽濉V皇墙裢恚?/p>
她特意在臉上多敷了些粉,掩蓋過于精致的五官。"玉兄!"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溫玉顏回頭,見是米行少東家李文軒,曾與"玉先生"有過幾面之緣。"李兄。
"她壓低聲音行禮。"聽說溫家最近不太順?"李文軒湊近低語,"我爹說,
有人在暗中針對你們溫氏。"溫玉顏心頭一緊:"可知是何人?
"李文軒搖頭:"只聽說與京城有關。"他忽然眼睛一亮,"對了,今晚有位京城來的貴客,
據說是皇商裴家的公子。或許他知道些什么。"正說著,廳內忽然安靜下來。
溫玉顏順著眾人目光望去,只見一位身著墨藍錦袍的年輕男子緩步入場。他面容俊朗,
眉目如畫,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風流氣度。"那就是裴景明裴公子。"李文軒小聲道,
"據說詩詞歌賦無一不精,在京城頗有名氣。"溫玉顏微微蹙眉?;噬膛峒遥?/p>
掌控著北方大半的絲綢貿易,與溫氏素無往來。這位裴公子此時出現在蘇州,絕非偶然。
詩會開始后,眾人輪流賦詩。輪到裴景明時,他信步走到廳中央,
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角落里的溫玉顏,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既然諸位以春為題,
在下便獻丑了。"他略一沉吟,朗聲吟道,"'細雨濕流光,芳草年年與恨長。
煙鎖鳳樓無限事,茫茫。'"詩才確實不凡,溫玉顏暗自評價。
但更讓她在意的是裴景明吟詩時那若有似無的目光,仿佛早已看穿她的偽裝。詩會結束后,
溫玉顏正準備離開,一個清朗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這位公子面生得很,不知尊姓大名?
"她轉身,正對上裴景明含笑的雙眼。近距離看,這雙眼睛更顯深邃,如古井般望不見底。
"在下姓玉,蘇州人士。"溫玉顏拱手,刻意壓低聲線。"玉公子。"裴景明回禮,
"方才見公子聽詩時頻頻頷首,想必也是風雅之人。不知可否請教一二?
"溫玉顏警覺起來:"裴公子謬贊了。在下不過一介商賈,哪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
""商賈?"裴景明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巧了,在下也對經商略知一二。
聽聞蘇州溫氏的綢緞天下無雙,玉公子可熟悉?"這個問題直指要害。溫玉顏心跳微快,
面上卻不露分毫:"略有耳聞。怎么,裴公子對綢緞生意有興趣?"裴景明笑而不答,
反而從袖中取出一把折扇,"唰"地展開:"玉公子請看。"扇面上繪著一幅精細的商路圖,
赫然標注著南北主要絲綢貿易路線。溫玉顏一眼認出其中幾條正是溫氏賴以生存的命脈。
"這是...""一點小愛好。"裴景明合起折扇,意味深長地說,"商路如棋局,
落子需謹慎。玉公子以為呢?"溫玉顏終于確定,這位裴公子絕非表面上那般簡單。
他出現在蘇州,又對溫氏如此關注,必有所圖。"棋局變幻,勝負難料。
"她不卑不亢地回應,"不過在下相信,真正的棋手不會只靠一兩招奇襲取勝。
"裴景明聞言大笑:"好一個'勝負難料'!玉公子果然有趣。"他忽然湊近一步,
壓低聲音,"明日午時,我在寒山寺等您。關于溫氏貨船沉沒一事,或許我們能互相幫助。
"說完,他不等溫玉顏回應,瀟灑轉身離去,留下她站在原地,心中驚疑不定。
3 寒山密談次日清晨,溫玉顏正在查看賬本,趙德全匆匆進來:"小姐,查清楚了!
那艘沉船根本不是意外,船底被人鑿了洞!"溫玉顏握緊了手中的筆:"果然如此。
""還有更蹊蹺的,"趙德全擦了擦汗,"周記那批貨,
據說是從杭州一個叫'錦繡莊'的新商號進的貨,價格低得離譜。
""錦繡莊..."溫玉顏喃喃重復,這個名字她從未聽說過,"查這商號的底細。另外,
派人盯緊周福海,看他近日與什么人來往。"趙德全退下后,溫玉顏站在窗前沉思。
父親病倒,貨船被鑿,競爭對手突然獲得低價貨源...這一切太過巧合。
而那位神秘的裴公子,似乎知道些什么。猶豫再三,她決定赴約。寒山寺香客稀少,
是個談話的好地方。午時將至,溫玉顏再次換上男裝,只帶了貼身丫鬟青杏一人,
乘小轎前往寒山寺。寺內古柏森森,鐘聲悠遠。
她在后院的聽雨亭中見到了早已等候的裴景明。今日他穿了一襲素白長衫,少了昨日的華貴,
多了幾分出塵之氣。見溫玉顏到來,他含笑起身相迎。"玉公子果然守信。
"溫玉顏直入主題:"裴公子昨日所言,能助我查明貨船一事,不知有何高見?
"裴景明不慌不忙地為她斟了一杯茶:"不急。先嘗嘗這明前龍井,京城都難得一見的好茶。
"溫玉顏沒有碰那杯茶:"裴公子,明人不說暗話。您身為皇商裴家的公子,
突然出現在蘇州,又對溫氏之事如此關注,究竟有何目的?
"裴景明眼中閃過一絲贊賞:"玉公子快人快語。那在下也不繞彎子了。"他神色一正,
"我確實是為溫氏而來,但并非如你所想是來與溫氏為敵。""哦?""三個月前,
京城市面上突然出現一批低價上等絲綢,打的是江南的旗號,卻非出自任何一家知名商號。
"裴景明從懷中取出一塊絲綢遞給溫玉顏,"你看看。"溫玉顏接過細看,
臉色微變:"這織法...確實像溫氏的工藝,但細節(jié)處又有不同。""正是。
"裴景明點頭,"這批貨嚴重擾亂了市場,朝廷命我暗中調查。我一路追查至蘇州,
發(fā)現有人正在針對溫氏商行。"溫玉顏心跳加速:"是誰?""暫時還不確定。
"裴景明搖頭,"但我懷疑與私鹽案有關。""私鹽?"溫玉顏愕然,"溫氏從不涉足鹽業(yè)。
"裴景明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確定你父親也從未涉足嗎?
"這句話如一道閃電劈中溫玉顏。父親從未提起過生意上的細節(jié),
她接手時也只被告知了明面上的產業(yè)。"你什么意思?"裴景明嘆了口氣:"十年前,
江南曾有一樁大案,幾大商號聯(lián)手走私官鹽,后來事情敗露,主謀伏法,
但從犯一直未被全部揪出。"溫玉顏猛地站起:"你是在暗示我父親...""我沒有證據。
"裴景明也站起身,"但溫氏近期的遭遇,與當年那些被清算的商號如出一轍。
有人正在秋后算賬。"溫玉顏腦中一片混亂。父親為人正直,怎會參與私鹽走私?
但如果不是這樣,又為何會有人處心積慮要整垮溫氏?"我需要證據。"她最終說道。
裴景明點頭:"我可以幫你,但有一個條件。""什么條件?""讓我入股溫氏。
"裴景明語出驚人,"不是皇商裴家,而是我私人。作為交換,
我會動用裴家的資源保護溫氏,并幫你查明真相。
"溫玉顏警惕地看著他:"我憑什么相信你?"裴景明忽然笑了,那笑容如春風拂面,
讓人不自覺地想信任他:"就憑我昨天就看出你是女扮男裝,卻沒有當場拆穿。
"溫玉顏如遭雷擊,臉色瞬間煞白。"你...你怎么...""溫小姐的眼睛太美了,
不像男子。"裴景明輕聲道,"還有你拿茶杯的姿勢,
走路時裙裾的習慣...破綻其實不少。"溫玉顏羞惱交加,轉身就要離開。"等等!
"裴景明攔住她,"我沒有惡意。相反,我很佩服你。以女子之身支撐家業(yè),
比任何男子都勇敢。"他的語氣真誠,讓溫玉顏稍稍平靜下來。"為什么要幫我?
"她低聲問。裴景明沉默片刻,才道:"因為我欣賞有才華的人,不分男女。
而且..."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我懷疑針對溫氏的人,與害死我兄長的是同一伙人。
"這個答案出乎溫玉顏的意料。她抬頭看向裴景明,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隱藏很深的傷痛。
"三年前,我兄長在調查一樁江南貪污案時意外身亡,官方說是失足落水。
"裴景明聲音低沉,"但我一直不信。"兩人沉默相對,寺院的鐘聲悠悠傳來。最終,
溫玉顏點了點頭:"我需要時間考慮你的提議。""三天。"裴景明說,
"三天后我會離開蘇州去杭州查錦繡莊的線索。如果你決定合作,
就到城東的'清風別院'找我。"離開寒山寺時,溫玉顏心緒難平。
裴景明的話像一塊石頭投入她平靜的生活,激起無數疑問的漣漪。父親真的與私鹽案有關嗎?
誰在暗中針對溫氏?而裴景明...又是否值得信任?回到溫府,她徑直去了父親的書房。
那里或許會有線索。在翻找了半個時辰后,她在暗格中發(fā)現了一本陳舊的賬冊,
上面的記錄讓她雙手顫抖——那確實是私鹽交易的記錄,日期正是十年前。
"怎么會..."溫玉顏跌坐在椅子上,腦中一片空白。這時,
青杏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小姐!不好了!老爺...老爺吐血昏迷了!
"---4 病榻前的抉擇溫玉顏跌跌撞撞地跑到父親床前,
只見溫明遠面色灰白地躺在床上,嘴角還殘留著血跡。大夫正在施針,見她進來,搖了搖頭。
"溫小姐,老爺氣血逆行,心脈受損,恐怕..."大夫欲言又止。溫玉顏雙腿一軟,
跪倒在父親床前,握住那只枯瘦的手。那只曾經在算盤上翻飛如蝶、在契約上揮毫潑墨的手,
如今冰冷得可怕。"爹..."她聲音哽咽,卻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
溫家的女兒不能在人前示弱,這是父親從小教導的?;秀遍g,
她感覺父親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溫明遠緩緩睜開眼,目光渾濁卻急切,
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什么。"爹,您別急,慢慢說。"溫玉顏俯身靠近。
"賬...賬本..."溫明遠氣若游絲,"燒...燒了它..."溫玉顏心頭一震,
父親指的正是她剛剛發(fā)現的那本私鹽賬冊。她強自鎮(zhèn)定地點頭:"女兒明白。
"溫明遠的眼神突然變得清明,他死死抓住女兒的手:"顏兒,
無論...發(fā)生什么...保住...溫家..."話音剛落,他的手突然松開,
再次陷入昏迷。"爹!"溫玉顏驚呼,大夫連忙上前查看。"小姐別急,
老爺只是又昏過去了。"大夫安慰道,"我開幾副猛藥,若能熬過今晚,或許還有轉機。
"溫玉顏木然點頭,吩咐下人好生照料,自己則回到了書房。那本賬冊仍攤在桌上,
上面的數字觸目驚心。她顫抖著手翻看,一筆筆交易記錄赫然在目,
時間集中在十年前的三月至七月,涉及金額之大令人咋舌。"為什么..."她喃喃自語。
記憶中正直嚴厲的父親,怎會參與這等勾當?窗外暮色四合,溫玉顏枯坐良久,
直到燭火搖曳將熄。她想起裴景明的話——"有人正在秋后算賬"。
如果父親真參與了私鹽案,那么現在溫家遭遇的一切就說得通了。但究竟是誰在幕后操縱?
又為何選在此時發(fā)難?更重要的是,她該相信裴景明嗎?溫玉顏走到窗前,
望著院中那株父親親手栽種的海棠。花開正艷,可栽花人卻命在旦夕。
父親要她"保住溫家",這是遺命,也是重托。她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青杏,備轎,
去城東清風別院。"5 清風別院清風別院坐落在蘇州城東一處僻靜所在,白墻黑瓦,
竹林掩映。溫玉顏遞上拜帖后,被一名小廝引至內院。裴景明正在亭中撫琴,見她到來,
琴聲戛然而止。月光下,他一襲白衣勝雪,眉目如畫。"溫小姐,我沒想到你今夜就來。
"他起身相迎,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溫玉顏沒有寒暄的興致,
直接取出那本賬冊:"我找到了這個。"裴景明接過細看,眉頭漸漸緊鎖:"果然如此。
"他合上賬冊,神色凝重,"你父親情況如何?""不太好。"溫玉顏聲音平靜,
卻掩不住眼底的疲憊,"裴公子,關于你昨日的提議,我決定接受。但有一個條件。
""請講。""無論調查結果如何,溫氏商行必須保留原名,由我全權經營。
你可以入股分紅,但不得干涉經營決策。"裴景明眼中閃過一絲贊賞:"很公平。
不過..."他忽然湊近一步,壓低聲音,"你確定要以真面目與我談生意嗎,'玉先生'?
"溫玉顏這才意識到自己匆忙間忘了換男裝。她微微后退,保持距離:"事急從權。況且,
你不是早就看穿了嗎?"裴景明輕笑:"確實。那么,合作愉快,溫小姐。"他伸出手。
溫玉顏猶豫片刻,輕輕握了上去。那只手溫暖干燥,讓她莫名感到一絲安心。
"明日我要去杭州查錦繡莊的線索,你可要同行?"裴景明問。"杭州?"溫玉顏蹙眉,
"可我父親...""我理解。"裴景明體貼地說,"不如這樣,我先去探路,
待你父親病情穩(wěn)定些,你再與我會合。"溫玉顏搖頭:"不,我與你同去。
父親...有大夫照料。"她想起父親的囑托,眼神堅定,"查明真相,才能保住溫家。
"裴景明深深看了她一眼,點頭道:"好,明日辰時,我的船在運河碼頭等你。
"離開清風別院時,溫玉顏回頭望了一眼。月光下,裴景明仍站在亭中目送她,白衣飄飄,
恍若謫仙。這個人,究竟是敵是友?她握緊了袖中的賬冊副本,心事重重地回了溫府。
6 杭州之行次日清晨,溫玉顏安排好府中事務,換上男裝,帶著青杏前往碼頭。
裴景明的船是一艘不起眼的商船,外表樸素,內里卻布置得極為舒適。
"從這里到杭州需一日航程。"裴景明在甲板上迎她,"我已命人備好了茶點,
溫...玉公子可要先用些?"溫玉顏搖頭:"不必。裴公子對錦繡莊了解多少?""不多。
"裴景明與她并肩站在船頭,望著緩緩后退的河岸,"只知它半年前突然出現,資金雄厚,
貨源神秘,專做高檔絲綢,價格卻比市場低三成。""這不可能。"溫玉顏斷然道,
"上等絲綢成本擺在那里,低三成連本都保不住。
""除非..."裴景明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他們的貨源不要錢。
"溫玉顏心頭一跳:"你是說...""官倉。"裴景明壓低聲音,"十年前那樁私鹽案,
鹽是從官倉偷運的。如今絲綢也可能走了同樣的路子。"溫玉顏倒吸一口涼氣。若真如此,
錦繡莊背后必有朝廷大員撐腰,這案子遠比想象中復雜。航程平靜,
兩人大部分時間都在交換情報。溫玉顏驚訝地發(fā)現,裴景明對江南商界的了解之深,
絲毫不亞于她這個本地人。而他談吐風趣,見解獨到,讓她不知不覺放下了戒備。傍晚時分,
船靠杭州碼頭。裴景明早已安排好住處——西湖邊一座精致小院。"今晚好生休息,
明日我們去會會錦繡莊的主人。"裴景明送她到客房門口,忽然壓低聲音,"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