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手機，又是那臺該死的破手機。屏幕上蛛網(wǎng)般的裂痕仿佛也延伸進了我的腦海，
頭痛欲裂。三天了，
無論我把這臺iPhone 7藏得多深——塞在抽屜最底層、壓進衣柜冬天的羽絨服下面，
甚至有一次我狠心把它扔進垃圾桶里——咖啡總能奇跡般地將它刨出來，
像個守護財寶的、固執(zhí)又虛弱的巨龍。它以前不是這樣的。它是咖啡，我的“金色陽光”，
曾經(jīng)精力旺盛到能讓整個小區(qū)的草坪都翻個面的金毛?？涩F(xiàn)在，
它只是“咖啡”——一個沉重的、拖著癌癥晚期軀殼的、名字。
它的胸腔像一架破舊不堪的風箱，每一次喘息都帶著瀕臨斷裂的嘶鳴。
曾經(jīng)濕潤靈動的棕色大眼睛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灰翳，倒映著生命的塵埃。
獸醫(yī)陳醫(yī)生在三個月前就宣判了它的死緩，用那種冷靜到近乎殘酷的專業(yè)腔調(diào)：“晚期腫瘤，
肺部轉(zhuǎn)移，疼痛會……逐步加劇。也許三個月，也許……隨時?！彼D了頓，
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詞，最后補充道：“有些癌痛會讓動物產(chǎn)生異常行為，比如對特定物品的，
偏執(zhí)，金屬制品尤為常見?！薄捌珗?zhí)？”我當時咀嚼著這個冰冷的詞匯，
看著懷里無精打采的咖啡，只覺得荒謬。金屬？它從小就懼怕金屬摩擦的聲音，
甚至不敢靠近小區(qū)新裝的金屬垃圾桶。它怎么可能會對金屬偏執(zhí)？
我用了六年、屏幕摔得稀碎、邊角磨得發(fā)亮、被我戲稱為“賽博板磚”的iPhone 7。
它不再是溫暖的陪伴者，而成了一個幽靈般的竊賊，悄無聲息地溜進臥室，
準確地將那冰冷的、布滿裂紋的金屬與玻璃物體從某個角落叼出來，
笨拙地拖到客廳地毯它慣常趴著的位置，然后枕著它，灰翳的眼睛半閉著，
仿佛那是世上最舒適的枕頭。
第一章：抽屜里的血痕與抖音上的冷嘲刺啦——刺啦——聲音像鈍刀子，
在寂靜的午夜反復切割著我的神經(jīng)。不是門鎖，也不是小偷，是我的心在被一點點凌遲。
咖啡用那只唯一還算完好的前爪，不知疲憊地抓撓著床頭柜緊閉的抽屜。
那里是它“寶藏”暫時的囚籠。自從我昨天終于狠下心把它辛苦偷出來的手機鎖進去，
它就徹底變了。美味的牛排粒對它失去了誘惑，香濃的牛奶碗在它鼻尖冷卻變餿，
它甚至連水都喝得很少。它就那么趴在那里，龐大的身體因為虛弱和疼痛而微微顫抖，
頭顱卻固執(zhí)地低垂著，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般死死盯著那個冷硬的抽屜拉手。
它在沉默地抗議。用生命最后的力氣在抗議。抽屜光滑的漆面上，斑斑駁駁，
全是暗紅的、已經(jīng)凝固或半干的血痕。
那是它的爪子在與堅硬冰冷的漆面反復摩擦、撞擊的結(jié)果。一聲又一聲，
刺啦——刺啦——單調(diào)而絕望，像是它身體里那臺破風箱發(fā)出的不和諧伴奏，
更是它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最深切的痛苦與訴求。我蜷縮在客廳的沙發(fā)上，
聽著這令人心碎的交響，淚水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黑暗中，手機屏幕突兀地亮起，
不是咖啡偷走的那個破舊磚塊，是我現(xiàn)在用的新手機。微信群里，
一個叫“樂樂”的朋友彈出一條分享視頻，附帶著一句調(diào)侃：“瑤瑤，你家狗子真成精了哈！
臨了臨了還想讓你換手機？”我顫抖著手指點開視頻。畫面正是昨天。朋友來看望咖啡，
拍下了那個令人啼笑皆非的場景。視頻里的咖啡，虛弱地趴在地毯上，
口鼻處甚至能看到一些干涸的分泌物，但它的下巴，
卻異常堅定地搭在那臺布滿裂痕的iPhone 7上。它似乎連抬頭都困難，
卻用盡所有力氣確保那冰冷的磚塊不會離開自己一尺之外。朋友的聲音在背景里響起：“誒，
咖啡！干嘛呢這是？嫌你媽摳門了？想要個iPhone15是不是？”接著是幾聲哄笑。
視頻顯然是被人發(fā)了抖音，還加了逗趣的標簽和背景音樂。
最讓我心臟驟然縮緊的是那條高高懸在熱評第一位的評論，
點贊數(shù)甚至比視頻本身還高：用戶123456：鑒定完畢，狗嫌主人窮！
個后面跟著一大串附和的笑臉、捂臉笑哭表情和更多尖刻或無聊的調(diào)侃：“狗都比你會生活，
該換手機了姐妹！”“都晚期了還惦記著舊手機，絕對是真愛！建議手機一起火葬場安排上！
”“這主人看著就寒酸，難怪狗都看不下去了…”冰冷的字句像無數(shù)根針，
隔著屏幕狠狠扎進我的心里。一種混合著憤怒、悲涼和巨大荒謬感的情緒猛地沖上頭頂。
他們懂什么？他們知道咖啡在忍受怎樣的痛苦嗎？
他們了解它此刻用絕食和抓傷自己換取的“寶貝”意味著什么嗎？
他們憑什么用那樣輕浮、物質(zhì)化的眼光，去評判一個垂死生命最后一點無法理解的執(zhí)念？
它只是想守護一塊冰冷的“板磚”，而這個世界回報它的，卻是鋪天蓋地的嘲笑和惡意揣度。
“狗嫌我窮……”我低聲重復著這句話，聲音嘶啞得如同咖啡的喘息。
視線模糊地投向臥室門口的方向，那里依舊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令人心悸的“刺啦”聲。
我猛地站起身，沖進臥室?！皣W啦”一聲，粗暴地拉開了那個該死的抽屜！
那臺冰冷的、沾著咖啡幾絲金色毛發(fā)的破手機，靜靜躺在里面，映照著頭頂慘白的燈光。
幾乎在我拉開抽屜的瞬間，趴在窩里似乎奄奄一息的咖啡，猛地爆發(fā)出我難以置信的力量！
它像個金色的、垂死的閃電，從地上彈起，撞開我僵硬的膝蓋，不管不顧地撲向床頭柜！
我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蹌了一下。咖啡完全沒有看我，它的眼睛像回光返照般亮得驚人，
一種純粹的、野獸般的專注——牢牢鎖定了手機屏幕正中央那個小小的、圓形的Home鍵。
它用盡全身力氣，濕涼的鼻尖帶著滾燙的絕望，像搗蒜一樣，
重重地、反復地戳在同一個地方！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一下，又一下，急不可耐，
帶著一種非理性的瘋狂和偏執(zhí)。“咖啡！停下！你要干什么??！”我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
蹲下身，試圖抱住它劇烈顫抖的身體。它滾燙的體溫透過毛發(fā)灼燒著我的手臂。
就在我的手指即將碰到它背脊的剎那——它的動作突然僵住了。那股狂暴的力氣瞬間被抽離。
龐大的身體微微一軟，差點從柜子上滑下來。它停止了撞擊按鍵的動作，只是安靜地垂下頭，
濕漉漉的鼻子貼在冰冷的屏幕上，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悠長、低沉到近乎無聲的嗚咽，
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只剩下濃重的哀傷。那雙灰翳的眼睛看向我，之前的瘋狂褪去，
里面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近乎哀求的、復雜的光芒。我愣住了。
心頭那塊被群嘲和心焦冰凍的硬塊，在這一刻被那目光狠狠撞出一道裂痕。那不是嫌棄，
不是物質(zhì)上的需求，
更像是一種……某種笨拙的、被巨大痛苦扭曲的、無法言說的祈求或警告？
第二章：雨夜里的終局與意外的短信窗外灰沉的天色，終于在一道慘白撕裂夜空的閃電后，
醞釀成了瓢潑大雨。雨水沉重而密集地砸在玻璃窗上，聲音震耳欲聾，
仿佛要把這棟樓連同它里面沉重的悲傷一同沖刷殆盡。今晚是咖啡預約安樂死的日子。
它撐了多久？比陳醫(yī)生預計的要長一些，但這多出來的每一天，都像在熔巖上行走。
它的呼吸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持續(xù)不斷的、帶著水汽泡音的嘶氣聲，
每一次吸氣都像溺水者在拼命掙扎。身體無法控制地抽搐，偶爾會失禁。
眼底的光徹底熄滅了，只剩下本能的痛楚和一片死寂的茫然。它不再執(zhí)著于任何東西，
包括那臺手機——它只是虛弱地蜷縮在它的窩里，像一個正在緩慢融化的金色蠟像。
我把它小心地抱進柔軟的毯子里，它的身體輕得可怕，仿佛骨頭都變成了中空的枯枝。
每一步走向車子的距離都重若千斤。車里，雨刷瘋狂地左右擺動，視線忽明忽暗，
窗外雨幕模糊成一團慘白的光暈混合著無邊的黑暗，像極了此刻我混沌絕望的心境。
咖啡蜷在副駕的地上，微弱的氣息噴在塑料腳墊上，幾乎聽不見。
我?guī)状稳滩蛔∠胝{(diào)頭開回去，讓它在熟悉的環(huán)境里離去，
但這想法又被它痛苦的抽搐和嘶氣聲狠狠打斷。這樣活著，對它來說，每分每秒都是酷刑。
寵物醫(yī)院的燈光慘白得沒有一絲溫度，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動物恐懼排泄物的混合氣味，
冰冷刺鼻。我抱著輕飄飄的咖啡走進事先安排的診室，里面只有陳醫(yī)生和一位年輕的女助理，
穿著淡藍色的無菌服，戴著口罩。診室里亮得刺眼，一切都像是慢鏡頭?！傲中〗悖?/p>
您準備好了嗎？”陳醫(yī)生的聲音隔著口罩傳來，聽起來遙遠而模糊。我知道他在確認程序。
我看著懷里無聲喘息的咖啡，它似乎連對環(huán)境的警覺都喪失了，
灰翳的眼睛茫然地看著慘白的天花板燈光。喉嚨里發(fā)出輕微的嘶氣聲，像破風箱最后的漏音。
女助理熟練而麻利地準備好器械，端著一個消過毒的金屬托盤站在離手術(shù)臺幾步遠的地方。
托盤里擺放著針劑、碘伏棉球和一些干凈的紗布，在無影燈下反射著冷硬的光。她神情平靜，
帶著職業(yè)性的專注。陳醫(yī)生拿起一支細細的注射器，針尖在燈光下閃著冰冷的寒芒。
麻醉劑——它會先讓咖啡徹底平靜、失去知覺，然后在安詳中走向永眠。
他溫和但堅定地說：“我們開始了，林小姐。”他的身體微微前傾，
針尖準確地移向咖啡后腿一處被好皮的皮膚。
仿佛是沉睡在它身體深處的、最后一點為守護而生的狂暴意志被這致命的外界刺激徹底激活！
懷中的咖啡，那個連呼吸都快停滯的咖啡，
毫無征兆地爆發(fā)出了一種源于生命底層的、玉石俱焚般的蠻力！“嗚——?。?/p>
”一聲撕裂般的、飽含著痛苦和決絕的嘶吼陡然炸響在死寂的診室里！它不再是虛弱的嗚咽，
而是一種瀕死野獸的最后咆哮！我的手臂像被千斤重錘猛擊，
劇烈的疼痛讓我下意識松了一下。電光火石之間！
咖啡如同一個被強弩射出的、燃燒生命的金色彈丸，完全無視了自身的痛苦和虛弱，
用盡體內(nèi)殘存的最后一絲力量，決絕地、猛烈地、狠狠地向我身體后側(cè)方撲去！
它的目標不是我，也不是陳醫(yī)生！是那個端著金屬托盤的年輕女助理！她的位置在我后方，
離手術(shù)臺大概兩三步遠！砰！嘩啦——??！咖啡沉重而滾燙的身軀像失控的炮彈，
狠狠撞在助理腰腹部！完全沒有防備的助理發(fā)出一聲驚恐的短促尖叫，
身體失去平衡向后仰倒！托盤脫手飛出，金屬和玻璃的撞擊聲刺耳欲聾！
消毒液瓶子、針筒、紗布、碘伏棉球……天女散花般砸落在地上，飛濺開來，一地狼藉！
空氣中瞬間彌漫開濃郁的碘伏氣味。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診室里所有人瞬間石化！
時間仿佛凝固。而咖啡，它在完成這驚天動地的、最后的撞擊后，
自身也被巨大的反作用力狠狠摜在冰冷堅硬的地磚上。身體發(fā)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它躺在地上，劇烈地痙攣了一下，四肢無意識地抽搐，口鼻處溢出了一絲帶著血沫的唾液。
灰翳的眼睛失神地望著某個虛空中的點，最后的光，似乎在快速地流逝。
但就在它徹底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瞬間！在我和陳醫(yī)生終于反應(yīng)過來，
驚呼著俯身沖向它的瞬間！
口袋的瞬間——咖啡那只沾滿了它自己血跡、地板灰塵、以及飛濺的些許碘伏和水漬的前爪，
以一種垂死前的、近乎痙攣的原始本能，猛地向前上方一劃拉！它的爪尖不偏不倚！
正正地、沉沉地！
來、恰好屏幕朝上跌落在地、而且被意外撞擊震得自動點亮了屏幕的舊iPhone 7上！
裂痕的、已經(jīng)磨損得發(fā)亮的Home鍵區(qū)域——那個它無數(shù)次用濕涼鼻尖瘋狂撞擊過的位置！
時間，在這一刻徹底停滯了?？諝饽獭Ｓ晁癖┑厍么虼皯舻穆曇粝Я?。
女助理驚恐的抽泣聲消失了。陳醫(yī)生急促的腳步聲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我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以及視網(wǎng)膜上烙下的那一幕：咖啡染血的爪尖按在那塊碎裂屏幕上，
像一個用生命蓋下的、鮮血淋漓的封印圖案。幾乎就在同時！口袋里，
我正常使用的那臺新手機，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非常輕微，但在死寂凝固的空氣里，
那震動卻像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尖上。我?guī)缀跏菓{著一股盲目的本能，顫抖著，
用冰涼僵硬的手指，掏出了那臺新手機。屏幕亮起。一條短信。來自未知號碼。
內(nèi)容極其簡短，卻扭曲混亂得如同鬼畫符，
了 咖啡】第三章：月季下的餅干盒與七百九十九顆“心愿”短信的內(nèi)容像一道粗大的閃電，
帶著毀滅性的電流，瞬間貫通了我的四肢百骸，擊潰了我所有的理智堤防！腦子一片空白，
嗡嗡作響，似乎被硬塞進了千萬只蜜蜂。惡作??？！在咖啡生命徹底消散的這一刻？
在這個充斥著死亡味道和消毒水冰冷氣息的地方？開這樣的地獄玩笑？！
一股原始的、被侵犯的巨大憤怒猛地頂了上來！是誰？！哪個瘋子？！我一定要撕碎他！
但……“月季”……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了一下我混亂的神經(jīng)。月季花？！
我猛地低下頭，看向懷中剛剛失去最后一絲溫度、已經(jīng)變得沉重的身體，
又猛地抬眼看向診室慘白的天花板燈——腦子里的某個點被電光石火地打通！
咖啡臨撲出去的那最后一瞥，那灰翳眼神里的最后一絲……祈求？
……似乎下意識地對著我的方向……不是對著助理……更像是……想撞向那臺滑落的舊手機？
上來、用滾燙鼻尖瘋狂撞擊Home鍵的急切；它最后離開前望向我的那復雜眼神……月季！
陽臺！那叢被我精心養(yǎng)了三年、春天會開出無數(shù)朵柔嫩粉紅色花朵的月季！
一個瘋狂的、幾乎不可能又極其篤定的念頭瞬間攥緊了我所有的意識！
月季花下的骨頭……真的是骨頭？！它在月季下埋了東西？！
一股無法言喻的強大力量驅(qū)動著我，我甚至顧不上剛剛失去咖啡的悲慟和憤怒，
顧不上向驚魂未定、面色蒼白的陳醫(yī)生解釋，我只管緊緊地把咖啡冰冷的身體裹在毯子里，
抱起來——像抱著世上最脆弱又最沉重的珍寶，然后轉(zhuǎn)身，
不顧一切地沖進了診室外那傾盆的、無邊的雨幕之中！冰冷的雨水像無數(shù)細針，
瞬間打透了我的衣服，徹骨的寒意包裹上來。我不管不顧，發(fā)動車子，
在雨刷器瘋狂搖擺的間隙中，視線模糊，車速開到了一個近乎失控的邊緣。
腦海里只有一個目標，唯一的念頭：回家！陽臺！月季花！
雨水將小區(qū)的道路沖刷得泥濘不堪。我抱著咖啡沖上單元樓，沖進家門，顧不上換鞋，
水漬一路淋漓地奔向那被雨水瘋狂拍打著的陽臺玻璃門。嘩啦一聲拉開移門！
狂風裹挾著更猛烈的雨水瞬間灌了進來，冰冷的觸感激得我一哆嗦。那叢精心栽培的月季，
在狂風暴雨中凄惶地搖曳著，粉紅的花瓣被打落無數(shù)，在雨水積成的淺洼里無助地漂浮。
目標非常明確——月季栽種位置旁邊的墻角。那里的泥土在持續(xù)的暴雨沖刷下，
變得格外松軟泥濘。我小心翼翼地把咖啡放在陽臺門口干燥些的地方，用毯子仔細蓋好。
毫不猶豫地撲向角落，直接跪進了冰冷的泥水里！泥水迅速浸濕了我的褲子，刺骨的冰冷。
放著松土的小園藝鏟——那還是去年春天和咖啡一起種花時用過的——開始像瘋了一樣挖掘！
雙手冰涼刺骨，泥土和雨水糊滿了手臂。腦子里是那條詭異的短信，
是咖啡臨死前撲向手機的驚駭一幕。挖！快點挖！一定要挖到！
園藝鏟碰到堅硬物體發(fā)出的輕響，讓我渾身一顫！就在距離月季根部大約半尺深的地方！
一個東西！巴掌大小，被雨水浸泡沖刷得更加銹跡斑斑，表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泥垢，
隱約看得出原來似乎是黃藍相間的卡通圖案——一個極其眼熟的那種裝進口餅干的鐵皮盒子！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幾乎要沖破喉嚨跳出來！呼吸也變得困難。我丟開鏟子，
直接用沾滿冰冷泥水的手指，摳住盒子邊緣，用力將它從濕潤的泥土里提了出來。沉甸甸的。
冰涼刺骨。像一個剛從墳?zāi)估锱俪鰜淼拿孛堋Ｎ冶еF盒，跌跌撞撞地沖回客廳，
甚至沒有力氣站起來，就直接癱坐在地板上。客廳的燈光照在盒子上，
那斑駁的銹跡像歲月的傷疤。顧不得滿手的污泥和冰冷的雨水，
也顧不上濕透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我用顫抖的手指，一點一點，近乎虔城地，
摳掉封住盒蓋邊沿的厚厚泥土，指甲縫里塞滿了泥污。然后，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
用凍得發(fā)麻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掀開了那個已經(jīng)有些變形的、銹蝕嚴重的鐵盒蓋子。
沒有想象中的骨頭。嘩啦啦啦——隨著蓋子打開，無數(shù)色彩斑斕的小碎片，
像是被囚禁太久終于獲得自由的小精靈，爭先恐后地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