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王連長就下了車。不由分說地接過我肩膀上的糧食：
“天冷，你先上車吧。糧食我給你扛后面去。”
我投去感恩的笑，指尖相觸。
王連長觸電一樣縮回了手，眼神掃過在我那雙被袋子勒紅了的手。
直到深夜，李林遠(yuǎn)幫寡婦的孩子輔導(dǎo)作業(yè)才回來。
“有吃的沒有？”
我轉(zhuǎn)身去了廚房，將高粱飯端了出來。
李林遠(yuǎn)吃慣了白面的人，對著高粱挑挑揀揀的。
沒好氣地抱怨我：
“我累了一天。去別人家好歹都有口白面饅頭吃，回自己反倒是只能吃高粱飯了?！?/p>
我心里悶著一口氣。
“那是因為你把白面都給別人家了。家里糧票份例就那么多，我只能換成高粱。不然剩十斤白面，咱倆半個月都撐不過去！”
李林遠(yuǎn)自知理虧，沒再吭聲。
“廁所的開關(guān)該換了，拉著線都不亮了。還有院子里那壓水井也該修修了。塞子銹住卡了，我壓水洗個菜都費勁。”
李林遠(yuǎn)嚼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不耐煩地敷衍我：
“知道了知道了，等下就弄?！?/p>
我心里的火氣更甚。
從月初說道月尾的事，等下到底是等到哪里去了。給寡婦家干活喊一聲就去了，給自家婆娘干活在這里推三阻四的。
第二天一大早，李林遠(yuǎn)又去送寡婦上工了。
院子里一切照舊，開關(guān)沒換，壓水井沒修。
我徹底寒了心，不再指望他。
轉(zhuǎn)身敲響了隔壁院子王連長的門。
“嚴(yán)同志，你這是……”
“連長，實在對不住。林遠(yuǎn)他去1303幫忙了。我院子里壓水井壞了，能不能請你幫我修一下？”
寒冬臘月，我的棉襖被水打個半濕，整個人凍得瑟瑟發(fā)抖地求助。
王連長眼里閃過一抹心疼。
“走，你先回家把衣服換了，我?guī)湍惆褖核蘖??！?/p>
他是個勤快的人，別說銹住的壓水井，就連壞了開關(guān)泡都一并幫我修好了。見我整個人還穿著那件濕掉的棉襖，不由地皺起眉頭訓(xùn)斥道：
“你怎么還不換衣服！這個天……”
我順勢紅了眼眶，低下了頭。
委屈道：
“我就……這一件棉襖?！?/p>
“林遠(yuǎn)他把布票都送給1301了。我沒有其他衣服換，這件衣服是我的嫁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