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黎姝并不是自己關機的,而是手機沒電了。
一個月前她逃到南城時身無分文,為了湊房租,把自己原來的手機賣了。
現(xiàn)在用的是老板那沒人要的便宜貨,時不時就充不了電關機。
黎姝站在路邊等公車,嘴上還不停咒罵著霍翊之。
一雙眼滴溜溜到處看,這一看,視線就定格在了一條小巷子上。
那里停放著一輛黑色賓利,跟黑夜融為一體,不仔細瞅都看不清。
蝶瀾所在的這條街是南城的中心,路邊的豪車比車展都多。
那些富二代都喜歡把車停在當街上,車后載幾個腰細腿長的美人,把油門轟的震天響。
這輛車這樣低調(diào),反倒是吸引了黎姝的注意力。
然而更讓人稀奇的事情還在后面。
只見方才被眾人擁簇的秦叔借著月色行至后車座,對著那半開的車窗彎了腰。
方才黎姝跟人打聽了。
這秦叔可是當?shù)仨懏敭數(shù)睦洗?,情婦兒女多的跟蛤蟆下崽似的。
可此刻看他的樣子,似乎跟他那些開路小弟沒什么區(qū)別。
黎姝咂舌。
得是什么人物讓秦叔這把硬骨頭也彎了腰?
……
巷子深處
“霍翊之最擅長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極樂坊被封了,果然就是他干的?!?/p>
說到這秦叔臉色的肌肉都跟著扭曲,“這回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趙老五那不痛不癢,極樂坊也折進去了!”
車內(nèi)飄出三個字。
“急什么?!?/p>
短短三個字,透著居高臨下的倨傲,“不看看他的底牌,怎么往下玩?”
秦叔頭挨近了車窗幾分,“您的意思是?”
“我一直想知道,霍翊之頭頂上通的是誰的路子,這回終于知道了?!?/p>
秦叔臉色變換了幾次,恍然大悟,“原來您讓我收買趙老五,不是真的想從他口中探聽什么,而是要引得霍翊之出手?!?/p>
內(nèi)里一聲不耐煩的鼻音,算作回答。
秦叔知道這位爺是個脾氣大的主,往里看了眼,語調(diào)試探,“極樂坊這一倒,倒是損傷了我大半元氣,我怕,我日后不好為您辦事?!?/p>
“極樂坊算什么,霍翊之倒了,他的東西哪個不比極樂坊好?”
秦叔的眼睛锃的一下亮了。
引擎聲響起。
“沒人知道我來南城,閉緊你的嘴。”
說完這句車就開出了巷子,秦叔沒馬上走,在車屁股后半低著頭。
車子駛離巷子。
半開的車窗在公交站臺前一晃而過,路燈晃過男人敞開的領口,凸硬的喉結(jié),再往上,是一張倨傲張揚的側(cè)臉。
不等站在路邊的黎姝看清,那車窗就在明暗之中合上。
不知為何,明明什么都沒有看到,黎姝的心莫名的抽動了一下。
車速極快,濺起路邊陳舊的雨水。
黎姝還沒想清楚她那一瞬間的心悸是為何,裙擺就被濺上了泥。
登時她什么心思都沒了,對著車尾大罵,“殺千刀的,開這么快,是急著回家喝你奶奶洗腳水嗎!”
潑辣的嗓音滾在馬路上,傳入隔音極好的車中,只剩下了寥寥尾音。
可就這一抹余音便叫車內(nèi)的男人驟然睜開了雙眼,低喝一聲。
“停車!”
司機嚇了個激靈,猛然踩住剎車。
再回望,一輛公車擋住視線。
男人正要下車,司機急忙提醒,“老先生說了,您現(xiàn)在在南城不好露面,您看……”
男人狠狠踹了腳車門,低咒一聲,咬牙等著。
等公車開走后,車站立著幾個深夜加班的上班族,低著頭,毫無生氣。
沒有她。
不是她。
程煜翻出煙盒點上,剛放到唇邊,又恨的揉在了掌心。
煙蒂的炙熱帶回了他幾分理智,恰逢電話響起。
他皺了皺眉,接起,“喂,梔微。”
細膩溫婉的嗓音響起,吳儂軟語透出半盞清雅茶香,“我是不是打擾你了?!?/p>
程煜看了眼表,“你不是去我爸那了,他身體怎么樣?!?/p>
“伯父還好,知道你下周要陪我回南城看爺爺,給我?guī)Я撕脦讟友a品。說是等訂婚日子定下來,也要來南城看一看?!?/p>
又是催婚。
程煜沒說話,展開掌心,看著那碎掉了煙卷,眼底一片煩躁。
對面感知到他的不快,識趣的轉(zhuǎn)移話題,說起他出差的皖城雨水多,讓他多穿衣。
幾句溫柔關心,化解了方才的氣氛。
電話掛斷前,程煜冷不丁叫了她一聲。
“梔微?!?/p>
女聲放的很柔,“怎么了?”
“黎姝臨走前,有沒有說她要去哪。”
片刻停頓后,對面一聲嘆息,“沒有,我跟黎小姐畢竟不是朋友,我想,這件事她會告訴更親近的人?!?/p>
親近的人……
幾個字讓程煜臉上爬滿戾氣。
掛斷電話,他展開掌心,甩落那一掌的碎屑。
他咬著牙,像是咬著誰的肉。
“黎姝,別他媽叫我找到你。”
-
“阿嚏-”
黎姝剛下車就打了個噴嚏。
揉了揉鼻子,提著樓下買的煎餅果子上樓。
她今天回來得晚,本以為宋楚紅又要鬼吼鬼叫,說她要餓死親娘。
誰知推開門里面是暗的。
往里一看,宋楚紅正睡著。
她也沒放在心上,把煎餅果子丟在床頭,就自顧自出去卸妝了。
手機總算開了機,霍翊之那也有了回應。
「抱歉,突發(fā)狀況,你還在蝶瀾么?」
想到她剛才是怎么在保安面前丟人的,她按著語音嗓音尖銳,“我在你媽!”
說完她就給霍翊之拉黑了。
對面霍翊之看著屏幕上的紅色嘆號,啞然失笑。
旁邊的韓元也聽到黎姝那句國罵,面露錯愕。
他都不敢跟霍翊之這么說話,這丫頭也太不懂規(guī)矩了。
只見霍翊之非但沒有生氣,甚至又打開了短信,在屏幕上敲了一行字。
「拉回來,給你轉(zhuǎn)賬」
說別的或許黎姝還不會消氣,看到這句,不到半分鐘,微信就響了。
“你能給我轉(zhuǎn)多少?”
霍翊之頓了下,側(cè)頭看向陳助理,“老劉工資多少?”
老劉是霍翊之的司機,陳素低頭應道,“八千五,加年終獎?!?/p>
霍翊之點開轉(zhuǎn)賬,敲了一行數(shù)字。
黎姝原本以為霍翊之頂天給她轉(zhuǎn)賬個二百紅包,挪開看老彩電的眼睛掃了眼屏幕。
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個,十,百,千!
五千!
她趕緊點了收款,生怕晚了霍翊之就給收回去了。
不想顯得她太沒見識,輕咳了幾聲才按住語音。
“看在你有誠意的份上,今天就不跟你計較,下回再敢放老娘鴿子你就死定了!”
霍翊之含笑說“好”,十足的耐心。
這叫韓元看向他的目光變得幾分味道,總覺得霍翊之在黎姝身上花費的心思有點太多了,半開玩笑道,“不是要告訴她你的身份,怎么不說了?”
“這幾天我有事情要處理,等我查到是誰在驅(qū)使秦叔再說。”
“那,告訴她之后,你是要包她?”
霍翊之抬眼,“不然呢?”
韓元的那點子古怪放回肚子里,是了,一個陪酒的女人,不包難道還要請回家做女朋友不成。
是他多慮了。
-
入夏后一天比一天熱。
黎姝幾乎是算著日子過,只等著月中發(fā)了工資換個有空調(diào)的房子。
這些日子霍翊之忙著查秦叔的后臺,黎姝時不時的就給他發(fā)消息。
問的自然不是他,而是他“老板”。
問完之后總會聊上一陣,倒也成了習慣。
到后來,黎姝也分不清她是想問他老板,還是想跟他聊天了。
這天是霍翊之先找的她,說明天就忙完了,可以安排她見“老板”了。
“真的?你真能安排我見霍翊之?”
得到肯定的答案,黎姝興奮不已,轉(zhuǎn)而又焦慮起來。
“霍翊之喜歡什么樣的女人?萬一他看不上我怎么辦?”
女人緊張的聲音讓她聽上去有種不同于平日的弱態(tài),引出對面一聲笑。
霍翊之的聲音放低了幾分,“放心,我保證他一定會看上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