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陸硯廷回來了。
“爸爸!”
陸明萱飛撲過去,男人精悍的胳膊,單手抱起她,一下子就感知出來她來華京還沒幾日,就變重了,貌似把之前半年在明城掉的體重一點(diǎn)一點(diǎn)漲了回來。
陸明萱嘰嘰喳喳地和他說起今天交的新朋友的事,小臉興奮得漲得通紅,像剛長出來的鮮嫩桃花瓣。
陸硯廷一邊認(rèn)真聽著,一邊將一樣?xùn)|西遞給白芙蓉。
白芙蓉接過一看,是酥糖,原來她過年的時候很喜歡吃這個,小時候奶奶重男輕女,一袋酥糖,給弟弟們?nèi)齻€人分。
只有大弟弟會再分她一半。
研究院里沒有做生意的,所以每次都是他下了班,特意去外面買的,再拎回來。
白芙蓉嘴里甜絲絲的,“下次不用再出去給我買了……”
陸硯廷凝視著她,“不喜歡嗎?”
他這么特意繞路去買,她怎么可能還說什么掃興的話?白芙蓉點(diǎn)頭,“喜歡。”
“那就下次繼續(xù)買?!?/p>
“……”
一家三口洗手吃飯,依舊是陸硯廷帶著萱萱去水池那邊洗手,現(xiàn)在萱萱很會自己洗手了,都不用爸爸教了。
白芙蓉不得不承認(rèn),一個人帶孩子的時候,沒辦法做得那么面面俱到,總會有自己沒察覺的地方。
飯桌上,白芙蓉說起了另一件事,“硯廷?!?/p>
一聽她叫“硯廷”,陸硯廷連飯菜都不吃了,直勾勾看著她。
“我想在研究院做生意,困難嗎?”這是萱萱的第二個心愿,她勢必要完成。
小時候陸明萱就很羨慕家里有同學(xué)開小賣部的。
不僅是她,許許多多的同學(xué)都羨慕。
吃不完的零食,晚上餓得睡不著,下樓就可以有吃的。
根本不用刻意挑選,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那位女同學(xué)在班上一直人氣很高,只要選班干部,都是票數(shù)最高的。
所以幼小的陸明萱在日記里寫下了她的夢想。
——長大我要開間小賣部,有冰激凌,蝦條,棉花糖的小賣部。
白芙蓉又問,“能拿到審核嗎?”
陸硯廷將一筷子青菜夾進(jìn)女兒的碗里,看著女兒皺著眉頭吃完,他沒直接回復(fù)她,“這個事情你不操心,我來辦。”
白芙蓉沉默了,看來是很難。
不過他既然這么說了,那就讓他去辦吧,“我還想買輛自行車,送萱萱去青少年宮?!?/p>
“我明天就去找票。”
“不用了,林工夫人有一輛二手的,她說可以便宜賣我,就是……她說鏈條有點(diǎn)問題。”
“好,我來修。”
陸硯廷對她有求必應(yīng)。
不過他一直是如此。
如果不是浩浩被拐走,他們應(yīng)該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一家四口吧。
只可惜……月有陰晴圓缺。
有時候強(qiáng)迫自己不去想,卻越發(fā)會去想。
每個晚上,噬骨的思念都會變成一種毒,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他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
翌日,有人來告訴白芙蓉,有人打電話給她了,有急事。
白芙蓉第一反應(yīng)是英子姐。
牽著萱萱一路飛奔過去。
萱萱也跑快了很多,不知道是因為小姑娘長高了腿變長了,還是她一直刻意有練習(xí)。
白芙蓉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了座機(jī)那里,接起,“喂?!?/p>
聽到電話里的聲音,她面容一下子冷了。
“芙蓉啊?!甭犕擦硪贿吺前啄缚桃庾兊么认槿岷偷穆曇?,“最近在那邊過得好不好啊,我聽說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很容易水土不服的,萱萱怎么樣???”
都來這一周多了,才問起她和萱萱的情況。
無事不登三寶殿。
白芙蓉心里像一面鏡子,“說吧?!?/p>
“芙蓉,之前是我們不對,你能原諒我們嗎?”
三弟的婚事肯定告吹了,這才想到她。
“芙蓉,紡織廠的工作,你還可以要回來的吧?我看你賣給的是王秀英,她和你關(guān)系不錯,要回來不是一句話的事?”
“你二弟媳現(xiàn)在沒有工作,成天在家和你二弟鬧事呢,家散了,你也于心不忍吧?”
白母太會說話,軟硬兼施。
這意思甚至是二弟如果家散了,都全是她的責(zé)任。
白芙蓉閉了閉眼,眼簾滾燙。
前世她太容易被娘家裹挾了。
白母說,誰誰家女兒給娘家買了什么什么東西,說得都是很貴的,像洗衣機(jī),彩電。
她也就每次回娘家大包小包地拎著,生怕遭一句閑話。
細(xì)細(xì)想來,哪有什么閑話?
那都是白母無形中給她施加的壓力。
可她那時候真的太害怕這些了,打小,她那么努力,都是為了父母一句夸獎而已。
“二弟和二弟妹在你旁邊吧?”
白母一驚,豈止是在旁邊,貼著電話聽呢。
“讓他們給萱萱道歉!”
“道什么歉?哪有大人給小孩道歉的道理?我們到底是長輩!”白母氣得一連串的護(hù)犢子。
白芙蓉不會不知道,二弟和二弟妹當(dāng)時各種鼓吹讓萱萱去慫恿她收養(yǎng)二弟的女兒白思思,全都是她默許的。
二弟和二弟妹很寵孩子,白思思出生后,自小就是嬌生慣養(yǎng)。
后來兒子出生了,自然沒那么好的條件讓白思思繼續(xù)嬌寵下去。
所以他們就想了這么一個餿主意,偏偏白思思和浩浩長得有幾分相似,浩浩又在這節(jié)骨眼上丟了,他們就想讓白芙蓉收養(yǎng)白思思,讓白思思過上更優(yōu)渥的生活。
這就是他們的寵女兒,寵到令人發(fā)指的地步。
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踐踏他人的痛苦之上,甚至不惜折磨一個小孩子,給小孩子洗腦!
陸明萱仰頭,淚眼朦朧地看著媽媽。
她的委屈,原來媽媽知道!
白芙蓉垂眸,眼神溫柔,手掌捧住了陸明萱的臉。
陸明萱把臉頰往媽媽手心蹭了蹭,媽媽的溫暖,媽媽的味道,香香的。
二舅媽說得不對!
媽媽沒有怪她,要不然媽媽眼神不會這么溫柔!
媽媽不會帶她來華京,不會為她修池塘,不會幫她問上學(xué)的事。
媽媽什么都沒說,可媽媽什么都做了!
媽媽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