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禾瞳孔微縮,聽到韓恩霖名字呼吸滯了瞬,再聽到逃妾二字,驚恐的面容又浮現(xiàn)出憤怒。
她心底是又覺得惱怒又感覺惡心至極!
方令雪如今還沒有坐上侯府夫人的位置,她這原配便被他稱作為妾室了嗎?!
蕭如璋仔細觀察著跪地的女人,見她臉上怒容不似作假。
他從椅子上起身,蹲身在薛禾面前,攤手拿過錦衣衛(wèi)的短刃,沒有半分猶豫把刀刃放在她的鎖骨上方。
只要稍微一用力,薛禾就能去見閻王。
蕭如璋瞳眸帶著幽深刺骨的寒意,直直刺向薛禾。
他開口:“你一介后宅婦人,又是怎么五皇子是被人害死的,莫不是你參與了作案?!”
“并非!”薛禾情急之下抓住男人的衣擺料子,她皺眉咬唇,蒼白的唇被她咬得恢復(fù)了些血色。
這些都是在她做游魂時候看見的,但現(xiàn)在,她又該如何解釋?!
薛如璋看見她眼眸里的慌亂與無措,手里刀刃更加貼近她脖頸的肌膚,再深一寸就該沁出血來了。
“五皇子是溺水后病亡,我知有一種藥可讓人高燒不退,還不易檢查出!我還知道大梁會做這藥的人有哪些!”
薛禾感受到肌膚上鋒利刀刃冰冷觸感,心都要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見眼前男人仍是不信,又立即解釋:“我母親邵晴是皇商邵家的獨女,她自幼對醫(yī)術(shù)感興趣,曾拜入慧岑大師門下學(xué)醫(yī),我耳濡目染,也會一點?!?/p>
慧岑是陵南寺廟主持,也是當(dāng)今醫(yī)術(shù)大師。
只不過她在薛家做姑娘時候?qū)︶t(yī)術(shù)并不感興趣,只是略懂一些,是死了后做游魂覺著無聊跟著慧岑主持學(xué)了點醫(yī)術(shù)。
蕭如璋眼瞼微微下壓,投下的陰影更添幾分森冷,眼角余光微微顫動。
他薄唇輕抿,冷峻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沒有弧度的笑意,收回短刃冷漠看著薛禾:“韓恩霖是你丈夫,他如今來找你了。于情于理,我都該把你交出去。”
他把短刃扔到桌上說:“朕沒有藏匿人妻的癖好?!?/p>
薛禾將男人衣擺攥得更緊,手掌受傷沁出的血跡將黑色布料染濕。
她咽了咽唾沫,眉頭皺的更緊,說:“陛下要是把我交出去,我會死的!”
她言語中帶著懇求,語氣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凄涼。
燭火落在她的眸底,閃爍著淚光與期待,蕭如璋看著她狼狽的模樣,忽然想到她的父親。
半晌,起身把短刃交給錦衣衛(wèi),轉(zhuǎn)身朝屋外走去。
太監(jiān)李常急忙跟上去隨侍左右,外面天色還是漆黑如墨,不過雨停了,吹來的風(fēng)帶著絲絲冷意。
李常打了個冷顫。
蕭如璋闊步走去前院,看見院內(nèi)站著一個身姿挺拔的俊秀男人,他手提一盞更燈,月白衣衫在幽黃燈火照耀下更襯得男人芝蘭玉樹。
前院屋外大門敞開,站著一排排的舉著火把的壯漢,看樣子都是練家子。
蕭如璋還沒有踏進院子,就聽見年輕男人不客氣開口:“還請這位大人將我的逃妾還給我!”
蕭如璋在韓恩霖還是永慶侯世子的時候見過他幾次,又在今年殿試見過,自然是認得他。
永慶老侯爺雖然作為勛貴,卻是個管家嚴苛的人,其他勛貴家中丑事劣習(xí),韓家鮮少出現(xiàn)。
而且老侯爺是個極懂得變通的聰明人,知道勛貴的權(quán)勢來源于皇帝,在他父皇還在的時候背地里幫錦衣衛(wèi)干了不少臟事,因此才有三代不降襲的恩賞。
韓恩霖不像老侯爺那般白手起家,是富貴出身,走得正經(jīng)科考路子。
因此學(xué)了文人那一套,清高風(fēng)流,仗著自己有官身,也敢夜闖他人家宅,竟還是為些姬妾的雞毛蒜皮的小事。
“你的逃妾?”蕭如璋冷聲反問。
韓恩霖覺得這聲有些耳熟。
他聚精會神朝走來兩道黑影看去。
“這院子里的女人都是侍奉朕的,怎么,你要跟朕搶女人?”
韓恩霖聽到自稱“朕”,再看到最前的人影越來越近,心底頓感不妙,在看到皇帝面容時,冷汗直冒,立即躬身作揖:“陛下,臣不敢!”
“想來,想來是誤會,是臣魯莽了!”
說完,他微微抬頭余光瞥了眼皇帝,只見皇帝面無表情睨著他,猜不出任何情緒,但他卻覺得圣威壓迫極濃,險些叫他喘不過氣。
“這大晚上你在做什么?!”蕭如璋把“做”這個字咬緊,看見韓恩霖身子越發(fā)低了。
“臣——”韓恩霖猶豫半天,心頭惶惶不定,還是說出先前與方令雪商量的理由。
“是臣的妾室,犯錯逃走了。”他說完咽了咽唾沫,呼吸都顫一顫的,靜等著皇帝裁決。
蕭如璋見他這副模樣,謊撒的漏洞百出,稍微施壓,心態(tài)都穩(wěn)不住。
他殿試考卷上那些壯志豪言反映在人身上,不是差了一點。
老侯爺這兒子金尊玉貴長大,太缺歷練。
“妾室?京中傳言,你對薛氏情真意切,多年不曾納妾,怎么又有了妾室?”蕭如璋佯裝蹙眉問。
韓恩霖雙手都是汗,他不敢亂轉(zhuǎn)眼珠,只能顫抖睫毛。
他在判斷皇帝對薛禾父親薛瑞兆究竟是個什么態(tài)度。
薛瑞兆死后,皇帝雖然以畏罪自殺定了罪,但是個人都看得出來皇帝相當(dāng)不滿。
“陛下,這妾室是臣母親贈予的通房,我一直將她養(yǎng)在偏房,婚后沒再碰過?!表n恩霖頓了頓,繼續(xù)說:“沒曾想她因為犯了錯就生出了逃走的心思?!?/p>
“你抓逃妾就罷了,怎么抓到朕這了?”蕭如璋又問。
韓恩霖聽皇帝口氣并未生氣,只有責(zé)怪,松下口氣:“是看見車印子一路跟過來的?!?/p>
蕭如璋輕皺眉:“朕這沒有你的妾室,回吧,不要打擾貴妃休息?!?/p>
韓恩霖聽到這話如蒙大赦,趕緊彎腰請罪離開宅院。
出了宅院心里才安穩(wěn)下來。
他上了馬車掀開車簾看著越來越遠的宅邸,沒想到他這般倒霉,竟遇上皇帝和貴妃。
前段時間五皇子夭折,便有傳言皇帝帶著貴妃出京休養(yǎng)。
只是送進乾清宮的折子一直沒斷過,他還以為只是傳言,沒想到皇帝寵愛貴妃至此。
寧可拋下手中政務(wù)也要帶人出宮散心。
不過,韓恩霖轉(zhuǎn)念一想。
陛下雖有暴君的名聲,但人卻是溫和的,他今夜這般無禮都沒有被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