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沈知鳶坐在書房里,窗外是陰沉的雨天。
電視屏幕亮著,財經(jīng)頻道正在播放一則專題報道:
【新銳設計師Xie YU榮獲米蘭國際設計金獎,其創(chuàng)立的“星河”品牌估值突破十億】
鏡頭里的謝淮禹一身白色西裝,站在領獎臺上微笑。
他的眼眸明亮如星,舉手投足間盡是自信從容。
記者問他成功的秘訣,他對著話筒輕聲說:“首先要學會愛自己?!?/p>
沈知鳶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指尖抑制不住地顫抖。
“據(jù)悉,Xie YU先生近日成立‘淮禹基金會’,專門資助無資本年輕人創(chuàng)業(yè),截至目前已幫助三百余名年輕人實現(xiàn)經(jīng)濟獨立……”
電視里的聲音漸漸模糊。
沈知鳶站起身,踉蹌著走向那個塵封已久的房間——謝淮禹曾經(jīng)住過的臥室。
推開門,一股淡淡的木質(zhì)香氣撲面而來,仿佛他昨天還在這里。
床頭上擺著他用了一半的護手霜,衣柜里掛著幾件他忘記帶走的家居服。
沈知鳶鬼使神差地拿起一件米色針織衫,布料上還殘留著若有若無的氣息。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的冬天,她加班到凌晨回家,謝淮禹就是這樣穿著這件針織衫,在沙發(fā)上等她等到睡著,見她回來,他打著哈欠去廚房熱粥,還不小心燙傷了手背……
這種事,在三年的婚姻里好像總是會出現(xiàn),可她那幾年里卻對此視若無睹……
“砰!”
樓下的關門聲將她拉回現(xiàn)實。
管家站在門口,臉色為難:“小姐,銀行的人又來了,說如果下周再還不上貸款,就要啟動抵押物拍賣程序……”
沈知鳶擺擺手示意知道了。
等管家離開,她跌坐在謝淮禹的凳子上,鏡子里映出一張憔悴的臉——眼窩深陷,發(fā)絲凌亂,哪里還有昔日沈氏總裁的意氣風發(fā)?
手機震動起來,是王董事發(fā)來的信息:
【小沈,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所以看在多年交情上提醒你,董事會已經(jīng)通過決議,下周要罷免你的董事長職位,你好自為之吧?!?/p>
沈知鳶苦笑一聲,目光落在梳妝臺抽屜里露出的一角紙張上。
她拉開抽屜,發(fā)現(xiàn)是一本手賬。
謝淮禹俊秀的字跡密密麻麻記錄著她的一切:
【3月15日,知鳶胃疼,要記得每天熬小米粥】
【5月20日,她過敏的花粉季節(jié)到了,車里要常備藥】
【7月8日,結(jié)婚紀念日,她喜歡的那款手鏈終于買到】
最后一頁停留在他們離婚前一周:【明天是知鳶生日,給她買的那條項鏈終于到了,蛋糕要訂黑森林的,她不喜歡太甜,還對花生過敏,希望今后沒有我準備的生日宴,他們能記得吧……】
沈知鳶的視線突然模糊。
她突然想起那次生日,謝淮禹送她的那條項鏈,被她想也不想當眾扔進垃圾桶就為了討好陸郁川,現(xiàn)在想來,那條項鏈的款式,分明是她隨口提過喜歡的限量版……
電視里突然傳來一陣掌聲。
沈知鳶抬頭,看到謝淮禹正在接受國際媒體聯(lián)訪。
有記者問:“Xie先生,您曾有過一段婚姻,這段經(jīng)歷對您的事業(yè)有影響嗎?”
鏡頭前的謝淮禹微微一笑:“我覺得對我是有影響的,起碼那段婚姻教會我最重要的一課——永遠不要為任何人放棄自我。”
沈知鳶猛地關上電視。
寂靜的房間里,只有雨水敲打窗戶的聲音。
她望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想起謝淮禹離開那天的背影——挺直的脊背,決絕的腳步,沒有一絲留戀。
他究竟是什么時候下定決心離開的呢?
是她毫不猶豫要捐獻骨髓的時候?是她一次又一次為了陸郁川拋下他的時候?是他被母親刁難責罰的時候?
窗外,雨越下越大。
沈家別墅的電路突然跳閘,整個房間驟然陷入黑暗,可沈知鳶卻只是呆愣坐在謝淮禹的梳妝臺前,抬手時,才在黑暗中摸到了臉上冰涼的液體。
她終于明白,這世上最痛的懲罰不是破產(chǎn),不是眾叛親離,而是當你幡然醒悟時,那個曾經(jīng)視你如命的人,已經(jīng)活成了你高攀不起的樣子。
可她不想放棄,明明,明明他曾經(jīng)是那么愛她,又怎么會因為這些小事就毫不猶豫將她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