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監(jiān)獄的探視室終年不見陽光,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霉味的混合氣息。
江心遙穿著洗得發(fā)白的囚服,頭發(fā)枯槁地束在腦后,昔日驕縱艷麗的模樣已被牢獄生活磨蝕得只??斩?。
她搓著凍得發(fā)紫的手指,眼神里是近乎偏執(zhí)的期盼——傅西凜來了,他終于肯來見她了。
厚重的鐵門“哐當(dāng)”打開,傅西凜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出現(xiàn)在門口,與這污穢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他身后跟著兩個面無表情的獄警,周身散發(fā)的寒意讓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仿佛降了幾分。
江心遙猛地站起身,囚服下的身體因激動而顫抖:“西凜哥哥!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她想撲過去,卻被獄警厲聲喝止。
傅西凜在她對面的鐵椅上坐下,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冷冷地刮過她的臉,沒有一絲往日的溫和,只有徹骨的厭惡。
“江心遙,”他開口,聲音低沉而冰冷,每一個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子,“你以為我來,是看你這副可憐相的?”
江心遙臉上的欣喜僵住,隨即換上委屈的哭腔:
“西凜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騙你,不該傷害江霧眠……”
“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太愛你了,我不能沒有你……你幫幫我,把我弄出去好不好?只要你肯幫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趴在冰冷的金屬桌面上,涕淚橫流,試圖用過往的“情分”打動他。
“愛我?”傅西凜嗤笑一聲,眼中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
“你的愛,就是把江霧眠推進地獄,用她的孩子做你活命的籌碼?就是看著她被火燒、被玻璃扎、被送進監(jiān)獄,而你在一旁得意洋洋?”
他身體前傾,逼近鐵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恨意:
“你以為我不知道?從一開始,花園里拉小提琴的就是眠眠!是你滿是心機的替代了她,是你一次次在我面前扮演無辜,讓我誤會,讓我……”
他的聲音頓住,帶著壓抑的痛苦,“讓我也認不清自己的心,毫無底線的傷害了她……”
“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處處算計,我和眠眠怎么會走到今天這步?!”傅西凜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無法平息的怒火,“是你!是你毀了一切!”
江心遙被他眼中的狠戾嚇得瑟縮了一下,卻仍不死心:“是江霧眠她搶走了本該屬于我的一切,她才是……”
“閉嘴!”傅西凜猛地拍桌,金屬桌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到現(xiàn)在你還在狡辯!你這種人,根本不配提愛這個字。”
他靠回椅背,理了理袖口,仿佛剛才的動怒只是錯覺,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你不是想出去嗎?”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殘酷的笑,“那我偏要讓你永遠留在里面?!?/p>
江心遙的心沉了下去,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籠罩了她。
傅西凜抬眼看向身旁的獄警,遞過去一個信封,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這位江小姐,在牢里不太安分,也不服管教。”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江心遙驚恐的臉,“給她好好關(guān)照一下,讓她好好改造?!?/p>
獄警接過信封,掂量了一下,立刻心領(lǐng)神會,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傅總放心,一定讓她明白規(guī)矩。”
傅西凜不再看江心遙,起身準(zhǔn)備離開。
“西凜哥哥!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你的妹妹??!”江心遙終于意識到恐懼,瘋狂地拍打著鐵欄,聲音尖利,“你忘了以前對我多好了嗎?你說過會保護我的!”
傅西凜腳步未停,只在門口扔下一句冰冷的話,像一把刀插進江心遙的心臟:“以前?從你傷害眠眠的那一刻起,‘以前’就死了。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連給她提鞋都不配?!?/p>
鐵門再次重重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也徹底掐滅了江心遙最后一絲希望。
接下來的日子,成了江心遙的噩夢。
傅西凜的“安排”很快見效。
曾經(jīng)頤指氣使的江家大小姐,成了監(jiān)獄里人人可欺的對象。
獄警對她的“小動作”視而不見,甚至暗中推波助瀾。
同牢房的女犯們本就對穿金戴銀進來的“大小姐”充滿敵意,如今有了“上頭”的暗示,更是變本加厲。她的食物被搶走,晚上睡覺被推到冰冷的地板上,稍有反抗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喲,這不是那個裝病搶男人的賤貨嗎?”
“看她那細皮嫩肉的,以前沒少享福吧?現(xiàn)在輪到我們伺候你了!”
她們搶走她僅有的一點生活用品,用污穢的語言侮辱她,甚至在她身上潑水,讓她在寒冬里凍得瑟瑟發(fā)抖。
江心遙試圖反抗,換來的卻是更殘酷的折磨。
有人用煙頭燙她的手臂,有人趁她洗澡時鎖門,讓她在眾人的哄笑中難堪。
她哭喊著求饒,喊著傅西凜的名字,可回應(yīng)她的只有冷漠和嘲笑。
曾經(jīng)被捧在手心的驕傲,如今碎得徹底。
日復(fù)一日的折磨,讓江心遙的精神逐漸崩潰。
她開始自言自語,對著墻壁說話,時而哭時而笑。
天天都蓬頭垢面,把胳膊抓的傷痕累累,眼神渙散,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光彩。
當(dāng)傅西凜再次“路過”監(jiān)獄檔案時,看到的是江心遙的最新記錄:精神失常,需單獨看管。
他只是淡淡掃了一眼,便將文件丟在一旁。
窗外陽光正好,他卻想起清心庵里那道瘦弱的身影,心中一陣抽痛。
對江心遙的報復(fù),并未給他帶來絲毫快感,只留下一片空虛。
但他不后悔,因為這是她應(yīng)得的懲罰。
只是這一切都換不回曾經(jīng)那個對他一心一意的江霧眠了。
而另一邊的監(jiān)獄里,江心遙蜷縮在角落,抱著膝蓋,已經(jīng)徹底神志不清了,嘴里還在喃喃著:
“西凜哥哥……救我……”
但回應(yīng)她的,只有監(jiān)獄里無盡的黑暗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