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及笄夜血書驚夢十五支鎏金燭臺在菱花鏡前明明滅滅,燭淚如凝固的琥珀,
順著雕花木座蜿蜒而下。沈知微端坐鏡前,望著鏡中云鬟高綰的自己。
鴉青色的發(fā)絲被梳成朝云近香髻,一支赤金點翠步搖斜插鬢邊,
珍珠流蘇隨著她微顫的肩頭輕輕晃動。身上的石榴紅襦裙繡著纏枝蓮紋,
裙擺處用銀線勾勒出細碎的波紋,在燭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窗外,
一聲寒鴉的啼叫劃破寂靜,驚得她指尖一顫。案頭的妝匣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震落,
一枚褪色的錦襄骨碌碌滾落在地。沈知微彎腰去拾,指尖觸碰到錦襄粗糙的布料時,
心臟莫名地漏跳了一拍?!鞍酌┘兪?,有女如玉?!崩^母王氏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玉簪,
從門口傳來。她倚著門框,手中金絲牡丹團扇遮住半張面容,
只露出一雙含笑卻不達眼底的鳳眼?!斑@般好日子,倒叫我想起你那短命的姨娘。
”(《詩經(jīng)?野有死麕》)沈知微握著錦襄的手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
她能感覺到王氏的目光像針一樣刺在背上,那目光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怨毒。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母親說笑了,女兒不過是及笄而已,
怎敢與姨娘相比?!蓖跏陷p笑一聲,搖著團扇走進來,珍珠繡鞋踩在青磚上,
發(fā)出細碎的聲響?!笆菃??我看你這副模樣,倒有幾分你母親當年的影子。只可惜啊,
”她話鋒一轉(zhuǎn),語氣陡然變冷,“命比紙薄?!鄙蛑⒌拖骂^,不再說話。她知道,
在這個尚書府里,她和母親的存在始終是王氏的眼中釘。自從母親早逝,
她便在王氏的眼皮底下小心翼翼地活著,如履薄冰。王氏繞到她身后,看著鏡中的她,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好了,時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明日還要去廟里上香,
為你父親祈福?!彼f著,伸手想去撫沈知微的頭發(fā),卻被她不著痕跡地避開。
王氏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但很快又掩飾過去。“真是個沒規(guī)矩的孩子。
”她低聲嘟囔了一句,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房門 “吱呀” 一聲關(guān)上,
沈知微緊繃的身體才驟然放松下來,額頭上已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她連忙將房門閂好,
然后迫不及待地打開手中的錦巾。錦襄里面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只有一張泛黃的羊皮紙。
當她展開羊皮紙時,幾滴暗紅的血字赫然映入眼簾:“雙魚現(xiàn)世日,明珠歸位時。
”沈知微的心臟狂跳起來,指尖不住地發(fā)顫。這字跡,她再熟悉不過,是母親的筆跡!
母親臨終前,手中緊攥的正是這個錦襄,當時她以為里面只是母親的遺物,
卻沒想到藏著這樣的秘密?!半p魚玉佩……”她喃喃自語,
忽然想起母親生前偶爾會撫摸著胸口,像是在懷念什么。難道母親說的雙魚玉佩,
就是指這個?她低頭看向錦襄,這才發(fā)現(xiàn)錦襄的夾層里似乎還藏著什么東西。
她小心翼翼地拆開夾層,一枚溫潤的玉佩掉落在手心里。玉佩呈雙魚交纏之形,白玉質(zhì)地,
觸手生溫。玉佩的一面刻著繁復的云紋,另一面則是一個模糊的鳳印。
沈知微將玉佩湊到燭光下,仔細端詳著。她忽然發(fā)現(xiàn),在雙魚的眼睛處,
似乎鑲嵌著兩顆細小的紅寶石,在燭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就在這時,
窗外傳來更鼓的聲響,已是三更時分。沈知微猛地回過神,
連忙將血書和玉佩藏進貼身的衣袋里。她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一條縫隙,
望向窗外漆黑的庭院。月光如水,灑在庭院的梧桐樹上,樹影斑駁。一切似乎都很平靜,
但沈知微卻莫名地感到一陣心悸。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著她,那目光冰冷而貪婪。
她關(guān)上窗戶,吹滅了燭火,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血書上的字和手中的玉佩在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懊髦闅w位……”她是誰?母親口中的明珠,
難道是指她?還有這雙魚玉佩,究竟有什么秘密?想著想著,她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著,
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極輕微的腳步聲。她猛地睜開眼睛,屏住呼吸,仔細聆聽著。
腳步聲在她的房門外停了下來,緊接著,是金屬摩擦門鎖的聲音。
沈知微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悄悄坐起身,握緊了藏在枕頭下的發(fā)簪。是誰?
是王氏派來的人嗎?他們想干什么?門鎖 “咔噠” 一聲輕響,似乎被打開了。
沈知微屏住呼吸,緊緊盯著房門。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窗戶紙發(fā)出 “簌簌” 的聲響。
門外的腳步聲突然消失了,一切又恢復了寂靜。沈知微等了許久,門外再沒有任何動靜。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房門前,透過門縫向外望去。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月光透過窗欞,
灑下一片慘白的光。她松了一口氣,也許是自己太緊張了,聽錯了聲音。她回到床上,
卻再也無法入睡。黑暗中,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藏在胸口的玉佩,觸手一片冰涼。
她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滿了憂慮和不舍,
還有一絲她當時無法理解的決絕。難道母親的死,并非意外?這個念頭一旦升起,
就像藤蔓一樣在她心中瘋狂滋長。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母親身體一向康健,
怎么會突然暴病而亡?王氏當時的表現(xiàn),似乎也太過平靜了。還有這雙魚玉佩和血書,
母親究竟想告訴她什么?種種疑問在她腦海中盤旋,讓她頭痛欲裂。她閉上眼睛,
試圖理清思緒,卻只覺得更加混亂。不知過了多久,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沈知微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起身穿衣。她知道,從昨晚發(fā)現(xiàn)血書和玉佩的那一刻起,
她的人生就已經(jīng)徹底改變了。她走到鏡前,看著鏡中臉色蒼白的自己,
眼神卻漸漸變得堅定起來。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險,她都要查明真相,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還有母親死亡的真正原因。她整理好衣裙,將雙魚玉佩貼身藏好,然后深吸一口氣,
拉開了房門。門外,晨光熹微,庭院里的露珠在草葉上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樣,但沈知微卻能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她剛走出房門,就看到王氏的貼身丫鬟匆匆走來,見到她,福了一禮:“二小姐,
夫人讓您去前廳用早膳?!鄙蛑Ⅻc點頭,跟在丫鬟身后向前廳走去。她知道,
新的一天開始了,而她的挑戰(zhàn),也才剛剛開始。沒想到銅鏡倒影中,王氏唇角勾起詭譎笑意,
手中金絲扇骨閃過蛇形暗紋。2 1. 2 暗閣驚魂葬玉謀沈知微幾乎是睜眼到了天亮。
及笄夜的血書與玉佩,如同烙印般灼烤著她的神經(jīng),
更深夜探者的詭異腳步聲和王氏冰冷的惡意,讓她清楚尚書府并非安身之所。
母親絕非尋常病逝,那張血色羊皮紙上的警示——“雙魚現(xiàn)世日,
明珠歸位時”——如芒刺背,驅(qū)使她必須立刻行動。首要之事,便是尋到母親遺物,
尤其是關(guān)于“雙魚玉佩”的線索。她記得母親生前最珍視一個舊物箱,
曾偷偷藏在她臥房床下的暗格里。趁著天色微明,府中下人尚未全起,沈知微借口整理衣物,
屏退丫鬟,開始費力地搬挪床頭的梨花木箱。檀木箱底果然有一方不易察覺的暗格機構(gòu)。
她指尖微顫,用力一按,“咔噠”一聲輕響,暗格彈開。里面并非金銀珠寶,
而是一些舊物:幾封泛黃的信箋(落款是陌生的小字“婉娘”),一只褪色的湖藍香囊,
以及一本薄薄的針法圖譜?!爸ㄑ健狈块T毫無預兆地被推開!
王氏的心腹張嬤嬤端著托盤走了進來,笑容虛偽:“二小姐醒得真早,夫人念著今日上香,
特意讓老奴送盞安神湯來?!鄙蛑⑿呐K驟停,幾乎是本能地合上暗格,身體擋住床沿,
強笑道:“有勞嬤嬤,我……我在整理舊物?!睆垕邒叩哪抗馊缍旧甙銙哌^凌亂的地面,
尤其在敞開的檀木箱停留了一瞬,眼底掠過精光。
她若無其事放下湯碗:“二小姐快些喝了暖暖身子,莫讓夫人久等。
”言語間的催促不容置疑。沈知微心知此刻絕不能碰那湯,只好依言作勢去端碗。恰在此時,
窗外“撲棱棱”一陣翅膀拍打聲,一只漆黑的寒鴉落在窗臺,發(fā)出嘶啞的鳴叫。
沈知微靈機一動,裝作被驚嚇,手腕一抖,“哎呀”一聲,
整碗湯盡數(shù)潑在張嬤嬤深色的裙擺上。“?。 睆垕邒郀C得一跳,忙不迭地擦拭,
湯碗落地碎裂?!安婚L眼的東西!”她怒喝,抬腳踢向驚飛的寒鴉,卻哪里踢得到?
一時狼狽不堪。沈知微連忙道歉:“嬤嬤息怒!我…我手滑了。
我這就去庫房取干凈的替您換上,別耽誤了時辰?!闭f罷,不等張嬤嬤反應,
便急急轉(zhuǎn)身出門,趁機將暗格里那本圖譜悄悄卷入袖中——那封面雖舊,內(nèi)頁卻異常厚實,
她直覺這才是關(guān)鍵。沈知微并非真正去庫房,而是避開人,
閃身躲進了院子后廢棄柴房的小夾道里。她迅速翻開圖譜。果然!
這本所謂的“針法圖譜”內(nèi)有乾坤——看似普通的繡樣圖解,
竟是用類似“畫中畫”的隱蔽方式疊繪著地圖!其中一幅尤為清晰:一座庭院的結(jié)構(gòu)布局,
標注著醒目的“雙鯉池”和旁邊一座“藏芳閣”的位置暗格。
圖上密密的娟秀小字注釋:“珠胎暗結(jié)處,雙魚交輝鳴。
”旁邊另有一行更細小的字:“白璧染血夜,寒鴉啼月驚?!彪p魚池?藏芳閣暗格?
這顯然是母親留下的另一處線索!所謂的“珠胎暗結(jié)處”和“白璧染血”讓沈知微遍體生寒,
仿佛直指某些不堪的往事和威脅。她強壓下心中驚濤,默記地圖。將圖譜小心塞回袖中。
待她整理好情緒,取了干凈裙衫回到自己房間時,張嬤嬤已離開,房內(nèi)也稍做收拾。
但沈知微敏銳地發(fā)現(xiàn),自己枕下那枚包著銀針的小布包被動過。果然,
她昨晚拆開的錦囊夾層針腳有強行撕開的痕跡——顯然張嬤嬤發(fā)現(xiàn)湯碗計謀不成,
趁機已搜過她的床鋪,幸而玉佩和血書她貼身藏著!沈知微暗道僥幸,
同時心沉如鐵:王氏的爪牙無孔不入,行動必須更快。上香不過是王氏粉飾太平的幌子。
路上,王氏的軟轎故意緩慢前行,與幾個宗室夫人們的轎子偶遇,
言笑晏晏中刻意提及尚書府兩位小姐的近況,只夸嫡長女沈知月如何知書達理,溫婉嫻熟,
又“無意”間流露沈知微近日“偶感風寒,神色郁郁”。
宗室夫人們看向沈知微轎子的眼神立時多了幾分審視與避忌。沈知微咬著唇坐在轎內(nèi),
緊握雙拳——王氏這是要斷絕她任何體面聯(lián)姻或聲名鵲起的機會,
同時悄然將她的存在邊緣化,為后續(xù)計劃鋪路。傍晚歸府,府中氣氛陡然緊繃。
沈知月院中亂作一團,丫鬟哭著跑出來:“夫人!夫人不好了!大小姐突發(fā)急癥,嘔血不止!
”王氏像演了千百遍般,臉上瞬間褪盡血色,尖叫一聲:“我的月兒!
”跌跌撞撞沖向沈知月繡樓。沈知微緊隨其后。繡樓里彌漫著刺鼻藥味和血腥氣。
沈知月躺在榻上面如金紙,唇邊殘留暗褐色的血漬,氣息奄奄。名醫(yī)圍了一圈,束手無策。
只見王氏撲到床邊,哭得肝腸寸斷:“月兒!別嚇娘!是誰!是誰害了我的女兒?
”眾人噤若寒蟬。王氏猛地抬頭,目光如淬毒利箭直射跟在眾人之后、站在門口的沈知微,
聲音凄厲如鬼魅:“大夫都說了,這是中了極陰寒的奇毒!我月兒性情溫順,能礙著誰的眼?
!這府里……莫不是有那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害死自己生母不夠,還要來害我的女兒,
謀奪嫡系身份?就因為她自己身子骯臟不配入宮選秀?!”話音未落,
一個眼尖的婆子突然驚叫:“夫人!您看二小姐裙角!
”眾人目光聚焦——沈知微石榴紅裙擺邊緣,濺落著幾點不易察覺的暗褐色污跡,
竟與沈知月嘴角的血漬極為相似!所有目光瞬間充滿了震驚、猜疑與深深的恐懼,
死死鎖在臉色煞白的沈知微身上?!安皇俏摇鄙蛑埧谟q,
聲音卻淹沒在王氏撕心裂肺的控訴和眾人鄙夷的目光中。
她腦中電光石火:這是徹頭徹尾的構(gòu)陷!污漬絕對是張嬤嬤或王氏趁混亂沾染上她的衣裙!
入宮選秀……她豁然明白了王氏這步毒計——誣陷她毒害嫡姐,
既鏟除了嫡姐“養(yǎng)病”缺席選秀的破綻,
又以“心思歹毒”為由逼迫甚至綁也要把她塞進那必定危機四伏的宮闈!或許,
王氏早已與宮中的某人達成交易,要用她的命換取巨大利益!當夜,
沈知月被太醫(yī)宣布“急病垂?!?,需封閉靜養(yǎng)。而沈知微則以“戴罪之身”,
“為家族名譽、為嫡姐盡孝”之名,
被王氏強行推上那頂通往皇權(quán)核心的華麗囚籠——入宮選秀的轎輦。
她身上依舊穿著沾染“污漬”被當做罪證的石榴紅裙,
只不過王氏為她套上了更華貴的翟衣鳳冠,以掩人耳目。鎖進轎輦前,
王氏冰涼的、鑲著金絲牡丹的團扇抬起她的下巴,鳳眼中淬滿森寒的得意,
聲音低得只有沈知微能聽見:“你那賤人娘拼死藏下的東西算什么?
螻蟻終究要死在它該待的地底。宮中自有人…好好‘教導’你這‘明珠’何為規(guī)矩。
”轎簾垂落,隔絕了府邸。沈知微渾身冰冷,淚水倔強地咽回喉頭,十指深深掐進掌心。
尚書府雕梁畫棟在銅質(zhì)轎簾晃動間隙一閃而過,銅鏡倒影里,王氏唇角詭譎彎起的弧度,
與她手中扇骨悄然滑露的那抹蛇形暗紋交織在一起,陰冷噬人。轎輦轆轆啟程,
駛向那金碧輝煌的巨獸之口。沈知微貼在微冷的轎壁上,
指尖死死按住藏在心口的玉佩與母親的地圖暗頁。
絕望催生的憤怒如巖漿沸騰——無論深宮還是虎狼之窩,
若母親之死與她背負的血脈詛咒有關(guān),她必要用這兩樣遺物鑿出一條血路,
掀翻這層層疊疊的陰謀殺局!她閉上眼,及笄夜母親血書“雙魚現(xiàn)世日,
明珠歸位時”仿佛在黑暗中發(fā)出警示的光輝。
而白日在針法譜上看到的另一行暗語——“寒鴉啼月驚”,不期然闖入腦海。深宮將啟,
前方必定是真正的煉獄。3 1. 3 替姐選秀遇刺險鎏金步搖在鬢邊亂顫,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沈知微坐在密閉的轎輦里,雙手緊緊攥著袖中雙魚玉佩,
觸手的溫潤并未能緩解她內(nèi)心的緊張。本該入宮選秀的嫡姐沈知月此刻正在別院 “養(yǎng)病”,
而她,一個不受寵的庶女,卻被繼母王氏以 “替姐盡孝” 為名,
推上了這條通往皇宮的不歸路。轎輦外,是喧囂的街道和百姓的議論聲?!奥犝f了嗎?
今天是尚書府的小姐入宮選秀的日子?!薄吧袝渴悄莻€權(quán)傾朝野的沈尚書嗎?
他家的小姐想必是國色天香吧?!薄昂沃拱?,聽說皇上對這次選秀格外重視,
說不定能選出個娘娘來呢?!甭犞@些議論,沈知微的心沉得更厲害了。她知道,
王氏讓她替嫁,絕非好心。這背后,一定藏著不可告人的陰謀。轎輦穿過神武門,
進入了戒備森嚴的皇宮。四周的喧囂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御林軍整齊的腳步聲和偶爾傳來的更夫梆子聲,在空曠的宮道上回蕩。
沈知微掀起轎簾一角,偷偷向外望去。只見宮殿巍峨,飛檐斗拱,琉璃瓦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宮女和太監(jiān)們穿著統(tǒng)一的服飾,低著頭匆匆走過,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響。這富麗堂皇的宮殿,
在她看來,卻像一個巨大的牢籠,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就在這時,轎輦突然猛地一震,
停了下來?!霸趺椿厥拢俊?前面?zhèn)鱽硎绦l(wèi)的怒喝聲。沈知微心中一緊,連忙放下轎簾。
她聽到外面?zhèn)鱽肀髋鲎驳穆曇艉蛻K叫聲,還有人在大喊:“有刺客!保護秀女!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地縮到轎輦角落,緊緊握住玉佩。
難道王氏的陰謀已經(jīng)開始了?這些刺客,是沖著她來的嗎?“砰” 的一聲,
轎輦的門被猛地踹開,三道寒光破窗而入,直取她的心口!沈知微驚呼一聲,
下意識地向后躲閃。但刺客的速度太快了,眼看就要刺中她。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她袖中的雙魚玉佩突然發(fā)出一道微弱的紅光,擋在了她的胸前?!岸!?的一聲,
刺客的劍刺在玉佩上,發(fā)出金屬碰撞的脆響。刺客顯然也沒想到會有此變故,微微一怔。
就是這一瞬間的遲疑,給了沈知微反應的機會。她猛地想起母親生前教過她的一些防身術(shù),
抬起手臂,用盡全力向刺客的手腕打去。刺客吃痛,手中的劍 “哐當” 一聲掉在地上。
與此同時,外面的侍衛(wèi)已經(jīng)沖了進來,將另外兩名刺客團團圍住。“趙客縵胡纓,
吳鉤霜雪明!”為首的刺客見勢不妙,口中吟了一句詩,轉(zhuǎn)身就想逃跑。
(李白《俠客行》)沈知微眼尖,看到他腰間掛著一枚玉佩,
竟與自己手中的雙魚玉佩一模一樣,只是顏色略深,呈墨色。“抓住他!
” 沈知微下意識地喊道。就在這時,
那刺客忽然將一枚魚形玉鑰塞入她掌心:“物歸原主……”說完,他猛地咬破舌尖,
噴出一口鮮血,身體瞬間變得僵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沈知微握著手中的玉鑰,
愣愣地看著刺客倒下,心中充滿了疑惑。物歸原主?這是什么意思?
他為什么會有和自己一樣的玉佩?還有這玉鑰,又是做什么用的?外面的打斗聲漸漸平息,
侍衛(wèi)們將刺客的尸體抬了下去。一名身著盔甲的將軍走進轎輦,
對沈知微拱手道:“卑職護駕來遲,讓小姐受驚了。請小姐隨卑職去偏殿休息片刻,
稍后再面見皇上。”沈知微點點頭,站起身來。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玉鑰和玉佩,
將它們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跟著將軍走出了轎輦。走過宮道時,
她看到地上殘留著斑斑血跡,還有幾具侍衛(wèi)的尸體。她心中一陣難過,這些人,
都是因為保護她而死的。來到偏殿,早有宮女準備好了茶水和點心。沈知微卻沒有心思吃喝,
她坐在椅子上,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剛才遇刺的場景。那刺客為什么要行刺她?是王氏派來的,
還是另有其人?他口中的 “物歸原主” 究竟是什么意思?還有那枚墨色的雙魚玉佩,
和她的白玉佩之間,又有什么聯(lián)系?種種疑問困擾著她,讓她感到一陣頭痛。
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無意間觸碰到了發(fā)間的步搖。那冰冷的金屬觸感,
讓她稍微冷靜了一些。她知道,現(xiàn)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她必須盡快弄清楚這些事情的真相,否則,她在這皇宮里將寸步難行。就在這時,
偏殿的門被推開,剛才那位將軍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一位太醫(yī)。“小姐,
皇上命太醫(yī)為您檢查一下,是否受傷。” 將軍說道。沈知微點點頭,配合太醫(yī)檢查。
幸好她反應及時,只是手臂上被劍氣劃傷了一道口子,并不嚴重。太醫(yī)為她上好藥,
便退了下去。將軍看著她,猶豫了一下,說道:“小姐,剛才那刺客的尸體…… 有些詭異。
”“詭異?”沈知微好奇地問道?!笆堑模?將軍皺著眉頭,
“那刺客的面皮竟如蟬蛻般層層剝落,露出了下面一張完全陌生的臉。而且,
他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鄙蛑⒙勓裕闹懈求@疑不定。面皮剝落?
這是什么邪術(shù)?難道這些刺客的身份都是假的?將軍繼續(xù)說道:“皇上已經(jīng)下令封鎖宮門,
徹查此事。小姐暫時先在這里休息,卑職會派人保護您的安全?!鄙蛑Ⅻc點頭,表示感謝。
將軍退下后,偏殿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她走到窗邊,望著外面寂靜的庭院。
夕陽的余暉灑在宮墻上,將一切都染上了一層金黃。但這美麗的景色,
卻無法驅(qū)散她心中的陰霾。她知道,這次遇刺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
還會有更多的危險等著她。而她手中的雙魚玉佩和玉鑰,很可能就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關(guān)鍵。
她必須盡快找到答案,否則,她不僅無法查明自己的身世,甚至可能連性命都難保。
想著想著,她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玉鑰上。這玉鑰呈魚形,和雙魚玉佩的形狀相呼應,
上面刻著一些細密的花紋,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她隱隱覺得,這玉鑰和玉佩,
一定和她的身世有關(guān),也和那個神秘的前朝有關(guān)。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砹烁虼蚋穆曇簦?/p>
已是三更時分。沈知微打了個哈欠,感到一陣疲憊。她決定先休息一下,養(yǎng)好精神,
明天再去面對未知的挑戰(zhàn)。她躺在軟榻上,閉上眼睛,卻怎么也睡不著。
白天發(fā)生的事情像電影一樣在腦海中不斷回放。忽然,她聽到窗外傳來一陣極輕微的鴉啼聲,
那聲音凄厲而詭異,像是來自地獄的召喚。她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來。她記得,
白天遇刺的時候,也聽到過類似的鴉啼聲。難道……她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隙,
向外望去。月光下,她看到偏殿的屋頂上,站著一只巨大的黑鴉,
正用它那幽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的窗戶。沈知微的心臟猛地一縮,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這只烏鴉,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它為什么要盯著她?
就在她疑惑之際,那只黑鴉忽然振翅飛走了,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沈知微松了一口氣,
關(guān)上窗戶,靠在墻上,大口地喘著氣。今晚發(fā)生的事情,實在是太詭異了。她回到軟榻上,
蜷縮起身體,試圖驅(qū)散心中的恐懼。但那只黑鴉的眼睛,卻像烙印一樣刻在了她的腦海里。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在夢中,她看到了母親的臉,
母親微笑著對她說:“薇兒,記住,雙魚玉佩是打開一切真相的鑰匙……”“母親!
” 沈知微大喊一聲,從夢中驚醒。她坐起身,額頭上滿是冷汗。窗外,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
她摸了摸胸口的玉佩,觸手一片冰涼。母親的話,是真的嗎?這雙魚玉佩,
真的能解開所有的謎團嗎?她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不管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
她都要找到答案。沒想到三更時分,冷宮方向傳來凄厲鴉啼,
那具尸體竟在眾目睽睽下不翼而飛。4 1. 4 偏殿驚魂謎蹤影偏殿門窗緊閉,
燭火跳躍不定,將沈知微單薄的身影在墻壁上拉扯得忽明忽暗。
那名將軍退出后留下的肅殺與叮囑,像一塊沉重的寒冰壓在心頭。寂靜吞噬了所有聲音,
唯有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窗外偶爾凄厲的風聲攪動著不安的空氣。
……刺客斷氣前塞入掌心的那枚冰冷玉鑰、與她貼身白玉佩形制如出一轍的墨玉佩……還有,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那具曾在眾目睽睽之下、流著溫熱鮮血的刺客尸身,
竟如鬼魅般消失了!將軍臨去前的話語猶在耳邊:“小姐,請務必留在此處。
那尸體委實詭異,面皮剝落,露出全然陌生的第二張臉,身無寸縷證明。宮門雖已封鎖,
然能在此等戒備下移尸匿跡,絕非等閑。為保小姐安全,勿輕易離開。
”“面皮剝落…全然陌生的臉…”沈知微攥緊了手指,尖銳的玉鑰硌得掌心生疼。
這絕非尋常江湖刺殺!王氏…或者說王氏背后的勢力,為了掩蓋蹤跡,
竟用上了這等非人的、剝皮換臉的手段?此等手段背后所指向的龐大、殘忍與無所不能,
讓她不寒而栗。她并非置身于權(quán)力傾軋的普通旋渦,
更像是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纏繞著遠古秘術(shù)與前朝腥風的恐怖泥沼。
袖中的雙魚玉佩因她的緊張傳遞著溫潤卻堅定的觸感。對,母親說過這是鑰匙!
不能坐以待斃。她小心翼翼移到窗邊,借著縫隙觀察庭院。雨后的宮道濕滑反光,
空氣里飄蕩著淡淡的血腥氣與泥土味,幾隊執(zhí)著火把、鐵甲森然的御林軍正進行拉網(wǎng)式搜巡,
腳步聲沉重得如同敲在緊繃的鼓面上。就在她凝神觀察時,“啞——!
”一聲極其清晰、刻意壓低又帶著某種令人汗毛倒豎韻律的鴉啼,再次猝然撕裂夜的死寂!
位置很近!就在偏殿西側(cè)的柏樹林里!與白天遇刺時的鴉啼聲腔調(diào)一模一樣!
沈知微悚然一驚,幾乎是撲到窗縫邊。慘淡的月光下,只見樹林邊緣陰影處,
影影綽綽有個人影一晃而過,快到幾乎以為是錯覺。但那身影仿佛對她所在的窗口有所指認,
身形停滯了微妙的一瞬。借著遠處晃動過來的微弱火光,
沈知微清晰地看到——那人身上某個不起眼的位置,
赫然反射出一線墨玉才有的、獨特的、幽深內(nèi)斂的光澤!是墨玉佩!
一個名字如閃電般劈開混沌的腦海——繼母王氏身邊那個永遠低眉垂目、存在感稀薄,
卻總讓她莫名心悸的黑衣啞仆!似乎就叫…“墨鴉”?
那玉佩的光澤、這獨特的、指向性的鴉啼聲、白天刺殺的詭異聯(lián)系……一切線索瞬間接駁!
“是他!”沈知微捂住了差點驚呼出聲的嘴,心臟狂跳不止。“墨鴉”!他是王氏的眼線!
他是負責處理收尾“臟活”的核心爪牙!他此刻在這里出現(xiàn),是確認她是否死亡?
還是為那詭異地消失的“尸體”掃尾?!一股徹骨的寒意和熊熊的怒火同時在胸腔里燃燒。
恐懼被一種急迫的斗志所取代。她必須做點什么!念頭急轉(zhuǎn)間,
門外走廊傳來一陣壓抑而迅速的腳步聲和低低的爭執(zhí)聲,其中一個是剛才那位將軍。
“……消息已按規(guī)矩遞了陛下。但事關(guān)重大,
是否需先行稟報內(nèi)廷監(jiān)存檔……”一個太監(jiān)略顯尖細的聲音?!皩④?,
這血衣與碎刃是唯一殘留的物證了!末將等只敢粗粗封存于此,
內(nèi)廷監(jiān)的人最快也得寅時方至……”另一個侍衛(wèi)的聲音帶著疲憊和焦慮。抓住機會!
沈知微深吸一口氣,猛地打開了偏殿的門。一股寒風裹挾著血腥氣涌了進來。
守在門口的兩名侍衛(wèi)立刻警覺地看向她。“將軍!”她聲音不大,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
卻也努力清晰,“我…我好些了,方才噩夢驚醒…透透氣。不知…那查案進展可有眉目?
那些為了保護我殉職的侍衛(wèi)…我…”她的眼中適時地涌上真實的淚光,
帶著真摯的難過掃過地上清洗后殘留的血痕。那名將軍(趙將軍)聞聲止步,回過身,
看到沈知微臉色蒼白卻強自鎮(zhèn)定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欣賞和同情。他走上前:“小姐受驚,
還請回內(nèi)歇息。搜查還在繼續(xù),只是…痕跡清理得很干凈。若非那些染血器物尚在,
幾如幻夢一場?!彼噶酥咐认玛幱疤幰粋€不起眼的木箱?!叭狙钠魑铩褪谴跬剿脝??
”沈知微仿佛被勾起了可怕的回憶,身體瑟縮了一下,卻又強撐問道,“可能…容我看看?
也許…也許能想起什么緊要細節(jié)?他們畢竟是沖我來的…”她的眼神既悲又懼,
卻又摻雜著一絲想要為破案盡力的懇求。趙將軍略作沉吟。
那幾樣物證不過是斷成幾截的尋常繡春刀碎片和一件沾滿泥血、無法辨識的粗布外衣,
確實沒什么不能看的。加之皇帝已知曉此事,或許這位心思機敏的秀女真能提供線索?
他點了點頭,示意身旁的侍衛(wèi)打開木箱蓋子。跳躍的火光下,
箱內(nèi)凌亂地堆放著一件被污泥和發(fā)黑的血液浸透的青灰色粗布勁裝,
還有幾塊烏沉沉、邊緣扭曲的金屬碎片。腥味濃烈得令人作嘔。沈知微強忍著不適,
湊近一步細看。她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那件外衣的領(lǐng)口內(nèi)側(cè)——雖然骯臟不堪,
卻有一角似乎被人粗暴地撕扯過。而在那撕裂的布片邊緣,
一根極其微小、幾近混在污漬中的細微白色絨毛,被火光映襯得格外顯眼!這絨毛細軟蓬松,
與她記憶中“墨鴉”衣領(lǐng)內(nèi)常年貼身穿著的特殊“雪蠶棉襖”的材質(zhì)別無二致!
這是一種極昂貴稀少的料子,透氣保暖輕若無物,只有特定身份的貴族仆役才能擁有,
絕非那身粗布外衣內(nèi)該有的里襯!就是它!這是指向王氏爪牙的直接物證!縱然外衣能換,
這內(nèi)里絨毛卻可能無意間粘連著留下!沈知微的心臟劇烈跳動,仿佛要沖破胸腔。
但她面上卻做出努力回憶后又失望迷茫的樣子,
…其他……實在無甚特別的印象了……”她狀似無意地用手扶了扶鬢邊有些散落的鎏金步搖,
袖口滑落,露出那截包扎好的手臂。動作間,袖中一物——那塊溫潤的白玉雙魚佩的邊緣,
恰巧在被燭火和月光交織的光線中折射出一瞬極其溫潤又璀璨的光華。這光華雖然極短,
卻極其醒目,在陰暗的血腥環(huán)境下如同一點純潔的希望之光,驟然吸引住了趙將軍,
以及恰好處理完其他事務匆匆趕到廊下準備復命的兩位高階太監(jiān)的目光!
他們原本是奉皇帝之命來處理貴妃小產(chǎn)之事,卻被今夜這場驚動圣駕的刺殺絆住了腳步。
“咦?”趙將軍離得最近,眼神猛地凝固在沈知微的袖口處,神色震驚莫名。
為首那位鬢角微霜的老太監(jiān)(李公公),更是瞳孔驟然一縮!他侍奉御前多年,
眼光何其毒辣!那玉佩的雕工、質(zhì)地、流轉(zhuǎn)的光澤……他雖只瞥見一角,
巨浪——竟隱隱與皇帝時常摩挲的那枚皇家重寶“蟠龍合天佩”的氣質(zhì)、仿佛出自同一源流?
不!是天生就該與之相配的那一半!氣氛瞬間變得極其微妙而肅靜,
連風聲也仿佛停滯了片刻。老太監(jiān)李公公最先恢復了不動聲色的面孔,
但語氣卻帶上了一絲前所未有的慎重,甚至隱隱一絲恭敬,仿佛眼前的不是秀女,
而是某個即將被揭開的神秘存在。“小姐受驚,實乃宮中疏失。趙將軍,務必確保此處周全。
還有這些……”他眼神瞟向那不起眼的木箱,“證物看管好……老奴方才接到旨意,
皇上聞小姐受此無妄之災,極為震怒與關(guān)切,特命天明即召小姐入養(yǎng)心殿西暖閣問話。
小姐今夜便在偏殿好生將息,卯時初刻,自有宮人來引。
”他最后目光復雜地深深看了沈知微一眼,
尤其在她那只露出半角的衣袖和那串華美的步搖間停留了一瞬,才帶著另一名太監(jiān)躬身離去。
西暖閣!皇帝親自過問!趙將軍看向沈知微的眼神已不僅僅是欣賞與同情,
更添了濃濃的不解與敬畏。這女子的身份,恐怕遠非一個普通的尚書府秀女那么簡單!
直到偏殿大門再次被侍衛(wèi)輕輕關(guān)閉,隔絕了外界所有探視的目光,
沈知微才仿佛被抽空了力氣般踉蹌了一步,倚靠在冰冷的門板上。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皇帝明早親臨西暖閣!危機驟然放大千倍,卻也打開了一線接觸權(quán)力核心的光!
那老太監(jiān)最后看向玉佩的眼神……她知道,自己這枚被視為“鑰匙”的母親遺物,
與皇帝腰間之物,已然產(chǎn)生了無法忽視的交集!她松開緊握的拳,
掌心是濕漉的冷汗和那枚硌得發(fā)痛的魚形玉鑰。而箱中那截藏著雪蠶絨毛的污布碎片,
則成為了指向王氏毒爪“墨鴉”最直接、最危險的線索。沈知微走回軟榻邊,緩緩坐下。
她摸出袖中溫潤的雙魚玉佩和冰冷的玉鑰,在搖曳的燭光下細細摩挲。玉佩光華中,
仿佛映出深宮陰謀的猙獰面孔和她自己的堅定倒影。外面巡夜衛(wèi)兵的腳步聲更密集了。
霜月爬上宮檐冰冷的琉璃瓦,寒鴉的影子悄然匿于重重檐角之后,等待著未知的黎明來臨。
她捏緊玉佩與玉鑰,唇邊漸漸凝起一絲冰寒而銳利的弧度。
風起于青萍之末……她這第一步棋,已經(jīng)在無意間觸動了那張巨網(wǎng)的某一根核心絲線。
“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李賀《秋夕》)更深露重,
殿外梆子聲幽幽報著時辰。沈知微閉目小憩,養(yǎng)精蓄銳。她知道,天一亮,
步入西暖閣的那一刻,才將是真正風起云涌、步步驚心的開始。王氏的網(wǎng),皇帝的疑,
她的身世之謎……都將在那深宮深處,等待下一場疾風驟雨的沖撞。
5 1. 5 侍寢驚變胎記疑龍涎香混著淡淡的血腥氣,在寢殿中縈繞不絕。
沈知微跪在冰涼的金磚上,垂著頭,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殿內(nèi)燭火通明,
將明黃色的帷幔映照得如同流動的巖漿,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抬起頭來。
”上方傳來皇帝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沈知微渾身一顫,緩緩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