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會上，昔日霸凌我的富二代李浩得意宣布買單。
他故意點了一瓶價值60萬的羅曼尼康帝，斜睨著我：“土包子，見過嗎？
”我默默吃著最便宜的蔬菜沙拉，看他們狂歡。結(jié)賬時POS機突然警報，
李浩的信用卡被凍結(jié)。全場死寂中，我擦擦嘴站起身：“現(xiàn)金結(jié)賬。”當經(jīng)理恭敬遞來賬單，
我掏出印章：“記我賬上?！崩詈茡屵^賬單一看，股東簽名處赫然是我的名字?！巴苏f，
”我微笑，“這家店，我的。”班級群聊“追憶似水年華”里，
蹦出的那條消息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指尖發(fā)麻?！癅所有人 明晚七點，帝豪宮888，
李公子買單！都來啊，帶嘴就行！@王磊 特別是你，磊子，幾年不見，
可得來讓老同學們‘瞻仰瞻仰’！”后面跟著一連串油膩的附和表情包，
和幾個刻意艾特我的名字，惡意幾乎要穿透屏幕溢出來。發(fā)消息的是當年的狗腿子趙強，
而那個“李公子”，自然是李浩。
當年教室后排那個用煙頭燙我課本、往我凳子上倒膠水的惡霸，如今搖身一變，
成了同學口中年輕有為的“李總”。帝豪宮。本市最頂級的銷金窟，
據(jù)說門口的石獅子都是鍍金的。李浩選在那里，擺明了是要昭告天下：他發(fā)達了，而我王磊，
還是當年那個可以被他踩在腳下的窮酸。手機屏幕的光映著我沒什么表情的臉。去嗎？
當然要去。躲了這么多年，骨頭縫里那點被踩碎的硬氣，也該撿起來曬曬太陽了。
我回了個干脆利落的“好”。推開帝豪宮888那扇沉重的描金大門，
喧囂裹挾著昂貴香水、雪茄和頂級食材的混合氣味撲面而來，瞬間將我吞沒。
巨大的水晶吊燈懸在穹頂，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晃得人眼暈。巨大的圓桌邊早已坐滿，
人人衣著光鮮，珠光寶氣，臉上堆砌著精心計算過的笑容。
談笑聲、碰杯聲、刻意拔高的恭維聲浪，在奢華得近乎浮夸的空間里嗡嗡回蕩?！皢?！
這不是我們磊哥嘛！”一個尖利的聲音刺破喧鬧。趙強像只嗅到腥味的鬣狗，第一個跳起來，
夸張地指著我的工裝外套和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嘖嘖嘖，磊哥還是這么……樸素！快，
快給磊哥騰個地兒！小心點，別蹭臟了人家的愛馬仕！
”他故意扯了扯旁邊一個女同學挎著的包。哄笑聲炸開。一道道目光，
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好奇和純粹的看戲意味，釘子一樣扎在我身上。
我像闖入異域的流浪狗，格格不入?！皝砹司妥?，王磊。”主位上傳來一個慢悠悠的聲音，
帶著天然的優(yōu)越感。李浩靠在寬大的絲絨椅背里，指尖夾著一支細長的雪茄。
他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一身剪裁極佳的深色西裝，腕表在燈光下閃著冷硬的金屬光澤。
他嘴角噙著笑，眼神卻像淬了冰的刀片，在我身上刮過?！皠e拘束，今天敞開了吃，
都算我的?！薄爸x了?！蔽依_唯一空著的那張椅子坐下，位置正對著李浩，
也正對著他眼底那份毫不掩飾的戲謔。椅子咯吱輕響，在滿室浮華里顯得格外突兀。
穿著筆挺制服的服務(wù)生無聲地穿梭，流水般送上精致的冷盤和前菜。
水晶盤里盛著晶瑩剔透的魚子醬，銀盞中是煎得恰到好處的鵝肝，
空氣里彌漫著松露的奇異香氣。每一道菜都像一件藝術(shù)品，價格標簽足以讓普通人咋舌。
同桌的男女們早已放開，刀叉碰撞，談笑風生，
圍繞著李浩新提的限量版跑車、某個海島度假村的投資、以及誰誰誰又攀上了哪位“大佬”。
杯盞交錯間，奉承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倒?！袄羁偞髿?！這魚子醬絕了！”“浩哥，
聽說你那游艇下個月就能到港？到時候可得帶兄弟們出海開開眼！”“還得是我們浩哥，
念舊情，發(fā)達了也不忘拉老同學一把！”李浩顯然很受用，瞇著眼，享受著眾星捧月的感覺。
他偶爾懶洋洋地應(yīng)和幾句，目光卻總有意無意地瞟向我這邊，帶著貓捉老鼠般的興致。
我面前，只有一盤孤零零的蔬菜沙拉。翠綠的羅馬生菜，幾片黃瓜，幾粒小番茄，
淋著一點透明的油醋汁。我拿起叉子，安靜地吃著。
清脆的咀嚼聲在滿桌珍饈和喧囂的談笑中，微弱得幾乎聽不見。酒過三巡，氣氛愈加熱烈。
李浩打了個響指，侍立在旁的餐廳經(jīng)理立刻躬身湊近?！袄羁偅愿??！薄敖裉旄吲d，
”李浩的聲音拔高了幾分，帶著刻意的張揚，目光再次斜斜地掃過我，“給我開瓶好酒！
要鎮(zhèn)得住這場子的！”經(jīng)理臉上立刻堆起十二分的恭敬：“李總，
剛好我們酒窖里新到一瓶羅曼尼康帝特級園，2005年份，絕對的稀世珍品，
您看……”“羅曼尼康帝？”李浩拖長了調(diào)子，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輕輕敲擊，
發(fā)出篤篤的輕響。他忽然轉(zhuǎn)向我，嘴角咧開一個充滿惡意的弧度，“王磊，聽說過嗎？
羅曼尼康帝？勃艮第的‘酒王’？嘖，估計你這輩子，也就只能在電視上或者……嗯，
菜單上，看看名字了?！庇质且魂囆念I(lǐng)神會的低笑。有人甚至夸張地捂著嘴?！熬退?！
”李浩大手一揮，像在決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開！讓某些開眼界的土包子，
也聞聞什么叫真正的‘液體黃金’！”深棕色的酒瓶被小心翼翼地捧上來，
瓶身上積著歲月的微塵。開瓶器旋入木塞，發(fā)出輕微而令人心顫的“?！钡囊宦?。
暗紅如寶石般的酒液被緩緩注入巨大的醒酒器，
馥郁復雜、帶著陳年皮革、森林地表和成熟黑果的香氣，霸道地彌漫開來，
瞬間壓過了所有菜肴的味道。侍酒師將第一杯恭敬地呈給李浩。他接過，
姿態(tài)優(yōu)雅地晃動著杯身，深紅的酒液在晶瑩剔透的水晶杯壁上掛出粘稠的淚痕。
他放在鼻下深深一嗅，閉眼，做出一副極度享受的表情，然后才慢悠悠地啜飲一小口。
“好酒！”他贊嘆一聲，目光卻始終鎖定在我臉上，笑容刺眼，“人生得意須盡歡啊，王磊。
可惜了，這酒……嘖，貴是貴了點，六十萬而已，對你來說，可能是個天文數(shù)字吧？
不過沒關(guān)系，今天你那份，我請了！嘗嘗？”他晃了晃酒杯，杯中的酒液蕩漾，像流動的血。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憐憫、嘲諷和一絲施舍的快感。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蜜糖，甜膩中裹挾著令人窒息的惡意。我看著那杯價值六十萬的紅酒，
在燈光下折射出誘惑又危險的光澤。它離我很近，那股奢靡的香氣幾乎鉆進我的毛孔。
我拿起手邊裝了半杯檸檬水的玻璃杯，平靜地喝了一口，冰涼的酸意滑過喉嚨?！安挥昧?，
”我的聲音不高，但在驟然安靜下來的包廂里異常清晰，“我喝水就行?！背聊?/p>
隨即爆發(fā)出一陣更響亮的哄笑，帶著赤裸裸的鄙夷?！肮?，磊哥還是那么實誠！
”“給臺階都不下?。 薄昂聘鐒e介意，人家這叫……清高！懂不懂？
”李浩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化為更深的輕蔑，他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染。
他高高舉起酒杯，聲音洪亮：“來來來，大家別客氣！六十萬而已，圖個高興！干了！
”“敬浩哥！”“浩哥威武！”狂歡的浪潮再次掀起，比之前更加洶涌。
那瓶天價的“液體黃金”被一杯接一杯地分掉，每一滴都燃燒著金錢的火焰，
映照著每一張因酒精和諂媚而泛紅的臉龐。觥籌交錯，人聲鼎沸，仿佛一場永不落幕的盛宴。
我依舊安靜地吃著我的蔬菜沙拉，一片生菜葉，一小塊番茄，咀嚼得異常認真。
水晶吊燈冰冷的光落在我的餐盤邊緣，也落在對面李浩意氣風發(fā)的臉上。時間在喧囂中流逝，
盤中的沙拉見了底。終于，杯盤狼藉。昂貴的食物殘渣堆積在精致的骨瓷盤子里，
像一場盛宴后丑陋的廢墟。喧鬧聲漸漸平息下來，只剩下飽食后的慵懶低語和滿足的嘆息。
侍者無聲地撤下最后的空盤。經(jīng)理適時地出現(xiàn)，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職業(yè)微笑，
雙手捧著一個鑲嵌著金邊的黑色真皮賬單夾，步履無聲卻帶著某種儀式感，
徑直走向主位的李浩。“李總，請您過目?！彼⑽⒐恚曇艄Ь吹们〉胶锰?。
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一絲酒足飯飽后的迷離，追隨著那個小小的賬單夾。
空氣里還殘留著酒香和食物的氣息，但一種微妙的、等待最終宣判的安靜悄然彌漫。
有人打著飽嗝，有人整理著衣領(lǐng)，眼神卻不約而同地瞟向李浩，帶著尚未退卻的恭維。
李浩的姿態(tài)松弛而傲慢。他靠在椅背上，甚至沒有伸手去接賬單夾，只是慵懶地抬了抬下巴，
示意經(jīng)理放到桌上。那姿態(tài)，仿佛處理的不是一張賬單，而是一份微不足道的文件。
“小意思?！彼p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他從西裝內(nèi)袋里抽出一張純黑色的金屬卡片，邊緣鑲著一圈細密的碎鉆，
在燈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澤。他將卡隨意地丟在賬單夾上，發(fā)出“啪”的一聲輕響，
如同一個休止符?！八??！眱蓚€字，輕飄飄，帶著掌控一切的隨意。“好的，李總。
”經(jīng)理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張象征著頂級財富的黑卡，
又從賬單夾里抽出那張長長的、打印得密密麻麻的白色單據(jù)。他轉(zhuǎn)身，
對一直靜候在門邊、捧著移動POS機的服務(wù)生點了點頭。整個包廂徹底安靜下來。
只有POS機啟動時微弱的電流聲，以及經(jīng)理熟練按鍵的噠噠聲。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小小的機器屏幕上，帶著一種見證“鈔能力”的期待。
李浩端起面前半杯殘酒，悠閑地晃著，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結(jié)局早已注定。
“滴——”POS機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鳴響。經(jīng)理臉上的笑容紋絲不動，手指熟練地輸入金額。
那串長長的、令人眩暈的數(shù)字在屏幕上跳動了一下。緊接著——“嘀嘀嘀！嘀嘀嘀！
”尖銳、急促、帶著刺耳警報聲的蜂鳴，毫無預兆地撕裂了包廂里虛假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