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沒想到在天臺上會看到我爸。
他早就偷偷跟著我，拿著刀明晃晃走來，駝紅著臉，像是喝多了。
他朝我怒吼道：
「我當初就不該要你！一個女孩！下賤東西！要么給我錢，要么我殺了你！」
天臺疾風呼嘯，天還是黑得沉寂一片，空氣彌漫著一場經(jīng)久不絕的潮濕。
我靜靜看他，蔑視又惡心，突然也沒那么恨了。
我好像也有點理解陸祈鑠了。
在所有出口都被堵死的時候，能想到的，也只有這一條路了。
殺了我。
那就殺了我吧。
像在親密關(guān)系里緩慢謀殺媽媽那樣。
他懦弱無能，卻愛裝得兇狠，最討厭別人看不起他。
在酒精作用下，他竟然真的從晃晃悠悠到向我狂奔而來。
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沈之怡！」
可在那之前，有人撕心裂肺地喊，將我緊緊護在懷里。
有東西捅進肉里的聲響，接著我的頭頂傳來男人隱忍的悶哼。
我猛地睜開眼睛，瞳孔驟縮。
陸祈鑠額頭冒出汗珠，腰側(cè)的血跡迅速浸透滲開，閃著寒光的刀大半沒入他的身體。
而他身后，是急切找來的顧澄皓。
男人還在面容猙獰地咆哮道：
「讓你這個賠錢貨耀武揚威，殺死你！老子殺了你！」
顧澄皓終于跑來將他制服在地。
凌冽的狂風，顧澄皓的詢問，男人的咆哮掙扎，在我耳邊連成一片轟鳴。
四周驟然失色，聲音抽空，我的眼前只有陸祈鑠腰間那片刺眼的紅！
我呼吸幾乎停滯，雙腿如灌鉛一般寸步難移。
「陸祈鑠……陸祈鑠！」
我踉蹌一步，僅剩的理智被黑暗取代，眼淚幾乎是麻木的往下流，四周的聲音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他的。
他輕聲喚我：「沈之怡……」
天，驀地亮了。
輝煌一片，無端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