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墨她們跟著楊主任來到一座大禮堂。
禮堂穹頂垂落的鎢絲燈泡裹著紅綢,銅喇叭留聲機(jī)在主席臺側(cè)沙沙旋轉(zhuǎn),舒緩的音樂從金漆剝落的褶皺里流淌出來,驚醒了沉睡在窗棱間的秋蟬。
四面墻壁上亮著彩燈,靠墻位置擺放著桌椅,桌子上還放著瓜果點(diǎn)心。
夏墨正要進(jìn)去,有個士兵從遠(yuǎn)處跑過來,沖著她們喊,
“夏墨同志在不在?夏墨同志在不在?”
找她的?
夏墨看向士兵,正要開口,楊主任已經(jīng)走了過去,
“哎,你喊什么呢?找夏墨什么事兒?”
楊主任一邊擺手讓其余女孩子先進(jìn)去,一邊沖夏墨招手。
等夏墨走到楊主任身邊,楊主任已經(jīng)讓小戰(zhàn)士回去了,對夏墨說,
“校門口有個叫崔金星的小姑娘說要見你?!?/p>
崔金星怎么還沒走?夏墨冷漠拒絕,“不見!”
楊主任詫異了一瞬,“她說是你的好朋友,是你讓她來舞會的?!?/p>
夏墨想了想,半真半假道,
“之前,我們的確是好友,只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手腳有些不干凈?!?/p>
夏墨可沒有污蔑崔金星,原書中,崔金星成了夏玲的跟班后,夏玲偶然看到崔金星手腕上戴著一個水頭很好的翡翠玉鐲。
后世,翡翠價(jià)格飆升,以崔金星手上戴的那個翡翠手鐲的品質(zhì),在九幾年也要值好幾萬塊的。
崔金星一個人拉扯著三個孩子,日子過的緊巴巴的,哪里有錢買那么貴的翡翠手鐲?
且,夏玲一眼認(rèn)出,那手鐲是夏墨的。
崔金星見夏玲認(rèn)出來了,無法反駁,又怕惹夏玲不高興,她的高薪工作就沒了,于是,就理直氣壯道,
是夏墨送給她的!只不過,書中有描寫崔金星當(dāng)時(shí)的心理描寫。
那鐲子是崔金星找原主玩時(shí),趁原主不注意,自己偷偷從原主梳妝匣子里偷拿的。
夏墨母親盛玉蘭出身名門,嫁給夏云升的時(shí)候,帶了很多嫁妝,盛家在很早的時(shí)候就移居港城了,所以夏墨母親去世的時(shí)候,身邊只有夏墨一個骨肉血親。
那鐲子,她遲早要回來!
聽夏墨說崔金星手腳不干凈,楊主任面色嚴(yán)肅起來,
“這話可不能亂說?!?/p>
夏墨表情真摯又認(rèn)真的看著楊主任,
“楊主任,這話我怎么敢亂說?!?/p>
楊主任見夏墨不像撒謊的樣子,也就不再說什么,只道,
“你不見就不見吧,不過...”楊主任有些不高興的說,
“那崔金星說,你讓她代你來舞會?可有這事?”
“有!”夏墨很干脆的承認(rèn)了。
楊主任有些生氣道,“你這孩子,這個聯(lián)誼舞會你要是不想?yún)⒓樱阒苯痈艺f嘛,如果不是你父親跟我比較熟,平日對我也頗為照顧,你以為這么好的機(jī)會,我會給你們嗎?”
“這么好的機(jī)會,你們都不知道珍惜,還輕易許給了別人,你真是氣死我了!”
見楊主任生氣,夏墨伸手握住楊主任的手臂,楊主任想甩開,夏墨笑盈盈開口,
“楊主任對不起,之前的確是我不對,但我也是被崔金星給騙了?!?/p>
楊主任注意力立刻被轉(zhuǎn)移,“這話怎么說?”
夏墨輕嘆一聲,“崔金星家里條件不好,父母重男輕女,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還有三個妹妹,一個弟弟,她父母總想拿她換彩禮...”
這話也不算撒謊,原主愿意讓崔金星代她來,一方面是她的確不喜歡,另一方面就是她知道崔金星家里的情況,有意給崔金星提供改變自身境遇的機(jī)會。
夏墨話沒說完,楊主任就氣的一拍大腿,“這都新社會了,講究的是男女平等,怎么能隨便拿女孩子換彩禮呢?”
楊主任此時(shí)對崔金星倒是多了幾分同情。
楊主任這話說的沒毛病,夏墨也贊同,于是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又道,
“我見她可憐,就想著把這次參加舞會的機(jī)會讓給她,好讓她談個自己喜歡的,沒想到她竟偷了我的東西,哎...”
楊主任恍然的點(diǎn)頭,“所以你反悔了?”
夏墨點(diǎn)頭,“是的!”
楊主任贊許道,“做的對!女孩子出身差沒什么,咱們現(xiàn)在是新社會不講究什么出身,我家以前也窮的很,但她手腳不干凈,這可不行!”
“咱們女人也要有骨氣!”
夏墨笑著附和,“您說的對!”
“行了,”楊主任拍了拍夏墨的肩膀,“這件事情我來處理,舞會開始了,你先進(jìn)去?!?/p>
夏墨,“好!麻煩您了!”
楊主任沒出面,直接叫人遞話給崔金星,說:夏墨不見她,讓她趕緊回家去!
此時(shí),崔金星正在軍校門口焦急的走來走去。
魏小山把崔金星送走,但崔金星不甘心,半路又讓車夫把她送了回來。
楊主任派來的人找到崔金星,說夏墨不見她,讓她回家。
崔金星在心里詛咒夏墨無數(shù)遍,牙都快咬碎了,看著面前雄偉高大的校門,明明距離那么近,近的伸手就能夠到,但她卻進(jìn)不去,那種無法用尺子丈量的長度,遠(yuǎn)的讓她絕望。
真的好不甘心!
崔金星紅著眼睛,眼淚一滴一滴的順著臉頰往下淌,眼底的怨毒幾乎要凝為實(shí)質(zhì),崔金星把這次機(jī)會看的很重,這是她為數(shù)不多可以改變命運(yùn)的機(jī)會,現(xiàn)在全讓夏墨那個女人給毀了!
夏墨,你給我等著!
夏墨回到禮堂時(shí),女孩子們幾乎都找到了舞伴,已經(jīng)在舞池里跳起來了。
翩飛的裙擺掃過打過蠟的松木地板,帶起一陣雪花膏的暗香,軍官脊背繃的挺直,倒是姑娘們靈巧的很,白皙的小手引著曾握慣駁殼槍的手,在舒緩的旋律里畫出一道道羞澀的弧線。
夏墨在椅子上坐下,自己順手給自己倒了杯茶,默默的喝著。
不少軍官看到夏墨走進(jìn)來,都想上去邀請夏墨跳舞,可見夏墨正在喝茶,猶豫之下,就沒過去...
就在夏墨喝茶時(shí),陳東林拉著陸澤走了進(jìn)來。
陳東林指著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看看...看看,你看看人家,多有活力??!哪像你,明明是個年輕人,整天不茍言笑,女孩子都被你給嚇跑了?!?/p>
陸澤抿了下唇角,沒吭聲。
陳東林這個曾指揮過千軍萬馬的將軍,此時(shí)卻伸長了脖子在禮堂里左瞅瞅右看看,嘴里還低聲念叨著,
“大美女在哪呢?我怎么沒看到?”
陸澤不動聲色的掃視全場,視線卻在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時(shí),停住了。
女孩身體放松的坐在那,靜靜地喝著茶,整個人跟這里熱鬧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透著恬靜的氣息,昏黃的燈光灑在女孩子?jì)扇趵w細(xì)的身體上,給她籠罩了一層朦朧又溫暖的光暈,好似一副江南煙雨圖。
片刻后,陸澤緩步朝夏墨走了過來。
夏墨剛把茶杯放下,就見一團(tuán)陰影籠罩了自己,抬頭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英俊臉龐。
夏墨驚訝,“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