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掃過圍墻,又移向別處。
鐵絲網(wǎng)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賀歲安小心翼翼地解開腰間的黑袍,將它鋪在鐵絲網(wǎng)上。
然后深吸一口氣,翻了過去。
自由的感覺讓她幾乎哭出聲來,就連鐵絲刮破鎖骨也絲毫不在意。
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她跌跌撞撞地跑向遠處的公路。
“請問中國大使館怎么走?”她用阿拉伯語詢問一個賣椰棗的小販。
小販指了個方向,眼神卻閃爍不定。
賀歲安道謝后快步離開,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轉(zhuǎn)過兩個街角后,她聽到了引擎的轟鳴聲。
三輛黑色越野車攔住了去路。
車門打開,幾個持槍男子走了下來。
他們都穿著迷彩服,臉上戴著面罩,只露出兩只眼睛。
“小姐,”為首的人死死盯著她,沉聲開口,“總統(tǒng)閣下很擔心您,請跟我們回去。”
雖說用的是“請”,但語氣和態(tài)度卻不容她置喙。
賀歲安顧不得其他,拔腿就跑,可很快就被士兵攔住去路。
看著這副打扮的男人圍著自己,賀歲安滿心恐懼。
她腿一軟,跌倒在滾燙的柏油路面上。
*
總統(tǒng)府在烏云密布的黑夜中顯得格外陰森可怖。
厚重的烏云遮蔽了月光,整個建筑在黑暗中若隱若現(xiàn),就像一只潛伏在黑暗中的巨獸,隨時準備吞噬一切。
四周一片寂靜,只有遠處哨塔上傳來的手電筒光束偶爾劃破黑暗,增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氛。
賀歲安被粗暴地推入一間沒有窗戶的屋子,鐵門在身后重重關(guān)上。
黑暗中,時間失去了意義。
她蜷縮在角落,一邊啃咬自己的指甲,一邊數(shù)著自己的心跳,未知的恐懼讓她當心跳聲格外明顯。
逃跑失敗,蘇拉尼一定不會放過她。
只是她想不明白,蘇拉尼的人為什么來那么快?
他在她身上安裝定位器了?
賀歲安趕忙在身上到處摸了摸,沒有,沒有電子設備。
那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瑪莎?可她不是被自己捆住了嗎,不應該是她??!
本來就惶恐不安的心臟,因為疑惑就更是亂糟糟的。
賀歲安心煩意亂地摸著腦袋,決定先不想這些了。
*
黑暗像一灘化不開的深淵,將賀歲安整個人都吞噬掉。
她蜷在墻角,后背緊貼著冰涼的墻面,恐懼讓她的牙齒不受控制地打著顫。
每次呼吸都帶著腐朽的氣味,胸口像壓了塊大石頭。
她拼命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那些可怕的念頭就像瘋長的藤蔓,纏得她喘不過氣。
“蘇拉尼會怎么處置我?”這個念頭在她腦子里打轉(zhuǎn),指甲不自覺地摳進膝蓋的皮肉里。
時間在這里好像凝固了,她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鐘,是白天還是黑夜。
但胃里火燒火燎的疼,提醒著她已經(jīng)很久沒吃東西了。
疲憊感像潮水一樣涌上來,她使勁掐了自己一把,生怕一閉眼就再也醒不過來。
突然,走廊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賀歲安渾身一激靈,猛地抬頭看向門口。
生銹的門軸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一道昏黃的光線斜斜地切進來,刺得她瞇起眼睛。
瑪莎端著個缺了口的搪瓷杯,逆光站在門口。
“小姐,喝口水吧?!爆斏穆曇粲悬c發(fā)抖,杯里的水晃出來幾滴。
賀歲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唇已經(jīng)干裂出血了。
她伸手去接,碰到瑪莎冰涼的手指,愧疚如潮水一般將她淹沒。
“瑪莎阿姨,對不起...”
瑪莎是這棟別墅唯一的女性,也是唯一對她抱有善意的人,但她卻傷害了她。
賀歲安嗓子啞得厲害,“當時綁你,是迫不得已,我真的很抱歉?!?/p>
瑪莎蹲下來,長袍蹭到地上的灰塵。
她沒接話,只是把賀歲安散亂的頭發(fā)別到耳后,手指頭都在打顫。
她帶著哭腔說了句,“沒關(guān)系,我可憐的孩子,珍珠會原諒你,我也會原諒你。”
瑪莎擦了擦眼角,一臉歉意的說:“我本來想給您送些吃的來,但管家說沒有經(jīng)過閣下同意的事,是不被允許做的?!?/p>
溫水滑過喉嚨的時候,賀歲安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抖得多厲害,差點嗆著。
她抹了把嘴,想對瑪莎笑笑,結(jié)果扯得干裂的嘴角生疼。
“瑪莎阿姨,謝謝你?!?/p>
外面?zhèn)鱽砉芗业拇叽俾?,瑪莎不得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門關(guān)上時帶起一陣小風,吹得她后頸發(fā)涼。
賀歲安把臉埋進臂彎里,聞到自己身上都是霉味。
肚子又開始絞痛,她只好把腰帶又勒緊一格。
現(xiàn)在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盯著墻上的一道裂縫發(fā)呆,那里透著微弱的光亮。
*
蘇拉尼的指節(jié)狠狠抵在辦公桌邊緣,紅木桌面被他按出幾道泛白的印子。
正午的陽光透過防彈玻璃窗照進來,刺得他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
昨晚那通電話像根魚刺似的卡在他喉嚨里。
那個說想他的女人,居然趁他不在跑了。
如果當時不是稅國副總統(tǒng)還在的話,他會立即回到府邸將她好好“教育”一番。
這一夜,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都沒怎么合過眼。
“廢物!”
他猛地踹翻腳邊的鍍金垃圾桶,金屬撞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響驚得門口站崗的衛(wèi)兵縮了縮脖子。
蘇拉尼扯松了領帶,突然覺得這間鑲滿金箔的辦公室悶得令人窒息。
他大步流星穿過走廊時,兩個正在擦花瓶的女仆嚇得打翻了水桶,他也懶得訓斥。
地下室的鐵門比他記憶中還沉,推開時鉸鏈發(fā)出沉重的響聲。
墻角那團微微發(fā)抖的影子讓他呼吸一滯——
她居然還敢穿著短袖短褲招搖過市!
*
當門再次打開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下午,刺眼的光線中站著蘇拉尼高大的身影。
他穿著軍裝,胡子修剪得整整齊齊,但眼睛里燃燒著怒火,眼下帶著淡淡的青色。
“你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