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老公在我創(chuàng)業(yè)成功的慶功宴上,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深情地說:
“老婆,你是最棒的獨立女性,是我永遠的驕傲?!?/p>
我感動得熱淚盈眶,之后更加拼命工作,甚至拒絕了娘家的任何幫助,承包起這個家所有的開銷。
可就在公司業(yè)績蒸蒸日上的時候,婆婆開始催我生二胎,說女人還是要回歸家庭。
老公不僅要幫我接管公司,還要讓我去媽媽崗安心備孕......
1
創(chuàng)業(yè)兩年,我拉著行李箱睡過機場,為了一個訂單在酒桌上喝到胃出血,被無數(shù)人嘲諷“女人就該在家待著”。
我拒絕了娘家的一切資助,只是想向所有人,尤其是向賀初年證明,我林清語,不是一個只能依附男人的菟絲花。
現(xiàn)在,我做到了。
“看你瘦的,都脫相了。從明天起,必須給我好好吃飯,聽見沒?”他扳過我的肩膀,滿眼心疼。
婆婆握著我的手,笑得滿臉褶子都透著光:“清語真能干,我們家以后就指望你了!”
“媽,您別這么說,都是初年一直在背后支持我,沒有他,我撐不下去的?!蔽艺f的是真心話。
婆婆和賀初年對視了一眼。
臥室里,賀初年認真地看著我:“老婆,公司剛?cè)诘劫Y,百廢待興,正是最關(guān)鍵的時候。我考慮好了,我辭職來幫你。”
我愣了一下:“你辭職?你的工作不是剛有起色嗎?”
“什么事業(yè)比不上我老婆重要?!彼踔业哪?,“你負責(zé)向前沖,后勤、財務(wù)這些瑣事,交給我。我不想再看你那么累了,我會心疼死?!?/p>
心里涌起一陣暖流,這個男人愛我,能將我的前途也當(dāng)作他自己的前途。
“可是......”
“沒有可是?!辟R初年用一個吻堵住了我所有的話,“我們是夫妻,一體同心。你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p>
第二天,他就以老板丈夫的身份入職我的公司,擔(dān)任財務(wù)總監(jiān)。
我自然將所有賬目、公章、U盾,毫無保留地交給了他。
從此,我像一架上滿了發(fā)條的戰(zhàn)車,心無旁騖地在外面跑業(yè)務(wù)、談合作,日子忙碌得飛起。
每天最幸福的時刻,就是深夜回家,賀初年端著熱湯,一邊給我按摩,一邊匯報當(dāng)日的財務(wù)狀況。
“今天簽了兩個新客戶,預(yù)付款到賬二十萬。支出十五萬,主要用于技術(shù)部設(shè)備更新。目前賬戶流動資金還有三百萬?!?/p>
數(shù)字清晰,邏輯分明,有他在,我無比安心。
直到那個下午。
我?guī)鹤尤タ系禄?,他吵著要吃最大的全家桶?/p>
我拿出共同儲蓄卡。
“滴——”POS機發(fā)出一聲刺耳的長音。
“女士,余額不足。”服務(wù)員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愣住了,下意識地說:“不可能,你再刷一次。”
服務(wù)員有些不耐煩,將屏幕轉(zhuǎn)向我:“您自己看,卡里只剩九塊錢?!?/p>
周圍排隊的人“哄”地一聲笑了。
我的臉?biāo)查g燒成了烙鐵。
這個月為了沖業(yè)績,我主動把工資壓后發(fā)放,可賀初年不是說,卡里至少會留幾萬塊備用金嗎?
我窘迫地撥通賀初年的電話。
“初年,我們那張卡里沒錢了,只剩下九塊?!?/p>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賀初年突如其來的暴怒隔著聽筒炸開:
“林清語!我不是告訴過你,公司現(xiàn)在資金緊張嗎?你要做獨立女性,就拿出樣子來!別總想著動家里的錢!那九塊錢你也別給我花了,留著!”
“啪”,電話被掛斷。
我握著手機,震驚到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被抽干。
“女士,您到底還買不買?后面人都等著呢!”服務(wù)員的冷笑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
“沒錢就別出來裝闊氣,浪費大家時間!”
兒子拽著我的衣角,小聲說:“媽媽......”
我看著他寫滿渴望和委屈的小臉,心像被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我蹲下來,用盡全身力氣才擠出一個微笑:“寶寶對不起,媽媽今天出門太急,忘帶錢了。我們回家,媽媽給你做更好吃的,好不好?”
兒子懂事地點點頭,但眼里的光,明顯地黯淡了下去。
回到家,賀初年已經(jīng)回來了。
看到我,他立刻迎上來,滿臉歉意:“老婆,對不起,剛才我在電話里語氣太重了。”
“主要是最近有個大項目要墊資,我壓力太大,怕你亂花錢影響公司資金周轉(zhuǎn)?!?/p>
他塞給了我一張信用卡,“這張卡你拿著,額度五千塊,專門用于你和孩子的生活開銷。密碼是你生日?!?/p>
“老婆,你知道的,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這個家?!?/p>
我靠在他懷里,重新找回了安全感。
2
“老婆,這是孟璐璐,我以前的秘書。做事特別細心,人也踏實?,F(xiàn)在公司行政人手不夠,我讓她過來幫幫忙?!?/p>
我抬頭,看到一個長相普通、甚至有些土氣的女人,正局促不安地站在門口。
她見到我,立刻恭敬地鞠了一躬:“林總好?!?/p>
“我們現(xiàn)在確實缺個得力的行政?!蔽尹c了點頭,同意了。
孟璐璐話不多,做事確實利落??蓻]過幾天,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一份加急的合作合同,我審核完準(zhǔn)備簽字,孟璐璐卻攔住了我。
“林總,這個合同我覺得有問題,要不......讓賀總再過目一下?”
“我看過了,沒問題?!蔽疑焓秩ツ霉P。
她把合同往后縮:“可是賀總交代過,所有涉及資金流出的合同,都必須由他終審簽字?!?/p>
我簽字的手,僵在了半空。
什么時候,我的公司,需要他來終審了?
晚上回家,婆婆正和賀初年在客廳看電視,還沒等我開口問。
“清語,我和初年商量了,公司現(xiàn)在步入正軌,昀昀也上幼兒園了,你們該考慮給昀昀添個妹妹了?!?/p>
“你看隔壁老王家,兩個兒子,放假了家里跟拆遷現(xiàn)場一樣。你們要是再生個女兒,湊個‘好’字,那才叫圓滿呢!”婆婆繼續(xù)描繪著美好的藍圖。
“媽,我現(xiàn)在工作太忙......”
婆婆立刻打斷我,“公司不是有初年頂著嗎?我說清語,你一個女人家,事業(yè)心別那么重!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任務(wù),就是回家安心備孕,調(diào)理好身體!公司的事,讓男人去操心就行了!”
“媽說得對,老婆,備孕是大事,不能馬虎。”
“我的公司,憑什么讓我不管?”
客廳里的氣氛,瞬間凝固了。
婆婆的臉拉了下來:“清語,什么叫'你'的?初年為了幫你,可是連工作都辭了!”
“可是......”
“這樣,我們各退一步?!辟R初年臉色沉了下來,“轉(zhuǎn)成'媽媽崗'怎么樣?公司給你保留職位,時間自由,工資照發(fā),也方便你照顧家庭和備孕?!?/p>
我的血液,在剎那間沖上頭頂。
“媽媽崗?你讓我在自己親手創(chuàng)立的公司里......當(dāng)臨時工?”
賀初年急忙為自己辯解。
“清語,我這都是為你好!你就是事業(yè)心太重!我辭掉工作來幫你,我媽天天幫你帶孩子,你呢?天天在外面跟男人喝酒應(yīng)酬,孩子都不跟你親了”
“我在外面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這個家!”我站了起來,胸口劇烈起伏。
“為了這個家?”賀初年冷笑,“別說得那么好聽!你就是放不下你那點可憐的虛榮心!你不就是想讓所有人都看看你多能干,多威風(fēng)嘛!”
婆婆立刻幫腔:“就是!女人終究要以家庭為重!你看看人家璐璐,多懂事啊,從來不跟初年頂嘴,把初年照顧得妥妥帖帖的?!?/p>
“你們覺得我的事業(yè)是虛的?”我的聲音在發(fā)抖,“那你們現(xiàn)在住的這套三百平的房子,是虛的嗎?你們花的每一分錢,是虛的嗎?”
“這是我們夫妻共同奮斗來的!”賀初年提高了音量。
“共同奮斗?”我氣笑了,“請問,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奮斗’的?是從公司融資成功,賬上有了三千萬以后嗎?”
賀初年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林清語,你什么意思?”
“我沒什么意思?!蔽也恋舨皇芸刂朴砍龅难蹨I,一字一句地說,“我只是想提醒你,這家公司,姓林。只要我還是法人,就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p>
“你......”賀初年氣得指著我,說不出話來。
“夠了!”婆婆一拍桌子,厲聲喝道,“林清語,初年為了你連前途都不要了,你還有沒有良心!”
“前途?我的公司現(xiàn)在日常工作都需要他來終審簽字了,這個前途還不夠好嗎?”
我說完,瞪了賀初年一眼,轉(zhuǎn)身向兒子的房間走去。
3
推開兒童房的門,一股刺眼的燈光讓我下意識地瞇了瞇眼。
是孟璐璐給兒子新買的星空投影燈。
賀昀正坐在地毯上拼樂高,聽到我的腳步聲,連頭都沒抬。
“昀昀,媽媽回來了。”我蹲下身想抱他。
他卻猛地向后縮去,小臉皺成一團:“你身上有酒味!好難聞!”
酒味?我今晚為了一個項目,確實只喝了一小杯紅酒。
“昀昀不要媽媽抱!”他跳起來跑到門口大聲喊,“我要孟阿姨陪我睡覺!孟阿姨身上香香的!”
孟阿姨?我的心像被重錘狠狠擊中。
“孟阿姨......在哪里?”我的聲音干澀。
“孟阿姨在廚房給昀昀烤小熊餅干!”兒子興奮地原地蹦跳,“孟阿姨最好了!她會陪昀昀玩海盜船游戲,還會給昀昀講故事!不像媽媽,媽媽總是不在家!”
孟璐璐圍著我的圍裙盛湯,動作熟練得仿佛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林總,您回來了。我聽賀總說您最近胃口不好,就順便做了幾個開胃菜?!?/p>
餐桌上,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全是我和兒子愛吃的。
婆婆滿臉贊許:“璐璐這孩子真是沒得說?,F(xiàn)在每天下班都主動過來幫忙做飯、帶孩子。比親閨女還貼心!”
每天?
我猛地看向賀初年,他卻避開了我的視線,低頭給婆婆夾菜:“璐璐就住我們對門,過來搭把手也方便?!?/p>
她什么時候搬到對門了?我怎么不知道!
兒子黏在了孟璐璐身邊,拉著她的手撒嬌:“孟阿姨,我的小熊餅干烤好了嗎?”
“馬上就好,我的小寶貝再等一下下哦?!泵翔磋磳櫮绲啬罅四笏男∧槨?/p>
這頓飯,我食不知味。
兒子全程拒絕坐我身邊,像個掛件一樣掛在孟璐璐身上,要她喂飯,要她擦嘴,完全把我當(dāng)成了空氣。
“媽媽,你為什么總是不回家呀?”
我耐著性子解釋:“媽媽要工作,要賺錢給昀昀買好多好多的玩具和新衣服。”
“可是孟阿姨說了,好媽媽都是陪在寶寶身邊的。只有不愛寶寶的壞媽媽,才天天往外跑,不回家。”
孟璐璐立刻慌張地擺手:“昀昀你別亂說,阿姨沒有這么說過。林總,您別誤會,小孩子說話沒輕沒重的......”
可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得意,我看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的公司例會上,我匯報第三季度的財務(wù)數(shù)據(jù)時,不小心說錯了一個數(shù)字。
“上個月的營收是四百五十萬,不是五百四十萬?!辟R初年當(dāng)著所有高管的面,平靜地糾正我,“看來林總最近確實太累了,數(shù)據(jù)都記混了?!?/p>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我身上,帶著探究和質(zhì)疑。
“我建議,”賀初年的聲音溫和,卻像一把軟刀子,“林總太累的話可以減少一些工作量,公司有我們,你不用太費心力?!?/p>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一時忘了反駁。
晚上回到家,我想陪兒子玩他最喜歡的樂高。可我剛拿起一塊積木,手就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太累了。精神和身體,都已經(jīng)被壓榨到了極限。
我靠在沙發(fā)上,只想閉眼休息一分鐘,但不小心睡著了。
“媽媽真沒用!連陪我玩游戲都會睡著!”
兒子充滿不耐和失望的聲音,像一盆冰水,將我從混沌中澆醒。
“還不如孟阿姨!孟阿姨從來都不會累!”
“我不要跟媽媽玩了!”他一把推開我遞過去的積木,轉(zhuǎn)身跑向廚房,大聲喊道,“孟阿姨!我們玩別的游戲好不好!”
我癱坐在客廳的地毯上,看著滿地散落的、拼不回原樣的樂高積木。
什么時候開始的?
我的兒子,不要我了。
我的公司,好像也不需要我了。
我的家,也不再是我的避風(fēng)港。
婆婆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清語啊,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工作做不好,孩子也帶不好,還不如干脆把公司徹底交給初年管,你回家專心生二胎!”
“你看人家璐璐,比你懂事多了。公司的事,她樣樣都能幫襯初年;家里的事,她也照顧得井井有條。”
兒子跑過去緊緊抱住孟璐璐的大腿:“孟阿姨,你明天還來陪昀昀玩嗎?”
“當(dāng)然來啦,阿姨以后,天天都來陪昀昀。”
我閉上眼睛,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我面前天旋地轉(zhuǎn),然后轟然倒塌。
4
孟璐璐的影子,像空氣一樣,無孔不入。
我的家,我的兒子,我的公司......她無處不在。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必須跟賀初年攤牌?;ㄥX請一個專業(yè)的、有界限感的育兒嫂。
然后,必須讓孟璐璐從我的家里消失!
晚上十一點,賀初年還沒回來。
我撥通他的電話:“你在哪兒?”
“公司加班,有個項目要趕?!彼穆曇袈犉饋碛行┘痹?,背景里似乎還有鍵盤敲擊聲。
一股強烈的不安攫住了我。我立刻換了衣服,驅(qū)車直奔公司。
電梯平穩(wěn)上升,我一遍遍地在心里演練著說辭。
我要告訴他,孟璐璐可以當(dāng)個好員工,但她畢竟是外人,兒子跟她過分親近,不利于孩子的成長。請一個專業(yè)的育兒嫂,對所有人都好。
賀初年的辦公室門虛掩著,里面透出昏黃的燈光和隱約的說話聲。
我準(zhǔn)備敲門,手剛抬到半空,就僵住了。
“初年,你說那個蠢女人,到底什么時候才肯把公司讓出來???”
是孟璐璐的聲音!
“快了,”賀初年的聲音里充滿了不屑,“她現(xiàn)在被我搞得焦頭爛額,腦子早就成了一團漿糊。天天累得跟條死狗一樣,哪還有心思想別的?!?/p>
透過門縫,我看到孟璐璐坐在賀初年的大腿上,白襯衫扣子解開了三顆,露出大片雪白肌膚。
而我的丈夫,正一臉迷醉地摟著她的腰,一只手已經(jīng)探進了她的衣擺。
“她累成那樣,居然還有力氣想著要請育兒嫂,把我趕走?真是可笑?!泵翔磋磱尚χ?,“昀昀現(xiàn)在只認我這個‘孟阿姨’,等股權(quán)到手,公司賣掉,再把她那點可憐的嫁妝和婚房一轉(zhuǎn)移,直接讓她凈身出戶滾蛋!”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沒讓自己尖叫出聲。
“她賺來的錢,本來就該我們來享福?!辟R初年一口親在孟璐璐的脖子上,留下一個刺眼的紅痕,“當(dāng)初要不是看她家里有點小錢,長得也還行,我才懶得娶她。連個兒子都生不親,活該被掃地出門!”
我腦子里最后一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
“那昀昀那邊怎么辦?”
“小孩子最好哄了?!辟R初年很得意,“到時候就跟他說,他那個沒用的媽媽嫌他累贅,不要他了。不出三天,他就得哭著喊著管你叫媽媽?!?/p>
連我的兒子,都成了他們可以隨意操控的籌碼!
“你可真壞?!?/p>
“壞?我還有更壞的?!辟R初年大笑著,“一想到她那副自以為是的‘獨立女性’的蠢樣,我就想笑。她就是我們的提款機!一臺會自己賺錢,還不用我們費心維護的頂級提款機!”
原來如此,所有的甜蜜和深情,全都是假的,全都是為了將我榨干、掏空,然后一腳踢開。
我顫抖著拿出手機,點開錄像功能,無聲地對準(zhǔn)了門縫里那對骯臟的男女。
“等她簽了字,我們就拿著錢去馬爾代夫度蜜月。”
“用她的錢?”
“當(dāng)然用她的錢!她賺錢,不就是給我們花的嗎?”
媽媽崗、催生二胎、孟璐璐的入侵、兒子的疏遠、婆婆的刁難......
所有散落的碎片,在這一刻,終于拼成了一幅完整而血腥的畫。
而我,就是畫中央那個最愚蠢、最可悲的小丑。
電梯門緩緩合上,映出我此刻的模樣:臉色慘白,眼神空洞,狼狽,且愚蠢。
我愛錯了人,信錯了感情。
可賀初年,你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