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十里紅妝送我出嫁那日,全城都說我攀了高枝。未婚夫婿是寒門狀元,
當朝宰相親口許婚。新婚夜他哄我喝下合巹酒:“喝了這杯,你我永結同心?!蔽倚χ嫳M,
酒杯墜地時聽見他說:“蠢貨,這位置是留給我恩師千金的?!痹俦犙郏?/p>
我成了城東棺材鋪里一具無名尸。狀元郎風光迎娶新婦那日,城東鋪子送來一頂花轎。
轎簾掀開,我那身染血的嫁衣端坐其中,金線繡的鴛鴦泣著血淚。
他掀開蓋頭時我咯咯笑出聲:“官人,合巹酒還沒喝呢?!蔽遗吭诘窝奶旎ò迳希?/p>
看著張珩像條蛆蟲爬向那兩杯“合巹酒”。他指尖即將觸到杯沿時,
一滴冰冷的血珠砸在他眉心。他僵硬的脖子一寸寸抬起,對上我懸在房梁下倒垂的臉。
“官人,”我倒懸的發(fā)絲拂過他抽搐的臉頰,“酒涼了,我替你溫一溫。
”他喉骨碎裂的脆響,是我大仇得報的禮炮。宰相帶著御賜的鎮(zhèn)邪金印沖進來時,
只看見他女婿的脖子擰成了麻花,眼珠爆裂,
死死瞪著天花板上那灘新鮮的血字——“下一個,是你。”---第一章城東那家棺材鋪子,
竟在檐角掛起了一截刺目的紅綢。風一吹,那抹殘血似的紅就在森森白木招牌下頭打轉,
襯著鋪子里新刨出來的木花那股子苦味,說不出的別扭。好事的老頭蹲在墻根下,瞇縫著眼,
啐掉一口濃痰,聲音壓得低,卻字字清晰地鉆進每個過路人的耳朵里:“邪性!邪性到家了!
老錢頭那榆木疙瘩腦袋,啥時候干過這種營生?昨夜三更,鋪子后頭那口薄皮棺材里……嘿,
抬進去的可是個穿紅嫁衣的!臉都瞧不清了,就剩那身衣裳,金線繡的鴛鴦,嘖嘖,
像剛從血池子里撈出來!”路人腳步匆匆,只當是瘋話,
可那“紅嫁衣”、“血池子”幾個字,偏生帶著股陰氣,鉆進耳朵里就拔不出來,
激得人后頸窩一陣發(fā)涼。而此刻,城西張府,正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新科狀元郎張珩,
寒門貴子,鯉魚躍了龍門,今日正是他迎娶當朝宰相千金的大喜日子。滿府上下,披紅掛彩,
喧天的鑼鼓嗩吶幾乎要掀翻了琉璃瓦。張珩一身簇新的大紅狀元吉服,立在賓客的奉承聲中,
面如冠玉,唇角噙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淺笑,眼底卻沉著深潭似的寒冰,不見半分暖意。
喧囂聲浪一波高過一波,幾乎要將雕梁畫棟的廳堂掀翻。張珩面上笑意溫潤,
那笑意卻浮在眼底,滲不進深處半分。他微微頷首,避開又一撥涌上來道賀的賓客,
腳步不疾不徐,穿過喧鬧的廳堂,走向通往內院的回廊?;乩缺M頭,書房的門虛掩著,
像是特意為他留的一條縫隙。他推門而入,厚重的紫檀木門在身后悄無聲息地合攏,
瞬間將門外震耳欲聾的喜慶樂聲隔絕了大半,只留下嗡嗡的余響,悶悶地敲打著耳膜。
書房里一片寂靜,窗欞透進來的光線被厚厚的簾子濾過一層,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空氣里浮動著上好沉水香清冽的氣息,卻壓不住一絲若有似無的、屬于木頭的生澀氣味。
張珩的目光幾乎是立刻就被釘在了書房中央。那里,端端正正地放著一頂花轎。
一頂絕不該出現(xiàn)在此處的花轎。轎身是極尋常的桐木,漆色黯淡,甚至有些地方已經剝落,
露出底下淺白的木茬。沒有繁復的雕花,沒有華麗的裝飾,簡陋得與這滿府的奢華格格不入,
透著一股來自市井底層、甚至是……來自陰間的粗鄙與冰冷。它像一口小小的、沉默的棺槨,
被硬生生塞進了這間彌漫著權勢與書香的書房。張珩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
方才飲下的幾杯喜酒瞬間化作冷汗,從額角涔涔?jié)B出。一股寒意順著脊椎蛇一樣爬上來,
直沖后腦?!罢l送來的?!”他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尖銳和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猛地撕裂了書房的寂靜。
書房角落的陰影里,管家佝僂著身子,幾乎要縮進墻縫里去,臉色灰敗得像蒙了一層死灰。
他抖得厲害,牙齒咯咯地撞擊著,
妝的……老奴……老奴不敢攔……”棺材鋪……賀禮……添妝……這幾個字像淬了毒的冰針,
狠狠扎進張珩的耳朵里。
出的只言片語——“……城東棺材鋪子……紅綢……穿紅嫁衣抬進去的……”那日十里紅妝,
鑼鼓喧天。全城的人都伸長了脖子,艷羨地看著花轎里的我——一個商賈之女,
竟攀上了寒門出身的狀元郎,一步登天。宰相親口許婚,何等榮耀?
那身耗費無數(shù)心血的嫁衣,金線盤繞,繡著栩栩如生的鴛鴦,是我熬了不知多少個日夜,
一針一線,刺破指尖也渾然不覺,只為配得上我的狀元郎。合巹酒,是甜的。龍鳳紅燭高燒,
映著他清俊的眉眼,溫柔得能溺死人。他執(zhí)起金杯,溫熱的指尖拂過我的手背,
聲音醇厚如酒:“蕓娘,喝了這杯,你我便永結同心,白首不離?!彼难郏?/p>
那時亮得像盛滿了星子。我信了,滿心歡喜地仰頭飲盡。酒液滾燙地滑過喉嚨,
燒灼著五臟六腑,一股鐵銹般的腥氣卻在舌尖猛地炸開。我愕然抬眼,
對上他瞬間冷卻的眼眸?!按镭洝!彼旖枪雌鹨唤z冰冷的、近乎殘忍的弧度,
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誰,“這位置,是留給我恩師千金的?!苯鸨撌郑以诒涞牡卮u上,
發(fā)出清脆又絕望的一聲裂響。眼前他的大紅吉服扭曲、旋轉,化作一片無邊無際的血色黑暗。
他最后看我的那一眼,毫無溫度,像在看一件終于被丟棄的、礙眼的舊物。再睜眼……不,
或許我從未真正“睜眼”。只有無邊無際的冷,沉重地擠壓著四肢百骸。
耳邊是單調、沉悶的敲打聲,一下,又一下,
抑的咳嗽和含糊不清的咒罵:“……造孽啊……好好的姑娘……穿這么一身血紅的……晦氣!
真是晦氣到家了!”濃烈刺鼻的桐油和生漆氣味混合著木頭腐朽的味道,
霸道地鉆進我……或者說,鉆進這具軀殼的每一個縫隙。
我躺在一個狹窄、堅硬、散發(fā)著新鮮木腥氣的盒子里。冰冷穿透了那身曾經滾燙的嫁衣,
直直刺入骨髓。城東棺材鋪。原來,這就是我的歸宿。一具無名無姓的薄皮棺材,
一身被血浸透、價值千金的嫁衣。呵,張珩,我的好夫君。你用一杯毒酒,送我進了棺材鋪。
今日,你鳳冠霞帔迎新人,這“添妝”,我怎能不親自送到?
張珩死死盯著那頂簡陋陰森的轎子,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腥甜氣味,
正絲絲縷縷地從轎簾的縫隙里彌漫出來。那是血的味道,新鮮,粘稠,
帶著死亡特有的冰冷鐵銹氣。他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臉色慘白如紙,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冷汗浸透了喜服的內襯,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謶窒褚恢槐涞氖诌o了他的心臟,
幾乎讓他窒息。他想后退,想逃離,想大喊著讓人把這邪門的東西立刻燒掉!然而,
身體卻像被無形的繩索捆住,僵硬地釘在原地。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而沉重的力量攫住了他,強迫他抬起手。
指尖觸碰到那粗糙的、帶著木刺的轎簾邊緣時,冰涼滑膩的觸感讓他猛地一顫,
仿佛摸到的不是布,而是某種冷血動物的皮膚。他猛地吸了一口氣,
像是要積蓄最后一絲力氣,又像是溺水前的絕望掙扎,然后,用盡全力,狠狠一掀!
轎簾揚起,帶起一股夾雜著濃重血腥和淡淡腐朽氣息的陰風。轎內,端坐著一個身影。
沒有頭顱,沒有四肢。只有一身嫁衣。那身他曾親手撫摸過料子、贊嘆過繡工的大紅嫁衣,
此刻正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態(tài)“坐”在轎中。金線繡成的交頸鴛鴦,
浸在一片刺目的暗紅血污里,那鴛鴦的眼珠,竟似真的在泣血,血淚蜿蜒,
順著華美的紋路緩緩流淌、滴落。嫁衣的領口、袖口,被大片大片深褐近黑的污漬覆蓋,
那是早已凝固、又被新鮮血液反復浸透的痕跡。嫁衣的立領處,空蕩蕩地撐在那里,
像一張無聲吶喊的嘴?!鞍 币宦暺鄥柕貌凰迫寺暤募饨袕膹堢窈韲瞪钐幩毫讯?,
他魂飛魄散,雙腿一軟,踉蹌著向后跌倒,狼狽地撞在冰冷的書架上,震落一層薄灰。
他瞳孔放大到極致,布滿血絲的眼球死死瞪著那身染血的空嫁衣,
如同見到了世間最可怖的厲鬼。就在他魂膽俱裂的瞬間,那嫁衣,動了!
不是被風吹動的飄蕩,而是……一種詭異的、自主的蠕動。空蕩蕩的立領處,
仿佛有無形的力量在拉扯、塑形。那僵硬挺括的錦緞領口,竟緩緩地、扭曲地向上“抬”起,
形成了一個極其怪異、絕不可能屬于活人的角度。
就像……一截斷頸在努力地支撐起一個不存在的頭顱。緊接著,
更令人頭皮炸裂的一幕出現(xiàn)了。那空蕩蕩的、本該垂落的寬大袖管,毫無征兆地,
猛地向前抬起!袖口深處,探出的不是手,而是五根枯瘦、青白、毫無血色的手指!
那手指的指甲縫里,塞滿了深褐色的、干涸的泥土碎屑和……細小的木屑!
像是剛從冰冷的泥土和棺木中掙扎而出。青白的手指,以一種僵硬卻帶著森然力量的姿態(tài),
緩慢地、直直地伸向癱軟在地、抖如篩糠的張珩。與此同時,一個聲音,
毫無預兆地在死寂的書房里響起。那聲音!張珩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是她的聲音!
是蕓娘的聲音!但那聲音被扭曲了,不再是記憶里溫婉清亮的調子。
它像是從極深的地底傳來,帶著砂石摩擦的嘶啞,又像是被水浸泡得腫脹腐朽,
每一個音節(jié)都拖著粘稠濕冷的尾音,斷斷續(xù)續(xù),卻又無比清晰地鉆入他的耳膜,
直抵靈魂深處:“官……人……”那聲音近在咫尺,仿佛就貼著他的耳廓,
冰冷的氣息似乎能拂動他鬢角的發(fā)絲?!昂稀瓗劇啤鼻喟咨闹讣猓?/p>
帶著泥土與棺木的氣息,離他慘白扭曲的臉頰,只剩寸許。
“……還……沒……喝……呢……”最后一個字落下,那聲音陡然拔高,
飽含無盡怨毒與森寒的——“咯咯咯咯咯……”笑聲在密閉的書房里瘋狂回蕩、疊加、碰撞,
尖銳得能刺破耳膜,像是無數(shù)玻璃碎片在刮擦著人的神經。張珩蜷縮在冰冷的地上,
雙手死死捂住耳朵,身體因極致的恐懼而劇烈抽搐,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瀕死般的抽氣聲。
眼前的一切——那染血的嫁衣,那青白的手指,
那扭曲的立領——都在笑聲中瘋狂旋轉、變形、放大,
最終化為一片吞噬一切的、腥紅的黑暗。
第二章“咯咯咯咯咯……”那非人的尖笑還在書房里瘋狂回蕩,
像無數(shù)把生銹的鋸子在拉扯張珩的每一根神經。他蜷縮在冰冷的地上,雙手死死摳著耳朵,
指甲在頭皮上劃出血痕也渾然不覺,身體像離水的魚一樣劇烈抽搐,
喉嚨里只能擠出破碎的、瀕死的嗬嗬聲。眼前一片猩紅,
只有那身泣血嫁衣和青白鬼爪在腥紅的視野里無限放大、扭曲,如同地獄的圖騰?!芭椤?!
”一聲巨響,厚重的紫檀木門被人從外面狠狠撞開!
刺目的天光和門外喧鬧的喜樂聲浪猛地灌入這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囚籠。
一個身著繁復華麗鳳冠霞帔的身影逆著光站在門口,正是今日的新婦,宰相千金蘇芷。
“珩郎!”蘇芷的聲音帶著被驚擾的薄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目光先是落在癱軟在地、抖如篩糠的張珩身上,隨即被書房中央那頂陰森詭異的破轎子攫住。
她精致的柳眉瞬間倒豎,眼中燃起被冒犯的熊熊怒火,
尖利的聲音瞬間壓過了門外殘余的喧囂,“這晦氣東西是哪來的?!
大喜日子擺這棺材鋪的破爛……”她的話,戛然而止。就在她最后一個音節(jié)落下的瞬間,
那伸向張珩、沾滿泥土與棺木碎屑的青白鬼爪,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猛地拽回!
前一秒還“端坐”在破轎中的血色嫁衣,如同瞬間被抽掉了所有支撐,“嘩啦”一聲,
毫無生氣地癱軟在地板上,金線繡的鴛鴦浸泡在自身流淌出的暗紅污血里,刺眼又死寂。
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和冰冷的怨毒氣息,如同潮水般驟然退去,
只留下滿室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和地板上癱軟如泥、幾乎失禁的張珩。一切發(fā)生得太快,
快得像一場幻覺。只有那刺鼻的血腥味,真實地灼燒著每個人的鼻腔。蘇芷驚魂未定,
胸口劇烈起伏,鳳冠上的珠翠簌簌作響。她看著地上那灘浸透了血污的破布,
又看看自己那抖得不成人樣的新科狀元夫君,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和被邪祟沖撞的恐懼交織著沖上頭頂。她幾步上前,
染著鮮紅蔻丹的指甲帶著凌厲的風,幾乎要戳進張珩因恐懼而渙散的瞳孔里,
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尖銳變調:“張珩!你給本小姐說清楚!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她猛地指向地上那攤紅布,“什么蕓娘?什么變鬼?!休要拿這些下三濫的鬼話搪塞我!
定是你!定是你這負心薄幸的東西,在外頭招惹了什么不干不凈的風塵女子,
許了承諾又負了心,才招來這怨魂索命的晦氣玩意兒!臟了我的地方!”她越說越氣,
猛地轉身,
對著門外聞聲探頭探腦、卻不敢進來的管家和幾個膽大的仆人厲聲喝道:“都死了嗎?!
還愣著干什么!把這穢物!連同這口晦氣的破轎子!給我拖出去!立刻!馬上!燒成灰!
燒得干干凈凈!一點渣滓都不許留!聽見沒有?!”管家哆嗦著,臉色比死人還難看,
帶著兩個同樣抖得篩糠似的仆人,挪著灌了鉛的腿,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朝那攤在地上的血嫁衣和破轎子靠近。那濃烈的血腥味熏得他們幾欲作嘔。
“快……快動手?。 惫芗议]著眼,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仿佛那攤紅布隨時會再活過來。
就在兩個仆人咬緊牙關,彎下腰,
滑的布料邊緣時——“滋……滋滋……”一種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如同油脂滴落火炭的聲音,
突兀地在死寂的書房里響起。聲音的來源,并非那攤嫁衣。所有人的動作瞬間僵住,
目光驚恐地循聲望去。只見蘇芷腳下,那塊價值不菲、織著繁復金線的波斯地毯上,
不知何時,竟無聲無息地洇開了一小灘粘稠的液體。那液體……是暗紅色的。
如同凝固的、腐敗的血。它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詭異地蠕動著,邊緣冒著細密的氣泡,
發(fā)出輕微的“滋滋”聲。那暗紅的色澤在燭光下泛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油光,仿佛擁有了生命,
正貪婪地吞噬著地毯上華麗的絲線?!鞍 ?!”蘇芷低頭一看,魂飛魄散,
發(fā)出一聲比剛才更凄厲的尖叫,觸電般猛地跳開,昂貴的繡鞋慌亂地踩踏著地毯,
試圖遠離那灘突然出現(xiàn)的污穢。“什么東西?!這……這是什么鬼東西?!
”她驚恐地指著地上那灘蠕動冒泡的暗紅,聲音都劈了叉。剛才的憤怒和傲慢被瞬間擊碎,
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懼。她下意識地看向癱在地上的張珩,
仿佛想從他那里尋求一絲解釋或庇護。張珩也看到了。那灘暗紅的“血”,
正從地毯深處詭異地滲出、蔓延。一股比之前濃烈十倍、帶著墳墓深處腐朽氣息的陰寒,
再次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瞬間扼住了他的喉嚨。他嘴唇哆嗦著,牙齒咯咯作響,
極度恐懼下,一個破碎的念頭如同閃電劈入腦?!|娘……她沒走!她就在這!她還在!
絕望和一種扭曲的求生欲攫住了他。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猛地向前一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