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yè)那天,陳銳在咖啡館甩給我一張銀行卡:“我家不可能讓我娶個普通女孩。
”他轉(zhuǎn)身就追了校董千金。我沒哭,只是把卡掰斷扔進(jìn)垃圾桶。
后來我和他最好的兄弟周揚結(jié)了婚,他挽著富家女在婚禮上嘲笑我寒酸。十年后同學(xué)會,
他西裝皺巴巴地問我:“當(dāng)年那張卡...還能要回來嗎?
”我晃著鉆戒微笑:“周太太不缺這點錢。
”他破產(chǎn)那晚給我發(fā)短信:“如果當(dāng)初...”我拉黑號碼,
周揚正教女兒念他當(dāng)年寫給我的情詩。1雨點砸在“時光驛站”咖啡館的落地窗上,
蜿蜒流下,像一道道渾濁的淚痕。窗內(nèi)暖氣開得足,
空氣里浮動著過于甜膩的焦糖瑪奇朵和新鮮烘焙面包的香氣,熏得人有些頭昏。
林薇坐在角落的卡座里,指尖冰涼,無意識地摩挲著面前那杯早已涼透的檸檬水杯壁。
廉價帆布包的帶子勒在她洗得發(fā)白的棉質(zhì)襯衫肩頭,留下淺淺的印子。她對面,
陳銳姿態(tài)舒展地靠在柔軟的沙發(fā)椅背上。他身上那件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羊絨衫,
袖口隨意挽起一小截,露出一塊閃著冷光的歐米茄腕表。
他的目光掠過林薇素凈的、未施脂粉的臉。掠過她身上那件明顯穿了很久的襯衫。
最后落在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景上。
帶著一種林薇無比熟悉、此刻卻覺得格外刺眼的漫不經(jīng)心?!稗鞭?,”他終于開口,
聲音沒什么波瀾,像是討論天氣,“畢業(yè)了,路不同了?!绷洲钡男拿偷匾怀?,像墜了塊冰。
她沒說話,只是抬起眼,安靜地看著他。這雙眼睛,陳銳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夸贊過,
說里面盛著江南煙雨。此刻,那煙雨深處,只有一片沉寂的湖面。
陳銳似乎被這沉默弄得有些煩躁,修長的手指在鋪著暗紋桌布的桌面上輕輕敲擊了幾下。
他傾身向前,手肘撐在桌面上,這個動作讓他腕上的表盤折射出更亮的光,
晃了一下林薇的眼睛?!澳阋仓溃彼穆曇魤旱土诵?,
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近乎體諒的無奈,“我家的情況……我爸那個人,傳統(tǒng)得很,
門當(dāng)戶對四個字,刻在骨子里的。他不可能點頭讓我娶個……”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
“…娶個家境太普通的女孩?!薄捌胀ā眱蓚€字,像兩根淬了冰的針,
精準(zhǔn)地扎進(jìn)林薇的耳膜。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尖蜷縮了一下,指甲陷進(jìn)掌心,
帶來一點細(xì)微尖銳的疼。陳銳像是完成了一項艱難任務(wù),身體向后靠回椅背,長長舒了口氣。
他從那個印著低調(diào)奢華 LOGO 的錢包里,抽出一張銀行卡,兩指夾著,
動作流暢地推到林薇面前的桌面上。純白的卡片在深色桌布上異常醒目?!高觯?/p>
他的語氣恢復(fù)了一貫的、帶著點施舍意味的輕松,「密碼是你生日。里面錢不多,
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剛畢業(yè),找地方落腳,買幾件像樣的衣服……總用得著?!?/p>
銀行卡的邊緣觸碰到林薇放在桌面的指尖,冰涼的金屬質(zhì)感讓她激靈了一下。
她緩緩地、緩緩地低下頭,目光落在那張小小的卡片上。那點冰涼順著指尖迅速蔓延開,
凍結(jié)了血液,凍僵了四肢百骸,最后連心臟都像是被凍住了,跳一下都帶著沉悶的鈍痛。
她為這個男人放棄的東西——系里那個珍貴的保研名額,導(dǎo)師惋惜的眼神,
母親在電話那頭小心翼翼問「真的值得嗎」時的嘆息——此刻都化作尖銳的碎片,
在她凍僵的胸腔里翻攪。她曾以為他們的愛情是純粹而堅韌的,能跨越一切世俗的藩籬,
原來在他眼里,不過是可以用一張銀行卡輕易結(jié)算的、上不得臺面的青春損耗。窗外,
雨聲更大了,嘩嘩地沖刷著世界。陳銳等了幾秒,沒等到預(yù)期的反應(yīng),
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拿著吧,
薇薇。別跟自己過不去。我們好聚好散,以后……還是朋友。”“朋友?”林薇終于抬起頭,
聲音很輕,輕得像嘆息,卻奇異地穿透了咖啡館里低沉的背景音樂。
她臉上沒有任何激烈的情緒,沒有淚水,沒有憤怒,只有一種近乎透明的平靜。
那雙曾盛滿江南煙雨的眼睛,此刻深得像一口古井,映不出半點波瀾。
陳銳被她看得莫名有些心慌,那眼神太陌生,太……空。他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的目光。
林薇不再看他。她的視線重新落回那張刺眼的銀行卡上。然后,她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
穩(wěn)穩(wěn)地捏住了那張卡。動作很慢,很穩(wěn)。下一秒,在陳銳錯愕的目光中,她手腕猛地發(fā)力。
“咔!”一聲清脆、短促的裂響,在流淌著輕柔爵士樂的咖啡館里,突兀得像玻璃碎裂。
那張承載著陳銳「心意」的銀行卡,在她指間干脆利落地斷成了兩半。
斷裂的塑料邊緣有些鋒利,刮過她的指腹,留下一條細(xì)微的紅痕,很快沁出一點血珠。
林薇恍若未覺。
她甚至沒再看一眼對面陳銳瞬間變得極其難看、混雜著震驚和被冒犯的慍怒的臉。
她只是平靜地站起身,帆布包帶子滑下肩膀。拿起那兩片斷裂的卡片,
走到幾步開外那個光潔锃亮的不銹鋼垃圾桶旁。桶蓋上印著咖啡館精致的 Logo。
她松開手指。兩片塑料卡,無聲地墜入桶內(nèi)混雜著咖啡渣和廢棄紙巾的穢物中,迅速被淹沒。
做完這一切,林薇轉(zhuǎn)身,脊背挺得筆直,徑直走向咖啡館門口,一步也沒有回頭。
2她推開沉重的玻璃門,外面濕冷的風(fēng)裹挾著密集的雨點瞬間撲打在她臉上。
她沒有絲毫猶豫,單薄的身影決然地投入那片灰蒙蒙的雨幕之中。雨水很冷,
砸在臉上、身上,瞬間濕透了她的襯衫和頭發(fā),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
她沿著濕漉漉的人行道快步走著,視線被雨水模糊,
世界只剩下嘩嘩的雨聲和自己沉重的呼吸。心臟那塊被凍住的地方,被這冰冷的雨水浸泡著,
反而開始緩慢地、劇烈地抽痛起來。就在她快要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時,
一把沉穩(wěn)的黑色大傘突然出現(xiàn)在頭頂,隔絕了傾盆而下的雨水。林薇茫然地抬起頭。傘下,
是周揚。陳銳最好的兄弟。那個總是沉默地跟在陳銳身邊,帶著黑框眼鏡,
顯得有點過于安靜甚至木訥的男生。此刻,他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眉頭微微蹙著,
鏡片后的眼神里,沒有憐憫,沒有好奇,只有一種近乎笨拙的擔(dān)憂。
他的傘幾乎完全傾斜到她這邊,自己大半個肩膀暴露在雨中,深色的夾克很快洇濕了一大片。
“雨大,”他開口,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帶著點溫和的拘謹(jǐn),“別淋壞了。
”林薇看著他被雨水打濕的肩頭,看著他鏡片上蒙著的水汽,
看著他手里那把傘骨有些地方已經(jīng)生了銹點的舊傘,喉頭猛地一哽。
方才在咖啡館里死死壓抑住的,那些翻江倒海的委屈和狼狽。在這一刻,
在這個近乎陌生的人無聲的遮蔽下,突然有了一個決堤的裂口。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
卻只發(fā)出一聲破碎的嗚咽。緊接著,滾燙的淚水洶涌而出,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
再也無法分辨。周揚顯然沒料到這個反應(yīng),身體瞬間僵住,舉著傘的手顯得更加無措。
他看著眼前這個平日里總是安靜微笑,此刻卻在雨中哭得渾身發(fā)抖的女孩,嘴唇動了動,
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把傘又往她那邊挪了挪,任由自己的半邊身體徹底濕透。
他沉默地站著,像一堵沉默而可靠的墻為她隔開身后咖啡館里那道可能還在注視的目光。
隔開這冰冷刺骨的雨幕。也隔開了那個用銀行卡買斷感情的世界。雨水敲打在傘面上,
發(fā)出沉悶而持續(xù)的聲響,蓋過了她壓抑的哭泣。也仿佛在沖刷著一段倉促落幕的青春。
3陳銳和校董千金蘇倩的戀情,像一場精心策劃的煙火秀,
在畢業(yè)季的校園里迅速升空、炸響,成為所有人矚目的焦點。他本就是校園風(fēng)云人物,
家境優(yōu)渥,外形出眾,加上蘇倩背后顯赫的家世和張揚的美貌。兩人走到一起,
似乎天經(jīng)地義。林薇的名字,偶爾還會被人提起。帶著點“不自量力”的唏噓,
很快便被這對金童玉女的光芒徹底掩蓋。時間不會因任何人的悲歡而停留。畢業(yè),工作,
生活像一輛轟隆向前的列車,載著每個人駛向不同的軌道。
林薇沒有再回到那個江南水鄉(xiāng)的小城。她留在了這座冰冷的都市,
憑著扎實的專業(yè)功底和一份近乎倔強(qiáng)的拼勁,考進(jìn)了一家競爭激烈的公立學(xué)校,
成為一名初中語文老師。日子清貧忙碌,備課、批改作業(yè)、處理青春期學(xué)生層出不窮的問題,
填滿了她所有的時間。她住在學(xué)校附近一個老舊小區(qū)的一居室里。房間很小,
但被她收拾得干凈整潔,窗臺上養(yǎng)著幾盆綠蘿,在陽光里舒展著生機(jī)。周揚,
計算機(jī)系的高材生,畢業(yè)后沒有像陳銳那樣理所當(dāng)然地進(jìn)入家族企業(yè)。
而是選擇了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創(chuàng)業(yè)。創(chuàng)業(yè)維艱,起步階段異常辛苦。
他租住在科技園附近一個簡陋的合租公寓里,常常加班到深夜。他們的聯(lián)系,
起于一次極其偶然的“江湖救急”。4林薇班上一個學(xué)生出了點狀況,家長臨時趕不過來,
她陪著孩子在醫(yī)院待到很晚。出來時才發(fā)現(xiàn)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手機(jī)也沒電了。
深夜的公交站臺,空無一人,雨水在昏黃的路燈下織成密密的網(wǎng)。
就在她抱著手臂冷得微微發(fā)抖時,一輛眼熟的,半新不舊的灰色轎車緩緩?fù)T诹寺愤叀?/p>
車窗搖下,露出周揚那張帶著明顯疲憊卻難掩訝異的臉?!傲掷蠋??
”他有些不確定地喚了一聲,“這么晚?雨太大了,你去哪?我送你。
”他的語氣依舊帶著那種特有的,略顯生硬的溫和。沒有多余的客套,
仿佛只是做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林薇猶豫了一下,看著絲毫沒有停歇跡象的暴雨。
最終還是拉開車門坐了進(jìn)去。車?yán)锖芨蓛簦?/p>
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屬于電子產(chǎn)品和新書的混合氣味。暖風(fēng)開得很足,驅(qū)散了外面的寒意。
“謝謝周師兄?!彼p聲說,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濕漉漉的衣角?!绊樎??!敝軗P言簡意賅,
專注地看著前方被雨刷瘋狂搖擺才勉強(qiáng)清出一片視野的擋風(fēng)玻璃。
他遞過來一條干凈的灰色毛巾,“擦擦?!避?yán)镆粫r陷入沉默,
只有雨刮器單調(diào)的聲響和引擎的輕微轟鳴。過了好一會兒,周揚才像是想起什么,
從副駕駛前面的儲物格里拿出一個充電寶遞給她:“給,充上電吧,別讓家里擔(dān)心。
”很尋常的舉動,卻讓林薇心頭微微一暖。車子駛過濕漉漉的街道,
霓虹在水洼里倒映出破碎的光影。在一個紅燈前停下,周揚忽然開口,聲音有些干澀,
像是在斟酌詞句:“你……還好嗎?”林薇握著溫?zé)岬某潆妼?,看著窗外流淌的雨幕?/p>
沉默了片刻。那段被一張銀行卡終結(jié)的感情,那些被踩碎的自尊,似乎已經(jīng)是很遙遠(yuǎn)的事情。
她輕輕吸了口氣,轉(zhuǎn)過頭,對他露出一個很淺、但很真實的笑容:“嗯,挺好的。工作很忙,
但也挺充實的?!彼男θ萏谷欢届o,沒有陰霾,沒有怨恨。周揚透過后視鏡看著她,
鏡片后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些許,他點了點頭,沒再追問,只低聲說:“那就好。
”這次“順路”之后,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像被春雨潤過的藤蔓,悄然滋生。
周揚總會“恰好”路過林薇的學(xué)校,在她加班晚歸時“順路”捎她一段。有時是雨天,
有時只是刮大風(fēng)。他話依然不多,常常是林薇在說班上的趣事?;蛘弑г鼓硞€調(diào)皮的學(xué)生,
他就安靜地聽著,偶爾推推眼鏡,簡短地應(yīng)和一聲。
或者遞給她一瓶溫?zé)岬呐D袒蛞淮鼊偝鰻t的面包。林薇起初有些過意不去,想給他油錢,
被他用一句「創(chuàng)業(yè)公司油補高」硬邦邦地?fù)趿嘶貋怼?/p>
后來發(fā)現(xiàn)他確實順路——他的小公司租的辦公室,就在林薇學(xué)校后面那條街的創(chuàng)業(yè)園里。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釋然,也讓她心里那點小小的負(fù)擔(dān)放下了。一次送她到樓下,
林薇隨口提了句家里的水龍頭有點漏水。第二天傍晚,周揚就拎著工具箱出現(xiàn)在了門口。
他穿著件沾了點機(jī)油的舊 T 恤,頭發(fā)有點亂,顯然是剛下班就趕了過來?!拔襾砜纯?。
”他徑直走進(jìn)狹小的廚房,二話不說就蹲下檢查。他干活很利索,
動作卻帶著理工男特有的謹(jǐn)慎,擰緊閥門,更換墊圈,一絲不茍。林薇在一旁遞工具,
看著他專注的側(cè)臉,額角因為用力沁出細(xì)小的汗珠,心里某個角落,悄然塌陷了一小塊。
修好水龍頭,他擰開開關(guān)試了試,確認(rèn)不再滴水,才站起身,臉上沒什么表情:“好了。
”林薇遞給他一杯溫水:“真是太麻煩你了周師兄,快喝口水?!敝軗P接過水杯,
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兩人都微微一怔。他飛快地垂下眼,看著杯子里晃動的水面,
耳根似乎有點泛紅。他沉默地喝著水,氣氛一時有些微妙的凝滯?!捌鋵崱彼畔卤?,
聲音很低,像是鼓足了勇氣才開口,“你不用總叫我?guī)熜?。叫我周揚就行。
”林薇看著他微微泛紅的耳根,自己也覺得臉上有點發(fā)熱,她輕輕“嗯”了一聲:「好,
周揚。」這個小小的稱呼改變,像一道無形的橋梁,瞬間拉近了距離。
周揚的關(guān)心笨拙卻實在。林薇備課到深夜,他會發(fā)來一條信息:“早點休息,
燈別開太亮傷眼?!绷洲彪S口抱怨一句學(xué)校食堂的菜太咸,
第二天她辦公桌上就會多出一個洗得干干凈凈的玻璃飯盒,
里面裝著周揚自己做的、口味清淡的家常菜。他廚藝其實很一般,但勝在用心。
林薇打開飯盒時,總能感受到一種久違的、被人放在心上的暖意。一次林薇重感冒發(fā)燒,
迷迷糊糊請了假在家。昏沉中聽到敲門聲,掙扎著起來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同樣一臉病容的周揚——他前一天熬夜趕項目也中了招。
他手里提著藥和蔬菜粥,啞著嗓子說:“我來看看你,順便……一起吃點藥?”兩個病號,
一個坐在沙發(fā)一頭,一個坐在另一頭,各自裹著毯子,捧著熱粥,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jìn)來,空氣里有藥味和粥的香氣。那一刻的狼狽與溫暖,
奇異地將兩顆心拉得更近。6日子就這樣平淡而踏實地流淌。沒有驚天動地的表白,
沒有浪漫的燭光晚餐。感情的萌芽,在每一次「順路」的接送里,
在每一個裝著溫?zé)犸埐说娘埡欣?,在修好的水龍頭和無聲遞來的感冒藥里,悄然生長,
堅韌而蓬勃。兩年后的一個普通傍晚,周揚送林薇回她的小公寓。車子停在樓下,
他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道別。車內(nèi)很安靜,只有引擎低沉的余韻在回響。
路燈昏黃的光線透過車窗,在周揚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似乎有些緊張,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又松開。林薇看著他緊繃的側(cè)臉,有些疑惑:“怎么了?
”周揚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沒有看林薇,
目光直視著前方被路燈照亮的狹窄路面,聲音低沉而清晰,
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鄭重:“林薇,我……創(chuàng)業(yè)剛有點起色,公司很小,前景也說不好。
存款不多,剛夠付個郊區(qū)小房子的首付。我這個人,嘴笨,不會說漂亮話,
也不懂什么浪漫……”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積攢勇氣,終于轉(zhuǎn)過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鏡片后的眼神專注而坦誠,帶著不容錯辨的認(rèn)真:“但我能保證,以后每一天,
我都盡我所能對你好。家里修水管、換燈泡、做飯洗碗這些事,都?xì)w我。你工作累了煩了,
我的肩膀隨時借你靠。遇到任何事,我們一起扛?!彼脑捳Z樸實得近乎笨拙,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海誓山盟的許諾,只有一份沉甸甸的責(zé)任感和細(xì)水長流的陪伴。
“所以,”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微顫,“你……愿意跟我結(jié)婚嗎?
我們一起,好好過日子?!睕]有鉆戒,沒有鮮花,沒有單膝下跪的儀式。只有這狹小車廂里,
一個男人用盡全部真誠許下的、關(guān)于柴米油鹽的樸素未來。林薇望著他。
望著他緊張得微微抿緊的唇線,望著他眼中那份笨拙卻無比珍貴的赤誠。
過去那些被“普通”二字刺傷的痛楚,在此刻被一種巨大的、溫?zé)岬奶嵏兴采w。
她鼻尖一酸,眼眶發(fā)熱。沒有猶豫,她用力地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卻無比清晰堅定:「我愿意?!?林薇和周揚的婚禮,選在城郊一個綠意盎然的生態(tài)園。
沒有星級酒店的富麗堂皇,場地布置得清新雅致,處處透著用心。
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穹頂灑下來,空氣里彌漫著青草和鮮花的芬芳。
林薇穿著簡潔的緞面魚尾婚紗,頭發(fā)松松挽起,簪著幾朵潔白的鈴蘭。沒有繁復(fù)的珠寶,
只在纖細(xì)的頸間戴了一條細(xì)細(xì)的鉑金鏈子,墜著一顆小小的珍珠,
溫潤的光澤襯得她笑容恬靜美好。周揚一身合體的深色西裝,平日里總顯得有些疏離的眉眼,
今日盛滿了毫不掩飾的溫柔笑意,握著林薇的手,掌心溫?zé)岫鴪远?。他們的幸福?/p>
像這園子里自然流淌的陽光,溫暖而真實。賓客大多是雙方的同事、朋友,
還有林薇的母親特意從老家趕來。老人家穿著嶄新的絳紫色旗袍,拉著女兒的手,
又看看周揚,眼里含著欣慰的淚光,不住地點頭。婚禮進(jìn)行到一半,
門口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陳銳挽著他的新婚妻子蘇倩,姍姍來遲。蘇倩一身當(dāng)季高定禮服,
妝容精致,頸間、腕間、指間的鉆石在陽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像一只驕傲開屏的孔雀。
陳銳一身筆挺的昂貴西裝,嘴角噙著慣常的、帶著點玩世不恭的笑意,目光掃過婚禮現(xiàn)場,
掠過那些樸素的裝飾、賓客們隨意的穿著,最后落在穿著婚紗、笑容溫婉的林薇身上,
眼神里飛快地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隨即被濃濃的優(yōu)越感所覆蓋。他帶著蘇倩,
徑直走向新人敬酒的主桌,姿態(tài)熟稔地仿佛他才是主角。“恭喜啊,周揚!動作夠快的!
”陳銳笑著拍了拍周揚的肩膀,力道不輕。他的目光轉(zhuǎn)向林薇,帶著一種刻意的審視。
從她簡單的頭紗,看到腳下并不算奢華的高跟鞋。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