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嘈雜聲漸漸遠去，院門被輕輕關上，顧云忙起身穿戴整齊拎著恭桶走了出去。
白楓翻了個身，一只手伸進柳月的被子里摸索著解了扣子。
花小樓看著花氏撿了碗筷說道：“陳家老太爺七十大壽，幫工的多，工錢給的也足，一會兒我也去給賀壽，聽說所有去給賀壽的人都賞四個白面饃，還有的給賞，他七十，我這個年紀給他磕個頭不丟人”。
花氏點了點頭：“我也去，掙兩個是兩個，孫女十三了，也該攢些嫁妝”。
正說話工夫，東廂房里傳出來幾聲呻吟軟語，花氏起身關了廳堂的門，看了一眼花小樓，花小樓許是沒聽見，撣了撣袍子：“大勇那孩子不錯，柱子也不錯”。
“忒窮了”，花氏擺擺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我們半夏模樣周正，知書達禮的，他們兩個可不行”。
徐三妮站在三間倒座房的門邊兒上撓撓頭：“二姐，柳姨怎么又哭？”
徐二妮一臉好奇的看著東廂房，可惜房門緊閉什么也看不見，拍了拍三妮：“回房再困一覺，姐去看看”。
三妮應了一聲進了屋子里。
二妮輕手輕腳的進了茅廁，茅廁在東院，離東廂房也近，聲音更清晰些，只不知道為什么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
站了片刻出茅廁繞到東廂房的后身，剛一探頭嚇了一跳，東廂房后窗站了個人，那人頭上插了支銀簪子，一身灰色細布袍正貼著窗欞紙往屋里看，一邊看一邊手伸進袍子里不知在掏什么東西。
憋了口氣輕手輕腳的繞回自己的屋里，三妮剛要說話，二妮低聲喝斥：“趕緊睡，我把門鎖了，你醒了不許開門出去，尿急就在屋里上，二哥回來倒”。
三妮忙點頭：“二姐，出了什么事？”
“這院子進來個壞人”，二妮在里面反鎖了門，也跑到床上。
姐妹兩個落下粗布慢子，大氣兒不敢出的蜷縮在一床小被子里。
張二狗兩眼冒光的順著一條窗戶紙的縫隙偷窺，屋子里白花花的身子扭曲張揚讓人血脈噴張，看的人心癢癢。
手下不停的動作著，直到墻上多了條東西這才系好腰帶翻墻回了東院。
張二狗是個無賴游，今年二十五歲，祖上原也有些私產(chǎn)，可再有私產(chǎn)也架不住生了個敗家子。不到十年光景已經(jīng)家財散盡，就剩下這處院子。
張二狗氣死爹娘，也沒了來錢道，無奈也靠著出租房舍混日子。
他院子里也住了三戶人家，一家是劉鐵匠，劉鐵匠夫妻兩個白天不在家，專門在市集上給人釘馬掌。為多掙一兩銀子他租出了自己的正房給鐵匠，自己住了西廂房。
東廂房三間租了趙大牛一家，趙大牛一家五口也是專靠給人做零工討生活，白日也都不在。
三間倒座房租了孫婆子，婆子無兒無女，今年已經(jīng)五十歲，手上有幾畝薄田出租，租子除了交房租也是勉強過日子，平日極少出房門。
張二狗一回自己的房間火大的喝了杯水，忙換了一身體面的衣袍匆匆出了院子，陳家的流水席豈可放過，左右也就是磕頭，萬一賞點兒銅板自己也能沾沾腥。
一個時辰后，白楓又一身道袍，頭挽道士髻，手拿拂塵出了院子。
花氏忙拎過籃子：“我先去陳家拜壽，給白面饃你再去，什么也不給不去”。
花小樓點了點頭：“也好，順便看看半夏可做得？”
花氏應聲走了出去。
顧云和柳月一人一碗米粥一個饅頭半個咸鴨蛋、一碟咸菜吃的正香，柳月?lián)溥晷Φ溃骸盎ㄆ抛幼吡?，老爺交待的事你去吧，租子讓花爺寬限幾日，等老爺把這筆買賣做成許三兩日就給他，做不成也頂多三五個月也就給上他了”。
顧云瞥了一眼柳月：“陳老太爺必大賞，老爺回來就能給上”。
柳月低頭喝了口粥：“老爺想你與他交好，他手上有老爺想要的東西”
顧云一愣：“甘露碗？”
“對，他手上有個純銀的，上面還有咒語，爺說極難得”，柳月笑道：“爺眼毒，當年看了一眼便記住了，只等你哄了這甘露碗咱們就離開”。
顧云走進廳堂的時候，花小樓正坐在自己的房間里擺弄著一枚牡丹花的銀戒。
一見顧云一身湖藍色的細布裙子走進來笑道：“夫人有事？”
顧云面色一訕：“花爺，老爺正在談筆買賣，成了許一半日就交租子，不成最遲三五月也交上了，老爺怕您著急，讓我過來與您吱會一聲”。
花小樓仔細打量了一下顧云：“早上你們三個很熱鬧”。
顧云苦笑：“我沒有，我在做早飯，是柳月”。
“一年三貫錢的租子也不多”，花小樓看了一眼顧云：“他養(yǎng)了幾房？”
“四房，外面還有兩房，也都是庵里出來的，那兩房小些，也才十六七歲”，顧云走過來挨著花小樓坐下：“花爺可喜歡我？”
花小樓什么也沒說，抬手將人拉進懷里，一枚銀戒套在顧云手上，順勢一只手摸索進裙子里。
柳月聽著正房傳出來的聲音冷哼一聲，這個花小樓平日見了還人模狗樣的，果然男人都是一個德性。
二十多歲少婦的美好自然是四十多歲的花氏比不得的，花小樓興致高漲，邊賣力的打樁邊道：“給爺生兒子，爺給你對金鐲子”。
顧云自然是應下。
生不生的，總也得有子才行。
花氏回來的時候，屋子里的氣息已散，花小樓換了身丈青細布袍子，一臉享受的喝了盞茶：“夫人，給什么了？”
花氏咂摸咂摸嘴：“陳家果然是財大氣粗，白道爺也去賀壽了，老太爺賞了他十兩銀子，他給我三兩，又交了下一年的租子。我也給磕了個頭，陳大管家賞了我三十文錢還給了四個白面饅頭。半夏那丫頭給了我一包糖，一包瓜子，也都是客人撤下來的，管家賞了她們一人兩包。負責物品收納的一共五人，這五個丫頭可肥，她們也去給老太爺拜壽了，一人給了對銀耳釘，有一錢重，樣式可好看”，邊說邊從籃子里取出兩個紙包。
花小樓打開剝了塊糖起身往外走：“我也去給老太爺磕一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