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廢棄廠房。
身穿黑西裝的男人,坐在角落陰影里。
長腿交疊,姿勢散漫。指尖夾著香煙,緩緩?fù)掏聼熿F。
對面空地上,跪著一個五花大綁、渾身血糊糊的人。
“沈宴舟!我是你四哥!是老爺子的孫子!你、你這么對我,老爺子他不會放過你的!”
沈宴輝硬撐著一口氣,虛張聲勢地喊道。
沈宴舟吸了一口煙,紅亮的火星一閃。映在他俊朗而線條凌戾的臉上,更添了一抹妖冶與邪肆。
“老爺子?”他哼笑一聲,“爺爺最討厭兄弟鬩墻,家族內(nèi)斗。”
“我把你的所作所為告訴他,你猜他會不會放過你?”
沈宴輝嘴角抽了抽:“那你也不能對我處私刑!我要見老爺子!”
沈宴舟微微搖頭:“真是蠢。爺爺是個老狐貍,你以為他會為了救你一個廢物,公然和我作對么?”
他又吐出一口薄霧:“所以,就不必打擾他了?!?/p>
沈宴輝沉默了。
腦袋緩緩垂了下去,渾身止不住地哆嗦起來。
“四哥,你知道和你一起的大師,已經(jīng)被冷槍打死了吧?”沈宴舟換了個話題,聲音平緩。
語氣隨意得仿佛在聊天氣,而不是一條人命。
地上的沈宴輝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他心里清楚,背地里放黑槍打死大師的,肯定是他們的小叔,沈雋!
其實那位大師本來是沈雋的人。
這次密謀抓一個純陰命格的人煉鬼,也是沈雋的主意。
而他們想要煉鬼的目的,就是整死沈宴舟!
帝都沈氏豪門內(nèi)部,爭斗你死我活。
沈老爺子本來有四個兒子。
二十二年前,老爺子最器重的二兒子一家三口在外地游玩的時候,出了車禍墜落山崖。
兒子兒媳當場死亡。
三歲的沈宴舟下落不明。
沈老爺子雖經(jīng)多方尋找,但也沒能找到失蹤的五孫。
當時周圍是一片山林,警方分析有可能是被林子里的野狼拖走了。
這件事只能就此作罷。
誰成想,四年前,沈宴舟忽然冒出來,認祖歸宗。
在確認了身份之后,老爺子高興得不得了。
但是接下來,沈家變了天。
沈家大伯被爆出多年前涉嫌故意傷害致人死亡。
大伯一家出去躲風頭的時候,私人飛機意外墜毀,全家五口無一幸免。
緊接著,沈家三叔獵殺瀕危野生動物東窗事發(fā)。因為情節(jié)特別嚴重,被判了無期。
沈家在帝都是首屈一指的頭部豪門。
沈家的巨變,無疑給上流圈子帶來一場動蕩。
有風言風語說,沈家大爺和三爺?shù)氖虑?,都是有高人故意搞出來的?/p>
不然多年前的陳年舊案,憑沈家的勢力,怎么會好端端地同時被翻了出來。
而只有和沈家交情甚密的幾家世家知道內(nèi)情。
這些事情,都是沈宴舟一手策劃操縱的。
接下來,沈宴舟搖身一變。剛剛歸家不到半年的野生子,卻穩(wěn)穩(wěn)地坐上了沈氏集團總裁的位子。
因為知道沈宴舟的厲害,各大家族都不敢對此提出任何非議。
此后,沈家安生了。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軌。
沈宴舟掌舵的沈氏龍盛集團,實力日漸雄厚。
沈家本來人丁興旺,眼下除了沈宴舟,就只剩下一個兒子和一個孫子。
沈雋作為本來最有希望接班的沈家幺子,胸中一口怒氣硬生生吞了下來。
而三房唯一的兒子沈宴輝,更是時刻想著給自己身陷囹圄的父親報仇。
于是本來不和的叔侄兩人,因為共同的敵人,成了盟友。
他們也曾經(jīng)在暗中動用過一些手段,但都沒辦法扳倒沈宴舟。
別說扳倒,就連一點傷害都構(gòu)不成。
直到沈雋經(jīng)人介紹,認識了一位大師。
當他隱晦地向大師咨詢怎么能殺人于無形的時候,大師給他支了一招兒。
煉化一只鬼仆,驅(qū)使它去殺人。
萬無一失。
于是沈雋很巧妙地讓沈宴輝認識了大師,并且讓他了解了這個計劃。
沈宴輝報仇心切,便安排手下去物色人選。
這才有了后來發(fā)生的事情。
眼下大師半路被放了黑槍,沈宴輝第一時間就猜到,一定是小叔沈雋派人做的。
因為大師知道沈雋太多秘密,如果落入沈宴舟手里,要不了幾分鐘就得全盤招供。
所以他先下手為強了。
這也是小叔給自己的警告,如果他亂咬,他很可能也給他一顆子彈。
“宴舟!我錯了!”沈宴輝知道,自己眼下只有求沈宴舟網(wǎng)開一面,才能謀一條生路。
他擺出一副誠懇認錯的態(tài)度。
“我以為你跟那孩子只是玩玩,我不知道你對他是動真格的!”
“我要知道他是你的人,我肯定不會打他的主意??!宴舟,你信我!”
看著沈宴輝那張腫得像豬頭一般的臉,沈宴舟眸色更冷。
一想到幾個小時之前,他對林淵動手。他那么弱的身子,吐了一地鮮血。
沈宴舟周身就升騰起一股暴虐的氣息。
下午的時候,他在辦公室里處理文件,接到了保鏢的電話。
保鏢又急又臊,告訴他,林少爺又跑了。
沈宴舟有些生氣。
馬上派人去查沿路的監(jiān)控視頻。
當他看到在天橋底下,林淵被沈宴輝帶上汽車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立刻帶人按照監(jiān)控顯示的路線追過去。
沈宴輝的車駛?cè)肓耸薪?,進入了監(jiān)控盲區(qū)。
沈宴舟馬上命人去查他的手機定位和那輛車牌號的定位。
終于在天黑的時候,鎖定了沈宴輝的準確位置。
沈宴舟這才在地下室里把林淵救了出來。
直到現(xiàn)在他還在后怕,如果他再晚到半小時,恐怕就再也見不到活的林淵了。
一念及此,沈宴舟把指尖的香煙狠狠捻滅了。
站起身,緩步走到沈宴輝跟前。
垂眸冷冷睥睨著地上的人。
“我相信四哥的話。我聽林淵說,你們抓他,是為了煉鬼?!?/p>
“我想問問,四哥怎么忽然對玄學(xué)感興趣了?你煉鬼,干什么?”
他說著,微微低頭。一雙幽暗深邃的桃花眼里,眸色明滅不定,令人望而生寒。
沈宴輝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顫。
“呃,大師說……煉鬼可以、可以……益壽延年!”
“益壽延年?”沈宴舟唇角扯出一絲冷笑:“很好?!?/p>
這回答真是降智!
沈宴舟何其通透。
他清楚,沈宴輝之所以敢對林淵動手,就證明他已經(jīng)不計后果。
他已經(jīng)不在乎被他知道之后,會遭到怎樣的報復(fù)。
那么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沈宴輝已經(jīng)有了十足的把握,能夠在他查清和報仇之前,先一步除掉他。
所以沈宴舟十分懷疑,他們煉鬼,就是用來對付他的。
“四哥,你不想說實話,我不介意幫你一把?!鄙蜓缰壅Z氣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但是周圍的人都能感覺到,這種平靜之下,是山雨欲來時的狂暴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