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消毒水嗆醒的。眼前是冰冷的會議室，桌上擺著一份代孕協(xié)議，而我對面，
坐著那個親手將我推入黃浦江的男人——陸沉。他看著我，眼神平靜得像從未見過我一樣。
我下意識地摸向口袋，指尖觸到那支斷成兩截的畫筆——這是十五年前我救他時遺落的，
也是上一世我死前唯一的念想。他怎么敢，讓我重生后再次面對這一切？
第一章：重生契約消毒水的味道像一把生銹的鈍刀，猛地剜開我的鼻腔。
我是被這股味道嗆醒的。意識從粘稠的黑暗里往上浮，指尖先觸到冰涼的桌面，
然后是紙張粗糙的紋理。眼皮重得像焊了鉛塊，可當(dāng)我費力掀開一條縫時，
視線卻被桌角那支鋼筆釘死了——金屬筆帽反射著冷光，筆夾上刻著極小的"沉"字，
邊緣已經(jīng)磨得發(fā)毛。就是這支筆。上一世我沉進黃浦江前，最后看到的就是陸沉握著它，
在"放棄撫養(yǎng)權(quán)協(xié)議"上簽字。墨水落在紙上的聲音，
和他助理往我保溫杯里倒安眠藥的聲音，像兩顆釘子，釘在我太陽穴上。"蘇小姐？
蘇晚小姐？"有人在叫我。聲音來自桌子對面，帶著職業(yè)性的耐心，
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我慢慢抬起頭，視線穿過模糊的光影，
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陸沉。他就坐在我對面，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
領(lǐng)帶打得一絲不茍，連襯衫袖口的紐扣都扣得整整齊齊。五年不見，
他比財經(jīng)雜志封面上更顯冷峻，下頜線繃得像手術(shù)刀的刃，鼻梁高挺，嘴唇很薄，顏色偏淡，
說話時幾乎看不到什么弧度。但最讓我心驚的，
是他握著鋼筆的姿勢——中指第一關(guān)節(jié)處有個淡褐色的繭，那是常年握筆留下的痕跡。
和我右手一模一樣。"協(xié)議已經(jīng)看過了，沒問題的話，請在這里簽字。
"說話的是坐在陸沉身側(cè)的律師，姓王，戴一副金絲邊眼鏡，鏡片后面的眼睛像算盤珠子，
飛快地在我和陸沉之間來回打量。他推了推眼鏡，指尖點了點協(xié)議最后一頁的落款處，
"陸先生這邊已經(jīng)簽好了。"我順著他的指尖看過去，"陸沉"兩個字龍飛鳳舞，
墨色濃得像要滲進紙里。那是他的筆跡，和我高中課本里偷偷描摹過的千百遍，分毫不差。
喉嚨突然發(fā)緊，我下意識地去摸口袋。指尖觸到一片冰涼的塑料——是個小小的驗孕棒，
兩條刺眼的紅線還在包裝袋里泛著光。這是我重生前兩小時剛測出來的，
當(dāng)時我正蹲在出租屋的馬桶前，看著那兩條線哭得渾身發(fā)抖，以為終于能靠這個孩子，
讓陸沉多看我一眼?，F(xiàn)在想來，真是蠢得可笑。"蘇小姐？"王律師又催了一句，
語氣里多了點不耐煩。陸沉始終沒說話，只是用那雙深黑色的眼睛看著我，
像在看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物件，或者說，一個即將達成交易的商品。我深吸一口氣，
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更濃了，幾乎讓我作嘔。但我不能吐，不能慌。我記得清清楚楚，
上一世就是在這個會議室，我簽下了那份該死的代孕協(xié)議，從此像個提線木偶，
被他們操控著生下龍鳳胎，然后在孩子滿周歲那天，被灌了安眠藥，裝進麻袋，
扔進了黃浦江。水面淹沒頭頂?shù)淖詈笠幻?，我好像看到岸邊有個人影，
手腕上戴著塊熟悉的手表，和陸沉今天戴的這塊一模一樣。"附加條款。
"我的聲音有些沙啞，像砂紙磨過木頭。會議室里瞬間安靜下來，
王律師推眼鏡的手停在半空，陸沉握著鋼筆的手指，指節(jié)微微泛白。我沒看他們的反應(yīng)，
只是抓起桌上的另一支筆——不是陸沉那支，是王律師提供的普通水筆。
筆尖懸在協(xié)議的"乙方義務(wù)"條款后面，墨水在筆尖凝聚成一個搖搖欲墜的小珠。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每一次搏動都帶著上一世溺水的窒息感。但我必須寫下去。
"孕期需與甲方每周同房三次，"我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筆尖落下，
墨水在紙上劃出清晰的痕跡，"以確保胚胎著床環(huán)境穩(wěn)定。""啪嗒。
"是陸沉手中的鋼筆掉在桌上的聲音。筆帽彈開，一滴濃稠的墨水滴在協(xié)議上，
正好落在"同房"兩個字的旁邊，暈開一小片暗紅，像極了我上一世咽下的血。
王律師倒抽一口涼氣，眼鏡徹底滑到了鼻尖，他手忙腳亂地去扶，
說話都結(jié)巴了："蘇、蘇小姐，這、這不符合代孕協(xié)議的常規(guī)條款，
也、也不具備法律效——""陸先生敢簽嗎？"我打斷他，抬起頭，直視著陸沉的眼睛。
這是重生以來，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他。他的瞳孔是很深的黑色，
此刻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表面平靜，深處卻有什么東西碎了一下，快得讓人抓不住。
他沒說話，只是盯著協(xié)議上的附加條款，眼神冷得像數(shù)九寒天的冰。會議室里靜得可怕，
只有墻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筆握得太緊，指關(guān)節(jié)都有些發(fā)白。但我不能退縮。這個條款是我唯一的籌碼，
是我在上一世的死亡深淵里抓來的救命稻草。我必須用它，撕開陸沉冰冷的面具，
撕開這個看似天衣無縫的代孕騙局。三秒，或許是五秒，陸沉突然笑了。那是一個極淡的笑，
幾乎只是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卻讓他原本冷硬的線條柔和了一瞬，又很快消失不見。
他彎腰撿起桌上的鋼筆，甩了甩筆尖的墨水，然后重新握住，看向王律師，聲音低沉，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拿新的協(xié)議來。"王律師愣住了，張了張嘴，
似乎還想再說什么，但在接觸到陸沉的目光后，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認命般地從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協(xié)議。陸沉接過協(xié)議，看都沒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頁。然后，
他做了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動作——他把自己那支刻著"沉"字的鋼筆遞給了我。"用我的。
"他說，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我心上。我看著那支鋼筆，又看看他。他的眼神很平靜，
平靜得讓我看不懂。但我沒有猶豫，接過了筆。筆尖觸到紙張的瞬間，
一股熟悉的微涼透過指尖傳來，像某種詭異的重逢。我簽下自己的名字：蘇晚。
筆跡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但每一個筆畫都異常用力，仿佛要把這兩個字刻進紙里，
刻進命運里。走出律所大樓時，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我抬手擋了一下，
卻不小心碰到了口袋里的驗孕棒。塑料包裝在陽光下泛著慘白的光，
那兩條紅線像在嘲笑我的愚蠢和天真。就在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只有短短一行字："恭喜蘇小姐，釣到金龜婿。
不過陸太太的位置，可不是代孕能坐的。"我刪掉短信，抬頭看了看天空。天很藍，
藍得像上一世我沉下去的那片江水。但這一次，我不會再任人擺布。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那里現(xiàn)在還沒有任何感覺，但我知道，一個新的生命正在孕育。而我，蘇晚，
將帶著上一世的記憶和仇恨，還有這個孩子，在這場名為"代孕"的賭局里，
賭一個不一樣的未來。陸沉，這一世，游戲規(guī)則，由我來定。
第二章：別墅疑云陸家別墅的鐵門像兩扇巨大的黑檀木棺槨，在車駛?cè)霑r緩緩向兩側(cè)退開。
輪胎碾過碎石路的聲響格外清晰，我坐在后座，
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安全帶卡扣——那上面刻著小小的陸氏集團標(biāo)志，磨得發(fā)亮，
像被無數(shù)次摩挲過?！疤K小姐，到了?！彼緳C是個沉默的中年男人，
停車時連后視鏡都沒看我一眼。車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混合著雪松和消毒水的冷香撲面而來，
和陸沉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只是更濃，帶著某種久居深宅的陳腐氣。來開門的是個老婦人，
穿著漿洗得發(fā)白的藍布圍裙，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用黑色發(fā)網(wǎng)罩著。她自稱林嫂，
說話時總是低著頭，眼角的皺紋里積著常年的恭順，卻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先生吩咐了，您的房間在二樓東側(cè)?！彼舆^我的行李箱，
箱子滾輪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空洞的回響，“先生還在公司，晚飯前會回來。
”別墅內(nèi)部大得驚人，挑高的天花板掛著水晶吊燈，光線透過彩繪玻璃灑下來，
在地面投下斑斕的光影。走過長廊時，
我被墻上的一幅油畫吸引了腳步——畫面上是一片怒放的桔?；ǎ﹃柊鸦ò耆境裳?，
花田深處隱約有個扎馬尾的女孩背影，手腕上系著一抹紅。“先生最喜歡的畫家畫的。
”林嫂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嚇了我一跳，“可惜畫家小姐……唉，不提了?！彼龥]再說下去，
只是加快了腳步，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顯得有些急促。我的房間在二樓東側(cè)，
推開房門的剎那，我?guī)缀跻詾樽约嚎村e了——整面墻的落地窗前，
擺著一套全新的畫架和顏料，從溫莎牛頓的專業(yè)級油彩到我慣用的狼毫筆，
甚至連調(diào)色盤的款式，都和我出租屋里那套舊得掉漆的一模一樣?！跋壬f您是畫畫的，
特意讓人準(zhǔn)備的?！绷稚┌研欣钕浞旁诖策?，語氣平淡，“有什么需要就按床頭柜的鈴。
”她轉(zhuǎn)身要走，我突然叫住她：“林嫂，剛才那幅桔梗花的畫……”林嫂的腳步頓了一下，
背對著我，聲音有些發(fā)悶：“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小姐您還是別問了?！闭f完，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房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
在畫具上投下溫暖的光斑，但我卻覺得一陣寒意從脊椎升起。陸沉怎么會知道我畫畫？
而且知道得如此詳細？還有那幅桔?；ǖ漠?，畫中女孩的背影……為什么會讓我莫名地心慌？
我走到畫架前，拿起一支狼毫筆。筆尖柔軟，是我最喜歡的中白云。
筆桿上似乎還帶著淡淡的體溫，像是剛被人握過。就在這時，
隔壁房間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像是有什么東西被狠狠摔在了地上。是陸沉的臥室。
我下意識地走到門邊，把耳朵貼在門板上。里面?zhèn)鱽韷阂值拇⒙暎?/p>
還有皮鞋在地板上走動的聲音。接著，又是“哐當(dāng)”一聲，像是花瓶摔碎了。
“媽的……”一個低沉的咒罵聲透過門板傳來，帶著我從未聽過的暴戾和……痛苦？
我嚇了一跳，連忙后退一步。就在這時，臥室門“咔噠”一聲開了。陸沉站在門口，
西裝外套扔在沙發(fā)上，領(lǐng)帶松松地掛在脖子上，襯衫領(lǐng)口扯開兩顆扣子，
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他的頭發(fā)有些凌亂，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冷冽地射向我。“偷聽很有趣？”他的聲音沙啞，帶著酒后的微醺，卻比平時更具壓迫感。
我窘迫地低下頭，手指絞著衣角：“我……我只是聽到聲音……”“我的事，輪得到你管？
”他一步步向我走來，身上的酒氣和冷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極具侵略性的氣息。
我被逼到墻角，能清楚地看到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和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慌亂？
“明天早上七點，王律師會來帶你做第一次產(chǎn)檢。”他停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眼神又恢復(fù)了平日的冰冷，“別遲到，也別再出現(xiàn)在我臥室門口。”說完，他轉(zhuǎn)身走回臥室，
“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震得墻上的裝飾畫都晃了晃。我站在原地，心臟還在狂跳。
剛才那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他手心里攥著什么東西，亮晶晶的，像是……碎玻璃？夜深了，
別墅里靜得可怕。我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白天的種種疑點在腦海里盤旋：陸沉反常的暴怒，林嫂欲言又止的態(tài)度，
那幅詭異的桔?；ㄓ彤?，還有我房間里這套匪夷所思的畫具……突然，
我想起林嫂說過“先生從不允許女人在別墅過夜”?？晌也粌H住了進來，還住在他臥室隔壁，
甚至用著他“特意準(zhǔn)備”的畫具。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我悄悄爬起來，走到窗邊。
窗外是漆黑的花園，只有幾盞地?zé)袅林樟硫暄训氖勇?。遠處的樹林里，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一閃一閃，像鬼火。就在這時，
我眼角的余光瞥見三樓的某個窗口透出一絲微光。那應(yīng)該是書房。鬼使神差地，我穿上拖鞋，
輕輕打開房門。走廊里靜悄悄的，只有樓梯間的掛鐘在滴答作響。我屏住呼吸，
一步步走上三樓。書房的門沒有關(guān)嚴，留著一條縫隙。透過縫隙，我看到里面亮著一盞臺燈，
光線昏黃。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還有……許多畫冊。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了門。
書房很大，空氣中彌漫著舊書和墨水的味道。我徑直走向書架，那些畫冊的封面上，
無一例外都畫著同一個女孩——扎著高馬尾，笑起來眼睛彎彎的，
手腕上系著一條紅色的繩子，和我手腕上這條幾乎一模一樣。我的心跳越來越快，
指尖顫抖著抽出一本畫冊。翻開第一頁，是女孩的素描頭像，畫功細膩，
連睫毛的弧度都清晰可見。旁邊用鉛筆寫著一行小字：“晴晴，十七歲?！鼻缜?？
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中了我。蘇晴，我的姐姐，那個據(jù)說出生不久就夭折的姐姐。怎么會？
我翻得更快了，每一頁都是蘇晴的畫像，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表情，
甚至還有她在畫室里作畫的背影。畫這些畫的人，一定非常愛她，
才能捕捉到如此多細微的神態(tài)。就在這時，我腳下踢到了一個東西。低頭一看，
是一個掉在地上的木盒，盒蓋已經(jīng)摔開，里面掉出一張泛黃的紙條。我撿起來，
上面是少年的字跡，帶著青澀的力道：“晚晚，等我找到你，就把桔梗花田買下來，
讓你天天畫?！蓖硗?？我的名字像冰錐一樣刺進大腦。
紙條上的字跡……和陸沉簽協(xié)議時的筆跡，如此相似。突然，樓下傳來了腳步聲。
我慌忙把紙條塞進口袋，轉(zhuǎn)身想躲起來，卻不小心撞翻了旁邊的書架?！皣W啦”一聲，
幾本畫冊掉在地上，其中一本翻開著，畫的是一個戴口罩的女孩，
手腕上的紅繩在月光下格外醒目?！澳阍谶@里做什么？”冰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我猛地回頭，看到陸沉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杯水，眼神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深不見底。
他的目光落在我腳下的木盒和散落的畫冊上，最后，定格在我口袋里露出的那截紙條邊緣。
空氣瞬間凝固。我能聽到自己如鼓的心跳，還有陸沉手中玻璃杯里冰塊碰撞的聲音，清脆，
卻帶著死亡的預(yù)兆。第三章：強制接觸玻璃杯在陸沉掌心發(fā)出細微的咔嚓聲，
冰塊被攥得裂開縫隙。他沒看地上的狼藉，只盯著我口袋里露出的紙條角，
喉結(jié)在燈光下滾出一道冷硬的弧線：“誰讓你來的？”我踩在掉落的畫冊上后退半步，
后腰抵住書架邊緣。月光從百葉窗縫隙斜切進來，在他臉上割出明暗交錯的紋路，
左眼角那顆淺淡的淚痣時隱時現(xiàn)——這是我年少時偷偷畫過無數(shù)次的細節(jié)，
那時他還是個會在籃球場邊對我笑的少年，手腕上還沒有這塊價值百萬的表。
“我……”喉嚨發(fā)緊，指尖摸到口袋里紙條上“晚晚”兩個字的凹痕。上一世沉江前，
我攥著他送的斷筆，以為那是背叛的證明，可現(xiàn)在看來，所有線索都像被打亂的拼圖，
正在重新聚合。陸沉突然上前一步，皮鞋碾過畫冊發(fā)出悶響。我以為他會搶紙條，
卻見他彎腰撿起地上那本戴口罩女孩的畫冊，指尖撫過畫中人手腕的紅繩，
聲音低得像從牙縫里擠出來：“她叫蘇晴，是我找了五年的人?！碧K晴？我的姐姐？
血液瞬間沖上頭頂。上一世父母總說姐姐出生三天就夭折了，骨灰盒還擺在老家祠堂，
可陸沉畫里的蘇晴分明活過，還戴著和我同款的紅繩。我猛地掀開袖口，
蝴蝶胎記在月光下泛著淡粉，而陸沉后腰的襯衫下，正透出一抹青色紋身的邊緣——那形狀，
像半朵含苞的桔梗。“你后腰的紋身……”話沒說完，就被他攥住手腕。他的指尖冰涼，
按在我胎記上的力道大得像要嵌進骨頭，眼中翻涌的情緒復(fù)雜得可怕，有震驚，有痛苦，
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瘋狂?！皾L出去?！彼﹂_我，后退兩步撞在書桌邊，臺燈被碰得搖晃，
光線在他臉上明明滅滅。桌上散落著幾張醫(yī)院繳費單，
最上面那張的收款人姓名赫然是“蘇晴”，日期停在五年前——正是我姐“夭折”的年份。
我跌跌撞撞跑出書房，背后傳來畫架倒地的巨響。回到房間時，手腕上還留著他指腹的壓痕，
而口袋里的紙條邊角，已經(jīng)被我攥得發(fā)潮。第一次“同房”被安排在三天后。
我攥著王律師送來的“胚胎著床環(huán)境評估報告”站在陸沉臥室門口，
上印著“需生物電場刺激輔助”的燙金大字——這是我用孕檢單和主治醫(yī)生私下達成的交易。
門沒關(guān)嚴，里面?zhèn)鱽硭髀暎ド安ＡШ笥吵鏊麑捈缯募粲埃?/p>
水珠順著背脊溝壑滑進毛巾邊緣，在腰線處凝成亮線?！翱磯蛄?？”他關(guān)了水龍頭，
聲音隔著水汽傳來。我慌忙低頭，卻瞥見浴室地磚上散落著幾片藥瓶標(biāo)簽，
其中一個印著“抗焦慮藥物”的英文標(biāo)識。陸沉裹著浴巾走出來，發(fā)梢滴著水，
落在鎖骨凹陷處。他沒看我，徑直走向衣柜，背部肌肉隨動作起伏，
后腰那半朵桔梗紋身清晰可見，花瓣邊緣有褪色的痕跡，像是被反復(fù)覆蓋過?！懊摗?/p>
”他從衣柜里扯出件絲質(zhì)睡袍扔過來，布料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卻掩不住里面隱約的藥味。
我捏著睡袍角沒動，他突然轉(zhuǎn)身，浴巾松了松，露出腹肌線條：“需要我?guī)湍悖?/p>
”聲音里的寒意讓我打了個激靈。我躲進浴室換衣服，鏡子里的自己臉色蒼白，
虎口的蝴蝶胎記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睡袍是量身定做的，領(lǐng)口開得很低，
恰好露出胎記位置，而袖口長度，剛到我紅繩末端?；氐脚P室時，陸沉已經(jīng)躺在床中央，
手臂枕在腦后，眼神像在看一臺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器。我磨磨蹭蹭爬上床，剛在床沿坐下，
就被他拽著腳踝拖了過去。后背撞進柔軟的床墊，他撐在我上方，
雪松冷香混著水汽撲面而來，鼻尖幾乎碰到我的?！瓣懗痢蔽蚁胪崎_他，
指尖卻觸到他后腰的紋身。就在碰到的瞬間，他渾身一僵，瞳孔驟縮，
猛地翻身滾到床另一邊，撞翻了床頭柜。玻璃臺燈摔在地上，碎片濺到我腳邊，
其中一塊劃開了睡袍下擺，露出小腿內(nèi)側(cè)——那里有個和蘇晴畫里一模一樣的月牙形疤痕。
陸沉背對著我，肩膀劇烈起伏，像在極力忍耐什么。我看到他手背上青筋暴起，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床頭柜摔碎的玻璃下，壓著半張照片——穿病號服的女孩側(cè)著頭，
露出和我如出一轍的下頜線，手腕紅繩末端系著枚銀質(zhì)畫筆吊墜?！皾L。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樣，帶著壓抑的顫抖。我連滾帶爬地下床，睡袍帶子散開來，
在身后拖出長長的影子。跑到門口時，聽見他低低地咒罵了一句，接著是壓抑的嗚咽聲，
像受傷的野獸。深夜我被腹痛驚醒，摸到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亮著條未讀信息，
來自陌生號碼：“周三下午三點，陸氏地下車庫，有人等你。
”發(fā)件人頭像還是那朵枯萎的桔梗。我攥著手機走到窗邊，對面陸沉的臥室燈還亮著。
窗簾縫隙里，能看到他坐在書桌前，背對著窗戶，手里似乎拿著支筆，在紙上反復(fù)畫著什么。
月光落在他背上，那半朵桔梗紋身像活過來一樣，在皮膚下輕輕顫動。突然，他猛地站起身，
一拳砸在書桌上，相框被震得掉下來，里面的照片摔在地上——是個笑靨如花的女孩，
扎著高馬尾，手腕紅繩上的銀畫筆吊墜在燈光下閃著光。那個吊墜，我見過。
上一世我沉江前，在陸沉助理的抽屜里，見過一模一樣的仿制品，當(dāng)時以為是哪個情人送的，
現(xiàn)在想來，那吊墜的形狀，和我畫室里那支斷筆的筆帽，竟然嚴絲合縫。手機又震了一下，
還是那個號碼：“想知道你爸破產(chǎn)和蘇晴‘夭折’的真相，就別帶陸沉。
”我看著對面窗口陸沉的剪影，又看看手機里的信息，指尖冰涼。五年前的真相，
上一世的滅口，這一世的代孕……所有線索都指向陸沉，可他后腰的桔梗紋身，
口袋里的舊鋼筆，還有畫里的“晚晚”，卻又像另一個未解之謎。床頭柜上的臺鐘指向兩點，
陸沉臥室的燈終于滅了。我悄悄打開抽屜，
拿出藏在畫具里的微型錄音筆——這是我重生后唯一的武器。周三下午三點，陸氏地下車庫。
我倒要看看，是誰在幕后操縱這一切，而陸沉，又在這場戲里扮演著什么角色。
第四章：匿名訪客周三下午的陽光被陸氏集團的玻璃幕墻切割成碎片，我坐在出租車后座，
反復(fù)摩挲著口袋里的錄音筆。手機里那條匿名短信像枚燒紅的釘子，
燙得掌心發(fā)疼——"帶好紙筆，車庫東南角第三根柱子"。
地下車庫的感應(yīng)燈在車輪碾過時依次亮起，光影在后視鏡里碎成流動的鱗片。
司機把車停在入口處，我深吸一口氣，推開了車門?？諝饫飶浡鴻C油和灰塵的味道，
遠處傳來電梯運行的嗡鳴，更襯得這里死寂如墳。東南角第三根柱子后，果然站著個人。
是個穿著清潔工制服的老太太，佝僂著背，手里拎著個鼓鼓囊囊的垃圾袋。聽見腳步聲，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臉上布滿深褐色的老年斑，眼睛卻亮得驚人，像兩口藏在枯井里的寒潭。
"你是...?"我握緊錄音筆，指尖觸到開關(guān)。老太太沒說話，
只是從垃圾袋深處掏出個油紙包，塞進我手里。紙包很沉，邊緣磨得發(fā)毛，
散發(fā)著一股陳舊的霉味。"恒通貿(mào)易的舊賬，"她聲音嘶啞得像破鑼，
"還有蘇晴小姐的住院記錄。"我猛地抬頭："你怎么知道蘇晴？
""我在陸家做了三十年保姆，"老太太咳了兩聲，渾濁的眼睛盯著我手腕的紅繩，
"當(dāng)年老夫人抱走剛出生的小姐時，我看見她腳腕上有顆朱砂痣，和你一模一樣。"朱砂痣？
我下意識地摸向腳踝，那里果然有顆米粒大小的紅痣，從小到大被我當(dāng)成胎記。
心臟狂跳起來，蘇晴不是夭折了嗎？難道..."老夫人為什么要這么做？"我追問。
老太太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指甲掐進肉里："因為蘇晴小姐發(fā)現(xiàn)了她和張啟明挪用公款的證據(jù)！五年前那場'意外'，
根本是他們找人推下去的！"她喘著粗氣，從圍裙里摸出張泛黃的紙條，
"這是蘇晴小姐臨死前塞給我的，她說如果她出事，
就把這個交給一個叫'晚晚'的人..."紙條上是我姐的筆跡，
潦草卻有力："賬本在桔?；ㄓ彤嫼竺?，媽和張啟明要滅口，
告訴晚晚別信任何人——包括陸沉。"就在這時，車庫入口傳來引擎轟鳴。老太太臉色大變，
一把推開我："快走！別讓他們看見你！"她轉(zhuǎn)身拎著垃圾袋就往暗處跑，
蒼老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車庫里回蕩。我攥著油紙包和紙條躲到柱子后，
一輛黑色奔馳停在不遠處，車窗降下，露出張啟明的臉。他正拿著手機講話，
聲音透過寂靜的車庫清晰地傳來："老夫人放心，
我已經(jīng)查到蘇晚那丫頭今天請假了...什么？陸沉也在查五年前的事？不可能，
他那么愛蘇晴，怎么會懷疑到您頭上..."我的心沉了下去。陸沉愛蘇晴？那我算什么？
代孕工具，還是蘇晴的替代品？突然，張啟明的目光掃向我這邊，我連忙縮回柱子后。
就在這時，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張副總在和誰打電話？"是陸沉。他站在車庫入口，
西裝革履，手里拎著公文包，眼神冷得像冰。張啟明慌忙掛了電話，臉上堆起笑："陸總，
我剛處理完垃圾...""處理垃圾需要跑到地下車庫？"陸沉步步逼近，
皮鞋踩在地面的回聲像重錘敲在我心上，"還有，你剛才說'蘇晚那丫頭'？
"張啟明臉色煞白，往后退了半步："我...我口誤..."陸沉沒再理他，
目光突然轉(zhuǎn)向我藏身的柱子，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難道他發(fā)現(xiàn)我了？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老太太突然從另一根柱子后沖出來，
故意撞在張啟明身上，垃圾袋里的廢紙散落一地："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張啟明被撞得一個趔趄，破口大罵："老東西，找死?。?趁亂，
我貓著腰往后退，躲進旁邊的消防通道。通道盡頭有扇安全門，我推門而出，
發(fā)現(xiàn)自己竟站在陸氏集團后門的小巷里。陽光刺眼，我靠在墻上大口喘氣，
手里的油紙包被汗水浸濕。打開一看，里面果然是幾本泛黃的賬本，
還有一疊蘇晴的住院記錄，日期從五年前一直延續(xù)到三年前，
最后一頁的診斷書上寫著："急性白血病，建議骨髓移植。"骨髓移植？我猛地想起上一世，
陸沉曾私下問過我的血型，當(dāng)時我以為是代孕需要，現(xiàn)在想來...難道蘇晴沒死？
她一直在等我的骨髓？而老夫人和張啟明，為了掩蓋挪用公款的罪行，
不僅制造了蘇晴"夭折"的假象，還在她發(fā)現(xiàn)真相后痛下殺手，甚至在我生下孩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