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罰日頭正烈,賀臨安滿頭大汗地在院子里跪著,他的眼神有些渙散,
嘴唇也有些干裂?!敖o我打。”大管家坐在一旁,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道。
旁邊持鞭的家丁順勢一鞭子便抽了下去,賀臨安背上即刻現(xiàn)了一條血痕,
他瞬間瞪大眼睛回了神?!八ち硕蛉说沫傆裆汉?,今天就算打死,旁人也說不得半句不是。
”大管家嘴角扯出一個(gè)狠毒的笑意,將茶盞放了回去?!澳憔驮谶@里給我跪好了,
沒我的命令,你要是敢怠惰半分,我要你的狗命!
”語罷大管家就背著手一搖一擺地去了前院。只留下賀臨安在烈陽之下跪著,
這一跪就是三個(gè)多時(shí)辰,他只覺得眼前的東西都逐漸模糊起來,
兩個(gè)丫鬟從他身旁路過甚至都毫未察覺?!斑@個(gè)賀臨安,怎么又被大管家罰了。
”頭簪粉花的丫頭捂著嘴,眼里卻帶著戲謔笑意,明顯是將賀臨安當(dāng)笑話來看了。
“這次可不一樣,他打碎了二夫人心愛的瓊玉珊瑚,不跪斷這雙腿大管家是不會放過他的。
”頭戴銀簪的丫鬟看起來更有頭臉,瞟了一眼賀臨安,眼中滿是不屑。
兩個(gè)丫鬟前后剛出了院子,便有個(gè)身著素青色衣衫的姑娘從廊后走了出來。
她自然是聽見了兩個(gè)丫鬟之間的對話的,只見她左顧右盼,神色有些微地緊張。
看見沒有其他人,這才走到了賀臨安的身邊,蜻蜓點(diǎn)水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聽說你打碎了二夫人的瓊玉珊瑚?”白嫣然莞爾一笑。賀臨安回頭,
恍惚間以為自己看到了仙子。眼前的女子生得一副明眸皓齒的俏麗模樣,神色靈動,
最是那雙眼睛,干凈的猶如山澗清澈見底的名泉,同那些路過看戲的人有著天差地別。
賀臨安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昏昏沉沉的咧了咧嘴:“是我犯了錯(cuò),被罰是應(yīng)該的。
”白嫣然左右瞧了瞧,見四下無人,換了副神色,咳嗽兩聲道:“我呢,
是大小姐身邊的丫鬟,小姐囑咐我上街去給她討得些零嘴兒,可是我鮮少出門,
你同我一起吧!”“可是我……”她忽然板起臉來,“你敢怠慢大小姐不成?”“我不敢。
”“那你還不快起來?耽誤了正事兒我要你好看?!卑祖倘蛔焐想m是嫌惡的語氣,
眉眼間卻是似水的溫婉。半點(diǎn)看不出來大小姐身邊丫鬟應(yīng)有的穩(wěn)重和禮儀,
像極了一個(gè)頑皮的稚童。賀臨安自然不敢違背大小姐的話,
他跟著眼前的姑娘“偷偷”地出了府,去了熙熙攘攘的前門大街?!按蟀肽隂]出來過了,
這些個(gè)店子都變了模樣。”白嫣然這邊瞧瞧那邊逛逛,
賀臨安則跟跟在后面盡心盡力的當(dāng)好一個(gè)苦力。不知不覺間大半日的光景一晃而過,
直至天黑兩人才想起回府這件事。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shí)的白府內(nèi)早已掀翻了天,
所有人都焦慮萬分的尋找失蹤的大小姐白嫣然?!袄蠣?,定是賀臨安那小子,
我一直就覺得他賊眉鼠眼的,沒安什么好心思?!贝蠊芗以诎桌蠣敻疤碛图哟椎恼f道。
“把那小子給我抓過來!”白廉臉色沉得十分難看,用力地一拍桌子道。而在白府的后門,
白嫣然此刻正讓賀臨安幫她望風(fēng)。“實(shí)話跟你說吧,其實(shí)我是瞞著大小姐偷偷跑出來的,
你可不要說漏嘴了?!辟R臨安連連點(diǎn)頭:“我不會說出去的?!备须y得有人待自己這般好,
賀臨安自然是無比珍惜。白嫣然看著傻里傻氣的賀臨安淡淡笑了笑,轉(zhuǎn)身入了府,
融進(jìn)了一片夜色之中。直到半點(diǎn)聲響都聽不到了,賀臨安這才松了口氣。
賀臨安還沒來得及回頭,突然間,影影綽綽地一群人舉著燈籠火把將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熬褪撬?,
給我往死里打!”大管家一聲令下,無數(shù)的拳頭向賀臨安沖了過來。
第2章 竟是大小姐白嫣然一個(gè)人悄無聲息地回了房,她的丫鬟正在屋里焦急上火,
一見到大小姐居然自己回來了,又驚又喜?!靶〗憧蓢?biāo)琅玖恕D阋窃俨换貋恚?/p>
老爺怕是要打斷了我的腿。”白嫣然的貼身丫環(huán)小桃一面給她換下玩得滿是灰塵的衣衫,
一面嗔怪道?!斑@不是好好地回來了么,我也不過是在家里病得太久了有些煩悶,
出去走了走,你們真是大驚小怪的。”白嫣然笑看著小桃,這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放肆。
她自小身子就不好,平日里不是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就是在庭院里發(fā)呆。難得有點(diǎn)精神氣兒,
出去走走,倒覺得自在不少。彼時(shí),庭院中傳來一陣哀嚎,十分地喧鬧?!霸趺椿厥拢?/p>
”“回稟小姐,庭前聽說,是抓住了一個(gè)出逃的家丁?!卑祖倘恍念^一閃而過賀臨安的樣子,
心中隱約有些不安。沒等小桃給她簪好珠釵,她就疾步走出了屋子,順著喧鬧的聲音而去。
等白嫣然趕到的時(shí)候,賀臨安已經(jīng)遭了一頓打,渾身血污地被棄置在地上,
看起來只剩一口氣吊著。“白管家,你這是做什么?”白嫣然平素里鮮少出自己思羽閣,
難得幾次也都是和顏悅色的模樣。所以現(xiàn)下她忽而露出怒色,
饒是大管家也頓了一頓才回過神來?!胺A大小姐,這廝私自出逃有違家規(guī),
我也不過是照例執(zhí)行家法罷了。您還是移步內(nèi)堂吧,這地方腌臜得很,
免得沾染了濁氣……”“放肆!”白嫣然俏眉怒豎,“白管家存著什么心思以為我會不知道?
我看你是這些年在府中橫行霸道慣了,跟我面前巧言令色,
你當(dāng)我這雙眼睛是蒙著白布的瞎子嗎?”向來冷靜的白大管家驀然露出些許慌亂來,
“大小姐,您這……”“小桃,把人帶回思羽閣。”小桃聽命,白了大管家一眼,
隨即命人將不省人事的賀臨安帶回了思羽閣。賀臨安傷得不輕,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將過來。
他醒過來的時(shí)候,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間十分干凈的屋子里,這里干凈亮堂,
偌大的屋子卻只有他一個(gè)人。不像他一直居住的屋子,陰冷昏暗,還有滿地的柴火和老鼠。
“你醒了?!毙√叶酥幾吡诉M(jìn)來?!斑@里是?”“這是小姐的思羽閣,要不是大小姐,
你早就被人打死了,還不知道被丟在哪里呢。
”賀臨安立時(shí)便要起身去謝謝大小姐的救命之恩?!罢O,你起來做什么?”賀臨安循聲望去,
正是前日的仙子姐姐?!靶√遥麄€沒好,你怎么也不勸著點(diǎn)兒?!卑祖倘蛔呓?。
“大小姐?!毙√矣行┪匦辛硕Y。這次她穿著一件淺碧色的暗繡上襖,配深綠色湘裙,
白皙的手腕上戴了一只青翠欲滴的玉鐲,一見便知是大戶人家小姐的打扮。
同那日賀臨安見到的全然不同了,倒是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干凈清澈,不分貴賤。
賀臨安心里想,原來她竟是大小姐……“多謝大小姐救命之恩,那日臨安不知是大小姐,
多有冒犯之處,還請大小姐見諒?!辟R臨安作勢便要下床。“哪里的話,
要不是我那日嚷著要你同我出去,也不會讓你受此白禍?!卑祖倘簧锨胺鲎×速R臨安,
朝他盈盈一笑。之后賀臨安便一直待在思羽閣養(yǎng)傷,他是個(gè)知恩圖報(bào)的人,大小姐雖不在乎,
但他心里卻一直想著要好好報(bào)答大小姐才行。得知大小姐喜歡飲酒,但是身子骨不好,
又聽說荷露釀的酒對療養(yǎng)有奇效,便早早在心里謀劃。他次日半夜便爬了起來,
跑到院前荷塘邊,收集露水,一直到太陽升起來才好不容易收集了一小壇。賀臨安滿心歡喜,
卻被二夫人身邊的丫鬟扶春撞個(gè)正著。扶春轉(zhuǎn)眼就將這件事告訴了二夫人,
二夫人向來跟大小姐是面和心不合,加上這廝之前弄壞了自己的瓊玉珊瑚,
轉(zhuǎn)眼便帶了人來截賀臨安。“你一個(gè)低賤的奴仆,也敢來糟踐我的荷池,
我看你是不像要這條狗命了!”二夫人揮揮手,
幾個(gè)三大五粗的粗使婆子就沖上去搶賀臨安懷抱的壇子。第3章 最下等的家丁那壇露水,
賀臨安是拼了命護(hù)著的。幾個(gè)婆子的拳頭落了一身,賀臨安愣是沒有松手。
幾個(gè)婆子打得有些累了,二夫人也看的厭煩,便悻悻讓人收了手。她見賀臨安不反抗,
倒是樂的安然,又言語諷刺了幾句,帶人離開了,也不甚在乎賀臨安懷里那一壇露水。
等二夫人走了,賀臨安才一瘸一拐地站起身來,抱著壇子回到了思羽閣?!靶√医憬?,
這是荷池的露水,煩請你帶回去給小姐釀酒用?!辟R臨安不敢去找白嫣然,
將露水交給小桃就走了。剩下小桃,看著這一壇子的晨露,還有賀臨安渾身是傷的背影,
不知如何是好。賀臨安不想大小姐擔(dān)心,走了一條小路。卻還是沒想到,回房的路上,
碰上了剛采完花回來的白嫣然?!芭R安,你……你這是怎么了?”白嫣然面露詫異。
“大小姐,我沒事……”賀臨安偏過頭,不想被白嫣然看見自己臉上的傷,可這滿身的青紫,
又那里擋得住呢?白嫣然想責(zé)備他幾句,看到他一副做錯(cuò)事的樣子卻又不忍心起來。
“罷了罷了,你跟我來吧?!彼龓еR臨安回了屋,久病成良醫(yī),
她從自己的藥材里挑了些活血化瘀的出來,親自搗碎給他敷在了傷患處。
看著白嫣然專心致志給自己上藥的樣子,賀臨安心弦一動,可他轉(zhuǎn)念又覺得自己真是可笑。
人家是天上的仙娥,自己不過是地上的淤泥,何等敢這般高攀?!澳愕任乙粫?,
我去給你煎藥?!薄霸趺茨茏尨笮〗憬o我做這些呢?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又不聽話了,
又要違逆大小姐的意思么?”白嫣然向著賀臨安笑道,知道這是玩笑話,賀臨安笑了笑,
沒有再說什么。白嫣然走后,整個(gè)屋子里就剩他一個(gè)人。他開始打量著白嫣然的屋子,
布置古樸干凈,絲毫沒有張揚(yáng)的華貴。偶然發(fā)現(xiàn)屋子里擺滿了木雕,
長桌上還有沒有雕完的殘品,想來大小姐是喜好木雕的。賀臨安走到多寶閣旁,
拿起了一個(gè)笑面佛的木雕,仔細(xì)瞧了瞧上面的雕刻紋路,精巧細(xì)膩。他回想起自己小的時(shí)候,
好像也做過類似的東西。只是那時(shí)候,好像還沒有來到白府?!澳阍诟墒裁?!
”賀臨安被來人的聲音嚇了一跳,手里的笑面佛也掉在了地上。“那可是小姐最喜歡的木雕!
”說罷,那丫鬟就走上來給了賀臨安一巴掌,把他打得怔怔地愣在原地。“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你進(jìn)來的,你不知道這是大小姐的閨房么,
你一個(gè)下等的家丁到底是怎么進(jìn)來的,快說!
”最下等的家丁……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賀臨安,是啊,自己不過是一個(gè)下等的家丁。
饒是大小姐人美心善,待自己和顏悅色了幾分,自己竟然癡心妄想,真是不要臉啊?!澳鞠悖?/p>
還不住嘴!”白嫣然端著剛煎好的藥從門外進(jìn)來。第4章 大小姐病了可是,
小姐他……”木香仍舊不服氣,梗著脖子想要說下去。“好了……”白嫣然將藥碗放在桌上,
“你就別計(jì)較了,去端些吃食過來吧?!薄笆恰蹦鞠愀A烁I?,瞥了一眼賀臨安,
領(lǐng)命出去了。賀臨安這時(shí)才回過神來,急忙撿起木雕,連連道歉?!皩Σ黄鸫笮〗?,
我、我不是故意的……”白嫣然接過賀臨安手里的木雕,放回了多寶閣上,
朝他笑道:“不過是個(gè)木雕而已,倒是你,木香這丫頭沒輕沒重的,你沒事吧?
”“不怪木香姐姐,是我太魯莽了?!薄凹热粵]事,那先過來喝藥吧。
”白嫣然捧著藥碗向賀臨安道??粗祖倘磺宄旱碾p眼,賀臨安突如其來地有些自慚形穢。
他不敢看白嫣然,接過藥一把灌了下去?!澳愕故怯旅?,這藥我剛嘗了一下,可苦著呢。
”白嫣然看著賀臨安,眼里笑意融融?!靶〗闩潞人幙鄦??”白嫣然淡淡閃了閃睫羽,
面上是賀臨安從未見過的神情,是一種無力的落寞。但那神情不過是瞬間便消失殆盡,
很快她便恢復(fù)了平素里溫和的笑意。“病久了,也不覺得苦了?!蔽萃獾暮L拈_得正好,
白嫣然望向那花久久不語,賀臨安也靜靜地陪著她沒有說話。
“這幾天你就在屋子里好好休息吧,索性思羽閣也沒什么事?!迸R了的時(shí)候,
白嫣然吩咐他道。聽了大小姐的話,賀臨安這幾日都在屋子里養(yǎng)傷。他身強(qiáng)力壯,
身上這些傷,沒幾日便好的差不多了。這些日子他雖待在屋子里,卻也沒有閑著。
那日離開后,他總覺得心里過意不去,偷偷地刻起了木雕??粗种袆偟癯鰜淼陌茁?,
他卻搖了搖頭,將其丟在角落里,又重新選了一塊木頭雕刻起來,
而那角落里已經(jīng)堆了五六個(gè)刻壞了的白鹿。好不容易雕刻出一個(gè)他能拿出手的白鹿,
已經(jīng)是五天后了。賀臨安興致沖沖地在大小姐必經(jīng)的長廊等了一天,卻怎么都等不到大小姐。
一直等到傍晚,才看見大小姐身邊的小桃走了過來?!靶√医憬?,大小姐呢?
”“大小姐病了,這幾日正嚴(yán)重著呢,前后咳血了四五次……”小桃的眼下有著淺淺的烏青,
她嘆了口氣,眼眶有些紅潤:“大夫說這次要是沒有還陽草的話,大小姐可能撐不過三天,
可是這還陽草生長在懸崖峭壁的極寒之處,又哪里是這么好找的……”說者無意,
賀臨安卻聽進(jìn)了心里。他的腦中滿是大小姐那日,一閃而過的落寞神情。是夜,
賀臨安等所有人都睡著后,偷偷來到了小姐的屋前。
他將雕刻好的白鹿埋在了白嫣然門前的海棠樹下,對著空中一輪明月慢慢閉上了雙眼。
“老天保佑,讓我找到還陽草。大小姐這么好的人,不該被這樣的病痛折磨?!痹俦犻_眼時(shí),
賀臨安像是變了一個(gè)人,他的目光亮如星辰,變得無比堅(jiān)定。他轉(zhuǎn)身出了府。
一輪明月掛在天邊,彎如鐮刀。第5章 臨安,你騙我過了月余,白嫣然才醒轉(zhuǎn)過來。
服用了還陽草后,她果如大夫說的那般逐漸好了起來。這日,她被小桃攙扶著在園子里散心,
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個(gè)熟悉的身影,不正是許久不見的賀臨安么?“臨安!這許久不見的,
你倒是去了哪里?”白嫣然乍見歡喜,話語里卻有些埋怨?!按笮〗惆埠谩?/p>
”賀臨安朝她笑道。細(xì)膩如白嫣然,她很快就察覺到賀臨安的不對勁:“臨安,
你的腿是怎么了?難道是大管家他又……”“不不……不是的,
這是我自己不小心……”“每次見你都說是自己不小心,知道大管家是個(gè)不好相與的,
以后見著了便繞道走就是了,何必去跟他硬碰?!卑祖倘徽f著便讓小桃去找大夫來給他瞧瞧。
“別麻煩大夫了,不礙事的。倒是小姐,我這啊,有個(gè)好東西給你。
”賀臨安忽然像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拿出了一個(gè)糖人兒。“這是什么?真好玩。
”白嫣然果不其然,被他手里的糖人兒吸引住了。她長這么大,出府的次數(shù)卻寥寥可數(shù),
她壓根不知道糖人是什么。“這個(gè)是糖人,可以吃的?!笨匆姲祖倘坏纳袂椋R臨安心想,
幸好自己早做了準(zhǔn)備。不然他采藥摔斷腿的事情,難免要被大小姐問了去的。到時(shí)候,
她又該擔(dān)心了。白嫣然聞言嘗了一口那小小的糖人,味道甜滋滋的。
她像是個(gè)發(fā)現(xiàn)了新奇玩意兒的小孩,拿著糖人十分有興致地看來看去。
“我今日還能看見你這糖人,還多虧了阮家大公子,要不是他帶來了還陽草,
這條命多半要交代在這場風(fēng)寒里了?!卑祖倘坏皖^看著糖人,十分慨嘆。
過了好一陣也沒聽到賀臨安的回話,白嫣然不由回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怔愣愣地,
臉上一閃而過驚詫不解。怎么自己千辛萬苦尋來的還陽草卻變成阮公子找來的了?
臨安不明白,卻也沒有說?!芭R安?你怎么了?”“沒、沒事……近日不見小姐做木雕了,
是不喜歡了么?”賀臨安想起小桃跟他說,最近小姐都不做木雕了。
“這倒不是……”白嫣然頓了頓,看著自己白皙的雙手,“病了這許多日,
做木雕的手藝倒是生疏了許多,可見這手藝也是不能荒廢的,不然就只能雕個(gè)四不像了。
”她朝賀臨安笑著道,賀臨安心中一動?!罢f起四不像,臨安倒也雕過一個(gè)四不像。
”“真的么?你也喜歡木雕?”白嫣然瞪著大大的眼睛,用繡帕捂著嘴,滿臉的詫異。
“小姐可以去看看屋前的海棠樹,小的不才,將四不像埋在小姐的海棠樹下了。
”白嫣然立時(shí)就要去看,又擔(dān)心賀臨安的腿傷,遂吩咐小桃去請大夫,
自己帶著賀臨安回了思羽閣。海棠樹下,白嫣然取出了那只數(shù)月前雕刻好的小鹿。
她看了賀臨安一眼,用繡帕擦凈了小鹿身上的泥土,才看清這只小鹿。雕刻得栩栩如生,
呈奔跑狀,鹿角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見?!芭R安,你騙我。”白嫣然忽然轉(zhuǎn)過頭來,一臉正色。
賀臨安心里仿佛被一記重錘砸中,他從不知自己有什么地方騙了大小姐。
第6章 我不想嫁“我絕不敢欺瞞小姐!”“你說雕了只四不像,我怎么看都是只小鹿嘛。
”白嫣然的笑容在陽光下明亮非凡,賀臨安忽然想,怕是仙子下凡也比不上此時(shí)的大小姐。
不過月余,賀臨安的腿傷就好了個(gè)七七八八,他有大小姐請來的大夫,還有她給的珍貴藥材,
自然好得很快。然而,老天卻像是看不得賀臨安好起來,青天白日一個(gè)霹靂下來。
那位給大小姐送來還陽草的阮公子,突然來給府上提親了。賀臨安躊躇多時(shí),
還是決定去看一看大小姐。誰知當(dāng)他找到白嫣然的時(shí)候,那人正獨(dú)自躲在藏書閣里,
小桃和木香都沒有跟著。“大小姐,你怎么坐在這里?”白嫣然抬起頭來,
卻嚇了賀臨安一跳,她臉上掛著兩行清淚,賀臨安瞬間就明白了為什么小桃和木香都不在了。
“是你啊,臨安……”白嫣然抹了抹眼睛,可淚水卻自有主張地不停往下落,怎么也止不住。
“大小姐,你想哭便哭吧……臨安不會說出去的……”賀臨安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見她落淚只覺得自己揪心地疼?!拔也幌爰蕖弊怨乓詠恚改钢藉?,
阮白兩家長輩相看過便直接將親事定了下來,半句白嫣然的話都沒有問過。
“我很感激阮公子為我找來了還陽草,可是……可是我連他的面都沒見過,
也不知道他是個(gè)怎樣的人……我這樣病怏怏的身子,
只怕嫁過去也是拖累……”“小姐怎么會是拖累呢,能娶到小姐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一直安靜聽著的賀臨安突然道。他看著白嫣然目光很是堅(jiān)定,
白嫣然不由被他認(rèn)真的樣子逗笑了?!翱v然能結(jié)白首之約,卻終歸無情無愛的,
我許是過于天真了,像我們這樣的世家兒女,
又有幾個(gè)能隨心結(jié)緣的……”說罷白嫣然輕輕地嘆了口氣,
若是不仔細(xì)甚至聽不見這一聲又輕又淺的嘆息。可這聲嘆息卻嘆進(jìn)了賀臨安的心里,生了根,
翻過夜來就長成了參天大樹,撐著他偷偷找到了來求親的阮家,
要找這位阮齊澤阮公子好好求求情。哪怕是讓他下跪求情也在所不辭!賀臨安一個(gè)小小家丁,
而阮家可是堂堂的武威侯府,怎么可能放他一個(gè)不明來歷的人進(jìn)去呢?
他在武威侯府門前蹲了好幾日,這才摸清了阮公子的車架和他平素出府的時(shí)辰。這日,
他早早地躲在武威侯府的附近,換上了偷來的阮家家丁服飾,
在阮公子回府的時(shí)候悄悄地跟在了一眾家丁的后頭,混進(jìn)了武威侯府。
第7章 請你退親賀臨安好不容易混入了武威侯府,趁著夜色,
他偷偷跟著阮公子來到了他的屋內(nèi)。誰知?jiǎng)傄贿M(jìn)屋就被阮齊澤察覺到了,
一把鋒利的長劍朝賀臨安刺了過來?!澳闶呛稳?!我武威侯府戒備森嚴(yán),你是如何進(jìn)來的?
”賀臨安堪堪躲過那一劍,朝阮齊澤深深行了一禮:“阮公子,大小姐她不想嫁給你,
請你退親?!彼f得生硬,卻好歹把想說的給說清楚了?!澳阏f什么?
”阮齊澤似是不太相信自己方才聽到的?!叭罟樱埬阃擞H?!比铨R澤冷笑一聲,
把劍插回劍鞘,反過身卻猛然踹了賀臨安一腳。賀臨安被他踹倒在地,
他捂著自己的胸口爬起來,“阮公子,請你、退親!”“你算個(gè)什么東西!
也敢來這里大放厥詞,就算我娶了你家小姐,再納上七八妾室,也是你管不著的!
”賀臨安依舊是那句話,“阮公子,請你……”卻不等他把話說完,阮齊澤就打斷了他。
“來人吶!給我往死里打!”他一聲令下,外頭黑壓壓圍進(jìn)來一群身穿甲胄的府兵,
不由分說地將賀臨安架了出去。這群府兵都是由武威候親自帶出來的,
個(gè)個(gè)都嘗過刀口舔血的日子,一拳打下來雖看不見痕跡,可賀臨安狂卻狂噴出一口血,
臉色變得如紙一樣慘白。被好好教訓(xùn)了一番之后,阮齊澤命人將賀臨安扔出了武威侯府。
同樣的夜色之下,白嫣然身著一件素色單衣,夜風(fēng)一吹,更顯得她弱不禁風(fēng)。
她看向眼前的一盆涼水,慢慢地伸出了手。一股冰涼的水流從頭淋下,白嫣然冷得直顫,
她卻仍不停手,從銅盆中又舀了一勺,緩緩澆在自己身上。“小姐!”小桃跑出來,
又是擔(dān)憂又是心痛地抱住了癱坐在地上的白嫣然?!斑@樣,
就不用嫁過去了吧……”話未說完,白嫣然就暈了過去。大夫進(jìn)進(jìn)出出好幾回,
白嫣然的屋子里滿是濃濃的藥味。這邊廂白嫣然的病正嚴(yán)重著,那邊阮家卻已經(jīng)找上門來,
要問責(zé)賀臨安夜闖阮府一事。阮家的大管家奉命前來。他來勢洶洶放下話說,
若是不給阮家一個(gè)交代,親事便只好作罷,白家便也得不到阮家的提攜幫助了。
白廉皺著眉頭沒說話。“這個(gè)賀臨安向來就沒個(gè)規(guī)矩,這一次竟然敢做出這么大逆不道,
有損家門的事情,該打?!贝蠊芗仪浦琢哪樕?,在一旁添油加醋道?!袄蠣敚?/p>
您也別責(zé)怪嫣然,定然是這個(gè)賀臨安不守規(guī)矩跟嫣然說了什么,
嫣然才會作出用澆水來逃避毀約的事情……”二夫人看著倒像是真的為白嫣然開脫,
可白廉的眉頭卻越皺越緊。這明著是開脫,
可意思卻分明是在說白嫣然與賀臨安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要不白嫣然怎么會聽他一個(gè)下人的話。“此次是我們白家有失管教,
還請侯爺看在兩家即將結(jié)為親家的份上,不要同嫣然計(jì)較。至于這個(gè)賀臨安……來人,
打他一百大板!”可憐賀臨安身上還有傷,就又被一群白府的家丁給架出去,
要當(dāng)著阮家人的面打他一百個(gè)板子。那些板子有兩指厚,一下下打得他皮開肉綻的。
賀臨安卻咬著牙一聲不吭,他不是怕被這些人瞧見他狼狽大叫的樣子,
而是生怕被不遠(yuǎn)處的思羽閣聽到,怕大小姐替他擔(dān)心。
沒打到一半賀臨安就開始神思不清起來,他緊緊掐住身下的長條凳,
豆大的汗珠從他慘白的臉上流下來?!皝砣藚?,給他澆盆涼水醒醒神!
”大管家嘴角微微上揚(yáng)道。第8章 爹,您饒了臨安吧昏迷了許久的白嫣然剛剛醒將過來,
就見小桃神色懨懨地進(jìn)屋來,臉上的憂慮怎么也遮掩不住。“小桃,
怎么了……”她的聲音里仍舊透著虛弱?!按笮〗悖√艺媸强床幌氯チ?!
”小桃猛然跪伏在白嫣然的床前,
將一切都說了出來:“臨安他知道小姐不想嫁就去找阮公子說情,
現(xiàn)在阮家正帶著人來要老爺給個(gè)交代呢?”“那、那臨安怎么樣了?
”白嫣然伸出瘦得骨節(jié)分明的手,緊張地抓住了小桃?!八诎ぐ遄樱?/p>
我瞧著都快沒氣兒了……”“什么?”白嫣然聽完,立時(shí)就要下床。
小桃趕緊去幫她穿緞子鞋,大小姐卻一把推開了她,自己跌跌撞撞地走到屋門邊,
小桃急忙提了鞋子上前去攙扶她。正堂之上,白廉面沉如水端坐主位,
阮夫人和二夫人坐在左右下首,而正中的賀臨安眼看著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反應(yīng)了。
白嫣然一進(jìn)來便看到這樣一副景象,哪里還有心思細(xì)想,
推開眾人不管不顧地跪在了白廉的面前。“爹,您饒了臨安吧,他做事是魯莽了些,
卻也是為了女兒才去阮家的,您要罰就罰女兒吧!”“胡說什么,還不給我回房去!
”白廉皺了皺眉,呵斥著白嫣然。二夫人眼色一沉,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巧月。
這孩子從小就看著她姐姐什么都有,她卻只能拉著自己的衣袖問是不是她做錯(cuò)了什么,
不然為什么父親更喜歡跟姐姐說話。當(dāng)時(shí)的二夫人卻無法回答巧月的話,
那時(shí)她就決定要讓巧月過上跟白嫣然一樣的生活,讓人家對她畢恭畢敬,
再給她找一個(gè)好婆家,這樣就再沒有人敢欺負(fù)她的巧月。二夫人深吸一口氣,
面露憂色道:“大小姐,本來旁人說些什么您私通家丁,妾身都是一概不信的。
可你現(xiàn)在這巴巴求情的樣子,卻叫妾身不得不相信了。難不成,
您真的是跟這家丁有情才想推了阮家的親事?”白廉的臉色頓時(shí)變得十分難看。“大小姐,
您好歹也是白家的小姐,怎么絲毫不知道檢點(diǎn)呢,這樣有損家族清譽(yù)的事情,
您怎么也做得出來……”二夫人作勢就要掏出帕子來擦淚了,
看著倒像是真的十分傷心難過的模樣?!暗腋R安之間是清白的!
”白嫣然說著便咳嗽起來,她本就病重著,眼看著連跪都跪不穩(wěn)了?!皦蛄?!
”白廉滿臉怒氣怎么也壓不住,堂下眾人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大氣兒也不敢出一聲。
“爹……”“小姐病重,帶回去讓大夫好好醫(yī)治?!睅讉€(gè)婆子領(lǐng)命上來要將小姐帶回去,
而另一邊的板子卻還一下一下落在賀臨安的身上。他的眼睛閉著,早就不省人事了。
“你們放開我……”白嫣然在婆子們的手下掙扎著,看著賀臨安這幅模樣,她又急又氣,
不自覺地流下了滾燙的淚水。第9章 陪嫁“老爺,他快沒氣兒了。
”打板子的家丁去探了探賀臨安的鼻息,忽然道?!敖又颉!卑琢餍洌敛辉谝?。
“臨安!爹……不能打了啊爹,再打下去臨安就真的沒命了!
”白嫣然猛然掙脫開婆子們的手,撲到了賀臨安的身上。打板子的家丁收不住勢頭,
這一板子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打在了白嫣然的背上。她身子本就虛弱,加之淋過涼水正病著,
這一板子打得她不停地咳嗽起來。小桃急忙掏出帕子上前,白嫣然對著帕子咳了幾下,
只見一口殷虹的血跡呈現(xiàn)在帕子上,無比鮮艷。白嫣然撐著虛弱的身子,
向著堂上端坐的白廉道:“爹,您要是打死了臨安,女兒就是一頭撞死也不可能嫁到阮家去!
”語罷,她就昏迷了過去?!胺戳?,當(dāng)真是反了天了!”白廉的手重重拍在桌上,
茶杯顫了好幾顫,“把小姐帶下去,快去請大夫來!”“老爺,
那這賀臨安……”大管家小心翼翼問道。白廉看著半死不活的賀臨安,
過了好半晌才開了口:“也一并帶下去診治了?!边@夜總算是過去了,白嫣然自從昏迷之后,
再醒過來已是半月后。阮白兩家的親事正如火如荼地往前,到了這一步,
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轉(zhuǎn)圜的余地。她坐在床榻上,手里拿著臨安給她刻的小鹿木雕,
透過半開的窗去看院子里的那樹海棠花。海棠花開得正好,只是她怕是無緣再見了。
如今能多看上兩眼,也是好的。“小桃,臨安怎么樣了?”白嫣然看著那樹海棠道。
“回小姐,臨安已經(jīng)可以下床走動了?!卑祖倘坏纳袂檠垡娭岷土讼聛?,
她的嘴角微微上彎,在小桃看來這是近日小姐最開心的神情了?!澳闳グ牙蠣斦疫^來吧,
就說是我出嫁前想跟父親道個(gè)歉?!毙√乙粧叨庵暗念j然,
沒什么能比看到老爺小姐二人和好更令她開心的了。她開開心心地把白廉找過來,
白廉也十分感慨,畢竟是自己最喜愛的大女兒,只要肯認(rèn)錯(cuò)都是好的。可誰知道,
白廉進(jìn)房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里頭就傳來了他大發(fā)脾氣的聲音,
還摔碎了好幾個(gè)景泰藍(lán)的茶杯。“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小桃從沒見過老爺發(fā)那么大的火,簡直就像是發(fā)怒的閻王一樣?!暗?,
您能保證臨安待在府里一定會平平安安的么?若是不能的話,就讓女兒耍一次性子,
答應(yīng)了女兒的話吧?!卑祖倘坏纳袂楹苁瞧届o,光從神情倒分辨不出他們在說什么。
“賀臨安不過是個(gè)家丁,能出什么事?!薄暗绻煌馀R安跟我陪嫁去阮家的話,
您就讓我的靈位嫁到阮家去吧?!卑祖倘坏难凵駨哪菢浜L囊频桨琢哪樕希?/p>
常年病弱的她此時(shí)卻露出了一絲堅(jiān)毅,令人絲毫不懷疑。哪怕她是個(gè)病秧子,
也有勇氣去選擇死。白廉跟白嫣然兩相對峙,互不相讓,
終究還是做爹的嘆了一口氣:“嫣然,這是你最后一次任性了。
”第10章 為夫等你許久了“吉時(shí)已到!”拜過天地高堂,白嫣然便在屋子里等阮齊澤,
可足足等了幾個(gè)時(shí)辰也不見他的人影。洞房花燭之夜,新郎阮齊澤卻流連在煙花巷里,
留下新娘子一個(gè)人獨(dú)守空房,這要是傳出去,可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白嫣然在小桃的服侍下?lián)Q下了拜堂時(shí)的鳳冠霞帔,倚在榻上喝完了好幾盞茶,
也沒有阮齊澤過來的消息?!靶√以偃ソo小姐重新沏杯茶來,就用您喜歡的雨前龍井可好?
”小桃想著法兒的逗白嫣然開心?!八懔?,小桃,既是毫無情分的聯(lián)姻成親,
自然不能強(qiáng)求他一心都放在我身上。明早你要陪我去認(rèn)親的,還是早些歇了吧。
”小桃還想說些什么,卻被白嫣然揮手止住,搖搖頭示意她不用再說了。剪了燈花,
白嫣然躺在床榻上卻睡不著。這床比家中的軟,卻令她覺得很不舒服,她這才發(fā)現(xiàn),
原來自己是有些認(rèn)床的。她披了件外衫,拿著賀臨安給她雕的那只小鹿走到了屋外,
對著空中一輪明月細(xì)細(xì)地看小鹿身上的紋路。“小姐……”白嫣然循聲望去,是賀臨安。
他如今換上了武威侯府家丁的衣服,這衣服是深藍(lán)色的,倒是十分地適合賀臨安,
襯得他整個(gè)人挺拔修長,頗有種豐神俊朗之感?!芭R安,你怎的還未歇息?
”白嫣然臉上露出些許歡喜。新婚之日阮齊澤就不在新房,
賀臨安知道白嫣然心里定然不甚好受,她偏又是那種不愛說道的性子。他現(xiàn)下唯一能做的,
便只有陪著大小姐度過這漫漫長夜?!靶〗?,您可知道這小鹿并非是簡單的小鹿,
它還有一段故事來歷?”賀臨安朝她笑道?!芭??是什么樣的故事?”賀臨安走上前來,
兩人挨著在廊前坐下,星月作陪,晚風(fēng)來伴。賀臨安的聲音沉沉地,卻又帶著歲月的安寧,
從白嫣然的耳畔娓娓道來。“這只小鹿啊,在偌大的林子里迷了路,
它四顧茫然之際您猜她看到了什么?”“什么?
”“看到了一個(gè)仙女……”白嫣然聽著賀臨安的故事,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
賀臨安忽然覺得,這滿天星辰,都不及這雙眸子明亮。雖然阮府不像從前在思羽閣那樣自在,
但日子過得也算愜意。阮齊澤從來不過問白嫣然的事情,也一直沒有跟白嫣然同過房。這夜,
阮齊澤如同往常一樣,要去煙花之地尋個(gè)樂子。卻在自家的園子里繞了個(gè)遠(yuǎn)路,
從漫花林穿行,卻見一個(gè)身著淺藍(lán)色衣衫的女子在林中翩翩起舞。待他看清那女子才發(fā)現(xiàn),
那居然就是自己那個(gè)病秧子妻子,白嫣然!她起舞翩躚,一顰一笑間都牽動人心神,
不過是幾個(gè)起袖旋轉(zhuǎn)間就勾去了阮齊澤的所有心思。近日白嫣然覺得身子爽利了許多,
而且在賀臨安的陪伴下心情也好了許多,這夜在小桃的慫恿下跳了一段《綠腰》,
說是讓她活絡(luò)活絡(luò)許久不動彈的身子?!安恍辛瞬恍辛?,
太久沒有跳了……”白嫣然笑著坐在了一旁的假山石上。兩人笑著回了房,
卻看見阮齊澤已經(jīng)早早地等在哪里?!澳镒樱趺催@時(shí)候才回來,為夫可是等了你許久了。
”阮齊澤說著便朝小桃使了個(gè)眼色,小桃有些擔(dān)憂,卻知道這位始終是小姐的相公,
猶豫了一晌還是退了下去。第11章 給我往死里打!“阮公子,”面對阮齊澤的靠近,
白嫣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請您自重?!薄昂牵灾??我們本來就是夫妻,
行周公之禮是天經(jīng)地義的,我又有何事需要自重呢?”阮齊澤邊說邊張開雙手,
順勢就朝白嫣然撲了過去。白嫣然下意識地閃躲,但奈何阮齊澤一個(gè)大男人,
力氣總是比她這種常年生病的身子要好上一倍兩倍不止,
沒多時(shí)便抓住了白嫣然的肩膀和手腕,將她撲倒在床上。
“果然是個(gè)美人……我竟然今天才發(fā)現(xiàn),實(shí)在是暴殄天物了。
”阮齊澤一面撫摸著白嫣然的臉龐一面說道,眼見著便要親上白嫣然。她掙扎不止,
慌亂中抓住了平日的玉枕,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阮齊澤當(dāng)頭砸去。阮齊澤吃痛起身,
他的額上緩緩流下一條紅色的血跡?!澳愀掖蛭?!”阮齊澤氣極,反手便給了白嫣然一巴掌,
同樣將白嫣然的嘴角打出了血?!澳銊e假裝清高了,
還以為我不知道你跟那個(gè)家丁之間的事情呢,說實(shí)話你其實(shí)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吧!
”白嫣然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阮齊澤,她怎么也沒想到,
一個(gè)人的嘴里居然能說出這么難聽的話來?!拔沂乔灏椎摹薄昂?,
你這話偏偏你那糊涂老爹還成,想騙我可沒那么容易!不過是個(gè)沒人要的病秧子,
我看你可憐才娶了你,還偏偏是個(gè)被人破了身的女人!我呸!”“你胡說!
”屋外的賀臨安再也聽不下去,紅著眼睛的樣子就像是一頭野獸般沖進(jìn)了屋子,
舉起拳頭朝著阮齊澤砸了下去。“我讓你胡說!讓你胡說……”賀臨安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
一拳一拳打在阮齊澤臉上,連白嫣然都被嚇傻了。她頓了一頓才回過神來,急忙去拉賀臨安。
“臨安!臨安你別打了!”賀臨安好不容易被她拉開,可他臉上卻沒有半點(diǎn)悔意,
盯著阮齊澤的樣子讓白嫣然毫不懷疑要是自己不攔著,他很可能把人直接打死。
“你你……你給我等著……”阮齊澤搖搖晃晃從地上站起來,捂著自己左邊的眼睛,
邊罵著邊逃了出去?!斑@可怎么辦……臨安,你快逃吧,阮齊澤他定然不會放過你的!
”白嫣然的擔(dān)憂表露無遺。賀臨安卻只是看著白嫣然,不管怎么說也不愿意走。
“臨安要陪著小姐,不能讓人欺負(fù)了去?!薄芭R安……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
但是這次你就聽我的,先離開好么,等阮齊澤他找過來一定會要你的命的!
”白嫣然苦苦勸說著賀臨安。但賀臨安卻聽不進(jìn)去半句勸,像是發(fā)犟的牛,
怎么說也拉不回來,滿手都是血跡。只是這一次,不再是他自己的血了。
還沒等白嫣然想出勸解賀臨安的方法,阮齊澤已經(jīng)帶著府兵闖了進(jìn)來。
“看到賀臨安就給我往死里打,打得好的賞五十兩金子!”一眾府兵聞言眼睛都亮了起來,
直往白嫣然的院子里沖,生怕落在其他人的身后。第12章 斷他一條胳膊面對著一眾府兵,
賀臨安站在了白嫣然的前面?!靶〗隳痛谖葑永锇桑⌒膭e傷到了您。
”說完他就邁步走了出去,毫無畏懼。白嫣然追了出去,
就見黑壓壓的一群府兵個(gè)個(gè)手持兵刃身穿甲胄,將她的院子圍了個(gè)水泄不通?!耙粋€(gè)下人,
敢跟我動手,我今天定要讓你好好長長記性!”阮齊澤半邊眼睛都是青紫著的,
看著有幾分好笑,但是再看看這一院子的府兵,又讓人一分都笑不出來。
白嫣然心中十分清楚,這次阮齊澤是真的動怒了,他定然不會這么輕易放過賀臨安的,
說不定真的會要他的性命!“阮公子,這是你我之間的事,與旁人有何干系。
”白嫣然走出來,將賀臨安拉到身后。“白小姐,原本這的確是你我夫妻二人的事,
但是……現(xiàn)在不是了!這廝以下犯上,還將我傷成這樣,我要是不打死他可咽不下這口氣!
給我上!”阮齊澤一揮手道。幾十個(gè)府兵一擁而上,白嫣然急道:“阮齊澤,你可要弄明白,
你我之間本就是一場毫無感情可言的聯(lián)姻,你在煙花之地流連,我也從來沒有說過你什么,
你又有什么資格來這里耀武揚(yáng)威!”“白嫣然!”阮齊澤氣極,沖上去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
賀臨安立馬想要去救她,然而眾府兵卻齊齊上前將賀臨安圍住,
他只能紅著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阮齊澤。
子……你就當(dāng)給我一個(gè)面子……放過臨安……”白嫣然被掐著脖子還猶然不忘替賀臨安求情。
“好!”阮齊澤放開了白嫣然,“你是我的結(jié)發(fā)妻子,你的面子我自然是要給的。
我可以不殺他,但我一定要斷他一條手臂!”語畢,
只見阮齊澤看向被府兵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賀臨安:“你剛剛是用的哪只手,我就要你哪只手!
給我卸了他的右手!”忠心的府兵們將賀臨安打倒在地,將他的右手活活打斷。
“住手……你們住手……”白嫣然有心無力,頭一次責(zé)怪起自己病弱的樣子,
即便想要救人也做不到。賀臨安卻忍著沒有吭一聲,
看著眼中噙滿淚水的白嫣然甚至微微抿唇笑了笑,白嫣然的淚就是從那時(shí)流下來,再止不住。
打完了人,也算是出完了氣,阮齊澤帶著眾府兵論功行賞去了。白嫣然跑到賀臨安身邊,
將他扶起來?!安惶勖?,你還笑?!薄皼]關(guān)系的小姐,
沒那么疼……”賀臨安明明疼到臉色慘白,卻還笑著安慰白嫣然。自那之后,
白嫣然就被軟禁在了自己的院子里,除了小桃木香和幾個(gè)院子里的婆子丫鬟,
一律不許人探望。而賀臨安卻像是被刻意遺忘了似的,也留在了白嫣然的院子里。
只是他斷掉的右手卻沒有辦法請大夫來醫(yī)治,更沒有藥材可以取用。
好在白嫣然久病成了良醫(yī),用樹枝等物幫他固定住斷掉的手臂,
又從自己每日送來的藥材里挑揀出可用來治療筋骨的藥材?!靶〗悖@可是您的藥材??!
”木香有一次撞見了白嫣然挑揀藥材,十分地驚訝?!皼]事的木香,你可千萬別跟臨安說,
不然他肯定不愿意喝藥的?!钡?3章 偷人賀臨安右手被斷沒過多久,
阮家的主母阮夫人就從清音寺禮佛歸來了。阮夫人回府之前好幾日,
府里的人就開始做迎接的準(zhǔn)備了,灑掃的灑掃,翻新的翻新,一派欣欣向榮迎接主母的跡象。
茶盞剛上來,就有阮家的大管家將阮齊澤被白嫣然打破額頭一事告訴了阮夫人。“什么?
”阮夫人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一雙銳利的眼睛掃視著屋子里的人,
最后定在大管家身上:“這是什么時(shí)候的事?”“回夫人的話,
是您剛?cè)ザY佛之后沒多久發(fā)生的?!币换馗偷弥约旱膬鹤颖粌合苯o打了,
阮母自然不可能輕易揭過這件事。而且這個(gè)兒媳向來坊間的風(fēng)評就不是很好,
是個(gè)病秧子也就罷了,聽說還跟身邊的下人不清不楚的。這等敗壞門風(fēng)之事,
是斷斷不能有的!阮夫人咽不下這口氣,帶著人來到白府,偏偏是白家二夫人接待了她。
“令千金真是不簡單啊,隨便帶的陪嫁都敢以下犯上,毆打主子,白家的風(fēng)氣難道向來如此?
”阮母連茶也不屑喝,單刀直入道?!叭罘蛉苏f的哪里話,嫣然雖是我白家女,但在家從父,
出嫁從夫,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了,還要請阮夫人您做婆婆的多指教指教她。
”阮夫人聞言不禁多看了這位二夫人幾眼,“您這意思是……”二夫人拉住阮夫人的手,
“意思是啊……您的兒媳您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嫁出去的女兒我們又怎么管的上呢,
這也不合情理呀……”阮夫人看著二夫人,不由面露笑意,
拍了拍二夫人的手:“沒想到您這樣的明事理?!蓖硇┗馗?/p>
阮夫人就帶了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滿臉煞氣地沖進(jìn)了白嫣然的院子。
她開口便是:“白嫣然不守婦道,同下人賀臨安茍合有染,兩人敗壞名聲,
如今都傳到我的耳朵里了,我倒要看看她如何猖狂!給我搜!”白嫣然連禮都還沒行完,
更遑論是給她時(shí)間辯解了。只見一群丫鬟婆子沖進(jìn)屋內(nèi),不由分說地胡亂搜起東西來。
“哎哎,你們干什么!”小桃和木香攔不住眾人,只能看著他們將小姐的屋子翻得亂七八糟。
“找到了!”一個(gè)婆子忽然舉著一條繡帕道。阮夫人露出笑意,
朝那婆子道:“拿過來我看看,繡了什么淫詩艷詞?!卑祖倘惑@詫非常,繡帕還沒拿到手,
阮夫人如何得知那上面繡著詩詞?!斑@里也有!
”另一邊的丫鬟搜出了一塊玉佩還有寫著情詩的信件。
可是白嫣然明明記得那里從來沒有放過任何首飾配物的!她頓時(shí)就明白了,
這阮夫人哪里是來搜證據(jù)的,她分明就是來“造證據(jù)”的!“好你個(gè)白嫣然,
居然寡廉鮮恥到這個(gè)地步,真是枉費(fèi)你父母親將你辛勞養(yǎng)育成人,怎知你這般下作,
連這種不要臉的話也寫得出來!”丫鬟婆子圍著白嫣然和小桃木香,
沒有一個(gè)人對這話有懷疑,擺明了今日就是來捉奸拿臟的。“你胡說,
我們小姐才不是那種人!”小桃不顧木香的勸阻,跳出來指著一個(gè)婆子道?!澳阋粋€(gè)小丫鬟,
也敢在我面前放肆,給我掌嘴!”阮夫人瞟了一眼小桃,旁邊立馬出來一個(gè)腰肥體圓的婆子,
蒲扇般的大手響亮地扇在小桃臉上。她的臉立時(shí)就紅腫起來,那婆子還要再扇下去?!白∈?!
”白嫣然怒道。第14章 你們放了她!白嫣然走到小桃身邊,看著她腫起半邊的臉頰,
心中又怒又氣。“阮夫人,您這是誣陷,我從來就沒有什么繡過詩詞的繡帕!
”阮夫人嗤笑一聲,不以為意道:“真是不知羞恥!去把奸夫賀臨安帶過來,
也好讓她死了這條心!”白嫣然被幾個(gè)婆子推搡著押到了院子正中,跪在了冰涼的石板地上,
一陣刺骨的涼意浸入骨髓,可她卻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不多時(shí),賀臨安也被押了過來。
“小姐!”賀臨安一見白嫣然便開始掙扎,奈何他早被五花大綁,
又被三四個(gè)家丁壓制得死死的,絲毫掙脫不開。“臨安!”“好一對‘苦命鴛鴦’,
給我搜那賀臨安的身!”阮夫人一聲令下,便有人上前來。聞言賀臨安心中一驚,
他近日看大小姐悶悶不樂,便想著雕刻些什么來哄她開心。那木雕還未成型,
他便隨身攜帶著,沒想到今日阮夫人突然發(fā)難!這可如何是好,
他可萬萬不能因此連累了大小姐!賀臨安抵死不從,就連白嫣然看著也心中猶疑,
可他還是被搜出了那只沒成型的木雕。下人將東西呈上,
阮夫人拿著那只看不出是何物的木雕,嘴角噙著得意的笑。
她將木雕扔在白嫣然面前:“現(xiàn)在人證物證俱在,定情信物都被搜出來了,
我倒要看你還如何狡辯!”“我沒有……”看著地上那只木雕,
白嫣然仍搖著頭想要為自己辯解?!斑€敢狡辯,來人吶,給我掌她的嘴。
”“啪”地一聲落下,白嫣然的臉上立時(shí)出現(xiàn)一個(gè)鮮明的巴掌印。她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雖然知道阮夫人性子跋扈,卻沒想到她真的要人來掌自己的嘴!“啪!”那丫鬟手勁兒極大,
緊接著又是一巴掌打了下去?!芭?!”“小姐!你們快放了大小姐!快給我放了她??!
”賀臨安看得目眥盡裂,他死命地掙扎著,被繩子綁住的雙手給他生生磨破,
血跡染紅了繩索,才好不容易讓他掙脫了出來。絕境之下,他突然間變得力大無比,
掙開家丁們的攔阻,往白嫣然的方向跑去。“快!快給我攔住他!”阮夫人嚇了一跳,
急忙往后退了幾步。但無奈阮家丫鬟家丁人多勢眾,沒多時(shí)又制住了賀臨安。
這下眾家丁無人敢再放松,將個(gè)賀臨安死死地壓在地上。阮夫人撫了撫心驚未定的胸口,
面帶怒意地看向賀臨安道:“這小子竟敢嚇我,給我往死里打!”賀臨安被人壓制在地,
無數(shù)的拳腳打在他身上他渾然未覺,而那一下下打在白嫣然臉上的巴掌,
卻讓他心一抽一抽的疼的厲害??粗藭r(shí)受辱的白嫣然,
從不流淚的賀臨安有一滴淚從他的眼角落下來,混在他流下的血液里,打落在地上的污泥中。
滿院子的叫嚷聲,低吼聲,清脆的巴掌聲,都不如這一聲血淚滑落的聲響大。
這聲血淚落在了賀臨安的心里,成了他銘刻在心的恥辱苦痛?!白∈职??!比钅笓]揮手,
讓人停止掌嘴。第15章 沉塘只見阮夫人面帶微笑,將一個(gè)白色的瓷瓶給了身邊的丫鬟。
那丫鬟便領(lǐng)著瓷瓶走到了白嫣然的身邊,命人張開她的嘴,
隨后將那瓷瓶里的東西倒進(jìn)了白嫣然口中?!澳銈兘o小姐喂了什么!
”賀臨安像只瘋狗似的怒道。“是什么你待會兒就知道了。”阮夫人朝那丫鬟使了個(gè)眼色,
那丫鬟便又走到賀臨安的身邊,將瓷瓶里剩下的東西全灌給了他。賀臨安被嗆得咳嗽了兩聲,
卻發(fā)現(xiàn)自己漸漸地說不出話來了。“你們……”賀臨安啞著嗓子,話沒說完就失了聲。
阮夫人拿出帕子像趕蒼蠅一般在眼前揮了揮,“白嫣然不守婦道,與下人賀臨安茍且多時(shí),
奉阮家祖宗規(guī)法,現(xiàn)將兩人綁了,沉塘!”白嫣然瞪大了眼睛,
想要辯解卻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話來。誰成想不過是短短兩個(gè)時(shí)辰,
事態(tài)就發(fā)展到了如今這個(gè)地步。兩人尚還沒有辯解半句,便要被阮夫人白說成黑,
給要了命去!臨江樓上,阮家管家一遍又一遍地說著早就編好的說辭。
“白家女白嫣然不守婦道,與下人賀臨安茍且被拿,奉阮家祖宗規(guī)法,現(xiàn)將二人沉塘江中,
以示懲戒!”阮夫人看著自己安排好的這一切,十分地滿意。只要白嫣然一死,
她就能去城北徐太傅家中提親了,那門親事才是阮夫人心中看好的,
徐太傅的嫡女一看便知道好生養(yǎng),加之她族中勢力又大,可以成為阮家的助力。
不像白嫣然這個(gè)病秧子,連活不活的過明日都不知道,還敢聯(lián)合著下人打自己的寶貝兒子,
有如今這個(gè)下場也怨不得別人。還好白家二夫人是個(gè)通情達(dá)理的,
不然這事還不會這般順利……早跟阮夫人串通一氣的阮齊澤也趕了過來,
他攔在了阮夫人面前,惺惺作態(tài)地替白嫣然求情?!澳赣H,我不信嫣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錯(cuò)?”阮齊澤故作一副不愿相信的樣子?!吧祪鹤樱?/p>
連定情信物都搜出來了,你怎么還要替這妖婦說話?!比罘蛉隧槃荼銓⒗C帕和木雕亮了出來,
眾人都十分驚嘆?!斑@白家大小姐不是個(gè)大家閨秀么,怎么也會做出這樣事情?
”旁的一個(gè)憨厚鄉(xiāng)親聽了不由覺得奇怪。“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看她一句也不辯解,
這事多半是真的?!庇忠晃秽徖锝舆^話茬道??砂祖倘徊⒎遣幌朕q解,而是她口不能言啊!
她淚眼婆娑地看向賀臨安,往常的一幕幕在眼前如同走馬燈一樣浮現(xiàn)走過。
從第一次看見臨安被罰跪,自己非拉著他出去賣糖葫蘆;到看到他埋在海棠樹下的小鹿木雕,
那木雕看起來栩栩如生破費(fèi)心思;還有出嫁那日,
他傻傻地陪著自己說了一晚上的故事……白嫣然想著想著便笑了出來,
她含淚微笑的樣子看起來無比地凄美?;蛟S她真的對賀臨安動了情,
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要跟賀臨安發(fā)生些什么,沒想到反而被冤枉到百口莫辯,
如今就是真的有了些什么又待如何呢?看著白嫣然又哭又笑的模樣,
賀臨安的表情也緩和了起來。他雖不知道白嫣然究竟是想到了什么,
卻看到了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著不同以往的光亮。這光亮就如同那日,漫天星辰,
他卻覺得都不如白嫣然那一雙眸子明亮一般。賀臨安再傻也明白了白嫣然眼里未道的深情,
只是他卻只能等待來世再報(bào)答小姐這份深情了……“時(shí)辰已到,將二人推下去,
也好叫父老鄉(xiāng)親們做個(gè)見證。”阮夫人站在高臺之上,看著下方眾人道。
而圍觀的眾人變得同仇敵愾起來,站在大義一方的他們?nèi)呵榧?,紛紛叫嚷著“沉了他們?/p>
沉了他們”。白嫣然看著賀臨安,她說不出話來,
只好咬下自己從小佩戴在脖子上的玉佩紅繩,在慌亂之中朝賀臨安遞過去。雖說不出半個(gè)字,
二人卻異常地默契。只見賀臨安向著白嫣然湊過去,兩人的眼睛在瞬間撞在一起。雖只一眼,
深深淺淺,說過的未言的,已然全在其中。自此成就了兩人難舍難離的愛恨情仇,
也烙下兩人漫山海棠的半生誓言。他咬住了紅繩的另一頭,兩人之間的薄唇剛合即分。
混亂中,白嫣然被從臨江臺上推了下去,她朝賀臨安笑著,但見一襲素衣墜入江中。
還沒等任何人來推他,賀臨安就自己跳進(jìn)了江里。天地可鑒,同白嫣然共赴黃泉,是他所愿。
第16章 太子殿下恍惚間,賀臨安仿佛看見了白嫣然,她正站在一樹海棠邊,
笑得十分溫柔??赊D(zhuǎn)瞬之間,一樹繁盛的海棠變成了汪洋火海,
連帶著樹下的白嫣然也燒了個(gè)干干凈凈?!按笮〗?!”賀臨安猛然睜眼,
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一個(gè)完全陌生的宮殿之中。可他不是……被沉塘了么?“太子殿下,
您醒了?!辟即蟮膶m殿之內(nèi),跪伏著五六個(gè)人,個(gè)個(gè)都將頭埋得低低的,看不見臉。
“你們……這是哪里?大小姐呢?”賀臨安從沒見過這陣勢,心生警覺?!疤拥钕拢?/p>
這是北魏的皇宮。”隱衛(wèi)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恭敬地跪在賀臨安面前,嚇了他一跳。”北魏,
我不是在大涼嗎?你們……你們?yōu)楹我蛭?,快些起來……”說著賀臨安便要下床去扶他。
隱衛(wèi)卻死活不起來,朝著地上重重磕了一個(gè)響頭?!疤拥钕?,如今皇帝陛下病危,
北魏正值危難存亡之際,請您肩負(fù)起太子的重?fù)?dān),前去主持大局!”“什么太子殿下,
我才不是……你們是不是認(rèn)錯(cuò)人了,
我只是白府的一個(gè)小小家丁而已……”賀臨安難掩心中疑惑,他心想這一定是搞錯(cuò)了,
他一個(gè)下等的家丁,怎會一覺醒來就變成別國的太子呢?可不是癡人說夢!“殿下,
您是屬下親自送去大涼的,屬下暗中保護(hù)您多年,絕不會認(rèn)錯(cuò)人!”隱衛(wèi)說得十分確定,
倒叫賀臨安猶疑起來??伤肫鹪诎赘腿罡姆N種件件來,心中便是一沉,他質(zhì)問著隱衛(wèi)。
“若我真是什么你們說的太子,為何要送我到大涼?又讓我去做什么白府的家丁,
讓我受盡了屈辱責(zé)罰?即使是斷了手腳也不見你們出現(xiàn)?”“太子殿下息怒,
為了將來我國吞并大涼,這才讓殿下進(jìn)入白府。那時(shí)的白府如日中天,
掌握著大涼的許多機(jī)密要事。而屬下也被吩咐過,若不是生死關(guān)頭,不得出面相見。
”賀臨安搖著頭,眼中盡是難以置信,他們怎么能做到如此狠絕的地步!
“如今你們說什么也沒用……大小姐呢?你們把她帶到哪里去了?”賀臨安說著便要下床來,
這一下扯動了他背上的傷痕,鉆心地疼。一旁的侍女趕緊去扶他,
卻被賀臨安沉聲斥開:“別碰我!”賀臨安皺著眉頭,回想起白嫣然遭受過的那些苦痛難堪,
許久才開口?!澳銈兿劝汛笮〗銕У轿颐媲皝?,要不然我是不會相信你們的。
”“太子殿下息怒,屬下只知道她也被一股勢力救走了,至今還未查出是何處的勢力。
不過那群人既然將她救走,想必現(xiàn)在也安然無恙?!辟R臨安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忽然想起分離的時(shí)候白嫣然給他的玉佩,開始在身上翻找起來。他那焦急的樣子,
好像是找著什么頂頂重要的東西?!疤拥钕驴墒窃谡疫@個(gè)?
”隱衛(wèi)邊說著邊讓下人呈上來一個(gè)古檀木的盒子,
那盒中裝著的正是白嫣然交予賀臨安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的白鳳栩栩如生,
賀臨安從盒中拿出那塊玉佩,凝視了許久?!暗钕?,如今我北魏興衰存亡,就全靠殿下您了!
只要您繼承大統(tǒng),還愁找不到白大小姐么?”賀臨安緊皺眉頭,手下?lián)崦菈K白凈的玉佩,
久久未語。第17章 長樂公主另一邊,在大涼的皇宮之內(nèi)。距離白嫣然醒來已經(jīng)過了兩天,
她還是有些恍惚,不愿相信賀臨安生死不明的事實(shí)?!版倘唬憬袢湛珊眯┝??
”來人正是大涼當(dāng)今的圣上,也是白嫣然的舅舅?!岸嘀x皇上關(guān)心,
嫣然已經(jīng)覺得好了許多了……”白嫣然要下床來給皇上行禮,卻被他攔了下來。
皇上讓侍候之人盡數(shù)退了下去,朝白嫣然嘆道:“當(dāng)年你母親貴為長公主,
朕卻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將她下嫁給當(dāng)時(shí)的翰林院士,你可怪我?”白嫣然微微抬了抬眸子,
沒有說話。當(dāng)初被迫接受命運(yùn)的人是她的母親,又不是她,她又能怪的了誰呢?
“我又如何能怪的了舅舅!”“你是個(gè)好孩子,”皇上點(diǎn)了點(diǎn)頭,嘆道:“當(dāng)時(shí)你清譽(yù)已毀,
我派人將你救下,你也無法回到白家去,你可怨恨舅舅?”“舅舅,嫣然知道您的用意,
雖然嫣然沒有做過那些事情,但悠悠眾口,又如何能辯……”白嫣然淡然一笑,
已經(jīng)過去的事,怎么糾纏也是無濟(jì)于事。“你放心,朕已下令封你為長樂公主,
從此你便留在宮中,以后朕再給你找個(gè)好郎君嫁了,
這才好以慰你母親在天之靈……”白嫣然但笑不語,除了賀臨安,
她只怕再難遇上一心對她這么好的人了……只是這話,卻不能當(dāng)著皇上的面說出來。
又同白嫣然說了會兒話,皇上便起駕走了。她嘆了口氣,拿出賀臨安雕刻給她的小鹿,
這是她求皇上替她找回來的。這小鹿仍是當(dāng)初的模樣,
而人面卻已不知何處去尋了……賀臨安同樣拿出了白嫣然交予他的那塊玉佩,
這玉佩他一直貼身佩戴,就放在心口處,日夜未曾離身。而方才,他剛見過自己真正的父親,
也是北魏的一國之君,拓跋時(shí)。他已經(jīng)病得不成樣子了,
明明是四十的年紀(jì)卻好似七八十歲的老人一般,形容枯槁,氣若游絲。
只是他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嘴里一直喚著:“臨安……臨安……”血脈相連,
當(dāng)他看見同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拓跋時(shí),心里就已經(jīng)沉了好幾分,
隱衛(wèi)說的話句句在他耳邊回響?!盎实郾菹虏∪敫嚯?,
太醫(yī)院也無計(jì)可施……”“您是陛下獨(dú)子,
也是北魏唯一能繼承大統(tǒng)之人……”“北魏興衰存亡,全靠殿下您了,
請您千萬以大局為重……”而最重的卻是當(dāng)他握著父親的手,
拓跋時(shí)顫顫巍巍說出的那句:“回來就好……”賀臨安抬頭望向天際,只見夜空中烏云蔽月,
不見星光。隱衛(wèi)走過來卻不敢打擾他,只高高舉著明黃色的詔書,在賀臨安身邊跪了下來。
“大小姐,你會讓我如何做呢?”賀臨安長嘆一口氣,久久不接詔書。
他輕撫了撫手中的玉佩,忽然頭頂灑下來一片銀輝,賀臨安抬頭望去,原來是烏云散去,
明月顯身。正如白嫣然俏立在海棠花邊,面含笑意地喚他:“臨安,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快過來。”那一瞬,他下定了決心。賀臨安接過詔書,
下了第一道命令:“把所有隱衛(wèi)都集結(jié)起來,去找一個(gè)叫白嫣然的女子。
”第18章 和親五年后。北魏大軍直壓大涼邊境,十萬兵士先從函谷關(guān)破口,
北魏君上親臨指揮,只用了一天便攻下了函谷關(guān),將關(guān)內(nèi)眾人盡數(shù)俘虜。拓跋臨安身著戰(zhàn)甲,
面帶毅色地騎著寶馬良駒從函谷關(guān)大道上走過,渾身上下哪還看得出半點(diǎn)往日痕跡?!熬希?/p>
函谷關(guān)俘虜全在這里了,該如何處置?”那匹寶馬往前邁了幾步,
拓跋臨安居高臨下地看向地上跪著的一群人,雖一句話沒說,
卻令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強(qiáng)大威壓。“你、你算個(gè)什么東西,敢犯我大涼,
我大涼兵士定叫你不得好死!”說話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拓跋臨安的老熟人,阮齊澤?!昂?,
我還以為是誰,”拓跋臨安雖有笑聲卻無笑意,“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大涼虎將阮大將軍 啊。
”“算你有見識,識趣的就快把我放了,當(dāng)心武威候家領(lǐng)兵踏平北魏!
”阮齊澤面露得意地看向馬上人,
頓覺這面容有些臉熟:“你長得還挺像以前跟白家那女人通奸的小子,一副小白臉模樣,
哈哈哈……”“胡言亂語!”拓跋臨安座下的侍衛(wèi)手持刀,一刀伸進(jìn)阮齊澤的嘴里,
將他的舌頭給削了下來。阮齊澤又痛又驚,滿嘴是血地瞪向拓跋臨安,
那侍衛(wèi)隨即又將他的兩只眼珠給剜了出來。如今他滿臉是血,卻還尤不甘心,
在地上爬著往前,將嘴中的鮮血噴吐在了拓跋臨安騎著的寶馬馬腿上。拓跋臨安皺了皺眉頭,
旁邊的侍衛(wèi)便直接砍了阮齊澤的脖子,將他當(dāng)場正法?!鞍阉念^送到大涼的武侯府去,
讓他們大涼的人知道,我們北魏的鐵騎過不多時(shí),便要踏破整座涼州城!
”拓跋臨安語罷一拉馬韁,進(jìn)入了函谷關(guān)內(nèi)。北魏來勢洶洶,
不出一月就拿下了大涼十余座城池。大涼軍馬疏于訓(xùn)練,近年來又沒有什么戰(zhàn)事,
竟連一搏之力也沒有,眼看著拓跋臨安帶領(lǐng)著大軍長驅(qū)直入,直逼皇城。大殿之上,
主戰(zhàn)派早就熄了火氣,一面倒的全是主和派的聲音?!叭缃襁m齡的公主只剩下長樂公主,
請皇上下旨擬寫和親文書吧!”大涼皇帝年過五旬,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卻遲遲沒有下旨。
“陛下!大涼的子民還等著陛下救他們于水火之中,還請陛下顧念大局啊!
”說著群臣紛紛跪了下來,請皇帝下旨和親。二十多年前,也是一樣的場景,
端坐高臺的皇帝長長嘆了口氣?!皵M旨吧?!币患?jiān)t書,分為兩式,
一式被送進(jìn)了長樂公主殿,另一式則被送去了遠(yuǎn)在都城之外的拓跋臨安手中?!伴L樂公主,
這又是何人?”拓跋臨安將手中詔書放下。太傅柳承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
緩緩道:“這長樂公主來歷成謎,據(jù)說是大涼皇帝在外頭的私生女,殿下還需小心才是。
”“不論大涼送來和親的是誰,我北魏都會踏平大涼的圣殿?!蓖匕吓R安眉眼低沉,
言語中透著與五年前翻天覆地的狠勁兒。“是?!鄙碇谝碌碾[衛(wèi)領(lǐng)命下去。
第19章 抉擇北魏來勢洶洶,又拒絕和親,這讓大涼的皇帝不免焦頭爛額。這時(shí)候,
當(dāng)初將白嫣然救回來的一名隱衛(wèi)突然秘密奏見了大涼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