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天的訓(xùn)練結(jié)束后,巖泉在體育館門口張望了一下,三年級的都先走了,卻沒看到及川。
“及川呢?”
“說是要留下練習(xí)。”
“還要練???”
“最近表現(xiàn)的很糟糕啊,特別是今天……”
“畢竟那家伙是真的喜歡排球啊……”
巖泉頓住腳步,轉(zhuǎn)身回了體育館。
這邊體育館留下來加練的人只有及川和影山、悠希三人。
及川顯見的心情不好,一個人在場地另一頭一遍又一遍練習(xí)著跳發(fā)。
力道似乎比平時更大,帶著一股無法宣泄的煩悶。
悠希嘆了口氣,看著時間不早,便收拾了場地。
回器材室放個拖把的功夫,回來就看到影山那個笨蛋湊到及川面前去了。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他想干什么?!
悠希心里咯噔一聲,一陣頭皮發(fā)麻,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了過去。
“及川前輩,發(fā)球……”
“對不起!”
悠希一個箭步上前,在影山說出那句話之前,右手精準(zhǔn)地按住影山的后腦勺,手動給他來了個九十度鞠躬。
“及川前輩!非常抱歉!這小子腦子被排球砸傻了!請您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
影山被按著頭,發(fā)出不滿的“唔嗯?悠希你干什么!”
“閉嘴!道歉!”
悠希壓低聲音,手上加了點力。
“對、對不起,及川前輩……”
影山不明所以,但看悠希瞪著他的眼神,還是不情不愿地先道歉。
及川一口氣堵在胸口,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不上不下,臉色憋得一陣青一陣白。
“及川!你在干嘛呢?”
巖泉回來時看到的正好是這樣奇怪的一幕。
他挎著運動包皺眉走進來,以為及川又在找一年級的茬。
悠希連忙起身解釋。
“巖泉前輩,是我和影山打擾了及川前輩練球,非常抱歉!”
巖泉目光看向悠希和影山。
“你們兩個先回去吧,沒你們的事了?!?/p>
“是!前輩辛苦了!”
悠希拽著影山向兩人鞠躬,這才離開。
巖泉看人出去了,煩躁地抓了抓腦袋。
“及川,今天換人就是為了讓你冷靜一下,你也稍微表現(xiàn)得從容一點吧?!?/p>
及川一聽,腦海里逐漸逼近的殘影頓時在周身群魔亂舞,瞬間怒火攻心,他嘶吼道。
“憑現(xiàn)在的我根本贏不了白鳥澤,我怎么可能從容啊!”
“我要打進全國大賽!為了勝利我必須要……”
“‘我的我的’吵死了!”
“砰——咚!”
巖泉聽得青筋暴起,鐵頭一腦袋把及川撞倒在地。
“你以為自己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嗎?別開玩笑了,你個boke!”
“一對一我們贏不了牛島,但球場上可是有六個人?。 ?/p>
“六個人加起來更厲害的一方才是最強的?。∧銈€boke!”
體育館門口,強行拉著影山聽完這些話的悠希垂下眼眸,側(cè)頭看了眼表情有些理所當(dāng)然的山,不自覺嘆了口氣。
這小子,恐怕還沒完全明白巖泉前輩話里的深意。
回去的路上,悠希從包里拿出烏梅味的飯團遞給影山。
“ね—小飛雄?!?/p>
“嗯?”影山接過飯團,撕開咬了一口。
“你剛才,為什么要去找及川前輩?”
悠希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絲影山從未聽過的嚴(yán)肅。
影山愣了一下:“我想學(xué)跳發(fā)拋球?!?/p>
“在他心情最糟糕的時候?”
“……我沒想那么多?!庇吧降穆曇舻土讼氯ァ?/p>
“是沒想那么多,還是根本就沒想過別人的感受?”
悠希停下腳步,迫使影山也停了下來。
“你明明知道及川前輩最近狀態(tài)不好,為什么……”
影山猛地抬頭。
“我只是想變強!我已經(jīng)是替補二傳了,如果我盡早學(xué)會跳發(fā),那么像今天這樣代替及川前輩上場的情況,就會有更大的勝算!”
“你想要變強就可以不看場合,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嗎?別人沒有義務(wù)幫助你成長。”
悠希的聲音陡然拔高。
“就像一與爺爺說的,既是強大的隊友,同時也是競爭對手!你這家伙,也多少讀一讀空氣啊!”
“我……”影山語塞,眉頭緊鎖。
路燈下,悠希直視著他委屈又帶著倔強的眼睛。
兩人都沒再說話,氣氛有些僵硬。
這是他們認(rèn)識以來,第一次如此明確的爭執(zhí)。
悠??粗吧讲话l(fā)一言的側(cè)臉,心里嘆了口氣。
這小子,能力提升太快,自信心已經(jīng)開始不受控制地膨脹了。
他以前只覺得影山是單純的排球笨蛋,現(xiàn)在看來,這種“單純”正在往“自我中心”的方向發(fā)展。
悠希有些自責(zé)。
他一直以來都太遷就影山了,沒能及時發(fā)現(xiàn)這個苗頭。
現(xiàn)在影山還能勉強聽一聽他的話,如果有一天,影山連他的話都不聽了,就像以后教練的話一樣,被他當(dāng)做耳旁風(fēng),那么一切都將回到原點。
不行。
絕對不行!
及川徹有巖泉一將他一腦袋錘醒。
那么影山飛雄呢?
不能只靠自己在身后默默支持了,那樣不夠。
一直以來,悠希都把自己定位成影山的陪伴者,引導(dǎo)者,偶爾充當(dāng)一下翻譯機和潤滑劑。
但現(xiàn)在他意識到,這還遠遠不夠。
影山需要的,或許不僅僅是一個溫柔體貼的朋友。
他更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并肩,甚至能夠在他前面領(lǐng)跑,在他失控時能把他逼回來的對手!
一個讓他不得不正視,不得不思考除了排球之外東西的競爭者!
路燈的光暈在兩人之間投下沉默的界限。
在影山家門口分別時,悠希鄭重地看著他。
“小飛雄,你不是想變強嗎?”
影山重重點頭,眼神里全是“那還用說”。
“好啊?!?/p>
悠希笑了,分明是和從前一樣陽光又燦爛的笑容,卻讓影山莫名覺得背后一涼。
“那我就讓你重新看清楚,變強的方向到底在哪?!?/p>
影山愣?。骸笆裁匆馑??”
“字面意思。”
悠希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回去好好寫排球日志,明天我要看。”
影山:“……哈?”
悠希沒再多解釋,揮了揮手,轉(zhuǎn)身想自己家門口走去。
影山站在原地,看著悠希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眉頭皺得死緊。
今天的悠希態(tài)度和以往截然不同,他還在努力消化他最后說的那句話。
隨即,一個更現(xiàn)實的問題冒了出來:
所以,今晚悠希媽媽做的美味夜宵……沒有了?
……
悠?;氐郊?,玄關(guān)的燈亮著。
“我回來了——”
“回來啦,悠希?!?/p>
媽媽從廚房探出頭,“今天怎么這么晚?小飛雄呢?沒跟你一起過來吃點心嗎?”
以往這個點,影山都會在悠希的邀請下過來吃了夜宵才回去。
悠希換好鞋,走到廚房門口,接過媽媽遞來的麥茶。
“啊,小飛雄啊?!彼攘艘豢冢Z氣輕松。
“他那個排球日志寫得不好,我讓他拿回去重寫了?!?/p>
悠希媽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孩子,明明和別的小伙伴都嘻嘻哈哈,怎么一到小飛雄這里就這么一本正經(jīng)了?”
“是嗎?”
悠希挑眉。
“不正經(jīng)怎么行?畢竟,一輩子可就這一次啊……”
就這一次堂堂正正地站在那家伙身邊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