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韩亚洲欧美综合图片,国产色国产在线视频,人人爽天天射天天艹,亚洲精品人成无码中文毛片,五月激激激综合网色播免费,午夜网站在线,久久亚洲私人国产精品

精選章節(jié)

>>> 戳我直接看全本<<<<

1 隔壁縣的無遮之禍與懶捕頭的“請”青山縣的班房里,

彌漫著一股陳年木頭、汗?jié)n和劣質(zhì)茶葉混合的獨特氣味。日頭懶洋洋地透過蒙塵的窗格,

在地上投下幾塊光斑,其中一塊,

正巧落在一張吱呀作響的長凳上——那是捕頭吳缺的專屬“王座”。此刻,

這位曾讓江洋大盜聞風(fēng)喪膽的前任神偷“一剪梅”,

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柔軟姿態(tài)“鑲嵌”在長凳里。

他身上那件半舊的皂青色捕快服皺得像咸菜干,一只胳膊軟綿綿地垂到地上,呼吸綿長,

輕微的鼾聲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仿佛與角落里一只打盹的老蜘蛛達成了某種共生協(xié)議。

整個班房,甚至整個青山縣衙,都習(xí)慣了這幅景象:捕頭吳缺,不是在睡覺,

就是在去睡覺的路上。破獲“軍餉失竊案”的輝煌仿佛已是上個世紀(jì)的事,

如今只剩下一個懶入骨髓的軀殼?!芭荆 币宦暣囗?,精準(zhǔn)地打破了這慵懶的平衡。

一張蓋著鮮紅臨水縣官印的公文紙,如同被精準(zhǔn)投擲的飛鏢,不偏不倚地糊在了吳缺的臉上,

完美地覆蓋了他大半張臉,只留下一個高挺的鼻尖和線條好看卻緊抿著的嘴唇。

鼾聲戛然而止。吳缺的眼皮極其艱難地掀開一條縫,露出底下兩泓深潭般的眸子,

此刻卻盛滿了被打擾清夢的巨大不滿和茫然。他沒動,甚至沒伸手去揭那張紙,

只是含糊不清地從喉嚨深處擠出幾個字,帶著濃重的鼻音:“唔…小魚啊…擾人清夢,

其罪當(dāng)誅…罰俸…罰俸事小…你爹我這把老骨頭,

需要休養(yǎng)生息…讓李憨憨去…”公文紙隨著他的呼吸輕微起伏。站在長凳旁的小小身影,

正是吳缺的兒子,年僅七歲的吳小魚。這孩子穿著一身漿洗得發(fā)白、卻異常整潔的粗布小褂,

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一張小臉板正得如同小大人。他手里還捏著一塊濕抹布,

顯然剛做完清潔工作。那雙黑曜石般的大眼睛,

此刻正用一種混合著無奈、嫌棄和絕對冷靜的目光,俯視著他那不成器的“爹”?!袄钍澹?/p>

”吳小魚的聲音清脆,吐字清晰,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冷靜,

“昨日追捕西街張屠戶家那只越獄的蘆花雞,一腳踩進泥坑,光榮負傷,

此刻正抱著腫成饅頭的腳踝在家‘休養(yǎng)生息’?!彼D了頓,

小手指精準(zhǔn)地戳了戳公文紙上的一行字,“午時三刻前必須動身,逾期,罰俸三個月。

”吳缺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咕噥,眼睛又閉回去一半。

吳小魚仿佛沒看見,繼續(xù)用他那毫無波瀾的童音,拋出了殺手锏:“另外,

柳姨一刻鐘前送來了剛出鍋的蔥油餅。油酥金黃,蔥花翠綠,香氣…”他微微吸了吸小鼻子,

仿佛在確認(rèn)空氣中的余味,“…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處在‘溫?zé)帷c‘涼透’的臨界點上。再不起,

就只能啃梆硬的餅皮了。”“唰!”公文紙瞬間被一只修長卻帶著點慵懶勁兒的手揭了下來。

吳缺的眼睛完全睜開了。那深潭般的眸子里,前一秒的睡意和不滿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水,

瞬間被一種名為“食欲”的強烈光芒攪得天翻地覆。他猛地坐直身體,

動作快得與之前的“挺尸”狀態(tài)判若兩人,

那件咸菜干似的捕快服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扶…扶爹一把…”吳缺的聲音還有些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但眼神已經(jīng)牢牢鎖定在班房門口,仿佛穿透了墻壁,

看到了隔壁柳月娘那碟金黃噴香的蔥油餅。吳小魚嘴角幾不可察地撇了一下,

像是在表達“就知道會這樣”,但還是伸出小手,

穩(wěn)穩(wěn)地架住了吳缺伸過來的、仿佛沒有骨頭支撐的胳膊。

小小的身體爆發(fā)出與年齡不符的力量,硬是把比自己高大許多的懶爹從長凳上“拔”了起來。

吳缺晃晃悠悠地站穩(wěn),像是剛學(xué)會走路,

他伸了個極其夸張、仿佛要把全身骨頭都抖松的懶腰,骨頭節(jié)發(fā)出噼啪的輕響。

他隨手將那封決定了他接下來行程的公文塞進懷里,動作隨意得像塞一張廢紙。

“光屁股女尸?”他揉著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淚花都擠出來了,

…真是越來越不講究了…死了都不給人留體面…”語氣里充滿了對“麻煩”即將上門的抱怨,

卻奇異地沒有一絲對死者的敬畏或?qū)Π讣哪?。仿佛在說一件鄰居家丟了只雞般尋常。

“現(xiàn)場描述是‘衣衫不整,暴露甚多’,身份不明,死狀詭異?!眳切◆~冷靜地糾正,

同時小手麻利地幫吳缺拍打了一下衣服上蹭到的灰塵,又踮起腳尖,

試圖把他睡得翹起的一縷頭發(fā)壓下去。“臨水縣令束手無策,

公文里把你破獲軍餉案的事跡夸得天花亂墜,就差說你是文曲星下凡專管破案了。

”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吐槽。“文曲星?”吳缺嗤笑一聲,懶洋洋地邁步朝門口走去,

腳步虛浮,像是踩在云端,“那是管讀書的。你爹我,頂多算個…嗯…覺(教)主轉(zhuǎn)世?

”他自創(chuàng)了個冷笑話,自己都覺得無趣,又打了個哈欠。吳小魚面無表情地跟在他身后,

像個小管家婆,語氣平板地提醒:“爹,你的佩刀掛在墻上,還有,柳姨的餅在隔壁,

先拿上再走。另外,臨水縣在東邊,別走錯了方向。”他看著吳缺差點撞到門框的背影,

默默地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陽光終于完整地灑在吳缺身上,卻驅(qū)不散他周身那股“懶”氣。

青山縣最不靠譜的捕頭,和他那早熟得令人心疼的小軍師,

就這樣被一具無名女尸和一碟蔥油餅,推向了隔壁縣的麻煩旋渦。而那張輕飄飄的公文紙,

不僅意味著罰俸的威脅,更像一塊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預(yù)示著平靜(或者說懶散)的日子早結(jié)束了---2 河灘疑蹤與童言無忌臨水縣的河灘,

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泥腥氣,混雜著河水特有的微腥,

以及一絲若有若無、令人隱隱作嘔的**甜膩**氣味。那氣味,

正來自被草席半掩著的年輕女尸?,F(xiàn)場圍了一圈人,氣氛凝重。

臨水縣的縣令愁眉苦臉地搓著手,幾個捕快臉色發(fā)白,強忍著不適。

經(jīng)驗豐富的老仵作周老頭,正蹲在尸體旁,

一邊查驗一邊絮絮叨叨地跟旁邊的李捕快說著什么,眉頭擰成了疙瘩。

與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河灘邊一塊相對干燥的大青石上,

那位裹著一條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厚實舊毛毯、幾乎把自己卷成個蠶蛹的青山縣捕頭——吳缺。

吳缺腦袋一點一點,眼皮耷拉著,仿佛眼前不是兇案現(xiàn)場,而是自家那張吱呀作響的長凳。

河風(fēng)吹亂了他額前幾縷沒束好的碎發(fā),他也懶得去拂。陽光照在他臉上,暖洋洋的,

似乎下一秒那綿長的鼾聲就要再度響起。“爹,”一個清脆冷靜的童音響起,

帶著不容置疑的指令,“醒醒,周仵作要匯報了?!眳切◆~站在青石旁,

小小的身影挺得筆直。他臉上戴著一個用幾層干凈細棉布自制的簡易口罩,

只露出一雙黑亮沉靜、此刻正銳利地掃視著尸體和周圍環(huán)境的大眼睛。

他手里還拿著一個小本子和一截炭筆,隨時準(zhǔn)備記錄。吳缺含糊地“唔”了一聲,

眼皮掀開一條縫,又緩緩合上,腦袋歪向另一邊,仿佛在尋找更舒服的打盹姿勢。

周仵作無奈地看了吳缺一眼,習(xí)慣性地繼續(xù)匯報:“吳捕頭…呃…死者女,約莫十七八歲,

身體無明顯外傷…初步看像是溺水,口鼻有蕈樣泡沫,

指甲縫里有泥沙…就是這…這衣衫不整得厲害…”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

“身上…有歡好過的痕跡…死前或死后不久…不好說?!敝車鷰讉€年輕捕快聞言,

臉色更白了一分,眼神飄忽不敢細看。就在這時,那個戴著口罩的小小身影動了。

吳小魚仿佛沒聽到那些令人尷尬的描述,他邁著小短腿,極其自然地走到尸體腳邊,

無視那令人不適的景象和氣味,蹲了下來。他那雙被口罩遮擋了大半的小臉看不出表情,

但眼神專注得可怕,如同最精密的儀器在掃描。他伸出帶著自制薄布手套的小手,

輕輕抬起死者沾滿淤泥的腳踝,湊近仔細觀察鞋底的泥垢。然后,

他又小心地捧起死者一只僵硬的手,湊到鼻尖(隔著口罩)仔細嗅了嗅指甲縫,

黑亮的眸子微微瞇起。做完這一切,他站起身,

轉(zhuǎn)向青石上那個快和石頭融為一體的“蠶蛹”,聲音清晰、冷靜,條理分明,

如同在背誦一篇早已爛熟于心的課文:“爹,綜合觀察:第一,死者鞋底淤泥。

色澤青中帶黑,質(zhì)地粘稠,有明顯顆粒感,并伴有強烈鐵銹腥氣。此特征淤泥,

為上游三里處,臨水縣城西‘王記鐵匠鋪’后巷所獨有。

該巷常年堆積打鐵廢渣、煤灰與雨水混合,形成特殊泥質(zhì)。死者生前或死后短時間內(nèi),

必定到過該處?!眳切◆~的聲音不大,卻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讓周圍所有人都是一愣。

周仵作張大了嘴,忘了絮叨。李捕快眼睛瞪得溜圓,仿佛第一次認(rèn)識這個七歲的娃娃。

吳小魚繼續(xù),語速平穩(wěn):“第二,死者指甲縫內(nèi)殘留物。雖被河水浸泡,

仍有極淡的劣質(zhì)脂粉香氣殘留,混合一種異常刺鼻的廉價香料味。此氣味組合,

辨識度為‘醉春香’,乃城西‘怡紅院’等廉價暗娼館專用之物,用以掩蓋環(huán)境異味。

此物沾附性強,不易完全洗脫?!薄扳t院?”李捕快下意識地重復(fù),臉皮有些發(fā)燙。

幾個捕快面面相覷,

看向吳小魚的眼神充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這孩子怎么能這么平靜地說出這種地方的名字?

吳小魚無視眾人的反應(yīng),目光投向死者脖頸,那里被散亂的濕發(fā)半遮半掩:“第三,

致命傷判定。周仵作所提‘蕈樣泡沫’確為溺水表征,但并非關(guān)鍵。死者頸部后方,

發(fā)際線下方一寸處,有一道極細、顏色深于周圍皮膚的索溝,呈水平環(huán)繞狀,

邊緣有輕微皮下出血。此乃被后方施力、用細繩(如琴弦、魚線之類)快速勒斃的典型特征。

死后拋尸入水,偽裝溺水假象。死者口鼻泡沫應(yīng)為入水后形成,非生前窒息所致。故,

此案為謀殺,非意外或自殺?!币幌?,石破天驚!整個河灘瞬間鴉雀無聲,

只剩下河水潺潺流動的聲音和周仵作倒吸涼氣的聲音。周仵作猛地撲到尸體旁,

扒開那處濕發(fā),仔細一看,臉色瞬間變了:“真…真的有!一道細痕!顏色是深些!

皮下…皮下也有血點!我…我剛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 他看向吳小魚的眼神,

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這需要多么銳利的眼神和豐富的知識才能一眼看穿?

李捕快更是徹底石化,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鴨蛋,腦子里嗡嗡作響:淤泥?鐵匠鋪后巷?

醉春香?暗娼館?勒斃?偽裝溺水?這些線索像亂麻一樣,

他們臨水縣衙上下焦頭爛額半天毫無頭緒,

結(jié)果被一個裹著毯子打盹的懶捕頭帶來的七歲娃娃,蹲下看了不到一盞茶功夫,

就條分縷析、證據(jù)確鑿地給捋順了?!這世界怎么了?他們這些當(dāng)捕快的,

是不是該回家賣紅薯了?就在眾人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時,

青石上那個“蠶蛹”終于有了點大動作。吳缺極其費力地把自己從毯子里“拔”出來一點,

露出半張睡眼惺忪的臉。他揉了揉眼睛,仿佛剛從一個遙遠的夢境中歸來,

對著吳小魚的方向,極其敷衍地點了點頭,聲音含混不清,

濃重的睡意:“唔…小魚說得對…分析到位…邏輯清晰…嗯…收工…”他打了個巨大的哈欠,

生理性的淚水溢滿眼眶,“…回去補覺…困死了…”說完,

他竟然真的試圖重新把自己裹回毯子里,仿佛剛才他兒子揭露的是一樁偷雞摸狗的小事,

而不是一樁手段殘忍、精心偽裝的謀殺案!“爹!”吳小魚清脆的聲音瞬間拔高了一個度,

帶著一絲罕見的、強行壓抑的惱火。他幾步?jīng)_上青石,

小手精準(zhǔn)地一把抓住吳缺裹到一半的毯子邊緣,用力一拽!

“噗啦——”毯子被硬生生扯開大半。吳缺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帶得一個趔趄,

差點從石頭上滾下來,睡意總算被驚跑了大半。

他茫然地看著自己兒子那張雖然被口罩遮住大半、但眼神里明顯寫著“恨鐵不成鋼”的小臉。

“方向,城西王記鐵匠鋪后巷、怡紅院?!眳切◆~一字一頓,小手指向縣城方向,

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現(xiàn)在,立刻,馬上!去!找!線!索!”河風(fēng)吹過,

卷起幾片枯葉。臨水縣的捕快們集體石化,看著那個七歲小童像拖麻袋一樣,

拽著他們心目中“破獲軍餉案”的傳奇神捕(雖然形象嚴(yán)重崩塌)的胳膊,

把他從溫暖的青石上硬生生拖了下來。傳奇捕頭吳缺,一邊被兒子拖著踉蹌前行,

老腿…剛睡醒…低血糖…需要蔥油餅補充能量…” 那件皺巴巴的捕快服在風(fēng)中凌亂地飄蕩。

李捕快看著這詭異又充滿沖擊力的一幕,感覺自己的三觀正在經(jīng)歷一場前所未有的劇烈地震。

:“我滴個親娘咧…這青山縣…都養(yǎng)的是些什么神仙妖怪啊…”河灘上的陰冷和死亡的陰影,

似乎都被這對奇葩父子攪得消散了不少,

只剩下荒誕的戲劇感和一個巨大的問號:接下來的調(diào)查,

還會有什么更“驚喜”的場面3 暗娼館的胭脂與神偷的“職業(yè)病”“怡紅院”的招牌,

在城西這片魚龍混雜的街區(qū)里,顯得格外艷俗。油漆剝落,露出底下灰敗的木色,

像是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散發(fā)著陳年的脂粉甜膩、劣質(zhì)酒氣和一股難以言喻的渾濁氣味。

吳小魚站在門口,那張戴著自制小口罩的臉繃得緊緊的,

黑亮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飾的嫌棄與厭惡。他小小的身體挺得筆直,

仿佛多沾染一絲這里的氣息都是褻瀆。他深吸一口氣——隔著口罩——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才抬腳邁過那油膩的門檻。門內(nèi),光線驟然昏暗下來。渾濁的空氣仿佛有了實質(zhì),

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幾個穿著暴露、妝容濃艷的女子倚在門廊或樓梯口,

眼神懶散或帶著審視。

個穿著整潔的小男孩和一個…裹著皺巴巴捕快服、滿臉寫著“別煩我我要睡覺”的年輕男人,

都是一愣,隨即爆發(fā)出幾聲意義不明的調(diào)笑?!鞍?,這位官爺,好興致啊,

辦案還帶著小少爺來見世面?”“小弟弟,這兒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哦~”鶯鶯燕燕,

脂粉撲鼻。吳小魚眉頭鎖得更緊,小手在身側(cè)悄悄握成了拳,強忍著不適。他身后的吳缺,

則像一條被抽掉了骨頭的魚,幾乎是飄進來的。他半瞇著眼,

對周遭的調(diào)笑、目光和渾濁空氣視若無睹,

目標(biāo)明確地走向堂屋正中那張看起來最寬大、也最油膩的太師椅?!班弁ā币宦暎?/p>

吳缺把自己“卸”進了椅子里,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嘆息,仿佛終于找到了第二個“王座”。

他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陷得更深,眼皮又開始沉重地往下耷拉?!袄习迥锬兀?/p>

”吳小魚清脆的童音在一片曖昧慵懶的氣氛中顯得格外突兀,甚至帶著點穿透力。

他無視那些好奇或輕佻的目光,徑直走到一個看似管事的中年龜公面前,小臉板正,

“青山縣捕頭吳缺,查案。叫你們管事的出來。

”那龜公看著眼前這個還沒他腰高、卻氣勢十足的小娃娃,

又瞥了一眼太師椅上已經(jīng)開始打瞌睡的“捕頭”,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像是吞了只蒼蠅。

但他到底是在這腌臜地方混久了的,眼力見還是有,知道官差惹不起,連忙堆起諂笑:“哎!

哎!官爺稍等,小的這就去請花媽媽!”不多時,一陣濃郁的、幾乎能熏死蚊子的香風(fēng)襲來。

一個四十歲上下、身材豐腴、穿著大紅綢裙的女人扭著腰肢走了過來。

她臉上涂著厚厚的脂粉,掩蓋不住眼角的皺紋和眼中的精明市儈。正是“怡紅院”的老鴇,

花媽媽?!鞍盐?,什么風(fēng)把官爺吹到我這小地方來了?”花媽媽的聲音又尖又嗲,

帶著職業(yè)性的熱情,目光在吳缺身上溜了一圈,又在吳小魚臉上停頓了一下,

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肮贍敳榘福课覀冞@兒的姑娘可都是本分人,

規(guī)規(guī)矩矩做生意…”“閉嘴?!眳切◆~冷冷地打斷她,小手指向吳缺,“我爹問話。

”花媽媽被噎了一下,笑容僵在臉上。她看向太師椅上的“爹”——那位青山縣的捕頭大人,

此刻腦袋歪在一邊,呼吸均勻,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鼾聲還沒起,但那副樣子,

跟“問話”兩個字八竿子打不著。這唱的是哪一出?花媽媽心里打鼓,臉上卻不敢怠慢,

湊近兩步,聲音放軟了些:“吳…吳捕頭?您…您要問什么?小的知無不言,

言無不盡…”太師椅上的吳缺,眼皮連動都沒動一下。就在花媽媽以為他真睡死過去的時候,

一個含混不清、帶著濃濃睡意的聲音,

角…嗯…從門口往里數(shù)…右手邊…第三塊青磚…底下…松了…”花媽媽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jié),

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連厚厚的脂粉都蓋不住那慘白。她像被雷劈中一樣,

猛地扭頭看向吳缺所指的那個墻角!那里堆著些雜物,看起來平平無奇。她的心臟狂跳起來,

幾乎要沖破喉嚨。那含糊的聲音還在繼續(xù),懶洋洋的,

卻像淬了毒的針:“…里面…油布包著…嗯…幾張…一百兩面額的…通寶錢莊銀票?

…還有…幾塊散碎金子?…”花媽媽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發(fā)抖,嘴唇哆嗦著,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是她壓箱底的私房錢!藏得極其隱秘,連她最信任的龜公都不知道!

他是怎么…怎么可能?!

薄得像紙…簧片就一根…我七歲…嗯…剛出道那會兒…撬得都比這快…耽誤功夫…”“噗通!

”一聲,花媽媽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渾身篩糠似的抖,

看向吳缺的眼神充滿了無邊的恐懼,仿佛在看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這哪里是捕頭?

這分明是…是賊祖宗!不,比賊祖宗還可怕!他連看都沒看一眼,就知道得這么清楚?!

堂屋里瞬間死寂。那些看熱鬧的姑娘和龜公也全都嚇傻了,大氣不敢出。

只有渾濁的空氣還在無聲流動。吳小魚適時上前一步,小小的身影站在癱軟的花媽媽面前,

居高臨下(雖然身高差巨大,但氣勢十足),聲音依舊冷靜得像塊冰:“現(xiàn)在,

可以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昨日失蹤的姑娘,小桃紅,最后接待的是誰?

”花媽媽此刻哪還有半點抵抗的心思?她魂飛魄散,只想趕緊把這尊瘟神送走!

她竹筒倒豆子般,語無倫次地哭嚎起來:“說!我說!小桃紅!是…是昨兒下午!

一個外鄉(xiāng)來的商人!說…說是做皮貨生意的!給了雙倍的錢,包了她半宿!天沒亮就走了!

小桃紅…小桃紅那丫頭就沒再回來!我還以為她卷了客人的錢跑了!官爺!真不關(guān)我的事??!

那客人…那客人…”“特征。”吳小魚言簡意賅,小本子已經(jīng)打開,炭筆準(zhǔn)備就緒。

“特…特征?哦哦!那人說話…有點…有點北邊口音!不是咱們臨水這邊的調(diào)調(diào)!左手!對!

左手虎口那兒!有一道新疤!紅彤彤的!像是剛燙著不久!還有…還有他身上的酒味特別沖!

就愛喝最烈的‘燒刀子’!別的酒他嫌沒勁兒!走的時候還拎了一葫蘆走!

”花媽媽一股腦全倒了出來,生怕漏掉半點。吳小魚迅速記錄完畢,合上本子。

目標(biāo)信息已經(jīng)精準(zhǔn)提煉:**外地商人(北地口音),左手虎口新燙疤,

嗜好烈酒“燒刀子”。**他轉(zhuǎn)身,

看向太師椅上那位剛剛泄露了驚天秘密、此刻又仿佛置身事外的“神偷捕頭”:“爹,

信息確認(rèn)。目標(biāo)特征:外地口音,左手虎口新燙疤,嗜飲‘燒刀子’。下一步,鎖定酒源。

臨水縣哪家酒鋪的‘燒刀子’最烈?”吳缺仿佛被兒子從深沉的夢境邊緣拽回來一點,

他極其費力地掀起眼皮,露出一條縫隙,茫然地看了看吳小魚,

又仿佛在空氣中嗅了嗅那無處不在的劣質(zhì)脂粉和酒氣混合物,眉頭嫌惡地皺起。

嘟囔道:“小魚啊…爹困…這味兒…熏得腦仁疼…燒刀子…最烈的…”他打了個巨大的哈欠,

生理淚水模糊了視線,聲音越來越低,像是隨時會睡過去,

“…城西…王記酒鋪…他家的…能點著火…”話音未落,那沉重的眼皮又緩緩合上了。

仿佛剛才那句價值千金的情報,只是他睡夢中的一句囈語。吳小魚看著再次“挺尸”的親爹,

又看了看地上嚇得魂不附體、抖如篩糠的花媽媽,以及滿屋子噤若寒蟬的鶯鶯燕燕,

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對著花媽媽冷聲道:“今日之事,若走漏半點風(fēng)聲…”“不敢!

打死也不敢!”花媽媽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吳小魚不再多言,走到太師椅旁,伸出小手,

熟練地抓住吳缺那軟綿綿的胳膊,用力一拽?!白吡?,爹。目標(biāo),城西王記酒鋪。

”在滿屋子敬畏(對吳缺)和驚懼(對吳小魚)的目光中,小小的身影,

拖著他那仿佛永遠睡不醒的“神偷捕頭”爹,步履堅定地走出了這片烏煙瘴氣之地??諝庵校?/p>

似乎還殘留著花媽媽那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

以及吳缺那句關(guān)于“能點著火的燒刀子”的囈語。4 酒鋪擒兇與知府驚變王記酒鋪里,

那股子劣質(zhì)燒刀子混著陳年油膩桌椅的味道,濃得幾乎能糊人一鼻子。

午后的陽光懶洋洋地穿過糊著油垢的窗戶紙,在空氣里投下幾道昏黃的光柱,

照亮了其中飛舞的、不知疲倦的細小塵埃。角落那張最破的長凳上,吳缺癱成一團,

腦袋歪在油膩的墻壁上,嘴巴微張,一道亮晶晶的口水絲線,

正頑強地沿著他微青的下巴胡茬,緩慢而執(zhí)著地蜿蜒向下,

目標(biāo)直指他那件洗得發(fā)白、同樣沾著不明污漬的捕快皂衣前襟。鼾聲如雷,

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忽高忽低,仿佛他整個人已經(jīng)沉入了最深最沉的夢鄉(xiāng),

哪怕天塌地陷也休想擾他清夢。幾個腳夫模樣的漢子坐在不遠處的桌子旁,

就著幾碟咸菜疙瘩喝酒,時不時朝吳缺這邊瞟一眼,

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和一絲看樂子的戲謔?!皣K,這就是從青山縣來的捕頭?

頭回見當(dāng)值睡得這么香的?!币粋€絡(luò)腮胡低聲嗤笑,端起粗瓷碗灌了一大口。

另一個干瘦的漢子咂咂嘴:“可不,聽說姓吳?我看叫‘吳(無)用’更貼切!

這懶筋怕是長到骨頭縫里去了?!薄皣u!小聲點,

好歹是官差……”旁邊一個稍顯謹(jǐn)慎的同伴提醒,但語氣里也滿是瞧不起。

酒鋪里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氛圍,

混雜著劣酒的辛辣、汗臭、還有對角落那灘“爛泥”無聲的嘲諷。誰也沒注意到,

當(dāng)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被再次推開,

一個穿著半舊綢布長衫、身形微胖、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縮著脖子閃進來時,

吳缺那震天響的鼾聲,有那么極其短暫的一瞬,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新進來的商人顯得心事重重,目光游移不定,帶著一種焦躁的警惕。

他迅速掃視了一圈煙霧繚繞、人聲嘈雜的酒鋪內(nèi)部,

最終選擇了最靠近門口、光線最暗的一張空桌坐下,背對著大部分酒客。他剛坐下,

就下意識地搓了搓手,似乎想驅(qū)散某種不安,

然后才啞著嗓子招呼伙計:“來……來壺最便宜的燒刀子,快點兒!

”他搓手的動作幅度不小,左手抬起時,袖口微微滑落。就在那一剎那,

靠近手腕處的虎口位置,一道顏色深暗、宛如蜈蚣般扭曲爬行的陳年疤痕,

在昏暗的光線下猙獰地一閃而過!疤痕邊緣凹凸不平,顯然是極深的舊傷,

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兇戾感。幾乎是疤痕閃現(xiàn)的同時,角落里那“爛泥”捕頭的眼皮,

極其輕微地撩開了一道細縫。那縫隙里沒有剛睡醒的惺忪迷茫,

只有一片深海般的沉靜和一絲鎖定獵物的冷光??p隙瞬間合攏,仿佛從未睜開過,

震耳欲聾的鼾聲依舊,口水也依舊執(zhí)著地向下流淌。沒人察覺這電光石火間的變化。

商人剛接過伙計遞來的粗陶酒壺,給自己倒了一碗渾濁的酒液,手還在微微發(fā)抖。他端起碗,

送到嘴邊,試圖用酒精壓下心頭的慌亂。就是此刻!角落里,那具癱軟的“尸體”動了。

動作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極限,仿佛只是光影的錯覺。

吳缺那根一直自然垂落在油膩長凳邊、沾著可疑油漬的手指,極其隨意地一彈?!班?!

”一聲微不可聞的破空銳響!一枚邊緣磨得發(fā)亮的銅錢,裹挾著一股刁鉆狠辣的勁風(fēng),

如同被無形弓弩射出,精準(zhǔn)得令人頭皮發(fā)麻,直射商人右腿膝蓋后側(cè)的膝窩軟筋!“嗷——!

”商人臉上的焦躁瞬間被撕心裂肺的劇痛扭曲,

一聲凄厲不似人聲的慘嚎猛地撕裂了酒鋪嘈雜的空氣。他手中粗陶碗“哐當(dāng)”一聲砸在地上,

酒液四濺。整個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右腿完全失去支撐,身不由己地向前重重一撲,

“噗通”一聲,結(jié)結(jié)實實跪趴在了油膩冰冷的地面上,摔了個狗啃泥,

門牙磕在地板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脆響。這一變故兔起鶻落,快得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

酒鋪里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喧鬧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驚愕地張大了嘴,

茫然地看著那突然跪地慘叫的商人,

又看看角落里那個……依舊歪著頭、嘴巴微張、口水滴答、鼾聲節(jié)奏甚至都沒亂一下的捕頭。

“愣著干嘛!拿下!”一聲爆喝猛地炸響,打破了短暫的死寂。

酒鋪后門簾子“唰”地被掀開,早就潛伏在柴房、憋得快長毛的李捕快如同猛虎出閘,

帶著兩個同樣精悍的捕快兄弟,餓虎撲食般沖了出來!

幾雙布滿老繭的大手如鐵鉗般狠狠擰住地上商人掙扎的手臂,膝蓋頂住他的后腰,

麻利地將其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商人還在徒勞地嘶吼掙扎:“放開我!憑什么抓人!

天理何在!你們這群……”他的咒罵被粗暴地用破布堵回了喉嚨里,

只能發(fā)出“嗚嗚”的悶響,臉憋得通紅,眼里充滿了恐懼、憤怒和絕望。直到這時,

角落里的鼾聲才“恰到好處”地停歇。吳缺像一頭終于睡飽了的熊,

慢吞吞地、極其費力地伸了個夸張到極致的懶腰,

全身骨節(jié)發(fā)出一連串“噼里啪啦”的爆豆脆響。他揉著惺忪(至少看起來是)的睡眼,

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仿佛才被巨大的動靜吵醒。目光掠過被死死壓在地上的商人,

掠過他那雙因恐懼和憤怒而瞪圓的眼睛,

最終落在那只被反擰到背后、虎口疤痕依舊刺目的左手上。

“唔……”吳缺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眼角甚至擠出了點生理性的淚花,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吵死了……擾人清夢……小魚……結(jié)案陳詞……”話音未落,

他腦袋一歪,竟又靠著那堵油膩的墻,“秒睡”了過去!鼾聲再起,

甚至比剛才還要響亮幾分,口水也流得更加歡暢。酒鋪里死一般的寂靜。落針可聞。

所有酒客,包括那幾個剛才還在嘲笑他的腳夫,此刻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他們看看地上被堵著嘴、像條離水魚般徒勞撲騰的兇犯,

再看看角落里那“睡”得無比香甜、仿佛天塌下來也與己無關(guān)的捕頭,

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荒謬感混合著一種莫名的敬畏,讓他們頭皮陣陣發(fā)麻。

這……這他娘的還是人嗎?!

一直像影子般杵在吳缺身后、抱著個小本本、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少年吳小魚,

對此早已習(xí)以為常。他面無表情,甚至帶著點“又來了”的無奈,

熟練地翻開他那本磨得起了毛邊的小冊子,又從懷里掏出一截短短的炭筆。他清了清嗓子,

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字正腔圓地念道:“案犯張有財,,與小桃紅有染。沉迷堵伯,

欠下巨債。為謀財,于七日前夜,小桃紅被后方施力、用細繩快速勒斃的。死后拋尸入水,

偽裝溺水假象案犯藏于其城南家中灶膛灰燼之下,業(yè)已起獲。人證物證俱全,供認(rèn)不諱。

此案,可結(jié)。”吳小魚念得一絲不茍,條理清晰,邏輯嚴(yán)謹(jǐn),聲音在寂靜的酒鋪里回蕩。

每念一句,地上那張有財?shù)纳眢w就劇烈地抽搐一下,眼神從憤怒絕望,

徹底變成了死灰般的認(rèn)命和難以置信的恐懼——這捕頭,連他藏兇器的地方都一清二楚!

他是什么時候查到的?難道他真的一直在睡覺?!念完最后一句“可結(jié)”,

吳小魚“啪”地一聲合上小本本,又變回了那副低眉順眼、毫無存在感的模樣。

“嗬……”吳缺像是終于睡夠了,長長地、滿足地吐出一口濁氣,眼皮終于舍得完全撩開,

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最后一絲睡意也消失無蹤,

只剩下洞悉一切的清明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懶洋洋的得意。他慢悠悠站起身,

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對著還處于集體石化狀態(tài)的酒客們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白牙:“都散了吧散了吧,沒啥好看的。本官……嗯,補個覺去。”他打著哈欠,

在一眾敬畏、茫然、如同看神仙妖怪般的復(fù)雜目光洗禮下,

晃晃悠悠地踱出了王記酒鋪的大門,仿佛只是出來溜了個彎,順手碾死了一只聒噪的蒼蠅。

陽光落在他那身沾著口水印和油漬的皂衣上,竟莫名有種荒誕的、睥睨一切的光彩。

“懶神捕”的名號,如同長了翅膀,裹挾著酒鋪里那荒誕又震撼的一幕,

在吳缺優(yōu)哉游哉牽著老馬、帶著吳小魚和押解犯人的李捕快等人返回縣衙的路上,

就已經(jīng)像野火燎原般燒遍了整個青山縣的大街小巷。百姓們交頭接耳,繪聲繪色,添油加醋。

“聽說了嗎?王記酒鋪!那吳捕頭,睡夢中就把殺人兇犯給辦了!”“真的假的?睡覺抓人?

”“千真萬確!我表舅的連襟當(dāng)時就在鋪子里喝酒!親眼所見!那吳捕頭,鼾聲打得震天響,

眼皮都沒抬,手指頭就那么一彈……一枚銅錢!就一枚銅錢!那兇犯‘嗷’一聲就跪了!

跟中了定身法似的!”“我的老天爺……這……這真是神了!懶是懶了點,

可這本事……”“嘿,這叫真人不露相!懶神捕,這名號,絕了!”“嘖嘖,

以后那些宵小可要掂量掂量了,別以為咱吳捕頭打盹兒就是好欺負!

”各種驚嘆、崇拜、匪夷所思的議論聲浪隱隱傳來。

吳缺騎在他那匹同樣顯得有點無精打采的老馬背上,對周遭的喧囂置若罔聞,

眼皮又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打架,似乎剛才酒鋪里那雷霆一擊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

急需補充睡眠。吳小魚默默地跟在馬旁,李捕快等人則押著面如死灰、垂頭喪氣的張有財,

臉上都帶著一種與有榮焉的興奮。眼看縣衙那熟悉的灰墻黑瓦就在前方街角,勝利在望,

回家補覺的溫暖床鋪仿佛已在招手。突然!“嘚嘚嘚嘚——!

”急促如驟雨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瘋狂地撕破了街市的喧囂!一匹快馬如同離弦之箭,

從斜刺里的巷子猛沖出來,馬上的騎手衣衫凌亂,滿頭滿臉的汗水和塵土混在一起,

糊得幾乎看不清面容,唯有一雙眼睛里充滿了血絲和驚惶欲絕的恐懼。那馬顯然是跑脫了力,

口鼻噴著濃重的白沫,四蹄打顫,卻仍被主人死命地鞭打著沖向吳缺一行?!坝酢。?/p>

”騎手在離吳缺馬頭僅剩幾步之遙時,才死命勒住韁繩。那馬發(fā)出一聲痛苦的長嘶,

前蹄高高揚起,幾乎人立而起,然后轟然側(cè)倒在地,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騎手也被巨大的慣性狠狠甩飛出去,像個破麻袋般“砰”地砸在吳缺馬前的青石板路上,

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他顧不得渾身劇痛,手腳并用地爬起,連滾帶爬地撲到吳缺的馬蹄前,

涕淚橫流,聲音嘶啞變形,帶著哭腔和一種天塌地陷的絕望,

用盡全身力氣哭嚎出來:“吳捕頭!吳捕頭救命啊——?。?!”這一嗓子凄厲無比,

瞬間吸引了整條街的目光。吳缺那點殘存的睡意被這驚天動地的哭嚎徹底驅(qū)散,

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李捕快等人也立刻勒住馬,警惕地圍了上來。

那家丁模樣的騎手抬起頭,臉上被淚水鼻涕和塵土糊得一塌糊涂,嘴唇劇烈哆嗦著,

語無倫次,

里溢出來:“老爺……趙知府老爺……府上……祖……祖墳……昨夜……昨夜被刨了啊——!

!!”最后幾個字,他幾乎是嚎叫著喊出來的,帶著血沫子。

“老太爺……老夫人的棺木……不……不見了!全不見了啊——??!”他猛地以頭搶地,

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哭得撕心裂肺,渾身篩糠般抖個不停,

“……就……就留下……一張……一張鬼畫符似的……黃……黃紙!邪性!太邪性了!

老爺……老爺當(dāng)場就厥過去了??!吳捕頭!求求您!快去看看!天塌了!天塌了啊——!?。?/p>

”祖墳被刨?父母棺槨被盜?趙知府?知府老爺?shù)母改??!這幾個詞如同一個個炸雷,

狠狠劈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頭!剛才還在議論“懶神捕”神勇的百姓們瞬間鴉雀無聲,

個個臉色煞白,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李捕快等人更是倒抽一口冷氣,

一股寒氣順著脊椎骨猛地竄上頭頂!趙知府的祖墳!在青山縣地界!竟然被人刨了?!

連棺槨都盜走了?!這……這簡直是捅破了天!

是對整個青山縣、乃至整個朝廷威嚴(yán)最瘋狂的挑釁和褻瀆!

吳缺臉上那最后一絲慵懶徹底消失無蹤。他端坐在馬背上,腰背在瞬間挺得筆直,

如同出鞘的利劍。陽光落在他臉上,勾勒出冷硬的線條。深不見底的眸子里,寒光凜冽,

銳利如鷹隼,穿透眼前哭嚎的家丁,

仿佛已經(jīng)投向了城外那片此刻必然籠罩在巨大恐懼和混亂中的墓地。詭異的符紙?

他薄唇緊抿,下頜線繃出一道冷峻的弧線。這絕不是簡單的盜墓賊!

一股山雨欲來、黑云壓城的沉重窒息感,驟然扼住了整條長街。

剛剛因擒獲兇犯而升騰起的輕松和喧囂,被這晴天霹靂般的噩耗碾得粉碎。新的風(fēng)暴,

裹挾著森森鬼氣和未知的兇險,已無聲無息地降臨在青山縣上空。

5 祖墳驚魂與風(fēng)水惡咒城西,臥牛坡。昨日一場瓢潑大雨,

將通往趙家祖墳的山道徹底泡成了爛泥塘。車輪深陷,馬蹄打滑,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土腥味、腐爛的草木氣息,

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令人心頭發(fā)毛的、屬于地下深處的陰冷霉味。

趙家祖墳所在的這片向陽坡地,往日里松柏森森,莊嚴(yán)肅穆,

是青山縣有頭有臉的人物百年后的歸宿??纱丝蹋矍熬跋笾荒苡糜|目驚心來形容。

高大的青石牌坊歪斜著,沾滿泥漿。原本平整的墓園地面被翻得如同被巨獸蹂躪過,

泥濘不堪,大大小小的土坑和水洼星羅棋布,

破碎的磚石、斷裂的朽木、甚至幾件腐朽的陪葬陶器碎片,被隨意丟棄在污泥里。

最中心的位置,兩個巨大的、黑洞洞的墓穴赫然在目!穴壁的泥土還帶著新鮮的濕痕,

像兩張咧開的、無聲嘲笑的大嘴。穴內(nèi)空空如也,

只剩下渾濁的泥水在底部微微蕩漾——趙知府父母的楠木棺槨,連同里面的尸骨,

已不翼而飛!趙文清趙知府,這位平日里在縣衙里說一不二、官威十足的人物,

此刻披頭散發(fā),官袍下擺沾滿了泥點,正被兩個心腹家丁死死架著胳膊,

才勉強沒有癱軟下去。他臉色慘白如金紙,嘴唇哆嗦著,眼神空洞地望著那兩個空洞的墓穴,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抽氣聲,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只剩下無盡的悲憤和絕望在燃燒。淚水混著臉上的雨水和泥漿不斷滾落,砸在腳下的爛泥里。

“天殺的賊子!喪盡天良!豬狗不如啊——!

” 錢通判錢德海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沉痛和激憤,適時地響徹在壓抑的墳地上空。

他穿著一身簇新的官袍,小心翼翼地避讓著腳下的泥濘水坑,眉頭緊鎖,

一副痛心疾首、感同身受的模樣。他快步走到趙知府身邊,伸手想要攙扶,

卻被趙知府無意識地推開。錢通判也不在意,反而提高了音量,

唾沫星子在陰冷的空氣中飛濺:“府尊大人節(jié)哀!節(jié)哀?。〈说锐斎寺犅?、人神共憤之舉,

簡直是聞所未聞!掘人祖墳,盜取棺槨,此乃十惡不赦,天地不容!”他揮舞著手臂,

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有縣衙趕來的捕快、班頭,有趙府的管家、家丁,

還有幾個聞訊趕來的鄉(xiāng)紳耆老,每個人都面無人色。

錢通判的聲音陡然帶上了一絲陰惻惻的暗示,

壓低了卻又確保每個人都能聽清:“只是……府尊大人啊,恕下官直言,

這……這怕不是尋常盜墓賊所為??!誰不知道這臥牛坡是風(fēng)水寶地?尋常賊子只為求財,

挖開棺木取些陪葬金銀便是,何至于……何至于連棺帶槨,

連同……連同先人遺骸都一并盜走?這分明是……分明是泄憤!是報復(fù)!

是沖著府尊大人您來的??!

府尊大人您……您最近是不是……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狠角色?

才招致如此滅絕人性的報復(fù)?”他這話一出,如同在滾油里滴入冷水。

趙知府本就搖搖欲墜的身體猛地一顫,空洞的眼神里瞬間被巨大的恐懼填滿,

嘴唇哆嗦得更厲害了,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聲音。周圍的空氣仿佛又冷了幾分,眾人面面相覷,

眼神閃爍,一股“知府大人惹上大麻煩”的猜疑氣氛無聲地彌漫開來。錢通判眼底深處,

一絲難以察覺的算計和幸災(zāi)樂禍一閃而逝。就在這悲憤、猜疑、恐懼交織的凝重時刻,

一個極其不和諧的身影,打破了這片墳地應(yīng)有的肅穆。只見吳缺不知何時,

已經(jīng)離開了人群邊緣。他完全無視了腳下那能淹沒腳踝的爛泥,

也仿佛沒看見那兩個黑洞洞的墓穴和悲痛欲絕的趙知府,

更沒聽見錢通判那番意有所指的話語。他就像在自己家后院里散步走累了,

隨意找了個地方歇腳。

他慢悠悠地踱到距離被盜墓穴大約七八步遠的一片相對平整(但也全是爛泥)的空地上,

然后,在所有人驚愕、不解、甚至帶著點看瘋子般的目光注視下——“噗通!

”他整個人就那么直挺挺地、毫無形象地、四仰八叉地躺了下去!后背、屁股、四肢,

瞬間被冰冷濕滑的泥漿包裹。他那件昨天剛在酒鋪立了大功、還沒來得及換洗的皂衣,

這下徹底和爛泥融為一體,變成了名副其實的“泥裝”?!啊?全場死寂。

連悲痛中的趙知府都暫時忘了哭泣,張著嘴,

呆呆地看著爛泥地里那尊突然出現(xiàn)的“泥菩薩”。錢通判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精心營造的沉痛氛圍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躺給砸得稀碎。他強壓著心頭騰起的怒火和鄙夷,

勉強擠出一點聲音:“吳……吳捕頭?你這是何意?此乃案發(fā)現(xiàn)場,如此……如此成何體統(tǒng)?

”吳缺充耳不聞。他甚至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在冰冷的泥漿里躺得更“舒服”些,

仿佛身下不是葬著無數(shù)亡魂的墳地,而是鋪著錦緞的暖炕。他仰面朝天,瞇著眼睛,

像是在感受雨后微弱的陽光,又像是在觀察天上飄過的云。只有離得最近的吳小魚能看到,

他那雙半瞇著的眼睛里,銳利如鷹隼的光芒,正以一種極其刁鉆的角度,

掃視著墓穴周圍狼藉的泥地。片刻,他那沾著泥點的嘴唇微動,聲音不高,

帶著點剛睡醒的慵懶含糊,

卻清晰地鉆進吳小魚耳朵里:“小魚……腳印……方向……”吳小魚立刻像接到了最高指令。

他一聲不吭,小小的身影立刻行動起來,完全無視了周圍那些驚愕、鄙夷、不解的目光。

他像一只靈巧的貍貓,在泥濘濕滑的地面快速移動、蹲下、仔細觀察。

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隨手撿來的、筆直的枯樹枝。

他先是在墓穴邊緣那幾個最深的泥坑腳印旁蹲下,用枯枝小心地撥開浮泥,

測量腳印的深度、長度、邊緣泥土翻卷的方向。接著,

他的目光投向墓穴周圍那些被重物反復(fù)碾壓、拖拽形成的凌亂痕跡。這些痕跡在所有人看來,

免費章節(jié)試讀完成,戳我看全文。


更新時間:2025-06-14 00:09: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