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熱的狂風(fēng)撲面而來。
那是巨熊的咆哮,幾乎是實質(zhì)的音浪,震得木墻嗡嗡作響。
陳鐵的胸腔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
山岳般的陰影拔地而起,巨掌裹挾著撕裂空氣的惡風(fēng),狠狠拍向他的頭顱。
沈昭的心臟驟然一緊。
他“看”到陳鐵代表生命的光暈黯淡了下去,卻依舊凝實如鐵。
不退。
陳鐵沒有退。
他腰身猛地一擰,以一個凡人絕無可能做到的角度,險之又險地讓開了顱頂要害。
巨掌擦著他的肩甲砸下。
“咔嚓!”
骨骼碎裂的悶響清晰可聞。
劇痛讓陳鐵眼前發(fā)黑,但他手中的長刀,卻借著旋身之力,自下而上,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
“噗嗤!”
刀鋒深深嵌入棕熊厚實的胸腹。
“嗷嗚!”
棕熊發(fā)出凄厲的慘嚎,鮮血如同瀑布般噴涌。
它徹底瘋了。
每一次揮爪,都在地面上犁出深深的溝壑。每一次撕咬,都帶起碎木與石屑。
陳鐵像怒海中的一葉扁舟。
他肩頭的傷口深可見骨,整條左臂都已失去知覺。
完了。
青禾在據(jù)點邊緣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早已掐進了肉里,血滲了出來。
她不敢射箭。
兩個身影糾纏在一起,她的箭只會殺死自己的同伴。
就在陳鐵踉蹌的瞬間,巨熊張開了血盆大口。
“左肋!舊傷!”
沈昭的聲音冰冷而決絕,穿透了咆哮。
陳鐵像是被這聲音注入了最后的力量。
他無視了自己身上的劇痛,瞅準(zhǔn)棕熊一次攻擊落空的破綻,整個人如炮彈般前沖。
長刀,化作一道刺目的寒光。
“噗嗤!”
刀刃精準(zhǔn)地沒入棕熊左肋下方那塊顏色暗沉的皮毛,直沒至柄。
“吼……”
棕熊短促地悲鳴一聲,龐大的身軀晃了晃,轟然倒地。
塵埃落定。
林間只剩下陳鐵粗重如破風(fēng)箱般的喘息。
“叮!緊急任務(wù)完成!獎勵‘精鹽1000箱’已發(fā)放至空間口袋?!?/p>
“叮!監(jiān)測到護衛(wèi)陳鐵生命體征低于10%,即將死亡,是否消耗本周一次治療權(quán)限?”
“治療!”
沈昭沒有絲毫猶豫。
“叮!治療權(quán)限啟動,消耗宿主生命本源進行轉(zhuǎn)化……”
一道柔和的綠色光芒憑空涌現(xiàn),籠罩住陳鐵。
沈昭沒有吐血,也沒有倒下。
他只是身形微微一晃,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更可怕的變化發(fā)生在他的腦海里。
那片能洞悉萬物的“心眼”視野,如同被掐斷電源的屏幕,閃爍了一下,瞬間被無盡的黑暗與雪花噪點吞噬。
整個世界,第一次陷入了真正意義上的、絕對的死寂。
一種比死亡更深沉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心臟。
“沈大哥!”
青禾沖了過來,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沈昭。
入手處,是少年冰冷到嚇人的身體。
“沒事……”
沈昭靠在青禾身上,嘴唇翕動,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林中,陳鐵緩緩站起。
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那道足以開膛破肚的傷口,此刻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粉色印記。
體內(nèi)耗盡的力量,正以驚人的速度恢復(fù)。
這不是治療。
這是神跡。
他猛地抬頭,望向被青禾攙扶著、臉色慘白如紙的少年。
陳鐵大步走來。
他沒有言語,只是在沈昭身前三步處,擲下長刀,單膝跪地,摘下頭盔,將額頭重重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這是軍中死士,面見君主的最高禮節(jié)。
青禾抱著懷中虛弱的沈昭,看著身前如鐵塔般跪地的陳鐵,眼淚終于決堤。
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沈大哥為了救陳鐵,付出了她無法想象的代價。
“主……公……”
青禾的聲音哽咽,這個稱呼是不自覺間脫口而出的。
沈昭虛弱地動了動嘴角,把頭靠在青禾的肩窩,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念叨。
“別哭……影響我仙師的形象……”
青禾的臉頰轟一下紅透,心臟不爭氣地狂跳。
他……都這個時候了……
沈昭不再說話,只是將沒有焦點的目光,投向那頭巨大的棕熊尸體。
他艱難地抬起一只手。
“沈大哥,小心!”
青禾的驚呼還未落下,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沈昭蒼白的手掌觸碰到棕熊尸體的瞬間,那龐然大物竟開始分解,化作漫天飛舞的金色光點,如同一場絢爛的螢火蟲之雨,盡數(shù)被吸入他的掌心。
空氣中,只剩下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青禾和陳鐵,徹底僵在原地。
“熊……”青禾揉了揉眼睛,聲音都在發(fā)顫。
“收起來了?!?/p>
沈昭的語氣平淡得仿佛只是撿起了一片落葉。
袖里乾坤。
這是真神仙。
青禾一言不發(fā)地背起沈昭,少女纖細的脊背,扛起的是她的整個世界。
回到木屋,沈昭閉目養(yǎng)神,心神沉入空間口袋。
那頭巨大的棕熊正靜靜躺在里面。
嗯?
他的“心眼”微微一凝。
在棕熊被刀鋒剖開的胸腹深處,心臟的位置,竟嵌著一枚指甲蓋大小、散發(fā)著微弱紅光的晶石。
沈昭的臉上,疲憊被一絲興奮取代。
他睜開眼。
“陳鐵?!?/p>
“屬下在?!?/p>
“將那頭熊的尸體取出?!?/p>
青禾端著水碗的手一頓。
沈昭的目光穿透黑暗,落在陳鐵身上,嘴角勾起一絲神秘的弧度。
“把你的刀磨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