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銀行流水單,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轉(zhuǎn)賬記錄,手止不住地顫抖。
五十萬、三十萬、二十萬……每一筆錢都是從我和江北的共同賬戶轉(zhuǎn)出,
收款人全是小姑子江薇。而我,直到今天才知道。江北站在我身后,臉色蒼白如紙:「晚晚,
你聽我解釋……」「解釋?」我冷笑著轉(zhuǎn)身,「三年時間,
你們母子倆從我們家拿走了兩百萬,現(xiàn)在你告訴我要解釋?」客廳里,
婆婆江母正在給江薇剝橘子,看到我手里的銀行單子,臉色瞬間變了?!赋?,
你翻我們家賬本干什么?」「你們家?」我把單子狠狠摔在茶幾上,
「這些錢哪一分不是我辛苦賺來的?」江薇不以為然地白了我一眼:「嫂子你這話說的,
一家人還分什么你的我的?」「再說了,媽給我買房買車,那是為了江家的面子,
你一個外人懂什么?」外人。這個詞像一把刀子,狠狠扎進我的心里。結(jié)婚五年,
我在這個家里始終是個外人。1五年前,我懷著滿腔熱情嫁給江北。那時候的我以為,
只要真心待人,總能換來真心。婆婆江母第一次見我時,上下打量了我半天,
最后說:「長得還行,就是家里條件差了點?!刮夷菚r候年輕氣盛,
覺得自己大學畢業(yè)有工作,條件不算差。直到結(jié)婚后我才明白,在江母眼里,
我就是個來給江家生孩子干活的免費保姆。新婚第一年,江薇剛大學畢業(yè)沒工作,
天天在家啃老。江母理直氣壯地對我說:「薇薇還小,你多擔待著點?!?/p>
我每天上班回來還要做飯洗衣,江薇卻在客廳看電視嗑瓜子,碗都不刷一個。我忍了。
第二年,江薇說要考研,需要安靜環(huán)境。江母直接把我們主臥讓給了江薇,
讓我和江北搬去客廳睡沙發(fā)床?!皋鞭睂W習重要,你們年輕人睡哪都一樣?!刮矣秩塘?。
第三年,江薇考研失敗,說要出國留學。江母找到我:「晚晚,薇薇出國需要錢,你看……」
我咬牙拿出了存款,十五萬,那是我三年的積蓄。第四年,江薇留學回來,說要創(chuàng)業(yè)。
江母又來找我要錢,這次要三十萬。我拒絕了,江母當場翻臉:「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小氣?
薇薇是你小姑子,幫幫怎么了?」「再說了,你們還沒孩子呢,要那么多錢干什么?」
沒孩子。這是江母最愛提的話題。結(jié)婚五年,我們一直沒有孩子。不是我們不想要,
而是江北有問題。但江母從來不認為是兒子的錯,總是陰陽怪氣地說我不下蛋。
去年江薇又說要買房,首付不夠。江母直接找江北要錢,江北竟然背著我把房子抵押了。
五十萬,全給了江薇。我到現(xiàn)在才知道??粗y行流水上那些觸目驚心的數(shù)字,
我突然覺得可笑。五年了,我像個傻子一樣,一次次妥協(xié),一次次退讓。我以為總有一天,
她們會把我當家人。原來我錯了,在她們眼里,我永遠是個外人,
一個可以隨意索取的提款機。江母見我臉色不對,放緩了語氣:「晚晚,媽知道你心里委屈,
但薇薇是我們江家的女兒,我們不幫她誰幫她?」「你們現(xiàn)在年輕,賺錢的機會多,
薇薇就這一次買房,你就當幫幫忙?!刮依淅涞乜粗骸笅?,那我問你,
我什么時候不算外人?」江母愣了一下,江薇不耐煩地說:「嫂子你說什么呢?
誰說你是外人了?」「那為什么所有的錢都要我出,所有的活都要我干,
而我連知情權(quán)都沒有?」我一字一句地說:「這五年來,我給這個家花了多少錢,
我干了多少活,你們心里沒數(shù)嗎?」江北拉住我的手:「晚晚,我們是夫妻,
我妹妹的事就是我們的事……」「夫妻?」我甩開他的手,「夫妻會背著對方把房子抵押嗎?
夫妻會把老婆當提款機嗎?」客廳里陷入了沉默。我深吸一口氣,
做出了這五年來最勇敢的決定?!肝乙x婚。」2我的話如同一顆炸彈,在客廳里爆炸開來。
江母騰地站起來:「你說什么?」「我說我要和江北離婚。」我看著她們震驚的表情,
心里反而平靜下來。江薇尖叫起來:「楚晚你瘋了嗎?就為了這點錢你要離婚?」「這點錢?
」我冷笑,「兩百萬對你來說是這點錢?」「那你知不知道,為了賺這些錢,
我加了多少班熬了多少夜?」江北慌了神,跪在我面前:「晚晚,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不要離婚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背著你做任何決定了,
錢的事我們可以慢慢想辦法……」我看著他跪在地上的樣子,心里沒有絲毫波動。五年了,
我的心已經(jīng)徹底涼了。江母緩過神來,惡狠狠地指著我:「楚晚,我警告你,你敢離婚試試!
」「我兒子這么好的條件,離了你,有的是女人排隊!」「你一個農(nóng)村出來的野丫頭,
嫁到我們江家是你的福氣,你別不知好歹!」農(nóng)村出來的野丫頭。我笑了。五年來,
每次吵架江母都要提我的出身。仿佛我生在農(nóng)村就是原罪,就該低人一等?!笅?,你說得對,
我確實是農(nóng)村出來的?!埂傅悄阒绬??就是我這個農(nóng)村出來的野丫頭,
五年來給這個家貢獻了多少?」我掏出手機,翻出這些年的工資流水:「我的工資,
百分之八十都上交了家用?!埂讣依锏碾娖?、家具,哪一樣不是我買的?」
「江薇的學費、生活費,哪一筆不是從我這里出的?」「我出錢出力伺候你們?nèi)遥?/p>
到頭來還要被你們看不起?」江母被我說得啞口無言,惱羞成怒:「那是你應(yīng)該做的!
你嫁到我們家,就要對這個家負責!」「應(yīng)該的?」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那請問,江薇作為江家的女兒,她為這個家做了什么?」「她二十八歲了,
從來沒工作過一天,花的每一分錢都是家里的?!埂付易鳛橥馊?,卻要為她的生活買單?」
「憑什么?」我的話字字誅心,江薇臉色漲紅:「楚晚你別太過分!我是江家的女兒,
媽疼我天經(jīng)地義!」「天經(jīng)地義?」我冷笑,「那你知不知道,你媽疼你的錢,
大部分都是我賺的?」「你穿的名牌衣服,背的奢侈品包包,住的豪華公寓,
哪一樣不是我血汗錢買的?」「你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擺大小姐脾氣?」
江薇被我說得眼圈發(fā)紅,轉(zhuǎn)頭就去找江母:「媽,你看她怎么說我的!」
江母護犢子心切:「楚晚,你說話給我客氣點!薇薇怎么說也是你小姑子!」「小姑子?」
我覺得好笑,「她把我當嫂子了嗎?」「她回家從來不和我打招呼,我做的飯她嫌這嫌那,
我買的東西她說沒品味?!埂杆笥褋砑依锿妫榻B我的時候說我是保姆?!?/p>
「她憑什么要我尊重她?」最后一句話說出來,客廳里再次陷入死寂。
江北臉色慘白:「晚晚,薇薇她……她還小,不懂事……」「還???」我打斷他,
「二十八歲還???」「江北,你睜眼看看,你妹妹把我當什么了?」「你媽又把我當什么了?
」「我在這個家里五年,除了干活就是掏錢,我得到過什么?」「得到過一句謝謝嗎?
得到過一點尊重嗎?」我越說越激動,五年來的委屈全部爆發(fā)出來:「我生病了,
你媽說我矯情,讓我別影響薇薇休息。」「我加班到深夜回家,你媽問我為什么不早點買菜,
害得薇薇餓肚子?!埂肝颐總€月上交八千工資,你媽還嫌不夠,說我太摳門?!?/p>
「現(xiàn)在你們還要問我憑什么離婚?」「我不離婚,難道留著過年嗎?」3江北聽完我的話,
整個人都呆住了。他似乎第一次意識到,這五年來我在這個家里過得有多憋屈。
但江母和江薇顯然不這么想。江母冷哼一聲:「說來說去,你還不是嫌錢?」「行,
以后薇薇的事我們不找你要錢了,你消消氣,別鬧離婚了?!刮铱粗硭斎坏谋砬椋?/p>
心徹底死了。到現(xiàn)在她還認為,我離婚只是因為錢。她根本不明白,我要的從來不是錢,
而是最基本的尊重?!笅?,你還是不明白?!刮覔u搖頭,「我離婚不是因為錢,是因為心寒。
」「五年了,你們從來沒把我當過家人?!埂冈谀銈冄劾铮揖褪莻€賺錢的機器,
干活的保姆?!埂高@樣的家,我待著還有什么意思?」江薇見江母被我說得沒話,
跳出來幫腔:「楚晚,你別裝可憐了!」「這五年你在我們家吃住不要錢,
我哥對你也夠好的,你還要怎么樣?」「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少女人想嫁給我哥?
你不珍惜就算了,還在這里挑三揀四!」我看著江薇理直氣壯的樣子,突然覺得好笑。
「江薇,你說我在你們家吃住不要錢?」「那我問你,這五年來我交的房租水電費算什么?」
「這五年來我買的米面糧油算什么?」「你一個月花三萬塊錢,我一個月只花三千,
誰在占便宜?」江薇被我問得啞口無言,惱羞成怒:「那、那你也用了我們家的東西!」
「用了什么?」我冷笑,「用了你們家的空氣嗎?」「家里的電器是我買的,家具是我買的,
連你現(xiàn)在坐的沙發(fā)都是我買的!」「我到底用了你們家什么東西?」江薇徹底說不出話來,
只能抱著江母的胳膊哭:「媽,你看她欺負我!」江母心疼女兒,怒視著我:「楚晚,
你夠了!」「薇薇是客人,你和北北是夫妻,夫妻就要為家庭付出,這有什么錯?」客人。
我聽到這個詞,心里最后一點溫度也消失了。江薇在這個家住了五年,吃了五年,花了五年,
到頭來還是客人。而我這個每天干活掏錢的人,卻永遠是外人。這就是江家的邏輯。
我不再和她們爭論,直接掏出手機給我的閨蜜沈雨打電話?!干蛴辏闊┠忝魈靵硪惶?,
我要離婚?!菇甭牭轿掖螂娫?,徹底慌了:「晚晚,你冷靜一點,我們有話好好說!」
「錢的事情我可以想辦法,我把房子賣了還給你!」我看著他,平靜地說:「江北,
我已經(jīng)很冷靜了?!埂肝迥陙恚乙恢痹诘饶阏驹谖疫@邊,哪怕一次也好?!埂傅敲恳淮?,
你都選擇站在她們那邊。」「每一次爭吵,你都讓我忍讓,讓我理解,讓我包容。」
「那我問你,她們什么時候理解過我?」江北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知道,
我說的都是事實。這五年來,每次有矛盾,都是我讓步。江母偏心,我忍了。江薇無理取鬧,
我忍了。他們拿我當提款機,我也忍了。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當這個限度被一次次突破,
當我的底線被一次次踐踏,我的心也一點點死了。江母見我鐵了心要離婚,
終于慌了:「楚晚,你聽媽說,這都是誤會!」「以后薇薇的事媽不找你了,
你別離婚好不好?」「你和北北離了婚,對誰都沒好處!」我看著她臉上的慌張,
心里涌起一陣諷刺。現(xiàn)在知道慌了?早干什么去了?「媽,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晚了?!?/p>
我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我意已決?!菇币姞?,突然沖過來攔住我:「楚晚,你不能走!」
「你走了我哥怎么辦?我們家怎么辦?」我推開她:「這些問題,你們應(yīng)該早點考慮。」
江薇見攔不住我,突然撒潑起來:「楚晚,我告訴你,你要是敢離婚,我就去你們公司鬧!」
「讓你們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停下腳步,
回頭看著她:「你要去鬧就去鬧,正好我也可以讓大家知道,你們江家是什么樣的人?!?/p>
「你一個二十八歲的成年人,五年來沒工作過一天,靠嫂子養(yǎng)活,這事說出去你不嫌丟人嗎?
」江薇臉色發(fā)白,江母趕緊把她拉回來。我看著她們母女倆狼狽的樣子,心里沒有一點快感,
只有深深的疲憊。五年了,我終于想明白了。有些人,你對她再好,她也不會感激。有些家,
你付出再多,也不會被珍惜。與其在這里繼續(xù)消耗自己,不如趁早脫身。
我拖著行李箱走向門口,江北追了上來:「晚晚,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回頭看著他,這個曾經(jīng)讓我心動的男人。五年來,他變了。從最初的體貼溫柔,
變成了現(xiàn)在的媽寶男。母親的話比妻子的話重要,妹妹的需求比妻子的感受重要。我對他,
已經(jīng)徹底失望了。「江北,如果你真的愛過我,就放我走吧?!拐f完,
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住了五年的家。身后傳來江母的咒罵聲和江薇的哭聲,
但我再也不想回頭。4離開江家后,我住進了沈雨為我準備的公寓。沈雨是我大學同學,
現(xiàn)在是律師,單身,事業(yè)有成。她看著我憔悴的樣子,心疼地說:「晚晚,
你這五年真是太委屈了?!埂冈缇蛣衲汶x開那個家,你偏不聽。」我苦笑:「當時覺得,
只要我足夠好,總能感化她們?!埂脯F(xiàn)在才明白,有些人是感化不了的?!?/p>
沈雨給我倒了杯熱茶:「現(xiàn)在想開了就好,離婚手續(xù)我來幫你辦?!埂肛敭a(chǎn)分割方面,
你有什么要求?」我想了想:「房子我不要了,但這五年我花的錢,我要拿回來?!?/p>
「特別是給江薇的那些錢,一分都不能少?!股蛴挈c頭:「這個沒問題,
你把所有的轉(zhuǎn)賬記錄和收據(jù)都給我。」「對了,江北那邊什么態(tài)度?」「他應(yīng)該會同意的。」
我說,「他現(xiàn)在最怕的就是鬧大,影響他的工作?!菇痹谝患覈笊习?,
最看重面子和名聲。如果離婚的事傳到單位,對他的前途肯定有影響。正說著,
我的手機響了。是江北打來的。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竿硗恚阍谀睦??
我們見個面好嗎?」江北的聲音很疲憊。「有什么話電話里說就行。」「晚晚,我知道錯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他的聲音有些哽咽,「這些年確實是我對不起你。」
「我回去和我媽談過了,她說以后不會再讓你為難了?!埂皋鞭币舱f了,
以后不會再找你要錢了?!埂改慊貋砗貌缓茫课覀冎匦麻_始?!刮衣犞脑?,
心里沒有一絲波動。這樣的話,這五年來我聽了太多次。每次吵架后,他都會這樣說。
但過不了幾天,一切又會回到原樣?!附保覀儾豢赡苤匦麻_始了?!刮移届o地說,
「我的心已經(jīng)死了?!埂覆粫模硗?,你不是這樣的人?!顾鼻械卣f,「你是善良的,
你會原諒我的。」善良。這個詞讓我想起了很多。五年來,所有人都說我善良。
善良到可以被隨意欺負,善良到可以被肆意索取。我的善良,成了他們傷害我的理由。
「江北,我確實很善良。」我說,「但我的善良有底線?!埂改銈兺黄屏宋业牡拙€,
所以我的善良不再屬于你們?!菇背聊撕芫?,才說:「晚晚,你要我怎么做,
你才能原諒我?」「我可以和我媽斷絕關(guān)系,可以讓薇薇搬出去住,你說什么我都答應(yīng)?!?/p>
我聽著他絕望的話,心里有一瞬間的動搖。但很快,我就恢復了理智。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這些,為什么這五年來一次都沒做過?現(xiàn)在說這些,
只不過是因為要失去了,才開始后悔。但有些錯誤,犯了就是犯了,沒有回頭路?!附?,
太晚了。」我說,「如果你五年前能說這些話,我們不會走到今天?!埂傅F(xiàn)在,
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埂肝也粣勰懔?。」這句話說出來,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我什么時候開始不愛他的?是他第一次讓我向江母道歉的時候?
是他把我們的房間讓給江薇的時候?還是他背著我把房子抵押的時候?我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