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華燈初上,傅華年嘆口氣:“這么快就六點了嗎?”S市的路燈,
總會在傍晚六點零五分的時候準時亮起。傅華年坐在辦公室里,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桌上是一杯早已冷掉的美式,其實傅華年從不喜歡喝美式,只是總裁的標配,好像都是這些。
他要偽裝自己是一個合格的總裁,就要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他有一個哥哥,最近身體不太好,
也無心商場風云。哥哥傅承景是名校畢業(yè)的高材生,學習的還是金融類的專業(yè),
想來傅容唯是希望他成為自己得力的助手的。只是沒想到,
悉心培養(yǎng)的兒子竟然在最關鍵的時候掉鏈子。這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這CEO的位置,
兜兜轉轉還是輪到了傅華年來坐。其實傅容唯當年在起名字的時候也是有一定的講究的。
他希望哥哥繼承家業(yè),所以叫承景。他希望弟弟奔赴自己的大好人生,所以叫華年。當然,
準備讓哥哥繼承公司的時候,也問過兄弟二人的意見。二人一致同意后,
這件事就這樣塵埃落定了。哥哥繼承公司,弟弟拿25%的股權,哥哥拿剩下的35%,
條件是兄弟二人必須齊力一心。這個要求并不難,傅承景哥倆從小就好,
長大了也是穿一條褲子的人,至少在叛逆,不聽爸媽話這件事情上,兩人簡直是一模一樣。
事情的轉折發(fā)生在三年前,傅華年二十歲,傅承景二十二歲的時候,當時他們的母親病危,
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了,而傅承景和葉薇薇的愛情長跑,也長達三年。
之前傅家上下的所有人都看不慣葉薇薇那副陽奉陰違的做派,不過因為傅承景喜歡,
也是人家的愛情,大家也都沒有多說什么。兩年前,經濟不怎么景氣,
傅家的項目又出了點問題,輿論壓力很大,傅母又病的急,
這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傅容唯一夜白了頭。傅承景被母親叫到床前,母親叮囑他說:“承景,
你是哥哥,媽媽只想說。有愛人的能力是好的,但自己別遍體鱗傷。還有弟弟,
媽媽最放心不下你們兄弟兩個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幫媽媽帶好弟弟……”說完這段話,
傅母就在傅容唯的懷里咽了氣。人人都以為傅家經歷了這么多的打擊,
一定不可能東山再起了。可他們都低估了傅容唯的決心和手段,時隔三年,
傅氏集團又以更加奪目的方式重回人們的視野。那三年里發(fā)生了很多事,葉薇薇甩了傅承景,
并放下狠話:“像你這樣的窮小子,還談愛我?你沒錢拿什么愛我?
只付諸于行動的愛其實很廉價!”傅承景從沒有這么卑微的時候:“薇薇,你再等我兩個月,
我投資了一個項目,很快,我很快就能讓你過上好日子的……”葉薇薇打斷他:“承景,
有些時候你不得不承認,人就是這樣現實的生物,你讓我過了三年揮金如土的日子,
我很感激你,可我是葉家唯一的女兒,雖然說當時和你們傅家比不了,
但讓我一輩子衣食無憂還是能做到的。我生下來不是來吃苦的,承景,放手吧,
這樣對你我都好。”這話說的冠冕堂皇,但只有知道內情的人才明白,
葉薇薇當時已經和周家的小少爺周予安在一起了,她只不過是想維持表面的體面,
好讓傅承景別再糾纏自己。當時的傅華年還小,傅承景就理所當然的做起了傅容唯的助手。
熱咖啡,也是他的習慣。直到九個月前,傅華年從學校畢業(yè),
傅承景就好像卸下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擔子,也就開始大病小病不斷了。傅華年掏出手機,
撥通了傅承景的電話。電話響了許久才被接通,聽筒里傳來傅承景虛弱的聲音:“華年,
怎么了?”“哥,你最近身體怎么樣?我明天抽空去看看你?!?傅華年語氣里滿是關切。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咳嗽聲,傅承景強撐著說:“不用了,我沒事,你好好忙公司的事。
別因為我耽誤了工作。”“哥!” 傅華年提高了聲音,“公司的事我能處理好,
但你是我哥,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傅承景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華年,
其實有些事我一直想和你說。這三年,我在商場上摸爬滾打,
見過太多的爾虞我詐、虛情假意。當初薇薇離開的時候,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我拼命工作,想證明自己,可最后卻發(fā)現,無論我怎么努力,都填補不了心里的那個缺口。
”傅華年聽著哥哥的傾訴,心里一陣揪痛。他從來不知道,哥哥這些年承受了這么多?!案?,
都過去了。你還有我,還有爸。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薄叭A年,你知道嗎?
我現在有時候甚至覺得,當初媽媽走的時候,把我也一起帶走了。
” 傅承景的聲音里充滿了絕望?!皠e這么說,哥!” 傅華年急得眼眶都紅了,
“你振作起來好不好?你可是我最崇拜的哥哥??!”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傅華年回過神,說了句 “哥,先不說了,有人來了”,便掛斷了電話。
進來的是公司的財務總監(jiān),他一臉凝重地說:“傅總,我們發(fā)現公司的賬目有些問題,
有幾筆大額資金去向不明?!备等A年皺起了眉頭,“怎么會這樣?具體是什么情況?
”財務總監(jiān)拿出一份文件,“您看,這幾筆資金都是轉到了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而且,
這些轉賬都是在您接手公司之前發(fā)生的?!备等A年仔細查看文件,心里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些轉賬的時間節(jié)點,似乎都和傅家最困難的那段時期重合。難道,
這里面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第二天,傅華年處理完公司的緊急事務后,
便匆匆趕往傅承景的住處。他提著一堆營養(yǎng)品,敲響了哥哥家的門。開門的傅承景面色蒼白,
眼神空洞。看到傅華年,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你怎么來了?公司不忙嗎?
”“再忙也得來看你?!?傅華年走進屋子,把營養(yǎng)品放下,“哥,你得好好吃飯,
好好休息,不然身體怎么能好起來?”傅承景嘆了口氣,“華年,有些事你可能還不知道。
當年公司困難的時候,我為了救公司,做了一些迫不得已的事。”傅華年心里一緊,“哥,
你說的和財務發(fā)現的那幾筆不明資金有關?”傅承景驚訝地看著弟弟,“你已經知道了?
” 他緩緩坐下,眼神中滿是愧疚,“當年,公司資金鏈斷裂,走投無路的時候,
我找到了葉薇薇。我知道她和周家的關系,想通過她向周家借錢??扇~薇薇提出了一個條件,
讓我把公司的部分核心業(yè)務透露給周家。我當時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就答應了她。
那些資金,就是周家借給我們公司的,但也是我們公司陷入被動的開始。
”傅華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案?,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為什么不告訴爸?”“我怎么敢說?” 傅承景痛苦地抱住頭,“我對不起傅家,
對不起爸爸的期望。我當時以為,只要公司挺過去,我就能慢慢把失去的奪回來。
可我太天真了,周家拿到那些核心業(yè)務后,就開始處處針對我們?!备等A年氣得渾身發(fā)抖,
“葉薇薇怎么能這么做?她簡直太過分了!哥,我們不能就這樣算了!”就在這時,
傅華年的手機響了。是公司的秘書打來的,“傅總,周家的周予安來了,說要和您談合作。
”傅華年冷笑一聲,“來得正好。哥,你好好休息,我去會會這個周予安。
”來到公司會議室,傅華年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周予安。周予安一身筆挺的西裝,
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傅總,久仰大名?!备等A年毫不客氣地坐下,“周少,有話直說吧,
我很忙?!敝苡璋菜坪醪⒉辉谝飧等A年的態(tài)度,“傅總果然爽快。我這次來,
是想和傅氏集團談一個合作項目。我相信,以我們兩家的實力,一定能實現雙贏?!薄半p贏?
” 傅華年嗤笑一聲,“周少,恐怕沒那么簡單吧?據我所知,
周家這些年沒少給傅氏集團使絆子?,F在突然說合作,我很難相信你的誠意。
”周予安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恢復如常,“傅總,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商場上,
只有永遠的利益。這次的合作,對傅氏集團來說,是個難得的機會?!薄皺C會?
” 傅華年目光如炬地盯著周予安,“我想先聽聽,周少所謂的合作,具體是什么內容?
”周予安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計劃書,推到傅華年面前,“傅總請看,
我們周家在海外有一個大型的房地產項目,需要大量的資金和人脈。
而傅氏集團在這方面有很強的實力,如果我們兩家合作,一定能打造出一個商業(yè)傳奇。
”傅華年翻看計劃書,表面上看起來確實很誘人,但他心里清楚,周予安絕對不會這么好心。
“周少,這么好的項目,為什么會想到和傅氏合作?周家自己完全有能力獨自完成。
”周予安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說:“傅總,實不相瞞,這個項目雖然前景廣闊,
但也存在一定的風險。我相信,以傅總的商業(yè)頭腦,應該明白其中的利弊。而且,
我聽說傅氏集團最近在資金方面有些緊張,這次合作,對傅氏來說,或許是個轉機。
”傅華年心里一沉,看來周家對傅氏的情況了如指掌?!爸苌傧⒌故庆`通。不過,
我傅氏集團還沒到需要周家憐憫的地步?!薄案悼傉`會了,我這可不是憐憫。
” 周予安坐直身子,認真地說,“我是真心想和傅氏合作。當然,我也不會讓傅總吃虧。
在利潤分配上,傅氏可以拿大頭?!备等A年沉默了片刻,說:“周少,這么大的事,
我需要時間考慮。”“當然,我理解。” 周予安站起身,“希望傅總能盡快給我答復。
我相信,傅總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彼妥咧苡璋埠?,傅華年回到辦公室,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這次合作看似是個機會,實則是個陷阱。但如果不合作,
傅氏集團可能會面臨更大的危機。正在這時,傅容唯打來了電話,“華年,
聽說周予安去找你了?”“是的,爸。他提出要和我們合作一個海外房地產項目。
”傅容唯在電話那頭冷哼一聲,“哼,周家這是想把我們傅氏拖下水。華年,你記住,
無論遇到什么困難,都不能和周家合作。當年他們對我們做的事,我一直記在心里?!薄鞍郑?/p>
我知道了。可現在公司的情況……”“別擔心,公司的事我會想辦法。你現在最重要的,
是照顧好你哥。他這些年,太不容易了?!?傅容唯的聲音里充滿了疲憊和心疼。掛了電話,
傅華年決定先去看看傅承景?;蛟S,哥哥能給他一些建議。來到傅承景家,卻發(fā)現門虛掩著。
傅華年心里一緊,推開門走了進去。只見傅承景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傅華年急忙沖過去,
抱起哥哥,“哥!你怎么了?”他慌亂地撥打了急救電話,在等待救護車的過程中,
傅華年緊緊握著傅承景的手,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案?,你一定要堅持住,我不能沒有你。
”救護車很快趕到,將傅承景送往醫(yī)院。傅華年守在手術室外,心急如焚。他不停地自責,
怪自己沒有照顧好哥哥。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了。醫(yī)生走了出來,
“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但身體太虛弱,需要好好休養(yǎng)?!备等A年松了一口氣,“謝謝醫(yī)生,
謝謝?!弊哌M病房,傅華年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傅承景,心里暗暗發(fā)誓,
一定要讓傅氏集團重新強大起來,也要讓哥哥重新振作起來。同時,他也下定決心,
要和周家展開一場正面較量,奪回屬于傅家的一切。在傅承景住院的日子里,
傅華年一邊忙著公司的事務,一邊抽空照顧哥哥。公司里,關于和周家合作的事情議論紛紛,
不少人都覺得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傅華年卻不為所動,他在等待一個時機,
一個能讓傅氏集團絕地反擊的時機。冰冷的液體順著透明的管道,一滴一滴,
無聲地注入傅承景蒼白的手背。病房里彌漫著消毒水特有的凜冽氣味,
混雜著窗外偶爾飄來的城市喧囂。傅華年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筆直,
像一尊壓抑著風暴的雕塑。電腦屏幕幽藍的光映在他年輕卻過早刻上冷峻線條的臉上,
那杯被他隨手放在窗臺上的美式咖啡,早已徹底冷透,黑沉沉的液面倒映著病房慘白的頂燈,
像一片凝固的墨漬。屏幕上,是財務總監(jiān)林濤剛剛發(fā)來的加密郵件附件。
郵件正文只有一句:“傅總,有眉目了,但水很深,謹慎。
”附件里是一串復雜的轉賬路徑圖,層層嵌套的空殼公司如同精心設置的迷宮,
最終的資金流向,赫然指向一個耳熟的名字——“匯通環(huán)球投資”。
傅華年的指尖在觸控板上劃過,畫面定格在最終收款方的一個極其隱秘的股東名單上,
一個代號——“MINGYUE”(明月)——被標記了出來。明月?
傅華年的心臟猛地收緊,血液似乎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母親的名字叫林明玥,
圈內老一輩人,偶爾會用閨名“明玥”稱呼她以示親近。這個代號是巧合?
還是……一個被刻意埋藏、指向傅家最脆弱傷口的信號?一股寒意從脊椎蔓延開來,
迅速凍結了四肢。“唔……”病床上傳來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傅華年觸電般合上電腦屏幕,
瞬間收斂了所有外泄的情緒,幾步跨到床邊?!案??你醒了?感覺怎么樣?”他俯下身,
聲音放得極輕,帶著小心翼翼的探詢。傅承景的眼皮顫動了幾下,吃力地睜開一條縫。
視線渙散地飄了幾秒,才勉強聚焦在傅華年寫滿擔憂的臉上。他動了動干裂的嘴唇,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氣音。傅華年立刻用棉簽蘸了溫水,小心地潤濕他的唇。
“華…華年……”傅承景的聲音嘶啞微弱,如同砂紙摩擦,
“別…別查下去了……”他費力地抬起沒有輸液的那只手,似乎想抓住弟弟的衣袖,
卻又無力地垂下。傅華年反手緊緊握住他冰冷的手,掌心傳遞著力量和溫度。“哥,
你安心養(yǎng)病,其他的有我?!彼Z氣斬釘截鐵,眼神卻不由自主地掃了一眼合上的電腦。
“你看,爸也來看你了?!彼D移話題,看向病房門口。傅容唯的身影果然出現在那里,
高大的身軀似乎也被連日來的憂心壓得有些佝僂。他快步走進來,
看著病床上形容枯槁的兒子,眼中瞬間涌起巨大的痛楚和無法掩飾的疲憊。
“承景……”他只喚了一聲,聲音便哽住了,走到床邊,
布滿皺紋的手顫抖著撫上傅承景的額頭,確認溫度正常,才微微松了口氣。
“爸……”傅承景的目光轉向父親,愧疚和痛苦交織在一起,“我…對不起…”“傻孩子,
一家人說什么對不起。”傅容唯打斷他,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你是我的兒子,這就夠了。
現在什么都別想,把身體養(yǎng)好,比什么都強?!彼聪蚋等A年,父子倆眼神交匯,
無聲地交換著沉重的心事。傅容唯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傅華年稍安勿躁。
病房里陷入短暫的、沉重的寂靜,只有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答聲,像某種倒計時。
傅氏集團頂樓總裁辦公室。巨大的玻璃幕墻外,S市的霓虹如同流淌的星河,璀璨而冰冷。
傅華年站在幕墻前,指尖夾著一支燃著的煙,煙霧繚繞,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戾氣。
辦公桌上,攤著周予安那份包裝精美的“世紀海濱度假天堂”項目計劃書,
在燈光下反射著誘人卻虛假的光澤。門被輕輕敲響。林濤快步走了進來,
臉色比上次更加凝重,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蒼白。他沒等傅華年問話,
直接將一個加密U盤放在桌上?!案悼?,‘明月’的線索斷了!”傅華年猛地轉過身,
眼神銳利如刀鋒:“什么意思?”“消息源頭……死了?!绷譂穆曇魤旱脴O低,
帶著驚魂未定的顫音,“車禍,就在昨晚。處理的非常干凈,像是意外,但……”他頓了頓,
艱難地補充,“而且,我派去盯‘匯通’的人,失聯了。傅總,我們可能被反向盯上了,
對方手段太狠!”辦公室的空氣瞬間凝固。傅華年盯著那枚小小的U盤,
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隨即被他強行壓下。他掐滅了煙,
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周予安……”這三個字從他齒縫里擠出來,帶著滔天的恨意。
對方不僅布下了陷阱,更在他試圖掀開陷阱蓋子的瞬間,毫不猶豫地斬斷了他探出去的觸手,
甚至不惜殺人滅口!“還有,”林濤喉結滾動了一下,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昨晚…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對方沒說話,只放了一段錄音……”他掏出手機,
手指顫抖地點開播放鍵。短暫的電流雜音后,
一個傅華年極其熟悉、卻又讓他瞬間血液逆流的聲音響了起來,
……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傅家…華年…放過他們…求你……”接著是幾聲撕心裂肺的咳嗽,
錄音戛然而止?!芭?!”傅華年一拳狠狠砸在昂貴的紅木辦公桌上,桌上的咖啡杯猛地一震,
冰冷的褐色液體潑灑出來,染污了那份精美的合作計劃書?!爸堋琛玻?/p>
”他幾乎是從胸腔深處咆哮出這個名字,雙目赤紅,
滔天的怒火和噬骨的痛楚在眼底熊熊燃燒。對方竟然在他哥哥病重昏迷時,
用如此卑劣無恥的手段錄音?這不僅是要瓦解傅承景的精神,
更是要精準地擊潰他傅華年的心理防線!“傅總!您冷靜!”林濤嚇了一跳,急忙上前一步,
“這明顯是合成的!故意刺激您!您千萬不能……”“我當然知道!”傅華年猛地打斷他,
胸膛劇烈起伏,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暴怒的邊緣拉回一絲理智。
傅華年的指關節(jié)因為剛才那一拳而隱隱作痛,但他渾然未覺。
林濤手機里播放的那段斷斷續(xù)續(xù)、飽含絕望的錄音,像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他的心臟。
哥哥在病榻上毫無防備時的囈語,竟成了敵人手中最惡毒的武器?!跋胱屛易詠y陣腳?
”傅華年嘴角扯出一個冰冷刺骨的弧度,眼底翻涌的赤紅風暴被強行壓下,
只剩下極寒的深淵,“周予安,你太小看傅家人了。
”他拿起桌上那份被咖啡污漬沾染的合作計劃書,
目光落在“世紀海濱度假天堂”那幾個燙金大字上,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紙張。
“他想要傅氏跳進這個坑,好把我們徹底埋了。既然他這么想,
那就……讓他好好準備這個坑?!绷譂等惶ь^:“傅總?您的意思是……”“陪他演。
”傅華年聲音低沉,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冷靜,“他不是催著要答復嗎?告訴他,
傅氏對這個項目很感興趣,邀請他明天上午九點,來詳談合作細節(jié)和……股權質押方案。
”“股權質押?!”林濤倒抽一口冷氣。周家的目的就是一步步蠶食傅氏的根基,
質押股權無異于引狼入室!“對,”傅華年眼神冰封,毫無波瀾,
“就用我名下那25%的傅氏股份做餌。放出風去,就說傅氏資金鏈吃緊,急需輸血,
我傅華年‘病急亂投醫(yī)’了?!彼D了頓,一字一句道:“另外,讓老K動手,
把我們在瑞士那個備用賬戶里能動的一切,全部清空。我要看到現金,盡快。
”老K是他早年埋在國外的一條暗線,極其隱秘,連傅容唯都不知情。
林濤瞬間明白了傅華年的意圖。這是要以身為餌,孤注一擲!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是,
傅總!錄音的事……”“繼續(xù)查源頭,但不要打草驚蛇。周予安敢拿出這段錄音,
就說明他手里還有更多‘驚喜’。”傅華年重新點燃一支煙,煙霧繚繞中,
他的側臉輪廓顯得無比冷硬,“還有,哥病房的監(jiān)控,給我調到最高級別,安保人數加倍。
沒有我的允許,一只蒼蠅也不準飛進去!”翌日,上午九點整。傅氏集團頂層會議室,
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巨大的環(huán)形會議桌一端,傅華年獨自坐著,身后站著面無表情的林濤。
另一端,周予安帶著兩名精干的下屬,姿態(tài)閑適,嘴角噙著一絲志在必得的笑意。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昂貴的定制西裝上,反著光,刺眼?!案悼偣皇敲靼兹?。
”周予安身體前傾,雙手交疊放在桌上,“這份誠意,周家收到了。
關于股權質押的具體條款……”“周少急什么?”傅華年打斷他,聲音平淡無波,
仿佛在談論今天的天氣,“既然是合作,總得讓我看看周家的誠意。項目啟動,
傅氏需要先期投入一百億。錢,什么時候能到賬?”周予安眼中精光一閃:“傅總爽快!
只要質押協議簽署生效,資金二十四小時內到位?!薄昂??!备等A年點頭,
示意林濤拿出一份準備好的文件推過去,“這是初步的股權質押意向書。細節(jié),
我的律師會和貴方團隊對接。我只有一個要求,”他抬起眼,目光銳利如鷹隼,
牢牢鎖住周予安,“資金必須準時、全額到賬。周家耽誤得起,傅氏……等不起。
”他刻意流露出的一絲“焦躁”和“孤注一擲”的情緒,完美地取悅了周予安。“傅總放心,
周家言出必行?!敝苡璋残χ舆^文件,草草掃了幾眼,滿意地簽下大名,“那就預祝我們,
合作愉快?”他們的手象征性地握了握。
傅華年能清晰地感覺到周予安掌心傳遞過來的得意與掌控感。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
指尖冰涼。周予安帶著勝利者的姿態(tài)離開后沒多久,傅華年的私人手機震動了一下。
一條來自老K的加密短信,只有冰冷的數字和一個瑞士銀行標識。資金到位了。
醫(yī)院高級病房。傅容唯坐在傅承景床邊,低聲說著什么。傅承景依舊虛弱,
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眼神帶著深深的憂慮看著剛進門的傅華年?!啊〖眮y投醫(yī)’?
”傅容唯聽完傅華年簡短的匯報,眉頭緊鎖成一個川字,“華年,你到底在做什么?
跟周家質押股權,這太冒險了!簡直是……”“爸,”傅華年打斷父親,
目光卻落在傅承景蒼白的臉上,“哥,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家后院那棵老槐樹嗎?
”傅承景微微一怔,不明白弟弟為何突然提起這個?!澳悄晗奶旃闻_風,
樹干被雷劈開了一條大縫,眼看著就要倒了?!备等A年聲音很輕,
像是在回憶一個久遠的故事,“媽說,不能砍,樹有靈。爸就讓人用幾根粗鐵鏈,
從幾個方向把它硬生生拽住,固定住。第二年春天,那裂縫里,居然又冒出了新芽。
”他走到床邊,俯下身,握住傅承景冰涼的手,力道堅定?!案纾F在傅家就是那棵樹。
裂縫是敵人砍的,但根還沒爛。拽住它的鐵鏈,就是我們必須付出的代價?!彼聪蚋赣H,
“爸,信我一次。周予安想要的餌,我給了。但他想吞下整個傅氏,
也得看看他的牙口夠不夠硬。
”傅容唯看著小兒子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決絕和與他年齡不符的深沉算計,心頭巨震。
他沉默良久,最終重重嘆了口氣,抬手拍了拍傅華年的肩膀:“放手去做。這把老骨頭,
還能替你們擋一擋。”就在這時,林濤神色驚慌地推門而入,甚至忘了敲門:“傅總!
不好了!”他聲音急促,“周家……周家剛剛宣布,
已成功溢價收購葉氏集團超過51%的股份!”“什么?!”傅容唯猛地站起身。
傅承景瞳孔驟然收縮,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劇烈地咳嗽著,
蒼白的臉上涌起病態(tài)的潮紅。葉氏……那是葉薇薇的娘家!周予安不僅對傅氏下手,
還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以如此羞辱性的方式,將葉家一口吞下!
這無疑是在傅承景還未愈合的傷口上,又狠狠捅了一刀!
“周予安……他……”傅承景喘息著,眼中是極致的痛苦和憤怒交織。
傅華年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好快!好狠!周予安不僅在加速推進陷阱,
更是在明目張膽地向他示威,用最殘忍的方式打擊他病重的兄長!
這已經超出了商業(yè)競爭的范疇,是赤裸裸的宣戰(zhàn)和人格踐踏!“哥,別激動!深呼吸!
”傅華年立刻按下呼叫鈴,安撫傅承景,眼神卻如寒潭深處的冰,
刺骨地轉向林濤:“董事會那邊什么反應?”“炸鍋了!”林濤急道,
“好幾個董事電話直接打到我這里,質問您質押股權給周家是不是引狼入室!
現在周家又強行收購葉氏,擺明了是鯨吞蠶食!風聲已經傳開,股價……開盤肯定暴跌!
他們要求立刻召開緊急董事會!”傅氏集團頂樓會議室。
氣氛比上次周予安來時更加劍拔弩張。巨大的環(huán)形會議桌坐滿了人,
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傅氏集團的董事們面色各異,驚疑、憤怒、恐慌交織在一起,
目光如同探照燈般聚焦在長桌盡頭那個年輕的總裁身上——傅華年。
窗外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著,醞釀著一場暴風雨。會議室內的燈光慘白,
映照著每個人臉上緊繃的線條?!案悼?!”一個頭發(fā)花白、資格最老的董事王伯鈞率先發(fā)難,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嗡嗡作響,聲音也因為激動而拔高,“你必須給我們一個解釋!
向周家質押你個人25%的股權?!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這是在把傅氏的命脈拱手送到敵人手上!外面都在傳,周予安下一個目標就是整個傅氏!
股價已經跌穿了地板!還有葉氏!周家吞掉葉氏,就是在打我們所有人的臉!
”“王董說得對!”另一個身材微胖的董事立刻附和,臉上滿是焦慮的汗水,“華年啊,
你年輕氣盛我們理解,但這次太莽撞了!你跟周家談合作的時候,難道沒看出這是鴻門宴?
現在好了,引火燒身!周予安是什么人?吃人不吐骨頭的主!我們現在怎么辦?
等著被他生吞活剝嗎?”質疑和指責如同密集的冰雹砸向傅華年。林濤站在他身后,
臉色發(fā)白,手心全是冷汗。他能感覺到整個會議室彌漫的恐慌和不信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