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寧沒在皇后宮里多留,很快便告辭,回了景安宮。
冤家路窄得很,回去途中又碰上管翼。
“昨天晚上母后特意等你去用膳,你為什么不去?”管翼堵住管寧的去路,氣勢洶洶質(zhì)問。
管寧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高抬起下巴,挑釁道:“我不想去就不去了,這點事也值得你來問?”
這么囂張!
管翼頓時被激怒,眼睛睜圓,“母后一直覺得愧對你,想彌補你,你卻……”
“彌補?說兩句好聽的話,掉兩滴假淚,再給我點小恩小惠,就叫彌補了?”管寧動了些真氣,出口的字句愈發(fā)尖銳,“她能把我的骨頭和心從管欣身體里挖出來,還給我嗎?假惺惺演兩場戲,誰稀罕?!”
“你太過分了,母后對你的關(guān)愛是真心的,你怎么能說出這樣傷人的話?”管翼拽住她的手腕,死死捏住,“之前有母后和張?zhí)鞄煍r著,今天可沒人護著你了?!?/p>
管寧并不畏懼,“勸你最好別動,我身上有毒?!?/p>
“我可不是嚇大的?!惫芤砑哟罅耸稚系牧Φ溃硪恢皇忠采爝^去,掐住她的脖子。
“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
誰知話音剛落,雙手便同時自掌心襲來一陣劇痛。
管翼一驚,松手翻起掌心一看,紫黑色覆蓋了兩只手掌,并迅速蔓延向手臂,乃至全身。
緊跟著,骨頭斷裂似的疼起來,掌心皮肉破開,流出膿血。
他根本來不及想怎么回事,呼吸急促,心臟驟停,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兩名隨從太監(jiān)驚慌不已,趕忙過來查看,“二殿下!二殿下你怎么了?”
只一會兒的功夫,管翼的臉也變成了紫黑色,怎么喊都沒反應(yīng),顯然早已失去意識。
太監(jiān)們手忙腳亂抬著他回去,傳太醫(yī)來看。
太醫(yī)診斷為中毒,但由于拿不準(zhǔn)是什么毒,不敢貿(mào)然下藥。
帝后聽太監(jiān)說是與管寧接觸之后中的毒,立即召管寧問話。
管寧很坦誠地說道:“毒確實是我身上的,我長時間待在霧窟谷,浸染上了那里的毒瘴之氣?!?/p>
“虧你還敢認(rèn),你怎么能給自己的哥哥下毒呢?”太子壓著怒火,但慍怒之色還是顯露于臉上,“還不趕緊把解藥拿出來?”
“我可沒下毒,”管寧睜圓了水眸,做出無辜狀,“我?guī)状翁嵝堰^他,不要碰我,我身上帶了毒,他不信,非要打我,這不是自找嗎?”
管駿瞪著她道:“你就撒謊吧你,前天你動手打過五弟,怎么五弟就沒中毒?”
管寧撇嘴答道:“那我怎么知道呢?”
“不必說廢話了,”管鳴起身逼近過去,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趕緊交出解藥。”
太子語氣比較溫和,也勸道:“現(xiàn)在挽回還來得及,只要知錯能改,相信父皇和母后會輕饒你這回?!?/p>
武元帝繃著臉沒說話。
皇后走過來,目光殷切地望著管寧,嗓音帶了些哭腔:“寧寧,我知道你二哥脾氣暴躁,是他先得罪了你,但他畢竟是你的親哥哥,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毒發(fā)身亡,見死不救吧?母后知道,你還是念舊情的,對不對?”
“我可沒你想得這么多情。”管寧冷臉相對。
皇后焦灼不安,只得更加放下身段,低聲下氣道:“母后求你了,救救你二哥,你想要什么只管開口,我和你父皇都會滿足。”
管寧平靜地注視著他,眼眸仿佛凝結(jié)成霜,冷得攝人。
當(dāng)初她被她五個兒子取骨掏心時,怎么不見她出來求一句情?
“解藥我確實有,也可以給,但是有兩個條件。”
管駿驀地瞠大眼,“讓你提要求,你還真敢提???我看你是嫌命長了吧?”
“駿兒?!?/p>
皇后示意他少說兩句,隨即看向皇帝。
武元帝臉色雖陰沉,非常不悅,卻也沒反對。
“你說?!被屎笞叩焦軐幧磉?,語意盡量溫和。
管寧悠悠開口:“第一,我要父皇下一道旨意,說明當(dāng)年太后崩逝的真相,還我清白?!?/p>
她不能背負(fù)著一條殺害自己祖母的罪名活著。
既然活下來了,她就必須清清白白的。
“第二,給我兩株血牡丹?!?/p>
血牡丹是難得的靈藥,可愈合任何原因造成的傷口。
她的臉看似是長了斑,實際上是當(dāng)年留下的傷口始終沒痊愈所致,不止臉上,身上也有,她需要血牡丹治療。
這東西宮里有,是當(dāng)年西域一小國進貢的,共有五株,陸續(xù)用了三株,還剩兩株。
血牡丹都好說,但要皇帝下旨,告訴天下人,他錯怪了管寧,自己打自己的臉,這恐怕是不可能的。
皇后為難地望向了武元帝,武元帝的臉果然難看到極點。
管欣首先表態(tài):“妹妹,你這就有點過分了,父皇一國之君,要真按你的意思下了這樣的圣旨,以后在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面前,還有何威嚴(yán)?你不能只顧你自己,也得替父皇想想啊!”
武元帝擰緊的眉心稍稍舒展,心頭有些許安慰。
到底長幾歲,秦陽還是比她妹妹懂事多了。
皇后擺出笑臉,好聲好氣道:“家里人都知道你是清白的,誰也沒真把你當(dāng)成兇手啊,何必非得鬧到外人面前,丟皇室的臉面呢?”
太子、管鳴、管駿都待在原地,垂著眉眼,沒有做聲。
管寧真的笑了。
此時此刻,她又是清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