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宋聽年身邊十幾年，她無論做什么事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的所有容忍，讓她生出他或許也同自己一樣，對彼此都有好感。
她喜歡宋聽年，是眾所周知的事，即便每次都受到宋聽年的不屑一顧，她也笑嘻嘻的傻樂。
他那么驕傲，自然不會天天把喜歡這種事情掛在嘴邊，但是她不一樣，她喜歡什么，就會嘰嘰喳喳掛在嘴邊，寸步不離地黏著，宣示主權(quán)。
宋聽年面上不顯山不露水，但余知樂以為，至少他們的內(nèi)心是相通的。
他們從小在一起，長大后，必然也是在一起的。
所以宋聽年身邊但凡有點風(fēng)吹草動，她總會第一時間跳出來鏟除。
她那時候太小，不僅年齡小，心眼也小。
后來，楚婧一被宋老爺子喊出來吃飯，餐桌上的飯菜十分可口，卻難以下咽。
楚婧一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在對面的宋聽年，震驚溢滿整張臉，她確實不知道宋同學(xué)對她懷有別樣的情感。
宋聽年褪去往常的吊兒郎當(dāng)，周身彌漫著陰郁，看向余歲安的神色更是恨不能把她生吃。
余歲安避開宋聽年的視線，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宋聽年跟擺在面前的紅燒魚一般無二，內(nèi)里早已被剖洗干凈，第一次，難堪的神色出現(xiàn)在他臉上；
尤其是對面女人看他的眼神，充滿疑慮和震驚。
宋老爺子一眼就瞧出端倪，也不為難楚婧一，只是擺明了態(tài)度，不喜歡自己孫子在學(xué)校有這樣的傳聞。
“楚老師想必是十分喜歡眼下的工作?！?/p>
楚婧一點點頭，她先前不知道宋聽年的背景，偶爾聽到同事悄悄議論學(xué)校里有幾個背景強硬的學(xué)生，她不甚在意。
眼下才發(fā)現(xiàn)，對面坐著的，是海市一把手—宋輝城。
老人看起來十分慈祥，話卻讓人心忐忑。
宋聽年年紀(jì)小，但也不是聽不懂爺爺?shù)难酝庵?，才露頭的悸動，就這樣難堪著被扼殺。
宋輝城見狀，滿意起身。
那時候也正是秋天，稍微有動靜，本就搖搖欲墜的枯葉便簌簌而下，急切又絕情。
宋聽年把滿身的怒火發(fā)泄在余歲安身上，他雙手緊鉗著她的肩膀，指尖恨不得陷進(jìn)她的皮肉里，用力推搡著她，他近乎失控。
余歲安踉蹌著后退，直至后背砸在堅硬的水泥墻上，火辣辣的疼痛險些讓她喘不上來氣。
“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么嗎！就是你在我面前裝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顯得你藏在背后的嘴臉多么引人唾厭！”他怒得雙眼發(fā)紅。
余歲安用手掰開他，卻掰不動，她哪哪都疼，心疼，眼睛疼，肩膀疼，后背疼......
可是她擺脫不了，她被宋聽年摁在墻上，動彈不得。
“宋聽年，你放手！我疼！”眼淚不爭氣地從眼眶滑落，無聲砸在地上，浸成一個個小圓圈。
“別在我面前裝了余歲安，你裝了這么些年，我早就厭惡了，你想操控誰我管不著，但你不該癡心妄想著要操控我的感情！”
“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宋聽年，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喜歡你，從小就喜歡?！彼櫜坏蒙眢w的疼痛，宋聽年瘋了一樣，她很害怕，她只是喜歡他，她不要宋聽年討厭她，她哭得喘不上氣來，打著嗝磕磕絆絆地解釋；
整張臉早已被眼淚模糊，眼里也沒有往常的靈光，晦暗一片。
那張往常淡漠的臉此刻扭曲著在她瞳孔里放大，每一寸都在控訴她，他在為其他異性責(zé)罵她，否定她。
明明他們一起長大，一直在一起不好嗎，為什么他要喜歡那個女老師。
進(jìn)餐廳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可能做錯了，但她不后悔。
“你喜歡我，我就要喜歡你嗎？”宋聽年呲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四目相對，他滿眼輕蔑和嘲諷，“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余歲安你給我記住，想要我喜歡你，做夢！”
咬牙切齒說完，宋聽年像扔垃圾一樣，嫌惡地甩開手，把她揚在瑟瑟秋風(fēng)里，頭也不回地離開。
余歲安虛脫著滑坐在地，淚珠一串接著一串，雙手用力得緊握成拳，指甲嵌入皮肉里，血肉模糊。
小心翼翼護(hù)著的水晶玻璃球，終還是被她親手打碎了。
秋風(fēng)一過，枯葉嘩啦啦而下，無情嘲笑她這些年來的自以為是。
余歲安從夢中驚嚇而醒，額間汗水涔涔，明明好好地躺在床上，卻有種失重感，身體空空蕩蕩，腦袋昏昏沉沉。
失神地盯著天花板片刻，才微微回神。
夢里的疼痛，實在太遙遠(yuǎn)。
醒來的她，只感覺到干渴，痛不痛的，沒感覺。
雙腳著地的時候，有些站不穩(wěn)，許是夢里太撕心力竭，耗盡了她所有力氣。
低咒一聲，坐回床沿緩了一會兒氣，才起身去浴室。
李姐開門進(jìn)來的時候，就見到她已經(jīng)在廚房忙活，這里是老小區(qū)，隔音效果不怎么樣，即便關(guān)著廚房門，還是聽到齊整的刀聲。
余歲安準(zhǔn)備給外婆熬瘦肉粥，她正在剁肉沫，爐上已經(jīng)在熬粥。
“小余，我來吧。”李姐開門進(jìn)來，伸手要欲接過余知樂手里的活。
她當(dāng)護(hù)工以來，遇到形形色色的客戶，但多數(shù)都不是吃虧的主，總想著辦法把花出去的錢變得更有性價比一些，對她總是呼來喚去。
這家家庭情況特殊，卻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糟心事，雇主很年輕，卻事事親力親為，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
“沒事，很快就好了?！庇鄽q安見肉剁得差不多了，把肉沫盛進(jìn)一個干凈的碗里，利落地收拾干凈灶臺，她對廚房這些事情早已做得得心應(yīng)手，才讓李姐在廚房守著。
屋里的老人這時候應(yīng)該醒了，她走進(jìn)去，果然，外婆見她推門進(jìn)來，笑得滿面慈祥。
余歲安扶她起床，幫忙擦手洗漱完，才推著老人出來。
吃完早餐，把外婆交給李姐，囑咐一番，才背著包出門。
前幾天她在茉·里應(yīng)聘上了鋼琴師，茉·里是一所中西結(jié)合的高檔餐廳，開在海市最繁華的商業(yè)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