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國心里一揪，看向女兒身后。
曉曉在這里，那白霜一定也在！
激動的目光撞到門外刺目的光線，他恍然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在一座破舊的土坯房里。
斷了腿的桌椅，縫滿補丁的床單，飛揚著塵土的泥地，墻上發(fā)黃的日歷，以及陸白霜東拼西湊縫好的窗簾……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陳建國腦子嗡的一聲炸裂。
他這是重生了？！
重生到了三十年前，他還沒有出去闖蕩，一切都還沒發(fā)生的時候？
太好了！老天有眼，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
陳建國顫抖著雙手緊緊的握著女兒瘦小的胳膊。
“曉曉，爸爸終于又見到你了?！彼话褜⑴畠簱нM懷里，激動的眼眶都濕了，“太好了，太好了！”。
女兒還活著，白霜也還在！
想到那個可憐的女人，他的心像被撕扯成碎片般狠狠的疼了起來。
他抹了一把眼淚，低頭看向懷里的女兒。
“媽媽呢？”
這個時候的他還沒有偷偷去梨樹溝和梁靜秋約會，白霜也還沒有因為救他而斷了一條腿，一切都還來的及！
想到這里，他就忍不住激動。
前世他虧欠她的，這一世哪怕豁出這條命，也加倍償還。
此時此刻，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想告訴她，除了她和女兒，他心里不再有任何人，不會再逼她離婚，更不會再做任何對不起她們的事。
只是，她還會原諒他嗎？
“媽媽去哪兒了？”，陳建國有些緊張的看向女兒。
六歲的陳曉曉被爸爸激動的樣子嚇的不敢說話，聽他問起媽媽，這才想起自己跑回家，喊爸爸要做什么，于是哭著道。
“媽媽掉到河里了！爸爸，你快去救救媽媽吧，她快被淹死了。”
“河里？”陳建國心里一沉。
前世陸白霜確實掉到過河里，那時候她被人從下游救起的時候，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
也正是因為那一次溺水，導致她肺部感染，咳嗽了整整三年，最后死于肺癌。
想到這里，他不敢有半分耽擱，抱起女兒沖了出去。
此時的河邊，幾個婦女一邊往河里扔繩子一邊大喊。
“白霜，抓住繩子！”
“你身后有棵樹，看看能不能爬上去！”
“快來人啊，有人掉河里了……”
有人施救有人大喊，河邊亂成一團。
這會兒村里的男人們都不在，這些婦女又都不會水，看著陸白霜越漂越遠，急的直跺腳。
“哎呀，這可咋辦呀？再救不上來可就淹死了，建國來了沒？”
“來什么呀？！聽說昨晚又喝多了，在家里又砸東西又罵人的，白霜嫁給他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p>
“可憐了曉曉那孩子，爹不管娘又……，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呀。”
看著漸漸沒了反應的陸白霜，幾個人眼圈不由紅了起來，這可是一條人命啊，說沒就沒了。
河那么長，都不知道把人帶到哪兒去，這死都死了，連個尸體都留不住，太可憐了。
見河面恢復了平靜，大家無奈的嘆了口氣，手里的繩子也放了下來。
就在她們準備離開的時候，一道身影突然從面前閃過，噗通一聲跳進了河里。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是什么，便看到個人像魚一樣朝著陸白霜下沉的方向游了去。
“那是……建國嗎？”
“怎么可能？！他喝完酒不醉個三兩天都不是他?？隙ㄊ锹愤^的好心人，唉，也不知道白霜能不能救活?！?/p>
正說著，河面“嘩啦”一聲冒出個人頭，緊接著陸白霜也浮了出來。
見男人摟著她的脖子快速的游向岸邊，大家激動的朝他們招手。
結果手剛抬起來，便看到了男人的臉。
“我沒眼花吧？那是……建國？”
“還真是他！他什么時候學會游泳了？前些日子不是還掉到河里差點淹死嗎？”
“誰知道！快看看白霜怎么樣了……”
說話間，陳建國把陸白霜抱上了岸。
見人軟的沒了形，臉色白的像紙一樣，大家心里一沉，心想，完了，準備辦喪事吧！
唉，苦命的孩子，走了也好，省的在這個家受窩囊氣了。
曉曉看見媽媽躺在地上不說話，嚇的直哭。
“媽媽，媽媽你怎么了？媽媽你醒醒啊，媽媽……”
陳建國不敢耽誤時間，他將女兒抱到一邊，解開陸白霜的衣扣，將她的頭轉向一側，趕緊給她做心肺復蘇。
按了十幾下都沒反應，他抬眼看向四周，意識到這是三十年前，沒有除顫儀，于是抬起手臂握緊拳頭，重重的捶向陸白霜的胸口。
這一舉動瞬間激起了街坊們的怒氣。
“陳建國，你還是不是??？！人都沒了，你還這么畜生，不怕遭雷劈嗎？！”
“建國，你就放過白霜吧，她這一輩子太不容易了！”
“是啊建國，人已經(jīng)斷氣了，別折騰了，讓她踏實走吧?！?/p>
有人心疼陸白霜，有人給陳建國出主意。
“建國，別生氣，一個臭婆娘，死就死了，你還年輕，過幾天再娶一個，生個大胖小子，不比現(xiàn)在強？！”
此話一出，大家伙不愛聽了。
“你怎么說話呢？！白霜才剛死，你就攛掇建國娶新人，你還是不是人啊？！”
“就是，滿嘴噴糞，也不怕白霜半夜來找你！”
“你說什么呢？小心我告到割尾會去，說你搞封建迷信！”
“你告啊，有本事你現(xiàn)在就去告！”
“……”
街坊們七嘴八舌的吵了起來，陳建國像沒聽見一樣，繼續(xù)做著心肺復蘇。
這時，河對面一直緊閉著的房門打開，陳建國的母親劉秀玉走了出來。
她瞥了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陸白霜，嘲諷的翻了個白眼，嘴角還高高的翹了下，心頭一塊石頭沒了，高興的恨不得唱起來。
但有街坊鄰居在，樣子還是要裝一裝的。
于是，她鼻子一吸，扒拉開人群，鉆到陳建國身邊，一拍大腿坐地上哭了起來。
“白霜啊，你怎么那么想不開呀！好好的日子你不過，非要跳河，你讓我兒子怎么活啊！”。
哭不出眼淚，劉秀玉趁人不備吐了口唾沫往眼睛上一抹，又繼續(xù)嚎。
“你好狠的心?。∑蚕挛覀円患依闲?，自己享清福去了，你怎么那么自私?。 ?/p>
她一邊哭嚎一邊在心里盤算著，等這喪門星埋了，就趕緊娶梁靜秋進門，她家世好屁股大，有錢又能生，肯定旺他們陳家。
正做著美夢，地上死了一般的陸白霜突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河水，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