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珠在荷葉上滾動，趙青芷躡手躡腳地穿過花園，懷里揣著一卷從父親書房"借"來的北境地圖。自從發(fā)現(xiàn)穆云烈母親可能還活著的線索后，他們已經(jīng)秘密籌備北境之行七日了。
"小姐又去'賞花'？"翠兒突然從回廊拐角冒出來，笑嘻嘻地問。
趙青芷差點跳起來，連忙板起臉："多嘴！我去哪兒還要向你匯報？"
"不敢不敢，"翠兒做了個鬼臉，"只是王爺問起，說您這幾日總往穆公子院里跑，不合禮數(shù)..."
趙青芷耳根一熱："我那是...討教琴藝！"
"是是是，"翠兒眨眨眼，"琴藝。對了，今早裁縫來量婚服尺寸，您又不在..."
"告訴他明日再來。"趙青芷擺擺手，加快腳步離開。她和穆云烈表面上在籌備婚禮，實則暗中為北境之行做準(zhǔn)備。父親雖然同意了兩人的婚事，但絕不會允許女兒冒險去蠻族地盤。
穆云烈的小院靜悄悄的，院門上掛著一塊"習(xí)武勿擾"的木牌——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表示安全。趙青芷輕輕叩門三下，停頓，再兩下。
門吱呀一聲開了，穆云烈出現(xiàn)在門口。他今天穿了一身素白勁裝，黑發(fā)用一根藍(lán)色發(fā)帶隨意束起，襯得琥珀色的眸子格外明亮?？吹节w青芷，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yáng)，頭頂?shù)那榫w顏色泛起一層粉紅。
"拿到了？"他壓低聲音問。
趙青芷得意地晃了晃懷中的地圖："不僅這個，還有好東西。"她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父親珍藏的雪蓮丹，據(jù)說能解百毒。"
穆云烈皺眉："太危險了，萬一趙王爺發(fā)現(xiàn)..."
"放心，我換了一瓶樣子差不多的補(bǔ)藥進(jìn)去，"趙青芷笑嘻嘻地跨進(jìn)門，"他起碼三個月內(nèi)不會發(fā)現(xiàn)。"
穆云烈無奈地?fù)u頭，卻掩不住眼中的感動。他接過瓷瓶時，指尖輕輕擦過趙青芷的手掌，兩人同時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手。
院中石桌上攤著各種書籍和筆記，都是關(guān)于北境風(fēng)土人情的。穆云烈正在研究蠻族文字，紙上密密麻麻記滿了筆記。
"你看，"他指著一行扭曲的符號，"這是蠻族'鷹部'的圖騰標(biāo)記，和母親信紙角落的暗記幾乎一樣。"
趙青芷湊近看，發(fā)絲垂落，掃過穆云烈的手背。他僵了僵，耳根微紅，卻沒有躲開。
"所以伯母可能是被鷹部囚禁了？"趙青芷若有所思，"但為什么？如果三王爺要滅口，直接殺了不是更簡單？"
穆云烈搖頭："除非...她對他們有價值。"他翻出一本古籍，指著其中一頁，"你看這里，鷹部酋長二十年前曾求娶過一位中原女子，被拒絕后耿耿于懷。而母親...據(jù)說是蠻族與中原的混血。"
趙青芷瞪大眼睛："你是說...伯母可能是被鷹部酋長囚禁了二十年？"
"只是猜測。"穆云烈聲音低沉，眼中閃過一絲痛楚。趙青芷注意到他頭頂?shù)慕鹕榫w中混入了幾縷暗藍(lán)，連忙握住他的手。
"不管怎樣，我們一定會找到她。"她堅定地說。
穆云烈回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讓她吃痛。但他很快意識到，連忙松開："抱歉..."
"沒事，"趙青芷揉揉手，故意逗他，"反正以后有的是時間讓你賠。"
穆云烈耳根更紅了，假裝低頭繼續(xù)研究地圖。趙青芷偷笑，開始整理帶來的物資清單。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工作了一上午，偶爾交換幾句意見，氣氛溫馨而默契。
午膳后，穆云烈提議練習(xí)新改良的劍法。自從變得多愁善感后，他發(fā)現(xiàn)原本冷血無情的"寒星十三式"已經(jīng)不再適合自己，于是開始嘗試融入新的感悟。
"看好了，"他站在院中空地，長劍出鞘，"這是'思卿如滿月'。"
劍光如水，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宛如滿月當(dāng)空。穆云烈的身形不再像以前那樣凌厲逼人，而是多了幾分柔和流暢，劍招轉(zhuǎn)換間甚至帶著一絲纏綿的意味。
趙青芷看呆了。這哪是殺人的劍法，分明是訴衷腸的情詩！
"接下來是'念卿如長河'。"穆云烈劍勢一變，如長河奔流，滔滔不絕。他的目光始終追隨著趙青芷，眼中柔情幾乎要溢出來。
趙青芷心跳加速，臉頰發(fā)燙。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看到"血影劍"穆云烈用這樣的眼神看人，更別說是在練劍的時候！
"最后是'護(hù)卿如山岳'。"穆云烈收劍而立，氣息平穩(wěn)，唯有眼中閃爍的情感泄露了內(nèi)心的波瀾。
趙青芷忍不住鼓掌："太美了！這哪還是'寒星十三式'啊，該叫'多情劍法'才對！"
穆云烈收劍入鞘，難得地沒有反駁。他走到趙青芷面前，突然伸手拂去她發(fā)間不知何時落下的一片花瓣，輕聲道："因為你，我才知道劍可以有情。"
兩人四目相對，時間仿佛靜止。趙青芷能清晰地看到穆云烈琥珀色瞳孔中自己的倒影，還有那越來越近的俊臉...
"穆公子！"院外突然傳來管家的聲音，"王爺有請！"
穆云烈如夢初醒，迅速后退一步，輕咳兩聲："就來。"
趙青芷抿嘴偷笑，看著穆云烈紅著耳朵去應(yīng)門。管家傳話說趙王爺請穆云烈去書房議事，似乎是關(guān)于婚禮的安排。
"你先回去，"穆云烈低聲對趙青芷說，"晚上老地方見。"
趙青芷點點頭，趁管家不注意，悄悄從后門溜走了。
夜幕降臨，趙青芷借口早睡，打發(fā)走翠兒后，悄悄溜到花園深處的涼亭。這是他們約定的"老地方"，僻靜隱蔽，還有茂密的紫藤花架遮擋視線。
穆云烈已經(jīng)等在那里，月光下的身影修長挺拔?？吹节w青芷，他快步迎上來："趙王爺問我們是否愿意將婚期提前。"
"什么？為什么？"趙青芷驚訝地問。
"皇上要御駕親征北境，"穆云烈眉頭緊鎖，"三王爺雖伏誅，但他與蠻族的勾結(jié)已經(jīng)釀成大患。皇上決定親自率軍平叛，臨行前想親眼看到我們完婚。"
趙青芷心頭一緊。皇上親征北境？那他們的尋人計劃...
"我以你希望隆重籌備為由，婉拒了。"穆云烈看出她的擔(dān)憂，"趙王爺也贊同，說女孩子一輩子就這一次，不能馬虎。"
趙青芷松了口氣，隨即又想到："但這樣一來，我們的北境之行必須提前了。一旦皇上出兵，那邊境肯定戒嚴(yán)..."
穆云烈點頭："三天后是月圓夜，我研究過蠻族歷法，那晚他們有個重要節(jié)日，守衛(wèi)會比較松懈。"
"那就三日后出發(fā)！"趙青芷斬釘截鐵地說。
穆云烈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趙青芷敏銳地察覺到他頭頂?shù)那榫w顏色變得復(fù)雜起來，金色中夾雜著暗藍(lán)和幾縷暗紅。
"怎么了？"她柔聲問。
穆云烈沉默片刻，突然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抱住。趙青芷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又快又重，像是要撞破胸膛。
"我害怕，"他聲音沙啞，"害怕再次失去重要的人。"
趙青芷輕撫他的后背："這次我們一起面對，記得嗎？"
穆云烈松開她，月光下他的眼眶發(fā)紅："我夢見北境的大雪，夢見你...倒在雪地里..."
趙青芷心頭一軟，抬手擦去他眼角的濕潤："夢都是反的。我們會找到伯母，然后一起回來，舉辦最盛大的婚禮。"
穆云烈深深看著她，突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給你的。"
趙青芷好奇地打開，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白玉佩，上面雕刻著并蒂蓮的圖案。
"這是..."
"七皇子府的傳家寶，"穆云烈輕聲道，"原本有一對，一枚在我這里，一枚給...未來的妻子。"
趙青芷眼眶一熱，小心地收好玉佩："我會珍藏的。"她想了想，從腰間解下一個繡工粗糙的荷包，"給，回禮。"
穆云烈接過那個歪歪扭扭繡著"平安"二字的荷包，嘴角抽了抽："這是...鴨子？"
"是鴛鴦！"趙青芷氣鼓鼓地說，"我熬了三夜繡的！"
穆云烈突然笑了，珍而重之地將荷包貼胸收好："謝謝，我會隨身攜帶。"他頓了頓，聲音輕柔，"就像帶著你的心一樣。"
趙青芷心頭一顫，正想說什么，突然一滴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奇怪的是，這滴淚在月光下竟然沒有落下，而是懸浮在空中，漸漸凝結(jié)成一顆晶瑩的珠子！
"這是..."穆云烈驚訝地伸手接住淚珠。
更神奇的是，淚珠內(nèi)部竟然浮現(xiàn)出細(xì)密的紋路，仔細(xì)看去，像是一幅微型地圖！
"北境的地形..."趙青芷倒吸一口氣，"這里有個紅點，應(yīng)該就是伯母被囚禁的地方！"
穆云烈震驚地看著手中的淚珠地圖，又看看趙青芷："你的能力...又進(jìn)化了？"
趙青芷自己也摸不著頭腦："可能是月圓夜的緣故？或者...因為我特別想幫你找到母親？"
穆云烈突然俯身，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謝謝。"他的聲音哽咽，帶著前所未有的柔軟。
月光如水，籠罩著相擁的兩人。在趙青芷的"情緒視覺"中，穆云烈頭頂?shù)慕鹕饷⒃絹碓搅粒瑵u漸將她自己也包裹其中。她突然明白，這就是命運(yùn)給她的答案——重生一次，不僅是為了改變死亡結(jié)局，更是為了找回穆云烈那顆被冰封的心。
而此刻，那顆心正在她掌心下，熱烈地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