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顧長青喝了一晚的酒,宿醉未醒。
被叫醒之后,搖晃著身子來了壽康院。
老夫人看他的模樣,忍不住皺眉,“你瞧瞧你這個樣子,讓外人瞧見了,從何體統(tǒng)。”
顧長青半偎在藤木椅上,費力地睜了睜眼,“娘,兒子已經(jīng)這么大了。兒子的兒子也都二十了。您呀,少管兒子一些。
只是喝點酒,又不是干其他見不得人的事情?!?/p>
老夫人聞言,大怒。
“不管你!不管你你拿我一個老太婆的銀子?還把侯府的爛攤子交給我!”
她如何不氣。
三個兒子,她最疼的就是他。原先最看好他,便讓他承襲了爵位。導(dǎo)致其他兩個兒子對她意見頗深。
但那兩個也沒多少良心,現(xiàn)在鮮少來這侯府看她。每年就給點銀子說是孝敬。
給的那三瓜兩棗,還買不得幾兩血燕。
還不如李氏父母隔三差五送來的東西,隨便一樣,都很值錢。
就說那黃金飾品,她現(xiàn)在頭上戴的,也是李氏父母送的。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老夫人越想越氣,走到顧長青跟前,提腳踹了過去。
“啊啊!”顧長青慘叫兩聲,順著藤椅倒在了地上。
老夫人嚇傻了,明明沒使多大力氣,長青怎么就倒下了。
她大喊,“快來人?。 ?/p>
屋外的奴從婢女一窩蜂地跑了進(jìn)來。
抬人的抬人,叫大夫的叫大夫。
等到柳嬤嬤從雅風(fēng)院回來,就見到這雞飛狗跳的一幕。
“怎么呢?老夫人?!彼^去攙扶著老夫人,見她神情慌亂,原本打算再告夫人一狀的心思,也暫時歇下。
“我只是輕輕踹了他一腳,他是侯爺,得有個侯爺?shù)臉印H贾竿㈤T戶。
你說他喝那么多酒,也不管這府中的事情。
我這個做娘的教訓(xùn)他兩下應(yīng)該沒問題吧!”
顧長青就近被抬到了老夫人床上,老夫人在柳嬤嬤的攙扶下,跟著走了進(jìn)去。
“請大夫的人去了沒有?”
柳嬤嬤問其他小丫鬟。
有個小丫鬟回了話,“已經(jīng)去外面請了,得等一下?!?/p>
“咱們府中的府醫(yī)呢?”柳嬤嬤又問。
“回嬤嬤,府中府醫(yī)已經(jīng)告假多日,說是回鄉(xiāng)省親。這事是侯爺同意的?!?/p>
柳嬤嬤微低著頭,癟了下嘴,“老夫人,侯爺應(yīng)該沒有多大的問題,咱們等大夫過來。您放寬心!”
老夫人六神無主,她也是氣瘋了頭,竟把氣撒在了兒子身上。
都怪那李筱雅,不是她鬧這一遭,她就不用這么煩心。也不會這么生氣,打兒子出氣。
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孫子們還小,又有兩個已經(jīng)到了議親的年紀(jì).她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顧長青還沒有醒的跡象,好在大夫終于來了。
是請的從太醫(yī)院辭仕的太醫(yī),如今在京城最大的藥店坐堂。
覃大夫名聲在外,請他的人非富即貴。也是今天侯府的小廝運氣好,才能請到他。
他仔細(xì)給顧長青把了脈,又翻了翻顧長青的嘴巴,眼皮。
他那一系操作,門外人也看不懂。
老夫人伸長脖子,等了又等,一會見覃大夫搖頭,一會又見覃大夫嘆氣。
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終于覃大夫看完,走了出來,與老夫人一塊去了外間。
“老夫人,侯爺這狀況不太好呀!”覃大夫一開口,終于讓老夫人嚇破了膽。
當(dāng)即就忍不住嚎哭起來,“這可怎么辦?。块L青還這么年輕,他不能死,他還沒看到謹(jǐn)榮幾個成親.”
覃大夫聽得頻頻蹙眉。
他都還什么都沒說,就“哭喪”?這老夫人果真像外面?zhèn)鞯哪菢?,不出門是因為上不了臺面。
“請問侯夫人在哪?老夫人這把年紀(jì),受不得刺激。侯爺?shù)牟?,還是老夫向侯夫人說才好?!?/p>
“那,那個,”小丫鬟支支吾吾。
柳嬤嬤趕忙說,“我們夫人正忙,沒有空。”
老夫人這會也哭夠了,抹了抹眼角那不存在的眼淚,“覃大夫,您跟老身說就是。”
“老夫人,”覃大夫是宮里出來的,什么樣的情況沒有見過。但像安慶侯府這樣情況的人家,還真沒見過。
侯爺重病,侯夫人卻不在。
只有個老夫人在旁邊哭。
但行醫(yī)者,最忌諱談人家家事,所以他收起剛剛的情緒。
仔細(xì)把侯爺?shù)牟∏楦嬖V了老夫人,“侯爺太過嗜酒,傷及肝臟,加之受外力撞擊,導(dǎo)致他肝病發(fā)作?!?/p>
他剛剛給侯爺檢查了一下腹部,發(fā)現(xiàn)肝臟部位有處淤傷,雖然現(xiàn)在還看不太清,但明天應(yīng)該會顯現(xiàn)出來。
“會怎么樣?”老夫人忙問。
“目前看,情況不太好。”
老夫人頓時心刀割似的疼。
“無藥可救嗎?”
覃大夫搖頭,“雖然情況不好,但還是能治的。”
老夫人長吁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p>
“這邊老夫先開幾副藥,讓侯爺每日都服用。等這次好一點,還得用藥調(diào)理。
這病說得嚴(yán)重,其實也不那么可怕。
只要服藥,也能好個七七八八?!?/p>
“好好好,吃藥能好就行?!崩戏蛉税蚕掳腩w心。
“老夫人,調(diào)理的藥就打后再開。您先讓底下的人隨老夫回藥堂拿藥。對了,侯爺這個病,忌煙酒!”
“我兒不抽大煙!”老夫人想也沒想的說。
“重要的是酒,萬不能再喝。侯爺?shù)母尾【褪且驗楹榷嗔司频木壒?。?/p>
老夫人點頭應(yīng)下。
覃大夫起身,“承惠,一共一百零八兩。八兩是老夫的診金?!?/p>
老夫人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有片刻發(fā)懵,好在柳嬤嬤反應(yīng)迅速,“老奴去拿銀子,覃大夫,您請稍等?!?/p>
柳嬤嬤拿來銀子,又派小廝跟著覃大夫去藥堂,把藥取回來。
待人全都走了,老夫人移到床邊,望著床上的兒子,這次是真的哭了。
一百零八兩??!
八兩是診金,那另一百兩便是那五副藥的藥錢。一副藥二十兩,一副藥吃一天。
往后還要調(diào)理,一年就要七千兩。
侯府去哪里弄銀子啊!
不行,她擦掉眼角的淚。
“不是讓你去叫李氏過來,她怎么沒來?”她若是來了,這一百零八兩就不用她付。
而且看到長青這個樣子,李氏絕對會心軟。她太了解李氏了,滿眼里只有她這個兒子。
像這回這樣的置氣,還是頭一次。
“回夫人,老奴都沒能進(jìn)去夫人的房間,就被翠娥擋在了外面,她說夫人休息了。
老奴已經(jīng)把話帶到,也說了是老夫人您請夫人過來的。
至于夫人為什么沒來,老奴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翠娥沒有把話帶到?!?/p>
老夫人又是一陣惱怒,“她真的無法無天,不把我這個婆母放在眼里了。
還有那個翠娥,一個奴婢,竟敢做主子的主。
看我發(fā)不發(fā)賣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