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很漂亮。”這是海安對藍漠煙說的第一句話。
他知道他應該說一些好聽的話來討眼前的女子開心,說不定她一個高興就留下了他,
從此他再也不用忍饑挨餓可是從未有人和他好好說過話,不是訓斥,就是叫罵,
所以他不會說好話,只會別人問,他答。這一次他想試一下,
試著為自己討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即使他甚至不知道這是哪,但總不會比以前差,
而且他現在無處可去?!澳阌忻謫??”一個女生響起不是海安想象中或軟糯或任性或刁蠻,
亦或是京城中大多數大家閨秀那樣細聲細氣,像是塞北的寒風中裹挾著的陣陣馬蹄聲,
只有颯爽和果敢看著面前的男孩看著自己出神,藍漠煙笑了笑,在他面前擺了擺手,
重復到:“沒有名字嗎?”海安看著眼前從紅袖中伸出的玉手回了神。名字?有的,
我叫思取,不是讓我思進取,而是一個母親對孩子最惡毒的詛咒:死去——因為他的存在,
母親再也不是花魁了海安低著頭,聽到自己開口:“我沒有名字,小姐。
”“我知道你是柳暮閣的小雜工,我又有緣救了你,如果你愿意的話,我贖你出來,
以后你就做我的陪讀好了,工錢方面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彼{漠煙看著他,
知道他在說謊她不是第一次救人,海安出現的方式也并不特殊,因為漂亮,被賣掉,逃跑,
跳海,被撿到。她也知道,舍棄名字可能是因為想要一個新的生活,
或者是不喜歡舊名字的寓意,她都知道,但無所謂,她善良,不會揭穿。
眼前的男孩將頭低的更低:“請小姐賜名!
”藍漠煙隨口說出剛剛想到的名字:“就叫海安吧,海邊撿到你,幸而平安,愿你一生順遂,
平平安安?!彼疽詾樗麜届o的接受,然后她功成身退,讓他好好休息,之后來做陪讀。
不曾想他居然猛的抬起了頭,看著她的眼里閃著別樣的光,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可能是感激的,她并不在意,她救過的很多人眼中都有過這樣的光,
對于她來說救一個人和救小貓小狗沒什么區(qū)別。海安很少能收到這樣純粹的祝福。
他聽說算命先生一般會說一些吉利的話來討客人歡心,于是他拿出藏了好久的錢,
找了一個算命先生,沒想到先生看了一眼就將錢還給了他,說:“小友的命格我參悟不透,
請另請高明吧!”他還聽說,命太差先生是不愿意算的,怕客人砸他攤子。藍漠煙走了,
海安坐在床上看著那一抹紅色消失在窗前。第二日,鎮(zhèn)北大將軍啟程回北都。
傳說那里終年黃沙滿天,居住著游民和夷族。海安才知道他慌亂之下稱呼的小姐,
真的是小姐,鎮(zhèn)北大將軍府唯一的嫡小姐?!昂0?,陪讀也要學一門樂器,
不然你怎么伴奏???”“沒有樂器?那這只青玉笛子送你,練好了,
以后和他們一起給我的舞蹈伴奏啊!”“小安,練劍啊,你也要做陪練的?!薄靶“?,快,
我們溜出去找祁哥哥玩。”“......”藍漠煙及笄禮的宴席剛剛結束,
藍將軍就來找她“煙兒,你來......”“爹爹,怎么了?
”海安看著從將軍書房里出來就無精打采的小姐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剛想開口,
“小姐......”就被藍漠煙打斷:“小安,跟我走!
”海安看著藍漠煙拿了很多不同的零嘴小吃,又拎了壇酒。搬了個梯子就上了屋頂,
坐在屋頂上沖他招手,無奈的笑了笑,翻身用輕功一躍,便上了屋頂。小姐練功老是偷懶,
學的全是花架子,也就跳舞好看一點,不像他,學的都是真材實料?!靶“?,
謝謝你的生辰禮啊。我很喜歡?!彼{漠煙喝了口酒開口“小姐客氣了,只是屬下的一點心意。
”海安不知道怎么了,看見小姐這樣心里慌慌的,
嗓子突然就被哽住了海安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只涂著寇丹的手,那手遞來一塊糕點,
海安接過糕點抬起頭“小安,這么多年,我救過太多人了,
他們都......”藍漠煙抬起頭,好像在看月亮只有藍漠煙自己知道,
她的眼前有很多人,她救回來過很多人,那些人一小部分為自己而死,
這些年她遇到的各種意外,有些替自己擋了刀,有些替自己擋了劍;大部分呢,
是各家安插的探子;還有一些,是后被收買了,
這些都處理的差不多了現在只剩下平常和她關系最好的海安了海安突然明白了,
這幾日府里很多人都莫名其妙的不見了,尤其是小姐救過的很多人,似乎都沒怎么見過了,
只怕......是老爺出手了“小安,及笄禮過去了,我們就要離開北都了。
你......”“小姐去哪里,海安就去哪里!
”海安摩挲著手里的糕點急急答道“我們要去皇城了,爹爹太久沒有為大疆拿下新的土地了,
了......”藍漠煙轉過頭眼眶紅紅的“小姐......”“可是我好舍不得北都??!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zhèn)北大將軍護國二十載,有功,封鎮(zhèn)北王,封地宣城,其女藍漠煙,
封漠煙郡主,欽此——嘉隆十二年,鎮(zhèn)北大將軍歸京,上交了虎符,
從此大疆再也沒有了鎮(zhèn)北大將軍,只有一個閑散王爺鎮(zhèn)北王“陛下,北都急報,
北幽十二城失守......”“陛下,北都急報,玄冥十二城失守......”“陛下,
臣自請出戰(zhàn)!”“鎮(zhèn)北王已為國操勞多年,如今朕不忍心再讓你為國征戰(zhàn)!”“陛下!
”“莫要再勸朕!”“陛下,北都......守不住了”“陛下,
夷將要漠煙郡主”“陛下,陛下,那是臣唯一的女兒??!陛下!”“陛下,臣冤枉,
臣沒有勾結外族,臣可掛帥上陣,奪回二十四城!”“爹爹,我嫁......”奉天承運,
皇帝詔曰,漠煙郡主德才兼?zhèn)洌t良淑德,封黎和公主,即日和親大夷,鎮(zhèn)北王教女有方,
賞黃金萬兩,云瑾十三石,南海珍珠五串,欽此——“小安,我又要回北都了,
我真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回去?!彼{漠煙枕著雙手,躺在屋頂上“你要和我一起嗎?
”“公主讓臣陪同,臣一定陪同!”海安坐在她身邊,
懷里抱著她的零嘴和酒藍漠煙看著天邊那輪圓月,看著它漸漸變得模糊,她猛的坐了起來,
在海安看不到的角度抹了把眼睛:“算了,你還是別和我一起去了,這里多好啊,
去那窮鄉(xiāng)僻壤干嘛?”那里有你。海安心里想“你說我未來的夫君是個什么樣的人???
”藍漠煙問他要了一塊糕點又躺了回去“臣不知道?!薄八遣幌矚g我,欺負我怎么辦?
”“臣不知道?!薄靶“?,你怎么還是這么無趣啊?
”“臣.....不知道”藍漠煙翻了個身 ,背對著海安:“唉,算了,小安,
我走了以后,你要幫我照顧好爹爹啊,我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藍漠煙其實知道海安的小心思,她也承認她其實是在利用海安,
可是世家的貴女不會愛上保護她的侍衛(wèi),
而她又的確需要一個武功高強又可以信賴的人替她照顧爹爹“是,公主,臣明白。
”海安低下頭,拍了拍胸口,像他每次對藍漠煙做出承諾那樣“別叫公主,聽著怪怪的,
叫小姐?!薄笆?,小姐?!薄拔依Я?,剩下的點心和酒你吃了吧”藍漠煙吸了吸鼻子,
沒等他說話,跳下房頂,進了屋子海安坐在屋頂上,沒動,看著那一抹紅消失在屋檐邊,
不久,屋里傳來壓抑的哭聲,
以及捶打枕頭的聲音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小姐哭為自己哭藍漠煙有想過自己的婚事,
以父親的地位,她多半是會嫁入皇家或者被納入后宮,用來牽制父親,
畢竟父親在軍中的威望太重,她雖從未奢望過愛情,但也從未想過自己的命運如此多舛,
加入敵國此生大抵是無緣故土了海安把點心的袋子拆開,塞了一大塊在嘴里,太噎了,
噎的他喘不過氣,噎的他眼睛疼,他喝了兩口酒,順了順,
又塞了一口他就這樣一口一口的吃完了全部的點心,酒喝完了他就往下干咽,哽的嗓子疼,
哽的眼淚流下來,滴在屋頂的瓦上屋里的哭聲漸漸停了,他側耳聽了聽,
變成了小聲的抽泣:“我不加嫁,我不想嫁去夷族,我不嫁,
我不想去......”“公主,該換嫁衣了”起轎——“公主大義,
救萬民于水火”“公主大義,救蒼生百姓不受戰(zhàn)爭紛擾”“公主大義,
......”嘉隆十四年,黎和公主嫁往夷族和親,夷族退軍,
大疆北邊無戰(zhàn)火侵擾長達五年,史稱“嘉隆平昌”,在百姓的一聲聲感謝中,
無人記得那個愛穿紅衣舞劍跳舞的漠煙郡主,
已經了無音訊五年了與她一起消失的還有她的玄衣侍衛(wèi)海安,只在一些特殊的時間,
鎮(zhèn)北王會收到一些不明的來信,提醒他加衣,提醒他堤防誰,提醒他誰要害他,
讓他好好活著鎮(zhèn)北王都明白,他從未想過尋死,萬一哪天女兒回來了,找不到他怎么辦,
煙兒母親去世的早,煙兒只有自己了嘉隆十九年二月,大疆的戰(zhàn)場上燃起一枚新星,
藍憂莫將軍,自升將軍以來參加了二十四次大小戰(zhàn)役,無一敗績,
人們都猜測他是不是鎮(zhèn)北王的私生子,可是皇上格外的信任他,大家又覺得不像同年四月,
大疆皇帝“想起”了舊恥,下旨征戰(zhàn)夷族,藍憂莫將軍掛帥,直征夷族,攻入夷族內部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