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霜落嫁入司家,婚禮當天,司無痕沒有出現(xiàn),婚后一個月,一人在秋水臺獨守空房,司家上下,從老宅那幾房到旁支,早就議論開了。
司無痕根本就不想成婚,老爺子硬是幫著孫子把媳婦娶進門,雖說長得驚為天人,可司無痕跟老爺子關系不好,脾氣乖張,霍霜落根本就不受司無痕待見。
霍霜落在眾人眼里,說好聽點,是司家大少奶奶,說難聽點,其實就是個花瓶擺設,司無痕根本就不會管她死活,不然也不會在素齋宴這么重要的場合,扔下她一人不管。
柿子撿軟的捏,這么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女人,平白嫁入司家,眾人多多少少都是看不起霍霜落的。
“喲,二太太不說,我都忘了桌子上還坐著咱大少奶奶呢,長得挺像樣的,嘴巴卻像個鋸嘴葫蘆。”周雅琴對面一個半長卷發(fā)的太太說道。
“就是,怎么不叫人呢,這是二叔公家的大嫂嫂,還有三叔公家的二嫂嫂,都是你長輩?!卑腴L卷發(fā)太太身邊的另一個女人張嘴說道。
霍霜落原本無意參與這些人的對話,這些人當著司無痕的面,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背后拿她出氣,她頂著司無痕太太的名號,在她們眼里,沒做什么都是錯的。
不就是要她低頭敬她們一聲嗎,她剛進門,并不想樹敵,有什么不能喊的?她心下冷笑,正欲開口。
“哎,你們何必為難她呢,是怕剛才說的閑話,被她傳到司無痕耳朵里?”王希蓉挑了挑眉。
“敢說不敢認啊,”王希蓉晃了晃手里的茶杯,“不過你們擔心得有些多余,據(jù)說司無痕都不踏進秋水臺,怕是她想傳話也沒處傳?!?/p>
“據(jù)說大少爺天天晚上都在海上花,寧可跟女公關玩兒,也不回家?!庇忠粋€女人低聲道。
桌上竊竊私語聲響起,幾個女人都掩面笑了起來。
新婚燕爾,長得還如此出挑,卻被丈夫冷落,確實是個笑話。
“行了,你們都少說幾句,今天是什么日子,說話要注意分寸。”一直沉默不語的四房司孝容太太楚夢月開口道。
眾人這才噤了聲。
一場素齋宴,持續(xù)到八點鐘才結束。
霍霜落受盡奚落,她沒把自己當成司家人,一直把自己置身局外,心里倒是無波無瀾,可茹媽一直候在一旁,聽了個全程,心下是忿忿不平。
“大少奶奶,這些人就是愛嚼舌根,改明兒告訴大少爺去,讓大少爺替您做主?!?/p>
“您別往心里去,這些人就是欺負您剛?cè)胨炯?,等少爺繼承了司家,看他們還敢不敢多說一句?!?/p>
老太太的忌日,司家主支的人今晚都要留宿老宅,茹媽陪著霍霜落往櫻花苑去,一路絮絮叨叨的替霍霜落鳴不平和出主意。
霍霜落反而要反過來安撫茹媽,她真的沒事。
早在霍家,比這更難聽,更屈辱的她都受過了,這些人只是逞逞口舌,她眼下在司家就是個半透明,對他們來講,無關緊要,他們也不會真把她怎么樣。
她真正要顧忌的,是司無痕,就是不知兩人能否一直這樣相安無事。
夜里下起了雨,滴滴打在窗外的櫻花樹上,霍霜落睡覺淺,被雨聲吵醒,起來關窗,有些口渴,順便下樓喝水。
霍霜落夜視能力好,沒有開燈,半明半暗間,看到沙發(fā)上躺著一個人,地上滾著一堆酒瓶。
她心下一驚,湊近一看,那仰面躺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家宴上消失的司無痕。
司無痕此時已經(jīng)睡著了,棱角分明的臉龐上,劍眉微蹙,睡著也不輕松的感覺。
早春的夜里,又下起雨,這么不遮不蓋的睡一夜,第二天很可能會感冒生病。
霍霜落本想什么都不管,直接走開,但鬼使神差的,她還是上樓去拿了一條毯子下來。
她輕手輕腳的靠近司無痕,把毯子展開,正要往他身上蓋。
沒料到,前一秒還在熟睡的人,突然之間一躍而起,一下就把她壓倒在沙發(fā)上,膝蓋頂住她的腹部,右手虎口張開,緊緊的扼住她的喉嚨。
霍霜落呼吸困難,臉上血色全無,她想要開口喊叫,卻說不出話來,瞪大眼睛,看著司無痕,只見他雙眼猩紅,眸中全是戾色。
這一瞬,她感覺自己的命就要交代在司無痕手上了,要是就這么死了,那她也太冤了,姐姐和青姨還在等著她呢。
她用盡全力舉起手中的毯子,掙扎著想要開口解釋,一滴淚從眼眶中滑落。
脖子上的力道陡然消失,司無痕松了手。
霍霜落連著咳了好幾聲,緩了會兒,終于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對不起,我,我只是怕你著涼,想給你蓋毯子?!彼_口解釋道,聲音有些啞。
窗外劃過一道閃電,亮光從窗戶照進來,映照在她那姣好卻發(fā)白的面容上,咳嗆加恐懼導致的淚水尚未來得及擦拭,她的眼中盈滿了水光。
一聲驚雷在耳邊響起,霍霜落忍不住抖了一下。
“咔嚓”一聲,司無痕按下打火機,升騰而起的火光在他那凌厲的眉眼下方投下一處陰影。
司無痕點燃一根煙,背靠沙發(fā),翹起一條腿,慵懶的坐著。
一陣吞云吐霧后,他掀起眼皮看她,眸光中含著冷意和戲謔,一寸一寸,慢慢的從她身上刮過,像是要把她身上刮掉一層皮一般。
霍霜落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片刻,他盯住她的眼睛,薄唇開啟,嗓音沉沉,“你怕我?”
見過他殺人,還差點被他掐死,怕,自然是怕的。
霍霜落輕輕搖了搖頭,“只是突然被嚇了一跳。”
說罷又小聲的補了句,“你是我丈夫,肯定不會傷害我?!?/p>
她只著一件長款絲綢睡衣,一雙狐貍眼還泛著淚光,長發(fā)略有些凌亂的披散在肩上,纖腰不盈一握,腳上的鞋子剛才掙扎中脫落在地上,還來不及穿上,瑩白的腳趾微微蜷曲著踩在地毯上。
怎么看都是一副受了驚嚇的可憐兮兮的小女人模樣。
還挺勾人。
司無痕吐出一口煙霧來,冷冷道,“離我遠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