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色沉沉,薄硯之坐在書房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本商業(yè)雜志的封面。
封面上,女人一襲黑色舞裙,背對鏡頭,纖細的腰肢微微后仰,修長的脖頸如天鵝般優(yōu)雅。她的側(cè)臉被光影切割得模糊,卻莫名讓人移不開眼。
【國際芭蕾舞團新星Eva Lin首演驚艷巴黎】
薄硯之盯著那張照片,眉頭微蹙。
不知為何,這個陌生的舞者讓他心臟猛地一縮,仿佛有什么深埋的記憶被狠狠扯動。
他下意識伸手,指尖幾乎要觸碰到雜志上那張臉。
“硯之?”
林晚桐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薄硯之手指一顫,迅速合上雜志,隨手丟到一旁。
“怎么還沒睡?”他語氣平淡,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抽屜。
那里鎖著一枚褪色的芭蕾舞鞋掛墜,是五年前“林晚桐”送給他的。
林晚桐穿著真絲睡裙,笑意盈盈地走近,手臂親昵地搭上他的肩膀。
“老公,我在等你呀,你都好幾天沒回臥室了。”
說著,她的手便往薄硯之的身下探去。
薄硯之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不對。
這個聲音甜膩嬌軟,可他記憶里的“妻子”,聲線應(yīng)該更清冷些,偶爾笑起來時尾音會微微上揚。
而且……她從來不會這么主動求歡,反而會害羞。
“你先睡吧,我還有文件要處理?!彼崎_她的手,語氣冷淡。
林晚桐笑容僵住,指甲暗暗掐進掌心。
自從那個賤人離開,薄硯之就越來越不對勁!
她強忍怒火,俯身想親他,卻被他偏頭避開。
“硯之……”她委屈地紅了眼眶。
薄硯之看著她的淚眼,突然一陣恍惚。
當(dāng)年他失明時,“林晚桐”從來不會這樣哭。
她總是沉默地替他擦藥,在他疼得冷汗淋漓時,把臉埋在他掌心小聲說:“我在?!?/p>
而眼前這個哭哭啼啼的女人,讓他莫名煩躁。
“行了別鬧了,出去吧?!彼渎暶睢?/p>
林晚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最終咬牙摔門而去。
凌晨三點,薄硯之從噩夢中驚醒。
夢里火光沖天,一個女人在火中對他伸出手,他拼命想抓住,卻只聽見她凄厲的喊聲。
“薄硯之,你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杳杳……!”
他猛地坐起,冷汗浸透后背。
身旁的林晚桐瞬間睜開眼,眼底一片陰冷。
杳杳?他居然在夢里叫那個賤人的名字!
難道薄硯之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
她死死攥緊床單,卻不敢出聲。
現(xiàn)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第二天清晨,薄硯之在浴室刮胡子時,薄域突然光著腳跑進來。
“爸爸!”四歲的孩子舉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我畫了媽媽!”
薄硯之低頭一看,紙上歪歪扭扭畫著三個人,中間的女人長發(fā)飄飄,眼睛被涂成深黑色,身上穿了一套芭蕾舞服。
“老師說我畫得不對……”薄域癟著嘴,“可我記得媽媽就是這樣的?!?/p>
薄硯之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畫上的女人,分明是雜志里那個Eva Lin的樣子!
他蹲下身,聲音發(fā)緊:“域域,你……記得媽媽的樣子?”
薄域正要開口,林晚桐突然沖進來,一把奪過畫紙撕得粉碎!
她尖聲呵斥:“誰讓你亂畫的!媽媽不是長這樣!”
薄域被嚇得大哭,薄硯之猛地站起來:“你干什么?!”
林晚桐這才意識到失態(tài),慌忙擠出笑容:“我、我是說,域域畫得不像我……”
薄硯之盯著她扭曲的表情,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浮現(xiàn)。
如果,當(dāng)年失明時陪在他身邊的人,根本就不是林晚桐呢?
當(dāng)晚,林晚桐趁薄硯之不在,瘋狂翻找他的書房,想要找到蛛絲馬跡。
他所有的東西都放在顯眼處,唯獨一個抽屜上了鎖。
她察覺到貓膩,直接用發(fā)卡撬開。
“嘩啦!”
抽屜打開的瞬間,一堆雜物傾瀉而出。
褪色的音樂會門票、半瓶干涸的指甲油、一枚芭蕾舞鞋掛墜,而最底下壓著一本日記,扉頁寫著“林聽杳”。
“賤人!賤人!居然把自己的東西藏在這里!”
她歇斯底里地撕扯日記本,紙張碎片像雪片般飄落。
突然,門口傳來“啪”的一聲。
薄域抱著小熊玩偶,驚恐地看著滿地狼藉。
孩子被嚇得結(jié)結(jié)巴巴,“媽、媽媽……你怎么了……”
林晚桐表情瞬間猙獰,用力掐著孩子的肩膀。
“記住了!我才是你的媽媽!我永遠都是你的媽媽?。。 ?/p>
她撲過去想抓走薄域,孩子卻尖叫著逃走了。
深夜的書房里,薄硯之出來倒水,卻看到被撬開的抽屜和滿地碎片,眼神徹底冰冷。
他彎腰撿起半張殘頁,上面是熟悉的字跡:
【今天硯之復(fù)明了,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姐姐,沒關(guān)系,我習(xí)慣了?!?/p>
【只是……他什么時候才能認出我呢?】
窗外驚雷炸響,照亮男人慘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