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二天的下午放學時分，寒氣還凝結(jié)在空氣中。余燕站在學校的門口，核對今天要接送的學生名單。她裹緊米色大衣，呵出的白霧在冷風中迅速消散。
四點25分，學生們依次走出校門口。余燕笑著接過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替她整理好歪斜的圍巾：“糖糖今天真漂亮！”正說著，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汽車鳴笛聲，校門口的交通開始擁堵起來。
“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擁擠！”余燕提高音量，同時向馬路對面張望。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她的視線——徐凱穿著筆挺的黑色制服，戴著白手套，正在疏導校門口的車輛。他身姿挺拔，動作利落，哨聲清脆有力。
余燕愣在原地。記憶里那個在廚房笨手笨腳包餃子的大男孩，此刻全然是另一番模樣。她看著徐凱彎腰幫一個小男孩撿起掉落的書包，耐心地叮囑孩子“過馬路要看紅綠燈”，心底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余老師，你認識那位警察同志？”身旁的家長突然問道。余燕回過神，有些慌亂地搖頭：“不，不認識?！奔议L笑著解釋：“現(xiàn)在每天放學都有警察在門口執(zhí)勤，好像叫什么“護學崗”，多虧了他們，孩子們上學放學安全多了?！?/p>
余燕點點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徐凱。只見他站在校門口，日落的光輝灑在警帽的國徽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偶爾有調(diào)皮的孩子經(jīng)過，他還會笑著摸摸孩子的頭，叮囑幾句。
“余老師！”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原來是最活潑的軒軒，正蹦蹦跳跳地朝她跑來：“我看見警察叔叔了！他好帥呀！”余燕笑著牽起軒軒的手：“那我們要乖乖聽警察叔叔的話，做個遵守交通規(guī)則的好孩子，好不好？”
二月的風裹著玉蘭香掠過校門口，徐凱抬手調(diào)整帽檐，哨聲穿透早高峰的喧鬧。他習慣性地望向培訓班隊伍，正巧聽見一串清脆的童聲此起彼伏："余老師！""余老師等等我！"
循聲望去，余燕蹲在花壇邊，正幫一個小女孩系散開的鞋帶。米白色風衣下擺垂落在石階上，發(fā)尾被風吹得輕輕揚起。她抬頭叮囑孩子"慢慢走"時，側(cè)臉在晨光里鍍著層柔和的光暈，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徐凱握著指揮棒的手微微收緊——夕日與余燕的光景一幕一幕的在眼前重現(xiàn)
"警察叔叔！"奶聲奶氣的呼喚打斷思緒。三個背著卡通書包的孩子跑到馬路邊，其中扎雙馬尾的小女孩突然指著余燕："那是我們最漂亮的余老師！"徐凱笑著蹲下，幫他們整理歪斜的紅領巾："要聽老師的話哦。"余光卻瞥見余燕起身向這邊張望，兩人目光相撞的瞬間，她慌忙低頭翻找點名冊，耳尖泛起淡淡的粉。
放學時分，春雨淅淅瀝瀝地落下來。徐凱撐開警傘護送孩子們過馬路，轉(zhuǎn)身時看見余燕正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沒帶雨具的學生身上，自己只穿著單薄的針織衫。
傘面下的空氣突然變得溫熱。余燕垂眸道謝，發(fā)梢的水珠輕輕滴落。徐凱盯著她后頸纖細的紋路，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聲混著雨聲。直到把最后一個孩子送上車，余燕轉(zhuǎn)身還傘時，他才發(fā)現(xiàn)她睫毛上沾著細密的雨珠，像綴著碎鉆的蝶翼。
暮色漸濃，徐凱收拾裝備準備下班。護學崗的記錄本里掉出張便簽，是放學時小女孩塞給他的："警察叔叔喜歡余老師對不對？我們幫你追！"稚嫩的字跡旁畫著愛心，徐凱看了一眼，愣了一下，撕掉了那張便簽。他忽然期待起明天，又能聽見那一聲聲甜軟的"余老師"，和藏在聲浪里，讓人心動的回響。
這一刻，校門口的喧鬧仿佛都退到了遠處。余燕看著徐凱轉(zhuǎn)身繼續(xù)執(zhí)勤的背影，突然意識到，原來時光真的會改變很多。曾經(jīng)那個有些孩子氣的男生，如今已經(jīng)成長為守護一方平安的衛(wèi)士。而她，也在自己的崗位上，努力為孩子們點亮知識的明燈。
楚永的幼兒園
開學前一天的清晨，楚永的鬧鐘在五點半準時響起。窗外的天還蒙著層灰藍色，她裹著羽絨服摸黑坐起，手機屏幕亮起工作群里班主任發(fā)來的消息：“今天務必完成大班組墻面環(huán)創(chuàng)！”
幼兒園的鐵門在六點三十分發(fā)出吱呀聲。楚永呵出白霧搓著手，看見教學樓前的臘梅樹落滿殘雪。保安室的張叔探出腦袋：“小楚老師來得比太陽還早！”她笑著應了聲，踩著結(jié)冰的石板路走向教室，橡膠鞋底與地面摩擦出沙沙的聲響。
推開大三班的門，寒氣裹挾著去年殘留的顏料味撲面而來。楚永打開所有窗戶，冷風瞬間灌進教室，她裹緊圍巾開始整理桌椅。塑料凳腿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聲音，她突然想起去年開學時，有個小男孩被這聲音嚇哭的模樣。
“楚老師！”保育員李姐抱著一摞抹布出現(xiàn)，“廚房剛燒好熱水，咱們先擦桌子！”兩人默契地分工，楚永踮腳擦拭高處的黑板槽，李姐則跪在地上清理地板縫隙里的橡皮泥殘渣。溫水很快變得渾濁，換了三趟水，桌面才終于露出原本的木紋。
環(huán)創(chuàng)材料堆在美工區(qū)像座小山。楚永展開昨天連夜趕制的無紡布櫻花樹，粉色花瓣在穿堂風里輕輕顫動。她正往樹枝上粘貼泡沫小鳥，隔壁班的王老師探進頭：“幫我看看這個冬奧會主題墻！”兩人抱著剪刀和膠槍沖進中二班，墻面上的冰墩墩彩繪畫到一半，顏料盤已經(jīng)干結(jié)。
中午在食堂吃飯時，園長的通知突然在群里炸開：“全體教師兩點開會，討論新學期課題研究方向?！背姥氏伦炖锏那嗖?，看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雪。會議室的投影儀嗡嗡作響，大屏幕上滾動著“幼兒勞動教育實踐探索”的課題方案，二十幾個老師圍坐在一起，筆記本上記滿密密麻麻的批注。
“楚老師負責大班試點！”園長的聲音響起。她慌忙抬頭，看見所有人的目光聚焦過來。散會后抱著資料回教室，雪已經(jīng)積了半指厚，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腦子里全是課題框架：種植角怎么設計？如何讓孩子們參與食堂幫廚？
傍晚六點，幼兒園的燈陸續(xù)熄滅。楚永獨自留在教室，用麻繩將孩子們的寒假手工作品串成吊飾。剪紙燈籠在暖光燈下投出細碎的影子，她突然聽見走廊傳來腳步聲——是園長抱著一箱繪本。“小楚，辛苦你了?！眻@長把繪本放在桌上，“這些新書明天分給孩子們。”
鎖門時，楚永回頭望向重新煥發(fā)生機的教室。櫻花樹在穿堂風里輕輕搖晃，吊飾上的雪人、煙花剪紙閃爍著微光。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家長群彈出消息：“謝謝老師的用心布置！孩子說明天要第一個來幼兒園！”她笑著回復，呵出的白霧在路燈下消散成細小的水珠。
走出幼兒園大門，雪不知何時停了。楚永裹緊圍巾往家走，街邊的梧桐樹掛著未化的積雪，像綴滿白色的花苞。她想起白天會議上園長說的話：“教育就像培育幼苗?！焙L呼嘯而過，她卻覺得心里暖暖的——那些忙碌的清晨，那些反復修改的方案，終將在某個春日，開出最燦爛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