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猝死在辦公室時,手里還攥著老板剛批下來的升職郵件。再睜眼,躺在真絲被單上的我,
收到了父親送來的五十萬黑卡。他笑瞇瞇地說:“閨女,等你嫁了人,
咱們張家、劉家、周家,三代人都能吃香喝辣?!碑?dāng)晚,
我從書房偷聽到他和一個禿頂男人的對話——數(shù)學(xué)壓軸題,標(biāo)答,第32頁。第二天,
新聞里就出現(xiàn)了跳樓未遂的林小雨,腰椎粉碎,終身癱瘓。我終于明白,
所謂“千01金”的命運,不過是權(quán)錢交易的一枚棋子。 而我的“父親”,用高考題,
換了一屋子金條。01眼前最后閃過的,是電腦屏幕上永遠(yuǎn)做不完的Excel表格。
緊接著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然后,就是一片死寂的黑。再睜眼,
刺眼的不是凌晨辦公室的慘白燈管,而是水晶吊燈晃得人眼暈的光。身下軟得離譜,
手指下意識抓了抓,觸感冰涼滑膩,像蛇皮。真絲?腦子里剛蹦出這兩個字,
喉嚨就干得發(fā)緊。“小姐,您醒啦?”一個穿著灰布裙的中年女人湊過來,臉上堆著笑,
眼里卻沒什么溫度,手里端著一杯水。我喉嚨里嗬嗬兩聲,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麻利地扶起我,把那杯水灌進(jìn)我嘴里。水是溫的,帶著點奇怪的甜味。我嗆了一下,
本能地推拒?!芭?!”一個冰涼堅硬的東西砸在我臉頰上,又彈落在真絲被面上。
是張黑色的卡片,鑲著細(xì)細(xì)的金邊?!靶蚜司蛣e裝死狗?!币粋€冰冷的聲音砸過來。我抬眼。
床邊站著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背頭梳得油光水滑,一絲不茍。臉盤方正,法令紋很深,
看人的眼神像在看一件礙眼的家具。他穿著熨燙平整的深灰色西裝,袖口露出昂貴的腕表。
這個人,就是我現(xiàn)在的“父親”,周國棟。高考命題組的組長?!翱ɡ镉形迨f,
”他用手指了指那張落在被子上的黑卡,聲音里沒有一點起伏,“高考結(jié)束前,
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里。閉緊你的嘴,不該聽的不聽,不該看的不看。
要是讓我知道你踏出這棟別墅一步,或者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聯(lián)系……”他頓了頓,
嘴角扯出一個極其冷酷的弧度,“后果你承擔(dān)不起?!泵钤蚁聛恚瑤е蝗葜靡傻耐?。
他根本沒等我反應(yīng),轉(zhuǎn)身就走,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悶悶的響。
心臟還在剛才猝死的余悸里狂跳,又被他這當(dāng)頭一棒砸得頭暈?zāi)垦?。五十萬?黑卡?
命題組長?高考?巨大的信息碎片涌進(jìn)我混亂的腦子。
我不是那個為了下個月房租和老板的PPT熬夜到猝死的許妍了嗎?這里是哪兒?
這男人是誰?小姐?“周先生放心,您忙您的?!蹦莻€傭人弓著腰,
對著周國棟的背影諂媚地笑,“我看著小姐,保證她哪兒也去不了?!敝車鴹澓叨紱]哼一聲,
身影消失在厚重的臥室門外。傭人臉上的笑立刻收了,像川劇變臉。她彎腰,
毫不客氣地?fù)炱鹉菑埡诳ㄈM(jìn)自己圍裙口袋,動作熟練得像是演練過無數(shù)遍?!奥犚姏]?
安分點!別給周先生惹麻煩,也別給我添亂?!彼靡环N看垃圾的眼神掃了我一眼,
端著空杯子出去了,還反手把門重重帶上。咔噠一聲,是鎖芯轉(zhuǎn)動的聲音。
房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死寂。我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光滑得不像話的睡衣,
又摸了摸被黑卡砸過還隱隱作痛的臉頰。這不是夢。
腦子里屬于另一個“許妍”的記憶碎片開始緩慢地、帶著刺痛地浮現(xiàn)。這身體也叫許妍,
是周國棟唯一的女兒?不,更像是一個昂貴的擺設(shè),一件礙事的東西。一個囚徒。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寒意瞬間攫住了我。996猝死,然后穿成一個命題組長的千金?
聽起來像小說的狗血橋段。可這千金的生活,還不如我前世當(dāng)一個社畜!
至少那時候我還有自由的空氣,哪怕那空氣里充滿了加班和焦慮的味道。
我掙扎著爬下那張大得離譜的床,雙腿軟得厲害,像踩在棉花上。赤腳踩在厚厚的地毯上,
無聲無息。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用力拉開厚重的天鵝絨窗簾。
窗外是修剪得一絲不茍的巨大花園,遠(yuǎn)處能看到雕花的黑色鐵藝大門。很豪華,也很壓抑,
像個精致的鳥籠。我剛想推開窗戶透口氣,臥室門又被粗暴地推開了。
濃烈的香水味先涌了進(jìn)來,熏得人頭疼。
一個穿著真絲睡袍、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女人扭著腰走進(jìn)來。是周國棟續(xù)娶的妻子,
我的“繼母”,王美鳳。她保養(yǎng)得宜,但眉眼間的刻薄藏不住。
她手里捏著一本封面花里胡哨的小說,是我這個身體原主藏在枕頭底下的,唯一的精神慰藉。
“喲,醒了?”王美鳳的聲音又尖又利,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譏諷。她幾步走到我面前,
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猛地一扯——“嘶啦!”刺耳的撕裂聲響起。
那本小說在她手里瞬間變成了兩半。她像扔垃圾一樣把殘破的書頁甩在我臉上。
紙片刮過眼皮,有點疼?!跋沦v胚子也配看書?”王美鳳叉著腰,唾沫幾乎噴到我臉上,
“真當(dāng)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你爸說了,
等高考這陣風(fēng)頭過了,就老老實實收拾包袱,滾去跟張老板家的傻兒子聯(lián)姻!張家做礦的,
有錢,養(yǎng)你這么個廢物點心綽綽有余!省得在家礙眼!”她刻薄地上下打量我,
那眼神像在估價一件殘次品。我的心猛地一沉。聯(lián)姻?嫁給傻子?這算什么狗屁千金人生!
不等我憤怒或反駁,樓下隱約傳來了動靜。有汽車引擎聲停在門口,
接著是傭人刻意拔高的、帶著巴結(jié)的招呼聲?!巴蹩?!您來啦!快請進(jìn)快請進(jìn)!
周先生在書房等您呢!”王美鳳臉色立刻變了,
剛才那股潑婦罵街的刻薄勁兒瞬間收得干干凈凈,換上了一副春風(fēng)般虛偽的笑容?!鞍パ?,
貴客來了?!彼炊紱]再看我一眼,理了理睡袍,扭著腰肢快步走了出去。書房?
就在我隔壁那間?這個“王總”是誰?一股強(qiáng)烈的不安和好奇心驅(qū)使著我。
我忍著身體的虛弱,躡手躡腳地挪到臥室通往外面走廊的門邊,
把耳朵緊緊貼在冰涼的門板上。樓下客廳寒暄的聲音模糊不清。過了一會兒,
腳步聲沿著樓梯上來,停在了隔壁書房門口。開門,關(guān)門。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只有我擂鼓般的心跳聲。隔著并不厚的墻壁,隔壁書房刻意壓低的談話聲隱約傳來。
“……周組長,今年的數(shù)學(xué)……您看?”一個有些諂媚的男聲響起。“放心。
”是周國棟低沉而篤定的聲音,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傲慢,“最后那道大題,就在第32頁。
題型、解題步驟,一點不差。我親自‘押’的題,還能有錯?”“哎呀!
周組長真是……太感謝了!”那個諂媚的聲音立刻拔高,充滿了狂喜,
接著是某種輕微的、硬物摩擦桌面的聲音?!斑@是……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您也知道,
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就指望這次翻身了……”“嗯。”周國棟的聲音沒什么波瀾,
“王總費心了?!⒆拥那俺?,馬虎不得。我們做父母的,總要為他們鋪好路。
”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虛偽。鋪路?用得是我的高考題嗎?
用無數(shù)寒門學(xué)子本該公平競爭的機(jī)會,作為他交易的籌碼?
一股冰冷的怒火猛地竄上我的脊梁骨!拳頭在身側(cè)死死攥緊,指甲幾乎嵌進(jìn)掌心。
原來所謂的命題組長,所謂的公平公正,都是狗屁!他坐在這個位置上,
利用的是無數(shù)普通家庭孩子奮斗十幾年做夢都想抓住的那根往上爬的稻草!
就在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恨不得沖過去砸開那扇門時,
墻上的嵌入式電視屏幕突然自動亮了起來。大概是智能家居設(shè)定的新聞播報時間。
一個年輕女主播面帶職業(yè)化的凝重表情出現(xiàn)在屏幕上?!啊话l(fā)新聞。今日下午三點左右,
本市一名高三女學(xué)生林小雨,
因其家庭無力負(fù)擔(dān)高考沖刺階段高昂的補(bǔ)習(xí)費用及所謂‘內(nèi)部押題資料費’,
疑似長期承受巨大精神壓力,于家中試圖跳樓輕生……”我的呼吸瞬間停滯。屏幕畫面切換,
是一個老舊小區(qū)的單元樓頂。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校服的模糊身影站在天臺邊緣,
風(fēng)吹亂她的頭發(fā)。樓下是渺小的、驚慌失措的人群和閃爍的警燈。
女主播的聲音沉重而清晰:“……萬幸的是,樓下鄰居及時發(fā)現(xiàn)并報警,
消防人員鋪設(shè)救生氣墊,該女生在墜落過程中被氣墊接住,
避免了最壞結(jié)果……但據(jù)現(xiàn)場醫(yī)護(hù)人員初步判斷,傷者腰椎遭受重創(chuàng),情況危急,
極有可能……終身癱瘓……目前,警方已介入調(diào)查……”終身……癱瘓?
畫面定格在醫(yī)護(hù)人員抬著擔(dān)架沖向救護(hù)車的瞬間。擔(dān)架上,一只蒼白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
手腕上戴著一根磨損得很厲害的紅繩。新聞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分析著教育資源失衡、天價補(bǔ)課等等問題。但我什么都聽不見了。腦子里嗡嗡作響,
只剩下林小雨的名字和周國棟書房里那句冰冷的“就在第32頁”。那張甩在我臉上的黑卡。
王美鳳撕碎的廉價小說。書房里隱秘的權(quán)錢交易。還有電視屏幕里,
從擔(dān)架上垂下的、戴著紅繩的、蒼白的手……所有的畫面在我腦子里瘋狂沖擊、旋轉(zhuǎn)、重疊!
隔壁書房的門開了,那個王總心滿意足、帶著掩飾不住興奮的告辭聲傳來。
周國棟把他送到樓梯口,虛偽客套的聲音清晰了不少。 “……王總慢走。令公子的事,
包在我身上。高考嘛,說穿了,不也就是……一場生意。
”周國棟的聲音帶著一種運籌帷幄的冷酷笑意?!吧狻?? 他把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高考,
把無數(shù)寒門學(xué)子拼盡全力想抓住的唯一改變命運的機(jī)會,輕描淡寫地稱之為……一場生意?
用那些本該密封在保險柜里的試題,去換取骯臟的金錢和人脈?
而那個絕望跳樓的林小雨……她買不起的所謂“押題資料”,根源是不是就在這里?
是不是就來自于隔壁書房里,那張道貌岸然的嘴?
02門外王美鳳高跟鞋“噔噔噔”的響聲越來越遠(yuǎn)。我撲到門邊拼命擰把手——紋絲不動。
“老實待著!再鬧騰餓你三天!”傭人隔著門吼,腳步聲也遠(yuǎn)了。整個二樓死了一樣靜。
我后背貼著冰涼的門板滑坐到地上,手指摳進(jìn)地毯絨里。電視屏幕還亮著,
林小雨那張蒼白的臉定格在救護(hù)車門前,手腕上那根褪色的紅繩刺得我眼睛疼。
樓下突然炸開一陣哄笑。我手腳并用爬到通風(fēng)口,鐵柵欄的縫隙正好對著餐廳。
周國棟坐在主位,手里捏著酒杯,油光水滑的頭發(fā)在燈下閃著光。圍著桌子坐了一圈人,
個個腦滿腸肥。那個王總正把一只鼓囊囊的黑皮箱推過去,箱口咧開,
一捆捆紅鈔票擠得要爆出來?!爸芙M長,今年數(shù)學(xué)最后那道大題……”王總搓著手,
眼珠子黏在周國棟臉上。周國棟抿了口酒,喉嚨里滾出一聲嗤笑?!盎攀裁??
”他手指敲敲桌面:“題型,步驟,標(biāo)答……一個字不差地印在第32頁。
我親手‘押’的題,能錯?”“高!實在是高!”滿桌肥肉亂顫,酒杯碰得叮當(dāng)響。
一個禿頂男人諂笑著遞上雪茄:“那些窮骨頭擠破頭也想不到,他們娃娃的命,
早被咱捏在手里了!哈哈哈哈!”“命?”周國棟叼著雪茄,王總立刻湊上來點火。
他吸了一口,煙霧噴在禿頂臉上。“螻蟻有什么命?考場就是篩子,金子留下,
渣滓……”他彈了彈煙灰,灰燼飄進(jìn)盛著魚翅的碗里?!熬驮摖€在陰溝里?!薄皩α死现埽?/p>
”禿頂突然壓低聲音,擠眉弄眼,“聽說三中那個跳樓的小妞……叫林小雨的?癱了?
”周國棟眼皮都沒抬,叉起一塊鮑魚?!班?,沒死成,廢了。”“嘖嘖,可惜了,
”王總咂嘴,“才多大點兒……”“可惜?”周國棟像聽到天大笑話,猛地擱下叉子。
銀叉撞在骨碟上,“當(dāng)啷”一聲脆響,滿桌瞬間死寂?!耙粋€鄉(xiāng)下丫頭,爹媽在工地搬磚,
供她讀書就想改命?做夢!”他聲音拔高。“買不起押題班就去跳樓?這種廢物也配高考?!
我動動手指就能把他們?nèi)肄羲涝跔€泥里!一輩子翻不了身!”他越說越激動,
脖子上青筋暴起,抓起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嘩啦——!
”猩紅的酒液混著玻璃渣濺得到處都是。滿桌“貴客”嚇得縮脖子。周國棟喘著粗氣,
扯松領(lǐng)帶,露出一個扭曲的笑?!案F鬼就該認(rèn)命!想踩著老子的梯子往上爬?
我他媽親手把他們踹下去!”他充血的眼珠子掃過噤若寒蟬的眾人,
猛地指向窗外——正對著電視新聞里林小雨家那片破敗的城中村?!翱匆姏]?
那才是他們該待的狗窩!”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死死捂住嘴才沒吐出來。畜生!
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生!林小雨的血在他們嘴里成了下酒菜!不知過了多久,
樓下杯盤狼藉散場了。保鏢沉重的腳步在樓梯口巡邏。我癱在地毯上,
周國棟那句“第32頁”和“書房青銅馬”牢記在腦海中。等!等到他們都睡死!后半夜,
別墅沉進(jìn)一片死黑,只有走廊壁燈昏黃的光。保鏢打鼾的悶響從樓梯口傳來。
我赤著腳溜出房間,厚地毯吸走了所有聲音。心臟在喉嚨口狂跳,手心全是冷汗。
書房門虛掩著,留了條縫。周國棟身上那股雪茄混著古龍水的惡心味道還沒散盡。
我閃身進(jìn)去,反手輕輕帶上門。我摸到書桌,借著窗外稀薄的路燈光,
看見書架旁那座半人高的青銅馬。馬肚子?我撲過去,手指顫抖著在冰冷的青銅馬腹部摸索。
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細(xì)縫!指甲摳進(jìn)去,用力一掰——“咔噠。”一塊巴掌大的青銅板彈開,
露出黑洞洞的腔子。指尖觸到一個冰冷的硬物——U盤!剛把U盤攥進(jìn)手心,
書房頂燈“啪”地全亮了!刺眼的白光像鞭子抽過來!“小賤種!果然是你!
”王美鳳堵在門口死死盯著我捏緊的拳頭,尖利的聲音刮破了寂靜:“手里拿的什么?
交出來!”我下意識把U盤往身后藏?!胺戳四懔?!”王美鳳踩著高跟鞋沖過來,劈手就搶!
尖利的指甲摳進(jìn)我手腕肉里,火辣辣的疼?!巴禆|西?跟你那短命鬼媽一樣下賤胚子!
”“放開!”我拼命掙扎?!芭荆 币挥浂夂莺莩樵谖夷樕?!耳朵里嗡的一聲,
半邊臉?biāo)查g麻木,嘴里嘗到鐵銹味。王美鳳攥著從我手里搶過去的U盤,“敢動你爸的東西?
活膩歪了!”她揪住我頭發(fā),把我腦袋狠狠往青銅馬撞!“哐”的一聲悶響!眼前金星亂迸!
“聽著!”她把我摜倒在地毯上,高跟鞋尖抵著我肋骨,一字一句從牙縫里擠出來,
帶著血腥氣?!霸俑也焕蠈崳魈炀桶涯憷M(jìn)精神病院!
電椅、冷水澡、喂藥……有的是法子讓你變成真瘋子!”她彎腰,
那張扭曲的臉幾乎貼到我鼻尖上,濃烈的香水味熏得我窒息?!暗侥菚r,
我看你這身細(xì)皮嫩肉……能撐幾天?”冰冷的恐懼瞬間攥緊心臟。她不是在嚇唬我。
周國棟干得出來。這對豺狼夫妻,什么都干得出來!王美鳳直起身,把U盤揣進(jìn)睡袍口袋,
狠狠地踢了我一腳?!皾L回你籠子里去!再讓我看見你出幺蛾子……”她獰笑一聲,
“就把你扔給樓下那群保鏢‘好好照顧’!”厚重的書房門 “砰”地被甩上,
鎖芯轉(zhuǎn)動上了鎖。我癱在冰冷的地毯上,半邊臉腫得發(fā)燙,嘴里全是血味。U盤沒了。
最后的希望像泡沫一樣碎了。03王美鳳那雙猩紅的高跟鞋腳步聲消失在樓梯口。
黑暗重新吞沒房間,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我蜷在冰冷的地板上,渾身骨頭縫里都鉆著疼。逃?
門鎖死了,樓下有保鏢。窗戶裝著拇指粗的防盜欄,鳥都飛不出去。認(rèn)命?嫁給傻子?
或者被他們?nèi)M(jìn)精神病院生不如死?門底下縫隙透進(jìn)一絲走廊的光,又被陰影擋住。
傭人干啞的聲音傳來:“吃飯!”一小碗看不出顏色的糊糊,兩塊硬邦邦的饅頭,
從門底下的窄縫塞進(jìn)來,“哐當(dāng)”一聲砸在地板上,湯汁濺到我胳膊上,燙得我一縮。
“磨蹭什么?當(dāng)自己還是大小姐?”傭人用腳踢了踢門板,罵罵咧咧走了。餓。
胃里像有把刀在攪??煽粗峭胴i食一樣的東西,一股惡心直沖喉嚨。
周國棟用寒門學(xué)子的血換黑卡,他的女兒就配吃這個?我閉上眼,狠狠咽下那股酸水。不吃,
會死得更快。白天像個漫長的噩夢。保鏢定時巡邏的沉重腳步在門外來回震動地板。
我成了真正的囚徒,蜷縮在唯一能曬到一點太陽的窗邊角落。陽光暖烘烘地曬在身上,
卻驅(qū)不散骨頭縫里的寒氣。樓下隱約傳來王美鳳尖利的笑聲和周國棟打電話的聲音,
帶著那種掌控一切、令人作嘔的傲慢?!皬埨习宸判?,
你兒子的事板上釘釘……” “……李局,今年的名額……” “……捐棟樓?小事,
都是為了教育事業(yè)嘛……”每一句扎進(jìn)耳朵里。教育事業(yè)?他媽的吸血鬼!敗類!傍晚,
門鎖又響了。吱呀一聲,王美鳳裹著一身新?lián)Q的昂貴香水味站在門口,
手里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燕窩。她臉上敷著厚厚的面膜,
只露出兩只刻薄的眼睛掃視著狼藉的房間和我狼狽的樣子,嘴角扯出譏諷的弧度。“嘖嘖,
瞧瞧這可憐樣兒,”她聲音膩得像抹了油,高跟鞋踩過地上的污漬,停在離我兩步遠(yuǎn)的地方,
居高臨下?!跋胪藳]?”她晃了晃手里精致的瓷碗,“跟著你爸,吃香喝辣。
不聽話……”她腳尖惡意地碾了碾地上那碗早已涼透發(fā)餿的糊糊,“這就是你一輩子的飯。
”燕窩香甜的熱氣飄過來。胃袋猛地抽搐,發(fā)出響亮的咕嚕聲。我喉嚨干得冒火,
手指蜷縮著摳進(jìn)地毯的絨毛里?!罢f話!啞巴了?”王美鳳不耐煩地用鞋尖踢了下我的小腿,
鉆心的疼。我猛地抬起頭,看向她那張被面膜覆蓋的臉。不能死。不能瘋。
林小雨還癱在床上!那些被偷走未來的孩子……恨意在胸腔里沸騰,幾乎要沖破喉嚨。
壓下去!必須壓下去!我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嘗到更濃的血腥味。
臉上火辣辣的疼提醒我硬碰硬的下場?!皨尅蔽液韲蹈蓾財D出這個字,聲音嘶啞。
身體抖得厲害,一半是恨,一半是強(qiáng)迫自己演出來的恐懼。我掙扎著想爬起來,腿一軟,
“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她面前的臟污里,額頭幾乎要碰到她猩紅的鞋尖?!拔摇义e了。
”王美鳳沒動,面膜下的眼睛冷冷地盯著我,像在審視一件貨物。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幾乎將我撕裂。我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掐破了掌心。不夠!還不夠!
周國棟書房里那句“像我的狗”像毒蛇一樣鉆進(jìn)腦子。我閉上眼睛,再睜開時,
努力讓里面只剩下馴服的恐懼和討好。“媽……饒了我……”我聲音抖得更厲害,
幾乎是嗚咽。我往前蹭了一點,伸出顫抖的手,想去碰她的睡袍下擺,
像一個真正的、搖尾乞憐的狗。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別送我去精神病院……別……”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涌出來,
滾燙地砸在地毯上,混著灰塵變成渾濁的黑點。這一次,眼淚是真的,
是被屈辱和滔天恨意逼出來的。
“我……我?guī)湍桶职帧鍪裁炊夹小焙韲道锇l(fā)出壓抑的抽噎。王美鳳沉默著。
時間凝固了,每一秒都讓人窒息。高跟鞋的尖跟終于離開了我的小腿。
一只冰冷、帶著尖銳寶石戒指的手,落在我的頭頂。沒有撫摸,
只有冰冷的觸碰和巨大的壓力,像按著一只卑賤的狗頭?!昂撸北乔焕锇l(fā)出一聲冷哼。
“早這么識相,何必吃這些苦頭?”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施舍般的得意?!皷|西呢?
藏哪兒了?”“什么……東西?”我抬起淚眼模糊的臉,茫然地看著她。
頭頂?shù)氖置偷赜昧ν掳?!我的額頭狠狠磕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咚”的一聲悶響,
眼前金星亂冒。“還敢裝傻?!”王美鳳的聲音陡然拔高,“昨晚書房!青銅馬里的東西!
交出來!”“我……我不知道……”我忍著劇痛,聲音支離破碎,
…我就是餓狠了……想找點吃的……看見那個縫……摳開……里面什么都沒有……”“放屁!
”王美鳳揪住我的頭發(fā)猛地向后一扯!頭皮撕裂般的疼。“小賤人!跟你爸一個德性!
嘴里沒一句實話!”“真的!媽!真的沒有!”我疼得眼淚鼻涕一起流,拼命搖頭。
“我……我昨晚嚇壞了……什么都沒看見……那馬肚子……是空的……空的!”“空的?
”王美鳳狐疑地瞇起眼,手上的力道松了點?!罢娴摹蔽页橐么簧蠚猓?/p>
…我要是撒謊……天打雷劈……”臉上的腫脹和額頭的劇痛讓我的表情痛苦扭曲得無比真實。
王美鳳死死盯著我看了足足十幾秒,像要穿透我皮肉看到骨頭里去。終于,
那冰冷的審視稍稍退去一點,變成了居高臨下的輕蔑?!罢從阋矝]那個膽!
”她猛地甩開我的頭發(fā)。我失去支撐,狼狽地?fù)涞乖诘??!坝涀×耍?/p>
”王美鳳冰冷的聲音從頭頂砸下來,“收起你那點不該有的心思!好好當(dāng)你的狗!
再敢……”她停頓了一下,高跟鞋尖狠狠地碾過我的手背。“就把你這爪子剁了喂魚!
”高跟鞋聲遠(yuǎn)去,門再次被鎖死。我癱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灘爛泥。
臉上、頭皮、手背沒有一處不疼。額頭磕過的地方腫起一個大包,火辣辣地跳。
燕窩的甜香還若有若無地飄著。胃里空的像被掏過,但那股強(qiáng)烈的惡心感再次翻涌上來。
我爬到角落,對著冰冷的墻壁干嘔,卻什么都吐不出來,只有酸澀的膽汁灼燒著喉嚨。
眼淚無聲地洶涌而出,不是因為疼,是因為那股幾乎要撐爆胸腔的恨!周國棟!王美鳳!
這對豺狼!為了錢,連親生女兒都可以當(dāng)狗一樣踩在腳下!不,在他們眼里,我連狗都不如!
狗還能啃塊骨頭呢!我算什么?一個必須聽話、否則隨時可以“病死”或者“發(fā)瘋”的擺設(shè)?
一個可以用來聯(lián)姻換取更大利益的工具?不!絕不甘心!我用力抹掉臉上的淚水和臟污,
眼神一點點沉下去,沉進(jìn)一片冰冷的死寂。裝狗?那就裝到底!
裝到能咬斷他們喉嚨的那一天!手背上被鞋跟碾過的地方淤紫一片,鉆心地疼。很好。這疼,
我記下了。連本帶利!04傭人送來的糊糊結(jié)了一層惡心的油膜,我捏著鼻子灌下去半碗,
胃里翻江倒海。走廊里響起高跟鞋特有的噔噔聲,敲鼓一樣砸在神經(jīng)上。
王美鳳那張敷著厚厚面膜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只露出眼睛和嘴巴?!捌饋恚∈帐案蓛?!
”她聲音又尖又利,帶著不耐煩,“你爸今晚請客!別給我丟人現(xiàn)眼!
”保鏢像拎小雞一樣把我從地上拽起來,押進(jìn)浴室。冰冷的水劈頭蓋臉沖下來,
凍得我牙齒打顫。傭人粗魯?shù)匕堑粑艺礉M污漬的睡衣,換上一件嶄新卻緊繃的連衣裙,
勒得我?guī)缀醮贿^氣。劣質(zhì)香水味嗆得我直咳嗽?!百v骨頭!穿龍袍也不像太子!
”傭人啐了一口,狠狠扯了扯我的頭發(fā)。餐廳里燈火輝煌,晃得人眼暈。巨大的水晶吊燈下,
長條餐桌鋪著雪白餐布,擺滿了我叫不出名字的山珍海味。周國棟坐在主位,一身熨帖西裝,
頭發(fā)依舊油亮,正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他旁邊坐著一個眼生的胖子,
脖子上的金鏈子粗得像狗鏈子。我被保鏢摁在離周國棟最遠(yuǎn)的角落位置,
面前只有一杯清水和一小塊干面包。王美鳳坐在周國棟旁邊,正殷勤地給胖子倒酒?!皠⒖偅?/p>
嘗嘗這個,空運來的藍(lán)鰭金槍魚……”周國棟臉上掛著虛偽的笑,
叉起一塊血紅的魚肉放進(jìn)胖子盤里。胖子劉總嘿嘿笑著,搓著手,
油膩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了一圈,咧開一嘴黃牙:“哎呀,周組長好福氣!閨女都這么大了,
水靈!不像我家那個混小子,就知道敗家!”周國棟眼皮都沒抬,抿了口紅酒?!芭畠??哼,
也就是個擺著看的物件兒?!彼Z氣輕飄飄的,像在談?wù)撘患揖??!梆B(yǎng)這么大,
總得派點用場?!眲⒖傎\兮兮地壓低聲音:“聽說……要跟張老板結(jié)親家了?
”周國棟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張家那傻兒子配她,算她高攀了。
要不是那張臉還能看……”他頓了頓,刀叉在盤子上刮出刺耳的聲音,“廢物一個,
早點打發(fā)了好。”我死死低著頭,指甲摳進(jìn)掌心,掐出血印。他們把我當(dāng)成什么?
可以隨意買賣的牲口?屈辱的火焰燒得我喉嚨發(fā)緊?!澳鞘悄鞘?!”劉總連連點頭,
隨即搓著手,湊近周國棟,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諂媚?!爸芙M長,
您看……今年的理科綜合……那個……實驗題……”周國棟放下刀叉,
用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動作優(yōu)雅得像在演戲?!胺判?,”他聲音不高,
卻帶著掌控一切的篤定,“重點難點,都在我‘親自’圈定的范圍內(nèi)。U盤里標(biāo)得清清楚楚,
就在……”他下巴朝我這邊點了點,眼神冰冷帶著警告,“書房里那個位置。
”我心臟猛地一縮,耳朵豎了起來。U盤!書房位置?!“好!好極了!”劉總喜形于色,
從西裝內(nèi)袋里掏出一個小巧的紅色絲絨盒,推過去?!耙稽c心意!瑞士的,限量款!
”周國棟眼皮都沒抬,隨手掀開盒子。里面躺著一塊亮閃閃的男式手表,
鉆石在燈光下晃得刺眼。他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算是滿意?!皠⒖偪蜌??!薄皯?yīng)該的!
應(yīng)該的!”劉總諂笑著,目光又落到我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油膩?!伴|女快高考了吧?
別擔(dān)心,有周組長在,啥大學(xué)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不像我們這些沒路子的小老百姓,
只能靠孩子自己瞎撲騰……”他話鋒一轉(zhuǎn),帶著刻意的唏噓,“哎,對了周組長,
您聽說了嗎?就這兩天鬧得挺兇那個……叫什么來著?林小雨?跳樓癱了的那個?
”餐叉猛地戳進(jìn)牛排的聲音,尖銳刺耳。周國棟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像潑了墨。他放下叉子,
抬眼看向劉總,眼神陰鷙得嚇人?!疤崮莻€晦氣東西干什么?”聲音冷得像冰碴子。
劉總被他看得一哆嗦,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耙粋€鄉(xiāng)下泥腿子生的賤種!
”周國棟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惡毒回蕩在死寂的餐廳里。
所有目光都驚恐地聚焦在他身上。王美鳳也放下了酒杯,臉上看好戲的表情。
“買不起押題班就去跳樓?廢物!垃圾!”周國棟猛地一拍桌子!杯盤碟碗哐當(dāng)亂跳。
“這種貨色也配參加高考?!也配跟我們的孩子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呸!
”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對面劉總臉上?!袄献觿觿邮种割^!
”他伸出兩根手指,用力捻了捻,臉上滿是猙獰的快意,“就能把她全家,
把她全村那些爛泥坑里刨食的窮骨頭,全都摁死在臭水溝里!讓他們世世代代翻不了身!
”他咬牙切齒,“爬上來?做夢!老子見一個踩死一個!”他抓起酒杯,
里面猩紅的液體像血一樣晃蕩。“高考?那是給有資格的人準(zhǔn)備的登天梯!
不是給這些陰溝里的老鼠爬的狗洞!”他仰頭灌下一大口酒,
血紅的眼睛掃過噤若寒蟬的眾人,最后落在我身上,像鞭子抽過。那是警告,
也是赤裸裸的炫耀——看吧,這就是權(quán)力!我能讓誰上天,就能讓誰下地獄!
劉總嚇得臉色發(fā)白,冷汗直冒,拿起酒杯想賠罪,手抖得酒都灑了出來。我渾身冰涼,
血液都凝固了。畜生!披著人皮的畜生!林小雨的命,在他們嘴里成了下酒的笑料!
滔天的恨意在我血管里奔涌,幾乎要沖破皮膚!指甲深深陷進(jìn)掌心的嫩肉里,
刺骨的疼讓我勉強(qiáng)保持最后一絲清醒。不能動!不能動!我死死低著頭,
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啊昧撕昧?,大喜的日子,提那些晦氣的干嘛。
”王美鳳嬌笑著打圓場,給周國棟倒酒,眼神刮過我,“別嚇著孩子。吃飯,吃飯!
”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每一秒鐘都像在油鍋里熬煎。耳邊是周國棟他們虛偽的談笑,
推杯換盞。那些惡毒的話像烙鐵,一遍遍燙在我的心臟上。林小雨垂下的手,
那根褪色的紅繩,和周國棟捻動的手指瘋狂重疊。終于熬到散場。
05周國棟和劉總勾肩搭背地去了書房談“正事”。王美鳳扭著腰肢回房卸妝。
保鏢把我押回臥室,鎖死門。世界再次陷入黑暗的死寂。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燈光透進(jìn)來。
我滑下床,赤腳貼在冰冷的門板上。外面保鏢打鼾的聲音悶悶地傳來。機(jī)會!書房!
那個位置!U盤!周國棟對劉總說的話像毒蛇一樣鉆進(jìn)腦子——“書房里那個位置”!
青銅馬!U盤一定還在那里!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我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轉(zhuǎn)動門把手——紋絲不動!鎖死了!最后一絲僥幸被掐滅!怎么辦?!
腦子飛快地轉(zhuǎn)。鑰匙!鑰匙一定在王美鳳或者周國棟身上!傭人?那個傭人好像有備用鑰匙!
剛?cè)计鸬囊稽c希望瞬間又熄了大半。傭人恨透了我,絕不會幫忙。
冰冷的絕望像潮水一樣漫上來。恨!恨得渾身發(fā)抖!周國棟那張猙獰的臉,
王美鳳刻薄的唾罵,劉總油膩的眼神…… 還有林小雨。她癱了!
她這輩子可能都站不起來了!就因為周國棟這種蛀蟲,偷走了本該屬于她的公平機(jī)會!
憑什么?!一股蠻橫的狠勁猛地沖上頭頂!撞門?!哪怕撞得頭破血流!哪怕把保鏢引來!
我也要去!我要拿到那個U盤!我要把他釘死在恥辱柱上!我后退兩步,咬緊牙關(guān),
渾身肌肉繃緊,肩膀正準(zhǔn)備撞向門板,?!斑菄}?!?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驚雷的響聲。
鎖芯……轉(zhuǎn)動了?!那聲輕微的“咔噠”,嚇得我渾身一哆嗦!誰?!
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幾乎要蹦出來!我死死貼在門板上,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門外,
保鏢沉重的鼾聲依舊,像一頭睡死的豬。不是保鏢!那聲音是從鎖芯里傳出來的!是鑰匙!
是誰在開門?!冷汗瞬間浸透了剛剛換上的廉價連衣裙。是王美鳳那個毒婦來查崗?
還是周國棟那個惡魔突然想起我這條“狗”?門把手,極其緩慢地,無聲地向下轉(zhuǎn)動了。
死寂。門被推開了一條縫隙。走廊壁燈昏黃的光線,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狹長的亮痕。
沒有人進(jìn)來。只有一只枯瘦、布滿皺紋的手,從那道門縫里伸了進(jìn)來。掌心向上,攤開。
上面躺著一枚黃銅色的、小小的鑰匙。是傭人!那個整天罵我、給我送餿糊糊的傭人!
她渾濁的眼睛在門縫外飛快地閃了一下,眼神復(fù)雜,帶著恐懼,又似乎有一絲……憐憫?
隨即那只手猛地往前一遞!我?guī)缀跏菗溥^去的,一把抓住那枚帶著體溫的鑰匙!
門縫瞬間合攏。外面?zhèn)鱽韨蛉丝桃鈮旱偷?、帶著顫抖的聲音?/p>
像被掐住脖子的貓:“……快……天亮前……還回來……”腳步聲匆匆遠(yuǎn)去,消失在樓梯口。
鑰匙!書房鑰匙!來不及多想她為什么幫我,也顧不得這是不是另一個陷阱!機(jī)會稍縱即逝!
我捏緊那枚冰冷的鑰匙,赤著腳,無聲地出了房間。走廊里死一樣靜,
只有樓下隱約傳來周國棟和劉總模糊的交談聲,夾雜著碰杯的脆響。他們還在書房!
心臟在喉嚨口瘋狂擂動,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臉上的腫脹和額頭的劇痛。我踮著腳尖,
無聲地挪到書房門口。厚重的實木門緊緊關(guān)閉著,里面透出燈光和模糊的人聲。
鑰匙插進(jìn)鎖孔!金屬摩擦聲在寂靜中無比刺耳!我嚇得渾身汗毛倒豎,動作僵住。
“……哈哈,劉老弟放心!這次理科狀元……”周國棟帶著醉意的笑聲隔著門板傳出來。
還好!沒聽見!我屏住呼吸,手上用力——擰動!“咔噠?!辨i開了!
一股濃烈的雪茄煙味混著烈酒的辛辣氣息撲面而來。我像條泥鰍一樣,
貼著門縫飛快地溜了進(jìn)去,反手將門輕輕帶上。冰冷的汗珠順著額角滑進(jìn)眼睛,又澀又疼。
書房里沒人!巨大的紅木書桌后空空如也!聲音是從旁邊連通的小休息室里傳來的!
那邊門虛掩著,燈光和人聲更清晰。“周組長……這杯我干了!”劉總舌頭都大了。“好!
爽快!”周國棟的聲音得意洋洋。機(jī)會!我的目光瘋狂掃視這間巨大豪華卻令人窒息的書房。
巨大的書柜,真皮沙發(fā),古董架……青銅馬!我撲了過去!冰冷的青銅觸感傳來,
帶著歷史的沉重和此刻的罪惡。手指顫抖著摸向馬腹。昨晚被王美鳳摳開的那個縫隙還在!
指甲摳進(jìn)去,用力一掰!“咔噠。”熟悉的輕響!青銅板彈開!空的!果然是空的!
王美鳳拿走了那個U盤!一股冰冷的絕望剛要升起,
手指卻猛地觸到馬腹冰冷的金屬內(nèi)壁上……一個小小的凸起!不是按鈕!
像是一個……極其隱秘的卡扣?我心臟猛地一跳!指甲用力摳住那個小凸起,
向側(cè)面猛地一撥!“嚓……”一聲極其輕微的、像是齒輪卡動的聲響。馬腹深處,
一塊巴掌大小的金屬底板,竟然無聲地向下滑開了一寸!
露出下方一個更深的、黑洞洞的夾層!我的心跳驟然停止!血液仿佛凝固!
手指哆嗦著探進(jìn)去。指尖觸到厚厚一沓紙!還有……一個硬硬的東西!我猛地抽出手!左手,
是一本厚厚的、帶著皮質(zhì)紋理的黑色硬皮筆記本!右手,是一個小小的、透明的塑料自封袋。
袋子里,赫然是一張折疊起來的、邊緣已經(jīng)磨損發(fā)毛的信紙!信?!來不及多想!
休息室的門“吱呀”響了一聲!我魂飛魄散!
一把將筆記本和塑料袋死死塞進(jìn)貼身連衣裙的前襟里!冰涼的硬物硌著皮膚!
同時閃電般把青銅馬的暗格蓋板推回原位!
長……您真是我的貴人……再造父母……”劉總含混不清的吹捧聲伴隨著踉蹌的腳步聲靠近。
我猛地縮身蹲下,緊緊貼著冰冷的青銅馬雕像,把自己隱藏在巨大的陰影里。
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嘴里蹦出來!休息室的門開了。濃烈的酒氣熏得人頭暈。
周國棟和劉總互相攙扶著走了出來,兩人都醉醺醺,臉紅得像豬肝。
劉總半個身子都掛在周國棟身上,喋喋不休地說著屁話。周國棟腳步虛浮,
但眼神深處還殘留著一絲得意的清醒。
“行了行了……劉老弟……早點歇著……”周國棟不耐煩地推開劉總,
踉蹌著走向巨大的紅木書桌。劉總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還在嘟囔:“周組長……U盤……U盤……”周國棟不耐煩地?fù)]揮手:“在……在馬肚子里!
自己……自己拿……拿了趕緊滾蛋……”他癱坐在寬大的真皮老板椅上,閉著眼,
揉著太陽穴,顯然醉意上頭。劉總嘿嘿傻笑著,晃悠著朝青銅馬走過來!
嘴里還念叨:“馬……馬肚子……寶貝……”我死死蜷縮在雕像后面的陰影里,
指甲摳進(jìn)冰冷的青銅紋路里,大氣不敢喘!他的腳步越來越近!
就在他肥胖的身體幾乎要撞到青銅馬時,周國棟突然在椅子上煩躁地吼了一聲:“蠢貨!
密碼!密碼是……是……”他打了個響亮的酒嗝,腦袋一歪,竟然靠在椅背上,
發(fā)出了沉重的鼾聲!睡著了?!劉總停在青銅馬前,迷茫地眨巴著醉眼,
看看鼾聲如雷的周國棟,又看看眼前的青銅馬。他似乎想彎腰去摸索,
但酒精徹底麻痹了他的神經(jīng)。他搖晃了兩下,“噗通”一聲,像一灘爛泥直接滑倒在地毯上,
也打起了呼嚕。兩個人,一個在椅子上,一個躺在地上,鼾聲此起彼伏。
書房里彌漫著令人作嘔的酒氣和雪茄味。我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渾身被冷汗?jié)裢浮?/p>
貼著冰冷的青銅雕像,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從陰影里挪出來。不敢去看那兩個醉鬼,
目光死死盯著書房緊閉的門。心臟還在狂跳,
懷里那本硬皮筆記本和塑料袋子像烙鐵一樣燙著我的皮膚。那里面是什么?賬本?證據(jù)?
還有那封信……林小雨的信?必須離開!馬上!赤腳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沒有一絲聲音。
我像逃離地獄一樣,無聲無息地挪到門邊,顫抖的手握住冰冷的黃銅門把手。
輕輕拉開一條縫。走廊依舊死寂,只有壁燈昏黃的光。保鏢的鼾聲悶悶地從樓梯口傳來。
側(cè)身,閃出。再小心翼翼地帶上門。“咔噠。”輕微的鎖舌碰撞聲。安全了?
后背緊貼著冰涼的門板,腿軟得沒有一點力氣。心臟還在胸腔里瘋狂擂鼓。
懷里藏著的東西硌得生疼。賬本……信…… 周國棟,你的死期到了!
后背死死抵著冰涼的書房門板,懷里那本硬皮日記本和一個塑料袋子硌在胸口,
像揣著兩顆隨時會炸的炸彈。心臟在喉嚨口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響。冷汗順著脊柱往下淌,
浸透了薄薄的連衣裙。快走!我像腳底抹了油,赤著腳在地毯上無聲狂奔,
沖向走廊盡頭那間囚牢般的臥室。傭人給的鑰匙還攥在手心,汗津津滑膩膩的???!
再快一點!手指哆嗦著,鑰匙對準(zhǔn)鎖孔,插進(jìn)去!擰動!“咔噠?!遍T開了!
06我閃身進(jìn)去,反手就要關(guān)門——“站??!
”一聲尖利得像刀子刮玻璃的嘶喊猛地從樓梯口炸開!是王美鳳!我渾身血液瞬間凍僵!
動作僵在半空。刺眼的頂燈“啪”地全亮了!慘白的光線像鞭子抽打下來,晃得我眼前發(fā)黑。
王美鳳猩紅的睡袍像一面招搖的血旗,她卸了妝的臉青白扭曲,眼珠子死死釘在我身上,
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她身后跟著那個睡眼惺忪、一臉兇相的保鏢?!胺戳四懔?!
小賤種!”王美鳳踩著高跟鞋噔噔噔沖過來,尖利的紅指甲直戳我面門!“大半夜不睡覺,
鬼鬼祟祟干什么去了?!說!”我下意識后退一步,脊背撞在冰冷的門框上,
懷里藏的東西硌得生疼?!拔摇茵I……找點吃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胺牌?!
”王美鳳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帶著濃烈的卸妝水味?!皬N房干凈得像狗舔過!你騙鬼呢?!
”她一把揪住我的頭發(fā)!力道之大,頭皮撕裂般地疼!“手里拿的什么?!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