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不喜歡關門。
因為我早就不指望誰會來。
直到她披頭散發(fā)，衣衫凌亂地跪在我門前。
她膝蓋一著地，聲音就碎了，“顧清……回青云宗吧……求你……”
我沒抬頭，只是拿起茶盞，慢慢吹開浮沫。
茶水還熱，味微苦。
“哦？”我淡聲，“堂堂宗主也會來求人？”
她跪得直不起身，眼淚滴落混著泥土，“對不起……我錯了……”
我終于看了她一眼。
那張臉曾經(jīng)高高在上。
如今蒼白狼狽，眼底紅腫，聲音顫抖，連“我錯了”三個字都帶著血。
我低笑了一聲。
“百年前，你說‘來生來世不會負我’。”
“三日前，你說‘你讓我厭惡’?！?/p>
“讓我滾出宗門那一刻，你有沒有想過，跪著后悔的會是你？”
她身子猛地一顫，想開口卻哽咽得發(fā)不出聲。
我放下茶盞慢慢起身，走到她面前。
她抬起頭淚眼模糊：“宗門不能沒有你……我不能沒有你……”
我看著她，然后輕輕說了句：“晚了。”
她怔住，像是被雷劈中。
我繼續(xù)道：“紫妍，你知不知道，你的‘對不起’，有多廉價？”
“我不是什么心軟的神明，我是顧清?！?/p>
“我不是你的后路，也不是你后悔了再翻回頭的舊物?！?/p>
“你曾踩著我的血往上爬，如今摔下來，也該自己承著?！?/p>
她的臉一寸寸蒼白，嘴唇都在抖。
我卻連眼神都懶得多給一分。
“你走吧?！蔽肄D(zhuǎn)身進屋，“這地方不適合你跪著?！?/p>
“你也沒資格跪?！?/p>
她想說話，喉嚨卻只發(fā)出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的嗚咽。
我聽見了，但我沒回頭。
心這東西，碎過一次，就沒打算再拼回去。
07
我在山野小筑種茶，天光明亮，云動風清。
可來人臉色比死還難看。
趙執(zhí)帶著白柳，站在我屋前，塵土滿身，神色狼狽。
他們看見我那一刻，腳步都頓了頓。
我不語，端起茶盞坐著看他們。
趙執(zhí)咬牙，低聲開口：“顧護法……之前是我目光短淺?！?/p>
“我錯了?！?/p>
白柳更不堪，連頭都不敢抬，聲音發(fā)顫：
“我……顧前輩，我求您……求您回青云宗……”
七日即到，護山大陣搖搖欲墜，他們急了。
我看了他們一眼。
眼前這兩人，誣我貪墨、奪我一切。
如今卻站在我門前，仿佛他們才是被趕出宗門的人。
我輕輕一笑。
“青云宗？”
“那是什么？”
“如今這宗門，與我何干？”
我一句話說完，起身關門。
他們站在門外，無人再言。
我不是冷血，但有些人沒資格被原諒。
與此同時，宗門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