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入學手冊第一頁警告：禁止在熄燈后離開宿舍。 但我半夜驚醒時，
上鋪的室友正僵硬地爬下樓梯——他的關節(jié)像壞掉的木偶。 當我摸到枕頭下的紙條，
才想起自己曾親手寫下規(guī)則：【熄燈后不得對視窗外的黑影】。 宿管砸門瞬間，
我本能地撕碎了紙條——整棟樓的門窗突然爆裂。
校長室里的處分書上寫著：【該生覺醒能力：規(guī)則無效化】。
而學生會會長微笑著收走了我的學生證：“歡迎加入規(guī)則制定組。
” ——直到我看見他們電腦里正在編輯的新規(guī)則：【異能者必須在24小時內(nèi)自殺】。
寢室的鐵門被猛然合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那聲音隔絕了外面迎新喧鬧的殘響，
也似乎瞬間抽干了這小小四方空間里所有的空氣。
頭頂老舊的日光燈管茍延殘喘地散發(fā)著慘白的光，
在斑駁掉漆的墻壁上投下幾個模糊、晃動的影子。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奇特的混合氣味——陳年木頭腐朽的甜膩、新刷油漆的刺鼻，
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像是被長久封閉的灰塵和濕冷緊緊捂出來的怪味，冰冷地鉆進鼻腔，
順著氣管一路涼到肺里。
我的目光下意識地飄向那本嶄新的、硬皮封面暗紅如血的《新生入學手冊》。
它就那么突兀地躺在靠門那張空置、光禿禿的鐵架子床下鋪的枕頭上，像一個無聲的邀請，
又或者，是不祥的警示。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我挪動腳步走了過去，
手指有些發(fā)僵地翻開了沉重封面?！皻g迎來到棲川學院！為保障您的安全和學習秩序，
請嚴格遵守以下規(guī)章制度——第一條：熄燈后，
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離開寢室（23:30-次日6:30，含陽臺）?！?第一頁，
加粗的黑體字，像烙鐵燙在雪白的紙張上，冷酷得不帶一絲轉(zhuǎn)圜余地。第二條，
第三條…密密麻麻，仿佛無窮無盡。
私下交換或留存學院印刷品以外的任何紙張…”一行行冰冷的文字沉甸甸地壓在我的眼皮上，
指尖冰涼地摩挲過紙頁鋒利的邊緣。宿舍是標準的四人間，除了我和對床叫李明的男生，
另外兩張鋪位還空著。李明似乎對宿舍本身比手冊更感興趣，他正踮著腳，伸長脖子，
有些笨拙地在靠近天花板的墻壁角落仔細擦拭著什么——那地方光線昏暗，
原本有些模糊不清。他的動作帶得身下的鐵架床吱呀作響。過了好一會兒，
他終于放下了胳膊，轉(zhuǎn)頭對著我，眉頭緊鎖：“喂，江硯是吧？你過來看看，
這角落的墻皮好像不太對勁？”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抬頭望去。
那墻角似乎曾被某種深色、粘稠的液體大面積浸染過，殘留著難以清除的污漬痕跡。
雖然如今墻壁被重新粉刷覆蓋，但那些新的白色涂料，在潮濕和昏暗的光線下，
隱隱透出一種奇異的不協(xié)調(diào)感——一些地方的涂料隆起，表面微微起伏，
像是覆蓋著一層尚未完全結痂愈合的可怖傷疤，顏料薄厚不一，顏色也深淺斑駁，
透出底下頑固、陳舊的暗紅印記。“嘖，大概是哪屆學長留下的‘藝術創(chuàng)作’吧？
”李明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但那笑容僵硬得幾乎瞬間就凍在了臉上。
他搓了搓同樣泛著涼意的手指，嘟囔道，“怎么感覺…這屋里格外陰冷？
”我們誰也沒有再說話。一股難以言喻的沉悶感，像看不見的濕冷藤蔓，悄悄纏繞住了腳踝。
也許是被墻上那片詭異的“污跡”所影響，也許只是長途跋涉的疲憊終于襲來。
我和李明簡單交流了幾句關于第二天軍訓、可能的新室友等等瑣碎話題，聲音干巴巴的，
更像是為了填補這寂靜空間里令人不安的空洞。那種無端的寒冷感似乎在加劇，
沉甸甸地壓在心口。簡單地洗漱過后，各自沉默著爬上了各自冰涼的上、下鋪鐵床。
黑暗如同厚重的墨汁潑灑下來，瞬間吞沒了慘白的燈光。
狹小的空間完全隱沒在不見五指的濃黑之中。只有窗外遠處籃球場邊緣路燈慘淡的橘黃光線，
勉強穿過窄窄的玻璃窗縫隙，在宿舍內(nèi)冰冷的地磚上，投下幾道扭曲而稀薄的光條。寂靜。
絕對的寂靜，濃稠得如同實質(zhì)，包裹著耳朵，也堵住了每一次呼吸。
初秋蟲鳴的聒噪、遠處城市的車水馬龍……所有外部世界的噪音都被徹底隔絕。
這里只剩下鐵床本身偶爾發(fā)出的一兩聲極其輕微但異常清晰的金屬呻吟，
像是骨骼在暗中摩擦。累極了。意識在冰冷和難以言喻的緊繃中沉浮、下墜，
仿佛陷入某種粘稠冰冷的沼澤。眼皮沉重，思維混沌，
只剩下身體深處不斷涌出的疲憊感在拉扯著一切?！啊?/p>
”一聲輕微到幾乎難以察覺的碰擊音，突兀地在深沉的死寂里響起。像是金屬相互點了一下，
又像是誰的指甲無意間刮蹭到了冰冷的床架鐵管。我的神經(jīng)末梢猛地一炸！
混沌的睡意被強行驅(qū)散了一點。心臟在胸腔里驟然停頓了一瞬，隨即開始咚咚狂跳，
一下一下用力撞著肋骨，幾乎要頂破喉嚨。黑暗中，聽覺被無限放大。
上方——我上鋪的位置。幾絲異樣的摩擦聲窸窸窣窣地傳來，很輕，很慢，
像有什么東西在極為僵硬地調(diào)整姿勢。緊接著，
是一段更清晰、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嘎吱……喀……嗒?！笔墙饘俚哪Σ谅?？
夾雜著細微的、干澀的類似硬物錯動的聲音。
然后是衣物布料緩慢拖過薄薄床板墊子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沙沙聲。
有什么東西……正在上鋪，艱難地移動。黑暗中，感官變得極其敏銳。我死死閉緊雙眼，
拼命想讓自己沉入睡眠的庇護所，想把那聲音歸結為做夢或錯覺。
入學手冊上那加粗的“不得離開寢室”六個字，此刻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緊閉的眼瞼上。
別動，別睜眼，睡覺，就當什么都不知道……上鋪床沿的鐵架子，發(fā)出了清晰的碰撞。一聲，
兩聲。那細碎的聲音停了?？删o接著，
一小塊區(qū)域籠罩下來的陰影似乎發(fā)生了某種細微的變化——空氣中傳來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息。
那不是人的體溫，更不是李明運動后常有的汗味。
是一種……混合了冰冷的鋼鐵、發(fā)霉的塵土、還有某種干燥到幾乎粉化的陳舊皮革般的氣味。
它就在我頭頂正上方，靜靜地懸在那里。無聲無息，卻帶來如同萬鈞山岳壓下般的死寂。
一只冰冷的東西，猛地、極其準確地壓在了我的腳踝上！那種冰冷深入骨髓，絕對不是誤觸！
那“東西”沒有立刻移開，而是停留了漫長的、令人窒息的幾秒。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肌肉繃緊得像石塊。極致的恐懼攥緊心臟，喉嚨完全鎖死，
連一絲嗚咽都發(fā)不出。那只冰冷的手（或者說類似肢體的東西）又極其突兀地離開了，
動作僵硬得毫無生命該有的流暢。接著，
上鋪的邊緣位置響起了輕微的、斷斷續(xù)續(xù)的金屬摩擦碰撞聲。
“嘎吱…喀…噠…嘎吱…”聲音就在我頭頂正上方懸著的位置斷斷續(xù)續(xù)響起，
像某種……關節(jié)僵硬無比的金屬骨架正嘗試著活動，每一次摩擦都短促、生澀，
帶著不自然的停頓。然后是衣物拖曳過粗糙木頭的嘶嘶摩擦，比剛才的聲音更清晰、更低沉。
緩慢，但異常堅定?！案轮āΑ蹦橇钊搜浪岬年P節(jié)錯動聲持續(xù)響起，距離極其近，
幾乎就是在我的耳邊炸開。它在往下爬！一下，再一下，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沉重與滯澀，
緩慢地朝著床梯移動。床梯連接處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沉悶的呻吟。
我的身體在薄薄的毛巾被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每一寸肌肉都因為極致的驚懼而僵硬麻痹。那本血紅的入學手冊，
上面密密麻麻的規(guī)則條文瘋狂地在混亂的腦海里旋轉(zhuǎn)閃爍——“不得離開寢室”……離開？
他在下床？為什么？他想去哪里？外面有什么？窒息般的恐慌攫住了咽喉。我猛地睜開眼，
朝著床梯的方向望去——窗外那稀薄扭曲的橘黃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