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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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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我攥著那張被汗水浸透、幾乎要揉爛的體檢報告,站在靈堂那虛偽翻飛的白幔之后,

陰冷的穿堂風(fēng)裹挾著劣質(zhì)香燭的嗆人氣息撲面而來。眼前這場為我精心準(zhǔn)備的“葬禮”,

荒誕得像一出蹩腳的默劇,而臺下那些披麻戴孝的演員們,演技拙劣得令人作嘔。

就在幾小時前,

這群在我病榻前毫不掩飾地掰著手指頭、唾沫橫飛地計算著遺產(chǎn)分割比例的“孝子賢孫”,

此刻正對著那口空蕩蕩的棺材干嚎,哭天搶地的聲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他們的眼淚是假的,悲傷是假的,連那幾滴掛在腮邊的“傷心淚”,

都透著一股濃烈的表演欲。孫子馬聰?shù)目藓坑绕溆昧Γ?/p>

唾沫星子精準(zhǔn)地濺落在供桌下那個鼓囊囊的帆布包上——那里面裝著的,

是原主馬春老太太摳摳搜搜、省吃儉用攢了整整十年的十萬塊養(yǎng)老錢,

也是我這具身體穿越過來三個月里,唯一能真切觸摸到的屬于這個時代的“硬通貨”。而我,

胸腔里揣著那份足以打敗這場鬧劇的“癌癥誤診”診斷書,

尖還殘留著按下又刪除的冰冷觸感——那是2023年最后一條未能發(fā)送給女兒的微信祝福。

很好,這場由原主馬春主演的、浸透了血淚與委屈的苦情大戲,從今天起,

該換我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jì)的靈魂來執(zhí)掌導(dǎo)筒了。只是,

當(dāng)我的目光掃過靈堂里每一張或貪婪、或虛偽、或麻木的面孔時,

心頭泛起一絲冷笑:劇本里埋藏著的、等待被撕碎的謊言,其數(shù)量與惡毒程度,

恐怕遠(yuǎn)超我的想象。1 靈堂鬧劇與口袋里的“異物”“奶奶!我的好奶奶啊!

您怎么就這么走了??!”孫子馬聰扒著棺材沿,哭得情真意切,仿佛下一秒就要背過氣去。

他那雙精心保養(yǎng)的手上,無名指戴著一枚造型夸張的游戲戒指,

此刻正隨著他捶胸頓足的動作,在粗糙的棺材木上刮擦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噪音。

他一邊嚎哭,眼角的余光卻像精準(zhǔn)的探照燈,死死鎖定了供桌底下那個深藍(lán)色的帆布包。

那是奶奶的“命根子”,他心知肚明。他猛地提高音量,

帶著一種不合時宜的“委屈”:“奶奶這輩子最疼我了!小時候有什么好吃的都偷偷塞給我!

這撫恤金……說什么也得有我一份!不然奶奶在天之靈都閉不上眼!”他一邊說著,

指尖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朝著帆布包的方向戳去,帶著一種急切的、近乎搶奪的沖動?!叭トト?!

有你什么事兒!”兒媳王莉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利的聲音瞬間蓋過了馬聰?shù)目藓俊?/p>

她猛地擠開擋在身前一個遠(yuǎn)房親戚,鑲著水鉆的指甲帶著凌厲的風(fēng)聲,

“啪”地一聲狠狠拍在馬聰?shù)氖直成希粝聨椎狼逦募t印。她手腕上那只水頭極好的玉鐲,

在靈堂慘白刺目的日光燈下晃蕩著,折射出冰冷而油膩的光澤?!懊紱]長齊就惦記分錢了?

你爸是長子!這家里的大事輪得到你個小輩插嘴?”她挺直了腰板,

帶著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倨傲,目光掃視全場,仿佛在宣示主權(quán):“媽這老房子,

加上她那些年攢下的存款,少說也值個兩百萬!按照老規(guī)矩,長子為大,這大頭,

得分我們一半!剩下的一半,你們再看著分!”她的話語像刀子,

赤裸裸地切割著尚未咽氣的“死者”的財產(chǎn),毫無顧忌。我蜷縮在巨大的盤龍柱后,

粗糲的柱身硌著我的脊背。鼻腔里充斥著劣質(zhì)香燭焚燒產(chǎn)生的刺鼻焦糊味,

混雜著王莉身上那股廉價又濃烈的香水味,熏得人陣陣反胃。三天前,

當(dāng)醫(yī)生宣布我“病危”時,他們守候在ICU門口那冰冷的塑料椅上,

討論的不是手術(shù)的風(fēng)險、母親的安危,而是房產(chǎn)證的名字變更流程、銀行密碼的交接方式,

以及如何最快地“盤活”這筆遺產(chǎn)。那些冰冷、算計的字眼,如同冰錐,

刺穿了原主殘存的意識,也深深烙印在我這個后來者的記憶里。此刻,

我冰涼的手指緊緊攥著口袋里的那部智能手機(jī)——那是原主馬春從未觸碰過的“高科技”,

屏幕早已碎裂,卻是我與那個車水馬龍、女兒尚在的2023年唯一的、脆弱的聯(lián)結(jié)。

屏幕幽幽地亮著,鎖屏壁紙是我女兒在陽光下燦爛的笑臉,

上面還鎖著一條未發(fā)送的微信:“媽,等您出院,咱們?nèi)コ阅類鄣拇ㄎ痘疱仯軌颍?/p>

”指尖劃過冰冷的屏幕,那殘留的、屬于另一個時空的觸感,

是支撐我面對眼前這幕荒誕劇的唯一力量?!皯{什么給你一半?!

”一聲帶著哭腔的尖叫猛地撕裂了靈堂里虛假的哀慟。二女兒馬秀麗,

這個在娘家向來以“忍氣吞聲”、“老好人”著稱的女人,此刻竟紅著眼眶,

從跪地哭喪的隊伍里霍然站了起來!

緊緊抱著那個充當(dāng)“骨灰盒”的腌菜罐子——里面裝的不過是她從工地墻角隨手挖來的粗沙。

她的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聲音卻異常尖銳:“王莉!你摸摸良心!

媽生前最念叨的就是我這個嫁得遠(yuǎn)的女兒!每次打電話都偷偷抹眼淚!

她心里最虧欠的就是我!這遺產(chǎn),說什么我也得多分!這是我應(yīng)得的!”她的話語像一把鹽,

撒在了王莉那本就緊繃的神經(jīng)上?!皯?yīng)得?!”王莉像是被點(diǎn)燃的炮仗,瞬間炸開了鍋。

她猛地轉(zhuǎn)過身,涂著厚重粉底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變形,手指幾乎戳到馬秀麗的鼻尖上,

玉鐲叮當(dāng)作響:“你一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按照老禮兒,你早就不是馬家的人了!

你有什么資格在這兒爭家產(chǎn)?!你給媽端過幾天飯?伺候過幾天床?現(xiàn)在跑回來充孝女?

我呸!”她啐了一口,唾沫星子飛濺?!百Y格?”眼看這場鬧劇即將演變成全武行,

我胸腔里積壓了三個月的怒火,如同沉寂的火山,終于找到了噴發(fā)的出口。再躲下去,

這具身體的原主怕是真要?dú)獾脧墓撞睦锱莱鰜砹耍?/p>

我猛地一把推開厚重的、隔絕視線的白布簾,腳步有些虛浮卻異常堅定地走了出來。

那張皺巴巴、幾乎被我手心汗水浸透的“癌癥誤診”診斷書被我攥成了一個硬邦邦的紙團(tuán)。

我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王莉那只在燈光下過分刺眼的玉鐲,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穿透所有嘈雜的冰冷力量:“我這個還沒咽氣的活人,

有沒有資格先問一句:我去年為了湊醫(yī)藥費(fèi),

鐲——那只我媽傳給我、我戴了半輩子的鐲子——它怎么今天就‘長腳’跑到了你的手腕上?

!嗯?”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冰渣??諝夥路鹚查g凝固了。

所有的干嚎、爭執(zhí)、啜泣都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驚愕的、心虛的、看戲的,

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聚焦在我這個本應(yīng)躺在棺材里、此刻卻活生生站在靈堂中央的“死人”身上。

大兒子馬國強(qiáng)手里的哭喪棒“當(dāng)啷”一聲掉在青磚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脆響。

他幾乎是本能地一步跨出,高大的身軀下意識地?fù)踉诹四樕查g慘白的王莉身前,

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辯解什么:“媽……您聽我說,那鐲子……那鐲子是……”“解釋?

”我冷笑一聲,沒有給他組織謊言的機(jī)會。手腕一翻,

那根陪伴了原主多年的老山藤拐杖精準(zhǔn)地指向供桌上那個煙霧繚繞的銅香爐。

拐杖尖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輕輕一挑,

從厚厚的香灰里扒拉出半截尚未燃盡的、邊緣焦黑蜷曲的紙片!那紙片上,燒焦的邊緣處,

還殘留著幾個清晰可辨的鋼筆字跡:“……遺產(chǎn)由二女兒馬秀麗……”!我抬起頭,

目光如電,掃過馬國強(qiáng)瞬間煞白如紙的臉:“你趁我‘昏迷’,撬開我抽屜,偷出我遺囑,

然后把它塞進(jìn)這香爐里燒掉的時候——動作倒是挺麻利??!

——怎么不先跟我好好‘解釋解釋’?!”原主馬春的記憶碎片在我腦海中翻騰:就在上周,

她覺得自己時日無多,特意請社區(qū)里德高望重的張大爺過來,關(guān)起門,

口述代筆寫下了這份遺囑。墨跡未干,她就小心翼翼鎖進(jìn)了床頭柜最底層的抽屜。而我,

在穿越過來的第三天,就發(fā)現(xiàn)那抽屜上廉價的小銅鎖被人用蠻力撬壞了!

當(dāng)時還以為是進(jìn)了賊,此刻看著馬國強(qiáng)那張因極度驚恐而扭曲的臉,

以及他下意識想抬腳去踩滅那半截紙片的狼狽動作,

2023年我為了打發(fā)住院時間而惡補(bǔ)的那些犯罪心理學(xué)知識,瞬間在腦中串聯(lián)起來。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洞察一切的嘲諷和冰冷的憤怒:“你燒遺囑的時候,

是不是心里還美滋滋地算計著,只要這紙一燒成灰,老太太我今晚兩眼一閉、雙腿一蹬,

這房子、這存款、還有我那可憐的十萬塊養(yǎng)老錢,就全都成了你們兩口子砧板上的肉,

想怎么切就怎么切了?!是不是以為,老天爺都在幫你?!”馬秀麗離我最近,

她臉上的悲憤瞬間被一種難以置信的驚駭取代。她猛地抓住我的手臂,手指冰涼得嚇人,

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媽!媽!您快看他……看他后頸!”我順著她驚恐的目光望去。

馬國強(qiáng)因為剛才擋在王莉身前又急于踩滅證據(jù)的動作,后頸的衣領(lǐng)被扯開了一些。

在他那粗壯的、微微泛著油光的脖頸后面,

赫然印著一塊拇指大小、邊緣呈不規(guī)則青紫色的淤傷!

那形狀……我太陽穴猛地一陣尖銳的刺痛!

穿越后那種惱人的記憶重疊碎片再次洶涌襲來:陰暗的醫(yī)院走廊,消毒水的氣味濃得刺鼻。

原主躺在移動病床上,意識模糊間,

看到馬國強(qiáng)正和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yī)生(那身形,分明就是李醫(yī)生!

)在拐角處激烈地爭吵推搡。馬國強(qiáng)情緒激動地?fù)]舞著手臂,

似乎想搶奪醫(yī)生手里的什么東西。推搡間,

他的后頸重重地磕在了墻角那個鮮紅的滅火器箱尖銳的棱角上!他痛得悶哼一聲,

眼神變得更加兇狠……而與此同時,另一個更恐怖的畫面碎片般閃過:依舊是那個病房,

光線昏暗。馬國強(qiáng)背對著門,鬼鬼祟祟地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小紙包,

將里面的白色粉末迅速倒進(jìn)了床頭柜上那個屬于原主的喝水杯里!而那個李醫(yī)生,

就站在病房門口,手里拿著病歷本,

正緊張地、快速地涂改著什么……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遍全身!這絕不僅僅是貪婪!

這是謀殺未遂!是禽獸不如!“盤活資產(chǎn)?”我強(qiáng)行壓下翻騰的惡心感和滔天怒火,

聲音反而詭異地平靜下來,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我慢條斯理地翻開那本邊緣磨損、紙頁泛黃的舊記賬本——這三個月,

我把它當(dāng)成了作戰(zhàn)地圖,用原主完全不懂的思維導(dǎo)圖方式,

將每一筆可疑的賬目都標(biāo)注得密密麻麻。我直接翻到最新一頁,

手指點(diǎn)著上面一行剛勁有力的、與原主娟秀字體截然不同的記錄:“馬國強(qiáng),

2023年11月5日,收取城南‘興旺五金店’第四季度租金,現(xiàn)金十萬元整。

”我的目光像釘子一樣釘在馬國強(qiáng)的臉上,聲音陡然變得凌厲:“這十萬元,

你只交給你媽——也就是我——兩萬塊,謊稱生意不好,租金降了!剩下的那八萬塊,

你拿去干嘛了?嗯?是不是拿去填你那個深不見底的賭債窟窿了?!

這就是你所謂的‘盤活’?!”我刻意將“賭債”兩個字咬得極重,帶著一種審判般的力度。

話音剛落,一個細(xì)微的動作印證了我的判斷!

站在人群邊緣、一直試圖降低存在感的孫子馬聰,身體猛地一僵,幾乎是條件反射般,

右手飛快地、心虛地摸向自己鼓囊囊的褲兜——那里面,

裝著他那臺寶貝得不得了的最新款游戲機(jī)!那臺機(jī)器的付款記錄,

我早就從他那個愛炫耀的同桌的朋友圈里截圖保存了下來。五千塊!

用的是“奶奶給的補(bǔ)習(xí)班費(fèi)”!

2 香灰里的遺囑與記憶重疊馬國強(qiáng)被我連番質(zhì)問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尤其是“賭債”二字,

像兩把重錘砸在他心口。他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嘴唇哆嗦著,額頭上滲出豆大的冷汗。

突然,他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冰冷堅硬的青磚地上,

膝蓋撞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聽著都疼。“媽!媽啊!我錯了!我該死!”他涕淚橫流,

雙手胡亂地拍打著自己的臉,發(fā)出“啪啪”的脆響,試圖用最原始的苦肉計博取同情。

“我……我做生意被人坑了!賠了個底兒掉!外面……外面欠了一屁股債!是……是高利貸!

媽!那群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天天堵在我家門口潑油漆、砸玻璃!

馬聰……馬聰他下個月就要高考了啊!他不能沒有爸爸?。?!您救救我!救救您兒子!

救救您孫子啊!”他的哭嚎撕心裂肺,充滿了“絕望”的表演感。王莉反應(yīng)極快,

立刻也跟著“撲通”跪下,撲到我的腿邊,緊緊抱住我的小腿。

她臉上的妝早就被眼淚和鼻涕糊得一塌糊涂,昂貴的絲綢孝服蹭滿了地上的灰土,

也顧不上了?!皨?!媽您開開恩吧!國強(qiáng)他是糊涂,是被人騙了!可他是您親兒子??!

您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那些人逼死??!馬聰……馬聰他成績那么好,眼看就要考大學(xué)了,

要是讓他知道他爸……他這輩子就毀了啊媽!”她一邊哭訴,一邊用力搖晃著我的腿,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她的眼淚洶涌,目光卻不時地瞟向供桌下的帆布包,

那份貪婪在“絕望”的掩飾下依舊清晰可辨。馬聰站在一旁,看著父母跪地求饒的狼狽模樣,

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似乎想開口說什么,也許是求情,也許是辯解,但張了張嘴,

最終只是難堪地低下了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孝服的衣角,那只摸過游戲機(jī)口袋的手,

顯得格外刺眼。就在這“感人至深”的骨肉情深戲碼上演到高潮,

馬國強(qiáng)的哭嚎聲幾乎要掀翻靈堂屋頂之時——“砰?。。 币宦暰揄?!

靈堂那兩扇沉重的木門被人從外面用蠻力狠狠地踹開!

巨大的撞擊聲讓所有人都驚得跳了起來。

個穿著黑色緊身皮夾克、剃著板寸、滿臉橫肉、渾身散發(fā)著濃重?zé)熚逗挽鍤獾哪腥岁J了進(jìn)來。

為首的光頭男一臉兇相,脖子上掛著一條粗得嚇人的金鏈子,眼神像刀子一樣掃過全場,

最后精準(zhǔn)地落在跪在地上的馬國強(qiáng)身上。他身后那個稍矮些的,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

手里拎著一根裹著報紙的短棍?!榜R國強(qiáng)!你他媽挺會躲???躲到你老娘棺材底下哭喪來了?

”光頭男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帶著毫不掩飾的暴虐。他看都不看其他人,

徑直走到供桌前,一腳將旁邊一個扎得栩栩如生的紙扎金山踹翻在地,金箔紙片散落一地。

他身后的刀疤臉更狠,掄起手里的棍子,“咔嚓”幾聲,

把旁邊幾個紙扎的童男童女砸得稀巴爛。靈堂里頓時一片狼藉,

彌漫起一股紙屑和塵土的味道。

“老……虎哥……刀哥……您……您二位怎么……”馬國強(qiáng)嚇得魂飛魄散,

跪在地上像篩糠一樣抖,話都說不利索了。“少他媽廢話!

”光頭男“虎哥”不耐煩地打斷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

“啪”地一聲甩在馬國強(qiáng)的臉上,紙張邊緣劃過他的皮膚,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翱纯?!

白紙黑字!連本帶利,五十萬!今天要是見不到錢,老子就把你這老房子拆了當(dāng)柴火燒!

把你兒子送去黑煤窯挖煤還債!”他的聲音如同野獸的低吼,充滿了赤裸裸的威脅。

刀疤臉配合地掂量著手里的棍子,不懷好意地掃視著靈堂里的人,

目光尤其在年輕的馬聰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王莉嚇得尖叫一聲,

死死捂住嘴,渾身抖得像風(fēng)中的落葉。馬秀麗也嚇得臉色慘白,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緊緊抱住了懷里的腌菜罐子(骨灰盒)。靈堂里那些遠(yuǎn)親近鄰,更是嚇得大氣不敢出,

紛紛縮到了角落,生怕被殃及池魚。一股濃烈的危險氣息瞬間籠罩了整個靈堂。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面對這種窮兇極惡的暴力催收,來自和平年代的我本能地感到恐懼。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我的手指下意識地摸進(jìn)了口袋,緊緊握住了那部冰涼的智能手機(jī)。

屏幕亮起的微弱光芒透過布料,給了我一絲奇異的安全感。2023年,

躺在病床上刷到的無數(shù)條警方反詐宣傳視頻瞬間涌入腦?!坝龅奖┝Υ呤?,保持冷靜,

記住對方體貌特征、車牌號碼,條件允許下,立刻錄音取證!”機(jī)會!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兩個兇神惡煞的催債人和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馬國強(qiáng)吸引,

趁著馬秀麗被嚇得六神無主地往我這邊靠攏時,我用身體做掩護(hù),

手指在口袋里憑著記憶飛快而隱蔽地操作著。

解鎖屏幕(幸好沒設(shè)復(fù)雜密碼)、找到錄音軟件(原主手機(jī)里居然有!

)、點(diǎn)擊那個紅色的錄音按鈕……動作一氣呵成!手機(jī)屏幕的光在口袋里一閃而滅,

無人察覺。“虎哥!虎哥您行行好!再寬限幾天!就幾天!等我媽……等我媽這事兒辦完,

賣了房子,我立馬還錢!一分不少!”馬國強(qiáng)磕頭如搗蒜,額頭在青磚上撞得砰砰響。

“等你媽入土?黃花菜都涼了!”刀疤臉“刀哥”啐了一口濃痰,

正好落在我腳邊不遠(yuǎn)的地上?!吧偎麐審U話!今天不拿錢,就拿你兒子抵利息!”他說著,

拎著棍子就朝躲在角落里的馬聰走去。馬聰嚇得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叫,臉色慘白如紙,

求助般地看向父母。王莉尖叫著撲過去想護(hù)住兒子,卻被刀疤臉一把粗暴地推開,

踉蹌著摔倒在地。眼看事態(tài)就要失控!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我深吸一口氣,

強(qiáng)行壓下喉嚨里的顫抖,用一種異常平靜,甚至帶著點(diǎn)奇異腔調(diào)的聲音開口了:“該還。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投入沸水中的冰塊,讓混亂嘈雜的場面瞬間安靜了一瞬。

虎哥和刀哥同時停住動作,

兇狠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刷地聚焦到我這個一直沉默的“老太太”身上。虎哥瞇起眼睛,

上下打量著我這身灰撲撲的舊棉襖和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嘴角扯出一個不屑的弧度:“喲呵?

老太太,您說啥?‘該還’?口氣不小?。≡趺?,您老要替您這寶貝兒子還債?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充滿了驚疑不定。馬國強(qiáng)和王莉更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眼中爆發(fā)出希冀的光芒。我沒有理會虎哥的嘲諷。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

我不慌不忙地從口袋里掏出了那部屏幕碎裂的智能手機(jī)。

這個動作本身就讓虎哥和刀哥眉頭一皺——這年頭,用這種老式智能機(jī)的老太太可不多見。

我故意把屏幕側(cè)對著他們能清晰看到的角度,手指在屏幕上“緩慢”而“笨拙”地滑動著,

仿佛在費(fèi)力地查找什么。屏幕的光映照著我布滿皺紋卻異常鎮(zhèn)定的臉。虎哥的眼神銳利,

他清晰地看到我的手指在通訊錄的“Z”字母欄滑動,然后,

似乎“無意”中停留在一個備注為“趙哥”的聯(lián)系人名字上!雖然只是一閃而過,

但那個“趙”字和后面的電話號碼,被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我的手指并沒有真正撥號,

只是停留在那里。我抬起頭,目光平靜無波地看著虎哥:“錢,該還。但怎么還,還多少,

得按規(guī)矩來。我兒子欠的是錢,不是命。你們要拆房子?要帶我孫子走?

恐怕……”我的話音未落。突然!一陣刺耳的手機(jī)鈴聲在死寂的靈堂里炸響!聲音的來源,

正是光頭虎哥褲兜里那部最新款的、屏幕巨大的手機(jī)!虎哥被這突如其來的鈴聲驚得一哆嗦,

下意識地掏出手機(jī)。當(dāng)他的目光落到屏幕上那個跳躍的來電顯示名字時,

他那張兇狠蠻橫的臉,瞬間褪盡了血色,變得比地上的孝布還要慘白!

他握著手機(jī)的手明顯在劇烈地顫抖,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無法言喻的驚駭和難以置信!

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按下了接聽鍵,聲音瞬間變得無比卑微、諂媚,甚至帶著哭腔:“喂?

趙……趙隊?!哎喲!是我是我!小虎!……您……您怎么親自打電話來了?……沒沒沒!

誤會!天大的誤會!趙隊您聽我說!我……我就是來跟馬哥……啊不,

跟老馬他……商量點(diǎn)事兒!對對對!就是……就是普通的經(jīng)濟(jì)糾紛!……是是是!

您教訓(xùn)的是!絕對文明!絕對守法!……好的好的!您放心!我們馬上走!立刻走!

保證不給您添麻煩!……哎!謝謝趙隊!謝謝趙隊!”他點(diǎn)頭哈腰,

語無倫次地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賭咒發(fā)誓,額頭上的冷汗像小溪一樣往下淌。掛了電話,

虎哥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驚恐萬分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深不可測的怪物。他二話不說,對著還在發(fā)愣的刀疤臉猛地一揮手,

聲音都變調(diào)了:“走走走!快走!”兩人如同喪家之犬,連滾帶爬地沖出了靈堂,

連地上的欠條都忘了撿,只留下滿地的狼藉和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

死一般的寂靜再次籠罩了靈堂。馬國強(qiáng)癱軟在地上,像一灘爛泥,看著催債人消失的方向,

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種更深層次的恐懼。他張著嘴,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媽……媽……您……您怎么會認(rèn)識……認(rèn)識趙隊?

”他口中的“趙隊”,顯然是這片區(qū)治安的實(shí)權(quán)人物?!拔也徽J(rèn)識什么趙隊。

”我平靜地收起手機(jī),仿佛剛才只是隨手翻看了一下時間。這時,一直站在我身后的馬秀麗,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從她那個鼓鼓囊囊的舊手提包里翻找著,

很快拿出一張設(shè)計簡約卻質(zhì)感十足的名片,塞到我手里。

我低頭看了一眼名片上燙金的公司Logo和名字——陳默地產(chǎn)集團(tuán)董事長。然后,

我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馬秀麗震驚中帶著詢問的眼睛,緩緩說道:“但我記得,

你女婿開的那個安保公司,好像和陳默地產(chǎn)集團(tuán)是長期戰(zhàn)略合作伙伴,對吧?

”我故意省略了昨晚失眠時,用那臺只能打電話發(fā)短信的老年機(jī)艱難地刷本地新聞網(wǎng)頁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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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4 20:2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