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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驛站命案 飛絮纖纖 13748 字 2025-06-14 20:4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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滁州驛站的青瓦在暴雨中噼啪作響,柳明鳶攥著父親留給她的半闕《廣陵散》琴譜,

指尖幾乎要掐進(jìn)掌心。戌時三刻,父親柳文昭說要與故人夜談,此刻卻仰面倒在回廊轉(zhuǎn)角,

喉間赫然插著半截斷弦。"弦長三寸七分,七絞蠶絲。"她蹲在尸體旁,

雨水順著鴉青色裙裾蜿蜒成溪。父親雙目圓睜,右手食指沾著墨汁,

在青磚地上劃出半道焦痕——是琴徽的標(biāo)記。驛站二樓忽有琴聲破雨而來。

柳明鳶提起裙擺奔上木梯,每踏一步,年久失修的臺階都在發(fā)出垂死般的呻吟。

琴聲來自東廂房,推開門的剎那,焦尾琴的余韻正從第七弦上緩緩消散。"姑娘尋錯了人。

"撫琴者背對房門,素白廣袖垂落琴側(cè),"瞎子奏不出《廣陵止息》。

"油燈在穿堂風(fēng)中搖晃,映出琴身龍池處"焦尾"二字。

柳明鳶的目光釘在第七弦——新?lián)Q的冰弦泛著冷光,斷口處赫然少了三寸七分。

"云娘子這曲《長清》,怕是彈錯了兩處徽位。"她向前半步,袖中短刃已滑至掌心。

父親書房里那卷《琴操》殘本,最后一頁正是用朱砂圈出的錯徽暗記。琴師驀然轉(zhuǎn)身,

覆眼的白綾被雨水浸透,在頸后結(jié)成寒鴉似的結(jié)。

她枯瘦的手指撫過琴額:"柳姑娘可曾聽過,活人血浸過的絲弦,遇雨會發(fā)出龍吟?

"驚雷炸響的瞬間,柳明鳶嗅到了血腥味。不是來自樓下,

而是眼前這張琴——十三枚玉徽中,第七徽正滲出暗紅血珠。"未時三刻雨落前,

奴家一直在調(diào)弦。"云無心指尖掠過微微震顫的琴弦,"這第七弦,原是戌時初才斷的。

"柳明鳶瞳孔驟縮。父親戌時三刻遇害,琴弦卻在戌時初斷裂。她突然抓住琴師手腕,

觸手冰涼如尸——袖口處,幾點墨跡正在雨水里暈開。"柳姑娘不妨看看窗外。

"云無心忽然輕笑,"令尊留下的暗號,當(dāng)真是指向這間廂房?"柳明鳶猛然轉(zhuǎn)頭。

暴雨中的庭院里,父親指尖劃出的那道焦痕,

在積水映照下竟延伸向西墻——那里立著半截?zé)沟幕蹦?,樹身上隱約可見三道爪痕。

琴聲又起。這次是《幽蘭》的調(diào)子,卻帶著金石裂帛之音。

柳明鳶突然想起父親喉間的斷弦并非純白,

末端沾著極淡的靛青——那是松煙墨混著孔雀膽才會有的顏色。"錚!"第七弦應(yīng)聲而斷。

云無心指腹?jié)B出血珠,嘴角卻浮起古怪笑意:"柳御史查了三年玉屏?xí)号f案,

到底還是沒算準(zhǔn)時辰。三年前那場大火......"驚雷再落時,

柳明鳶的短刃已抵住琴師咽喉。她終于看清對方白綾邊緣的烙印——是官奴特有的火印,

形如展翅的鶴。"西墻槐木下的尸骨,右手缺了三指。"云無心的聲音突然變得清冷,

"柳姑娘不妨猜猜,那截斷指此刻在誰身上?"柳明鳶忽然覺得后頸發(fā)涼。

父親書房暗格里那枚玉扳指,內(nèi)側(cè)分明刻著"玉屏"二字。雨聲中似乎夾雜著鈴鐺響動,

她想起進(jìn)驛站時,馬廄里那匹青驄馬的鞍具上,懸著枚鎏金鈴鐺。銅鈴無舌。

云無心那句“銅鈴無舌”像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刺入柳明鳶的耳中。

驛站馬廄里那匹青驄馬,是父親柳文昭的坐騎。進(jìn)驛站時,

鞍具上懸著的鎏金鈴鐺在風(fēng)中晃動,卻寂然無聲。她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鈴舌脫落的小事,未曾深究。

此刻,那無聲的鈴鐺,卻像一塊沉重的鉛,壓在了她的心頭。后頸的涼意尚未散去,

柳明鳶的短刃依舊穩(wěn)穩(wěn)抵在云無心纖細(xì)的頸項上,能清晰感受到對方微弱的脈搏跳動,冰冷,

卻頑強(qiáng)?!扳忚K?”她聲音低沉,帶著風(fēng)雨也澆不滅的銳利,“與家父之死何干?

你又如何得知?”云無心覆眼的白綾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嘴角那抹古怪的笑意卻更深了,

帶著一絲近乎殘忍的嘲諷?!傲媚锖尾挥H自去看看?

那鈴鐺……里面或許藏著令尊沒來得及告訴你的話。”她微微側(cè)頭,仿佛在傾聽窗外的雨聲,

“雨聲這么大,倒是個毀尸滅跡的好時辰。”柳明鳶的心猛地一沉。毀尸滅跡?

難道兇手并非眼前這看似羸弱卻處處透著詭異的盲眼琴師?還是說,她故意拖延時間,

另有圖謀?父親喉間斷弦末端的靛青痕跡再次浮現(xiàn)腦?!蔁熌熘兹改?!

父親指尖的墨跡,窗欞上細(xì)微的墨點……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她不再猶豫,手腕微動,

短刃刀柄重重敲在云無心頸后穴位。琴師身體一軟,無聲地倒在冰冷的青磚地上。

柳明鳶迅速解下云無心束腰的絲絳,將她雙手反縛在身后,又扯下一塊帷幔塞住她的嘴。

做完這一切,她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沖出廂房,直奔樓下馬廄。滂沱大雨如同天河傾瀉,

砸在驛站的瓦頂、石板地和馬廄的草棚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馬廄里光線昏暗,

只有一盞掛在柱子上的氣死風(fēng)燈在風(fēng)中劇烈搖晃,投下扭曲晃動的光影。

青驄馬不安地刨著蹄子,鼻息粗重。柳明鳶的目光瞬間鎖定在鞍具旁懸著的那枚鎏金鈴鐺上。

鈴鐺約有嬰兒拳頭大小,做工精巧,表面雕刻著繁復(fù)的纏枝蓮紋,

在昏黃的燈光下依舊泛著貴氣的光澤。她一把扯下鈴鐺,入手沉甸甸的。

翻過來看底部——本該是鈴舌穿過的孔洞,赫然被一小塊顏色深暗的軟木塞死死堵住!

難怪無聲!柳明鳶的心跳如擂鼓。她用指甲摳挖那塊軟木塞,它塞得極緊,紋絲不動。

情急之下,她拔出短刃,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沿著邊緣撬動。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臉頰流下,

模糊了視線,濕冷的衣物緊緊貼在身上,帶來刺骨的寒意。“噗”的一聲輕響,

軟木塞終于被撬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墨香與某種甜膩腥氣的味道飄散出來。

柳明鳶屏住呼吸,借著搖晃的燈光,將短刃刀尖探入鈴鐺內(nèi)部。指尖傳來輕微的阻滯感。

她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挑動,一點一點,終于,

一卷被揉成極小顆粒的、浸透了墨汁的絲絹被挑了出來!絲絹展開,只有巴掌大小,

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楷,墨跡在雨水的潮氣中有些暈染,

但依舊能辨認(rèn)出父親柳文昭那剛勁熟悉的筆跡!“鳶兒,若見此,父危矣?!?“滁州驛,

乃玉屏案余孽所設(shè)之局。琴師云氏,身負(fù)奇冤,其目非盲,白綾乃遮昔日烙痕。

慎查西墻焦槐!” “馬夫趙三,叛也!三年前大火夜,其乃書院守夜人,目睹兇徒縱火,

為滅口,斷其三指,脅其遠(yuǎn)遁。今為餌,誘我至此?!?“真兇‘鶴影’,匿于暗處,

善操傀儡,以音律惑人。其目標(biāo)非獨父,乃欲借父之死,誘出當(dāng)年幸存者,一網(wǎng)打盡。

孔雀膽混墨,乃其標(biāo)記?!?“速離!勿信任何人!真相在……(墨跡在此處被用力拖拽,

形成一道長長的、中斷的劃痕,仿佛書寫者突然遭受襲擊)”最后幾個字戛然而止,

那長長的墨痕,像父親喉間噴濺的血跡,觸目驚心!

柳明鳶握著這方浸透了父親最后警示與絕望的絲絹,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父親并非毫無防備!他早已察覺驛站是陷阱,甚至知道馬夫趙三是叛徒!他冒險前來,

是為了追查“鶴影”,為了玉屏?xí)耗侨邨l枉死的冤魂!而他最后想寫的那個地點,

那個藏著真相的關(guān)鍵所在,卻被生生打斷……“鶴影”……傀儡……音律惑人……云無心!

她不是兇手,但她是“鶴影”的棋子?還是“鶴影”下一個要滅口的幸存者?

父親說她的眼睛……“轟隆——!”一道前所未有的慘白閃電撕裂了漆黑的夜空,

瞬間將整個驛站映照得如同白晝!緊隨其后的驚雷仿佛就在頭頂炸開,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借著這短暫而刺目的光亮,柳明鳶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西墻!閃電的光芒中,

那半截被燒得焦黑的槐木,如同一個扭曲的鬼影矗立在暴雨里。就在槐木根部,

焦黑的樹皮縫隙中,赫然露出了幾根慘白的、屬于人類的手指骨!其中三根指骨的位置,

是空的!趙三被斷的三指!樹下埋著的尸骨,就是三年前那個被“鶴影”滅口的守夜人!

父親劃下的焦痕,指向的不是東廂房,而是這棵藏著證人的焦槐!就在這時,

一陣極其細(xì)微、卻與狂暴雨聲格格不入的腳步聲,混雜著拖拽重物的摩擦聲,

從驛站后門的方向隱隱傳來!方向,正是馬廄的另一側(cè)!柳明鳶瞬間警醒!

她將絲絹和鈴鐺緊緊攥在手里,如同握著父親最后的囑托,身體緊貼著馬廄粗糙的木柱,

屏息凝神,銳利的目光穿透雨幕,死死盯住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個佝僂的身影,

拖著一個沉重的麻袋,正艱難地從后門方向挪向驛站側(cè)后方堆放柴草的雜物棚!是馬夫趙三!

他渾身濕透,臉上混雜著雨水和一種近乎瘋狂的狠厲,

獨臂(柳明鳶此刻才注意到他右臂空蕩蕩的袖管)緊緊抓著麻袋口,那只完好的左手,

指甲縫里赫然殘留著淡淡的靛青色!孔雀膽混墨!

趙三就是那個在父親喉間斷弦末端涂抹毒墨的人!他并非只是被脅迫的叛徒,

他根本就是“鶴影”的爪牙!

父親最后的警示——“勿信任何人”——此刻如同警鐘在她腦中轟鳴!

趙三費力地將麻袋拖進(jìn)柴棚,身影隱沒在黑暗之中。柳明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麻袋里是什么?是新的受害者?還是……云無心?她剛才只是打暈了琴師,并未下殺手。

難道趙三趁她離開,潛入了東廂房?不!柳明鳶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時間太短,

趙三拖著麻袋從后門方向過來,不可能是去樓上。麻袋里的,很可能是另一個“證據(jù)”,

或者……是趙三準(zhǔn)備處理掉的、與三年前相關(guān)的物件!必須抓住他!他是目前唯一的活口,

是通向“鶴影”的唯一線索!柳明鳶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和刺骨的寒意,

將短刃反握在手中,如同蓄勢待發(fā)的獵豹,悄無聲息地融入了瓢潑的雨幕,

向著柴棚潛行而去。每一步都踩在泥濘里,濺起冰冷的水花,但她的動作卻輕捷得如同貍貓。

狂風(fēng)驟雨成了她最好的掩護(hù)??拷衽锲婆f的木門,

一股濃烈的桐油味混雜著柴草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里面?zhèn)鱽碲w三粗重的喘息和翻找東西的聲音?!啊瓔尩模?/p>

得趕緊燒了干凈……那娘們兒……還有姓柳的丫頭……”趙三斷斷續(xù)續(xù)、含混不清地咒罵著,

帶著一種神經(jīng)質(zhì)的緊張,

“……都死了就安生了……玉屏……玉屏的債……誰也逃不掉……”柳明鳶眼神一凜。

他果然要焚尸滅跡!目標(biāo)也包括她!她不再猶豫,猛地一腳踹開虛掩的柴門!“砰!

”木門撞在墻上發(fā)出巨響。柴棚內(nèi)堆滿了雜亂的木柴和引火的干草。趙三正蹲在地上,

手里抓著一個火折子,面前是那個濕漉漉的麻袋,旁邊還放著一個半開的木箱,

里面隱約可見一些陳舊的、帶著焦痕的書卷和衣物!玉屏?xí)旱倪z物!

突如其來的巨響讓趙三渾身劇震,火折子脫手掉在地上。他驚恐地抬起頭,

渾濁的眼睛對上柳明鳶冰冷刺骨、燃燒著仇恨與決絕的目光?!摆w三!

”柳明鳶的聲音穿透雨聲,帶著凜冽的殺意,“‘鶴影’在哪?!

”趙三臉上的驚恐瞬間扭曲成極致的猙獰和瘋狂。“小賤人!你找死!”他嘶吼著,

那只完好的左手閃電般探入懷中,竟掏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剔骨尖刀,

不管不顧地朝著柳明鳶猛撲過來!動作兇狠迅捷,哪里還有半分佝僂老態(tài)!

刀光帶著死亡的寒意,直刺柳明鳶心口!趙三的剔骨刀帶著一股魚腥和桐油混合的惡臭,

直刺心窩!那兇狠的撲勢,全然不似一個佝僂老者,更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瘋狼。

柳明鳶瞳孔驟縮,身體反應(yīng)快過思緒。她腰肢猛地向后一折,使了個鐵板橋的功夫,

冰冷的刀鋒幾乎是擦著她胸前的衣襟掠過,帶起的勁風(fēng)刮得她臉頰生疼。與此同時,

她反握的短刃自下而上,毒蛇吐信般撩向趙三持刀的左手手腕!“嗤啦!

”刀刃劃過皮肉的聲音在雨聲中微不可聞,但趙三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痛嚎。

他手腕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瞬間涌出,混著雨水染紅了衣袖。

剔骨刀“當(dāng)啷”一聲掉在濕漉漉的泥地上。然而趙三的兇性被徹底激發(fā)。他竟不顧手腕劇痛,

完好的右手(柳明鳶此刻才驚覺他并非獨臂,只是之前右臂一直蜷縮在袖中佯裝殘疾!

)閃電般從后腰摸出一把短柄手斧,帶著同歸于盡的瘋狂,

朝著柳明鳶尚未完全直起的腰腹橫掃而來!斧刃破空,勢大力沉!柳明鳶舊力已去,

新力未生,身形正處于最不穩(wěn)定的后仰姿態(tài)。眼看那閃著寒光的斧刃就要將她攔腰斬斷!

千鈞一發(fā)之際,柳明鳶猛地一咬舌尖,劇痛讓她精神一振,強(qiáng)行扭轉(zhuǎn)身軀,

整個人如同被折斷的蘆葦般向側(cè)面倒去,同時雙腳灌注全力,

狠狠蹬向趙三支撐腿的膝蓋側(cè)面!“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響起!趙三慘嚎一聲,

身體瞬間失去平衡,橫掃的斧子也偏了方向,重重砍在柴棚的門框上,深深嵌入木頭。

柳明鳶借著一蹬之力,狼狽地翻滾出去,沾了一身泥水,后背重重撞在一捆柴火上,

疼得她悶哼一聲。但她顧不上喘息,立刻彈身而起,短刃橫在胸前,

死死盯住倒在地上抱著斷腿哀嚎的趙三?!罢f!‘鶴影’是誰?!”柳明鳶的聲音冰冷刺骨,

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雨水順著她的下頜滴落,眼神卻比刀鋒更銳利。趙三蜷縮在泥水里,

斷腿的劇痛讓他渾身痙攣,臉上混雜著痛苦、恐懼和一種扭曲的怨毒。

“嗬…嗬…小賤人…你…你和你爹…都…都得死……”他喘息著,

眼神卻飄向柴棚角落那個敞開的木箱,

“‘鶴影’大人…無所不在…他…他就在…看著你……”“看著?”柳明鳶心頭警兆突生。

她猛地想起父親密信中的話——“善操傀儡,以音律惑人”!趙三如此悍不畏死,

甚至在被斷腿后依舊不肯吐露半分,難道……就在這時,

一陣極其詭異、如同無數(shù)昆蟲振翅般的細(xì)微嗡鳴聲,

毫無征兆地在暴雨聲中鉆入了柳明鳶的耳膜!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尖銳,

直刺腦海深處!柳明鳶只覺得太陽穴猛地一跳,眼前景物似乎瞬間扭曲了一下,

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和眩暈感驟然襲來!“呃……”她悶哼一聲,用力甩了甩頭,

試圖驅(qū)散這突如其來的不適。地上的趙三卻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

臉上的痛苦瞬間被一種狂熱和迷離取代。他渾濁的眼睛瞪得極大,瞳孔卻失去了焦距,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完好的左手竟不顧斷腿的劇痛,

掙扎著再次抓向掉落在不遠(yuǎn)處的剔骨刀!仿佛那嗡鳴聲給了他無窮的力量和指令!“傀儡術(shù)!

”柳明鳶瞬間明白了!趙三根本就是被“鶴影”用某種邪門的音律秘術(shù)控制的傀儡!

他的神智早已被侵蝕,只剩下被驅(qū)動的軀殼和刻骨的殺意!難怪父親說“勿信任何人”!

必須打斷這聲音!柳明鳶強(qiáng)忍著腦海中的嗡鳴和眩暈,目光如電掃視四周。

聲音似乎并非來自柴棚外,而是……棚內(nèi)!

她的視線猛地鎖定在趙三剛才翻找的那個木箱角落——一堆焦黑的舊書卷下,

隱約露出一角暗紅色的、非木非石的物件!是它!柳明鳶毫不猶豫,

抄起手邊一根手臂粗細(xì)的柴火棍,用盡全力朝著那暗紅物件砸去!“砰!”一聲悶響。

柴火棍應(yīng)聲而斷。那暗紅物件似乎極其堅硬,并未碎裂,但上面覆蓋的書卷被砸飛,

露出了它的全貌——一個巴掌大小、造型怪異的陶塤!塤體呈暗紅色,

布滿細(xì)密的、如同血管般的紋路,幾個音孔正發(fā)出那令人頭痛欲裂的嗡鳴!

塤聲被打斷了一瞬!地上的趙三動作猛地一滯,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就是現(xiàn)在!

柳明鳶抓住這電光石火的間隙,如同獵豹般撲上,短刃精準(zhǔn)地抵在趙三的咽喉,

刀刃冰冷的觸感讓后者一個激靈,眼中的迷離似乎褪去了一絲。“‘鶴影’在哪?

玉屏?xí)旱幕鹗钦l放的?!”柳明鳶厲聲喝問,聲音壓過雨聲,

“不然我讓你比斷腿痛苦百倍!”趙三的喉嚨被刀刃壓著,發(fā)出嗬嗬的氣音,

眼中恐懼與瘋狂交織。他似乎想說什么,嘴唇哆嗦著。然而,

就在他即將開口的剎那——“錚——?。。 币宦暣┙鹆咽?、尖銳到極致的琴音,

如同無形的利箭,驟然刺破滂沱雨幕,從驛站的方向激射而來!

這琴音比之前的塤聲更加霸道、更加邪異,帶著一種摧魂奪魄的力量,瞬間灌滿了整個柴棚!

“呃啊——!”趙三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雙眼猛地凸出,布滿血絲,

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仿佛有無形的力量在他體內(nèi)瘋狂撕扯!他喉嚨被刀刃壓著,

只能發(fā)出“咯咯”的怪響,嘴角溢出白沫,眼看就要不行了!

柳明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琴音震得氣血翻騰,眼前發(fā)黑,

抵著趙三咽喉的短刃幾乎拿捏不穩(wěn)!這琴音…這力量…遠(yuǎn)超云無心的《長清》!

是《廣陵止息》的殺伐之音!父親喉間的斷弦…果然來自此琴!“鶴影”出手了!他要滅口!

柳明鳶猛地抬頭,透過柴棚破敗的窗戶,死死望向驛站二樓東廂房的方向!

琴聲正是從那里傳來!但云無心明明被她打暈捆綁在房內(nèi)!不對!云無心!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她的腦海!父親密信中說“其目非盲,白綾乃遮昔日烙痕”!

云無心是玉屏?xí)旱男掖嬲?!她一直在偽裝!她才是那個最接近“鶴影”的人!

或者說…她本身就是“鶴影”計劃的一部分,甚至是…誘餌?那詭異的塤聲,

是否也是她操控的?地上的趙三抽搐愈發(fā)劇烈,瞳孔已經(jīng)開始擴(kuò)散?!摆w三!說!

”柳明鳶顧不上許多,俯身在他耳邊嘶吼,“‘鶴影’是不是云無心?

玉屏?xí)旱拇蠡稹壁w三渙散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他拼盡最后一絲力氣,

染血的左手顫抖著指向柴棚門口的方向,

喉嚨里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不…是…他…鈴…西……”話音未落,他身體猛地一挺,

隨即徹底癱軟下去,瞳孔完全放大,氣息斷絕。致死的原因,顯然不是咽喉的刀傷或斷腿,

而是那霸道絕倫、摧毀心脈的琴音!“鈴…西?”柳明鳶的心沉到了谷底。鈴?

是那個無聲的鎏金鈴鐺?西?西墻焦槐?她下意識地摸向懷中,

那枚冰冷的鎏金鈴鐺和染血的絲絹還在。

父親最后的線索指向西墻槐木下的尸骨…趙三臨死前也指向西…難道真相就藏在那里?然而,

驛站二樓那催命的琴音并未停止!反而愈發(fā)急促、高昂,如同千軍萬馬在奔騰咆哮,

無形的音浪一波波沖擊著柳明鳶的神經(jīng),讓她頭痛欲裂,內(nèi)息紊亂,幾乎站立不穩(wěn)。

這琴音不僅殺人,更在摧毀她的意志!不能再待在這里!必須去西墻!同時,

也必須面對樓上那個恐怖的操琴者!柳明鳶眼神決絕。

她迅速從趙三尸體上搜出火折子和那把短柄手斧,

又將那個詭異的暗紅陶塤用一塊油布包好揣入懷中。最后,

她深深看了一眼角落木箱里那些帶著焦痕的玉屏?xí)哼z物,一咬牙,

抱起那個濕漉漉的麻袋——里面或許還有關(guān)鍵證物!她沖出柴棚,將麻袋暫時藏在柴堆深處,

然后緊握短刃和手斧,如同離弦之箭,頂著狂暴的雨幕和那噬魂奪魄的琴音,

再次撲向風(fēng)雨飄搖的驛站!目標(biāo):西墻焦槐!以及,東廂房操琴的魔影!驛站的大門洞開,

仿佛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柳明鳶沖入回廊,父親的尸體依舊躺在那里,

在搖曳的燈籠光下顯得格外凄涼。她強(qiáng)忍悲痛,

目光掃過父親指尖劃出的那道焦痕——此刻再看,那拖拽的痕跡,在積水倒映的微光里,

的的確確,蜿蜒指向西墻!琴聲如同跗骨之蛆,從二樓傾瀉而下,帶著嘲弄與殺意。

柳明鳶沒有立刻上樓。她遵從父親和趙三臨死前最后的指引,沿著回廊,

頂著越來越強(qiáng)的音波沖擊,一步步走向西墻盡頭。那里,

半截焦黑的槐木如同墓碑般矗立在暴雨中??拷蹦靖?,被雨水沖刷開的泥土下,

那幾根慘白的手指骨更加清晰。柳明鳶蹲下身,強(qiáng)忍著琴音帶來的眩暈和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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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4 20:46: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