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鳶指尖的冰涼觸感像淬了霜的刀刃,貼著林小明顴骨滑到下頜。他能聞到她身上散發(fā)出的奇異香氣,混合著月見草與冷杉的味道,卻又潛藏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腥甜,和愛民街樓道里的氣味隱隱相通??蛷d里沒開燈,只有窗外透進的路燈光線,在她琥珀色瞳孔里碎成流動的金箔。
“你…… 你到底是誰?” 林小明的聲音被恐懼攥得發(fā)緊,下意識地想后退,后腰卻撞在玄關柜角上。他眼睜睜看著蘇清鳶的指甲在黑暗中泛起幽藍的光,那弧度分明和愛民街門縫里伸出的青黑手指如出一轍。
“我是誰很重要嗎?” 蘇清鳶歪著頭輕笑,發(fā)梢掃過林小明手背,帶來一陣細密的麻癢。她突然湊近,溫熱的呼吸噴在他耳垂上,“重要的是,我知道你能看見那些‘東西’,從醫(yī)院醒來的那天起,你的眼睛就和別人不一樣了?!?/p>
林小明猛地抬頭,撞進她深不見底的瞳孔。那里面沒有人類的情感,只有貓科動物特有的狡黠與審視,像在評估一件獵物。他想起黑貓掠過腳邊時那道油光水滑的身影,想起她床頭柜上那枚黑貓玉佩,所有碎片在這一刻拼成猙獰的圖景。
“那只黑貓…… 是你?” 他的手指顫抖著指向窗外,“愛民街的黑貓,眼睛和你一樣……”
“答對了?!?蘇清鳶直起身,指尖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銀色光痕。隨著她的動作,客廳角落的陰影突然扭曲起來,那團漆黑像活物般蠕動,漸漸凝聚成一只體型龐大的黑貓,正是今晚在愛民街見過的那只。它邁著優(yōu)雅的步伐走到蘇清鳶腳邊,琥珀色的眼睛與她對視,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咕嚕聲。
林小明嚇得差點癱倒在地。他看著黑貓用腦袋蹭蘇清鳶的裙擺,看著她俯身為其梳理皮毛,那畫面詭異得如同夢魘。桃木八卦在口袋里發(fā)燙,卻驅(qū)不散眼前這真實的妖異。
“你是…… 貓妖?” 這個詞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難以置信的顫音。
蘇清鳶直起腰,黑貓化作一道黑煙重新融入陰影。她走到沙發(fā)邊坐下,姿態(tài)慵懶地交疊起雙腿,黑色裙擺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腳踝:“算是吧。修行千年,還差一步就能化形圓滿,可惜……” 她頓了頓,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林小明的胸口,“被你這只突然開靈的‘陰眼’吸引了。”
“陰眼?” 林小明想起醫(yī)院里看到的女鬼,想起愛民街兩次遭遇的詭異事件,“你是說,我能看見鬼,是因為……”
“因為你的體質(zhì)本就特殊,那場高燒只是引子?!?蘇清鳶從手包里拿出那枚黑貓玉佩,放在茶幾上輕輕一推,玉佩滴溜溜轉(zhuǎn)到林小明面前,“陰眼者百年難遇,雙眼能通陰陽,天生就是靈體的‘燈塔’, 所以那些臟東西才會追著你跑,就像飛蛾撲火?!?/p>
玉佩表面冰涼,雕刻的貓瞳處鑲嵌著兩粒琥珀,在微光下泛著妖異的光。林小明想起奶奶說他小時候 “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想起父母總在他噩夢后燒紙錢,原來那些不是迷信,而是真實存在的預兆。
“你接近我,就是因為我的眼睛?” 他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愛民街的訂單,是不是你搞的鬼?”
蘇清鳶低笑出聲,那聲音像貓爪撓過絲綢:“我只是順水推舟。你需要錢,那些‘東西’需要人氣,而我……” 她站起身,緩步走到林小明面前,指尖再次抬起,這一次停在他眉心,“我需要你的陰眼之力,幫我完成最后一步修行?!?/p>
林小明只覺一股寒氣從眉心滲入,眼前突然閃過無數(shù)畫面:古老的祠堂里,黑貓盤臥在供桌上;雨夜的老宅中,穿黑衣的女子在血泊里微笑;還有愛民街 34 號門口,那只蒼白的手收回時,袖口露出的黑貓刺繡…… 這些畫面快得像走馬燈,卻又清晰得可怕,每一幕都伴隨著濃烈的血腥味。
“你看到了什么?” 蘇清鳶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誘惑的魔力。
“血…… 好多血……” 林小明猛地推開她,踉蹌著退到墻角,“你讓那些鬼纏著我,就是為了拿我當祭品?”
“祭品?” 蘇清鳶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琥珀色的眼睛彎成狡黠的月牙,“我若想取你性命,你早就在愛民街變成冰冷的尸體了。實話告訴你吧,陰眼者的血液是最好的引魂媒介,而我需要借助你的眼睛,找到散落在城市各處的‘陰物’。”
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夜風吹起她的長發(fā),露出頸間若隱若現(xiàn)的黑貓圖騰:“每個城市都有怨氣凝結的陰物,它們滋養(yǎng)著邪祟,也阻礙著我的修行。只要你幫我找到這些東西,我就能幫你壓制陰眼,讓那些臟東西不再騷擾你?!?/p>
林小明看著她被風吹動的裙擺,看著她指尖跳躍的幽藍光芒,內(nèi)心劇烈地掙扎著。一邊是被鬼怪纏身的恐懼,是每次送單都可能喪命的危險;另一邊是與虎謀皮的不安,是把自己交給一個不知底細的貓妖的恐懼。桃木八卦在口袋里越來越燙,仿佛在警告他這其中的兇險。
“我憑什么相信你?” 他咬著牙問道,“你要是騙我呢?”
“你可以不信?!?蘇清鳶轉(zhuǎn)過身,月光勾勒出她精致的側臉,“但你看看自己 , 送單時被鬼追,回家后被我嚇,這樣的日子你能過多久?你奶奶的醫(yī)藥費,下個月的房租,難道你想靠每次都從鬼門關逃跑來賺錢?”
她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精準地戳中林小明的軟肋。他想起醫(yī)院里的高額賬單,想起奶奶布滿皺紋的臉,想起今晚在愛民街差點丟掉性命的恐懼。如果拒絕蘇清鳶,他真的能在這個突然變得詭異的世界里活下去嗎?
“你要我怎么做?”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疲憊和無奈。
蘇清鳶嘴角勾起滿意的微笑,她走到林小明面前,伸出右手:“很簡單,戴上這個?!?她攤開手掌,掌心躺著一枚細小的黑貓耳釘,耳釘?shù)牟馁|(zhì)像是凝固的墨汁,散發(fā)著幽幽的寒氣。
“這是什么?” 林小明警惕地看著那耳釘。
“契約信物?!?蘇清鳶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戴上它,你的陰眼就能感應到陰物的存在,而我能通過它找到你。作為交換,我會保護你不被低級邪祟傷害,還會給你豐厚的報酬 ,足夠你支付所有開銷。”
林小明看著她掌心的黑貓耳釘,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錢包,內(nèi)心的天平逐漸傾斜。他知道這可能是個陷阱,但他別無選擇。
“如果我戴上它,你保證不再讓那些鬼纏著我?” 他問道。
“我保證?!?蘇清鳶的眼神堅定,“只要你遵守契約,那些東西就傷不了你?!?/p>
林小明深吸一口氣,伸出手,顫抖著拿起那枚黑貓耳釘。耳釘入手冰涼,像一塊萬年寒冰,接觸皮膚的瞬間,一股奇特的能量順著耳垂傳遍全身,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怎么戴?” 他問道。
“直接戴上就行。” 蘇清鳶說道。
林小明點點頭,將耳釘戴在左耳上。耳釘剛一戴上,他就感覺一股強大的能量涌入體內(nèi),眼前的世界瞬間變得不同。他看到空氣中漂浮著許多肉眼看不見的光點,有的明亮,有的昏暗,而蘇清鳶的身上,則散發(fā)著一圈濃郁的黑色光暈,光暈中隱約可見一只黑貓的輪廓。
“這是……” 林小明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這就是陰眼的真正力量?!?蘇清鳶說道,“現(xiàn)在,你能看到空氣中的靈體能量了。那些明亮的光點是純凈的靈氣,而那些昏暗的光點,則是邪祟的怨氣。”
林小明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客廳里竟然漂浮著許多昏暗的光點,它們像蚊子一樣在他身邊飛舞,卻不敢靠近他身上的桃木八卦和耳朵上的黑貓耳釘。
“看來你已經(jīng)適應了?!?蘇清鳶滿意地點點頭,“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我的契約者了。記住,不要試圖背叛我,否則后果自負?!?/p>
林小明看著蘇清鳶冰冷的眼神,心中不禁一陣寒意。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踏上了一條不歸路。但他別無選擇,只能跟著蘇清鳶走下去。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該休息了?!?蘇清鳶說道,“明天晚上,我們開始第一次行動?!?/p>
說完,蘇清鳶轉(zhuǎn)身走進自己的房間,留下林小明一個人站在客廳里。林小明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耳朵上的黑貓耳釘,心中百感交集。
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面寂靜的街道,想起今晚在愛民街的遭遇,想起蘇清鳶的真實身份,不禁感到一陣后怕。但同時,他也感到一絲興奮,因為他擁有了以前從未有過的能力。
“陰眼…… 貓妖…… 契約……” 林小明喃喃自語,“我的生活,到底變成了什么樣子?”
林小明嘆了口氣,走到沙發(fā)邊坐下,從口袋里掏出桃木八卦,緊緊握在手里。那枚桃木依舊溫熱,仿佛在給他力量。
“不管怎樣,先活下去再說吧?!?林小明暗暗想道。
他靠在沙發(fā)上,閉上眼睛,試圖入睡。但今天晚上發(fā)生的一切,像電影一樣在他腦海里回放,讓他無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