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娘恨恨瞪了劉云錦一眼，連忙搖頭，“魚，魚沒了。”
“沒了？”劉漢剔著牙，“怎么沒了？”
李翠娘低著頭渾身哆嗦，不敢說實話。
劉文書，劉文武和劉福兒也都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一個人有出頭的意思。
劉漢見她慫啦吧唧的樣子就煩，伸手就是一耳光。
李翠娘被扇得臉緋紅。
李翠娘已經(jīng)很久沒挨打了，劉云錦懂事之后，都是劉云錦挨打。
今日再被打，她疼得嗚嗚哭泣。
劉漢最討厭女人哭，伸手又是兩耳光。
“哭哭哭，老子都被你哭霉了?！?/p>
劉漢一腳踹倒李翠娘，瞥見站在一旁的劉書文，忽然想起今天路上的事。
“我聽私塾先生說你學(xué)得很好？”
劉書文沒想到還有他的事，連忙禮貌作揖行禮，“先生比較賞識學(xué)生?！?/p>
“不錯，不愧是我老劉家的種?！眲h連連點頭，對劉書文十分滿意。
“聽說你下半年就要考試了，你可得考個秀才，讓你爹風(fēng)光風(fēng)光！”劉漢說起這個就開心，“咱們老劉家祖墳也算是冒了青煙。”
劉書文連忙道：“爹放心，我會努力的！”
劉漢順勢讓劉書文坐下，又吩咐劉云錦去做菜。
劉云錦在門口摘了點蔬菜，進了廚房?，F(xiàn)在也不是反抗劉漢的時候，只要在這個家，她就沒可能完全不聽劉漢的。
還是要想辦法走??！
她炒著菜，尖著耳朵聽旁邊飯廳幾人的談話。
劉書文把自己在私塾的優(yōu)秀表現(xiàn)給劉漢說了，劉漢十分高興，對劉書文一頓夸贊。
劉漢很少對他們說好話，這頓夸贊讓劉書文欣喜若狂，李翠娘也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完全忘了剛挨打的事，已經(jīng)開始幻想自己當(dāng)上秀才娘親的好日子。
劉云錦冷笑一聲，上輩子她還真當(dāng)上了秀才娘親，不過這輩子就不一定了。
他們聊得開心，連帶著對劉云錦表情也和善了不少。
李翠娘對端著菜上來的劉云錦笑道：“書文要交束脩了，你明天去鎮(zhèn)上把地里的紅薯和南瓜賣了?！?/p>
“娘，我們地里哪有紅薯南瓜？”劉云錦將菜放在桌上，自己站在一旁。
李翠娘若有所思，“我記得你種了紅薯和南瓜啊，前幾天你還念叨著賣了給你二弟交束脩。”
劉云錦哦了一聲，“今年收成不好，收起來的貨已經(jīng)還給村長了?！?/p>
“還給村長？”
“對啊，上個月劉福兒和劉書文鬧著要吃白米飯，我去村長家借了十斤，娘該不會忘了吧？咱們家受人家村長恩惠，總不能一直欠著?！眲⒃棋\有理有據(jù)。
李翠娘這才想起這事，嘴巴張了張，又辯解，“我們就借了十斤米，也要不了那么多南瓜和紅薯啊?！?/p>
“娘，大米稀少，價格貴，是南瓜紅薯的好幾倍，十斤米需要幾十斤南瓜和紅薯才能抵債，而且借東西都是要收利息的。”
李翠娘已經(jīng)很久沒管地里和家里的事了，都是等劉云錦賣了東西，錢上交給她。
劉云錦一番話下來，李翠娘頓時皺緊了眉頭，“難道地里面才收幾十斤？”
“對啊，糟了老鼠，收成不好?！眲⒃棋\搖頭，也是一臉惋惜，“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運氣不好吧……”
李翠娘沒有去地里看過，也不知道真實情況，劉云錦這么說，李翠娘也沒法反駁，只皺緊眉頭。
“那怎么辦？你二弟的束脩……”
劉云錦笑了一下，“爹不是在嗎？娘問爹啊……”
“什么束脩？”劉漢表情瞬間凝重，不耐煩起來。
李翠娘解釋道：“書文在私塾讀書是要交一些錢?！?/p>
“什么玩意兒？”
劉漢怒吼一聲，滿是不可置信。免費當(dāng)秀才爹他是愿意的，但是想讓他掏錢？沒門兒。
“你去讀書，還要交錢？”
李翠娘頓時緊張地抓著衣服，下意識轉(zhuǎn)頭去看劉云錦。
“大丫，你跟你爹說?！?/p>
“我不知道?！眲⒃棋\。
李翠娘瞬間眼神涼了半截，眼底滲出恨意。
劉漢冷笑一聲，“要交錢就別去了，咱們家什么光景？哪能交得起錢？還是老老實實種莊稼吧?！?/p>
“我不！”劉書文此刻終于站出來為自己說話。
他知道自己若是失去了這次讀書的機會，以后都不可能出人頭地了，只能做一輩子的莊稼漢。
他現(xiàn)在在私塾的成績不錯，是很可能考上秀才的，未來也可能做官，他才不要做莊稼漢。
“爹，我發(fā)誓，我以后考上了一定會好好孝順您！”
劉漢是個無賴，根本不吃這一套。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少他娘的忽悠我。”
劉書文連忙道：“爹，你今日也聽到先生夸我了，我一定能考上秀才?！?/p>
劉漢眼睛一瞇，盯著劉書文打量一番，心里也盤算著。
“你要是真有能耐就自己賺錢去讀書也行，想讓老子掏錢，沒門兒。”
劉漢雖然拒絕了給錢，但也不反對劉書文讀書，劉書文松了口氣應(yīng)了一聲，“是?！?/p>
劉漢吃著菜，也不管其他人，等他吃完便回屋躺著去了，一家人這才徹底放松下來。
劉漢一走，劉書文就走到劉云錦面前，惡狠狠道：
“你滿意了？”
劉云錦聳了聳肩，“我有什么可滿意的？”
劉福兒也指責(zé)劉云錦，“大姐，你剛剛為什么要說束脩的事？還害娘挨了打?！?/p>
劉云錦笑了一下，這劉福兒雖然看著年紀(jì)小，但很會給她甩鍋。
“娘挨打又不是我打的，你怎么不去怪打她的人？況且，束脩的事情不是你們先提的嗎？”
劉福兒氣鼓鼓的，“還不是怪你說讓爹出束脩的錢……”
“他是劉書文的爹，他不出還指望誰？”劉云錦若有所思笑笑，“你們不會指望我吧？”
劉福兒被拆穿心事也不惱，理直氣壯道：“你作為長姐，供養(yǎng)弟弟妹妹是應(yīng)該的，往后二哥考上了，當(dāng)了官，你也享福，未來夫君都會高看你一眼?！?/p>
劉云錦冷笑了兩聲，“這福氣你們自己留著吧?！?/p>
前世劉書文倒是出息了，飛黃騰達第一件事就是抹除她這個“污點”。
對他們而言，腿瘸眼瞎的劉云錦就像是一面鏡子，照到他們不堪的過往，提醒他們是靠著她的犧牲才走出了山村。
劉福兒哼了一聲，“等二哥考上了狀元，做了大官，你就后悔去吧！”
劉云錦直接回屋將門關(guān)上了。
幾個人眼中對劉云錦都是充滿恨意的。
劉福兒氣呼呼地握緊拳頭，“大姐怎么這樣！”
“就是平時太慣著她了。”劉書武冷嗤道：“爹真該打死她。”
“好了。”李翠娘壓下心中的憤恨，輕輕拍了拍劉書武，“她好歹是你長姐，別說這種話。還是我去看看吧?！?/p>
李翠娘知道，現(xiàn)在家里還指著劉云錦干活，還得哄著她，不能鬧翻了。
李翠娘原本想直接推門進去，但想著今日劉云錦表現(xiàn)異常，便從堂屋的柜子里面拿了兩顆糖才去敲門。